第二十一章 打脸
温温将众人的神情看得清楚,偷偷对寒赢抬了抬下巴:如何?
寒赢眼观六路,自然也发现了众人的神情变化,对上温温丢下来的眼色,翘起嘴角,轻轻颔首。
何郁在一旁看着,暗暗吃惊。
这位向来不喜女色的发竟也有与女子眉来眼去的一日。
柳三树随着温温念了两遍拼音,温温又教他如何将声母与韵母拼起来合成读音。
柳三树很快便学会了拼自己的名字。
众人震惊。
学会了拼音,真的这么容易会读书认字了?
底下的夫子们也开始一反方才的冷眼旁观,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
温温面带微笑,如青山翠柏,如大雪里盛开的一枝红梅,从容坚定,不急不躁。
“看,这就是拼音的威力,懂了拼音,不论你认识不认识那个字,只要它有拼音标注,你就会读。”
夫子中,有人提出了异议:“他自己的名字他自然会念,你让他读不认识的字试试?”
温温不气不恼,依然含笑道:“那你一个字,我标注出来,看看他会不会读?”
那位夫子也是个较真的,站起来道:“我了他自然也知道怎么读,我写出来,他要是还会读,我就服气。”
那是个端庄肃穆的中年人,唇上留着短短的胡子,想来也是个有板有眼的人。
温温赞同:“那请您上来写,我来标注拼音,如何?”
中年夫子也不胆怯,当即走上来,用温温递过来的炭条在木板上写了个“敏”字。
温温随即在上面进行了拼音标注。
柳三树紧张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又疙疙瘩瘩地念了一遍拼音字母表,才开始拼:“播泼摸佛,这个读摸。”
“对的。”温温微笑点头鼓励他。
“安恩因温晕,这个念因。摸因…mīn。”
“呵呵。”中年夫子嗤笑出声。
柳三树更紧张了,额头上的汗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没关系,差一点点就对了,我给你点提示。”温温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们的字一共有四声,第一声是一横,阴平,第二声是斜向上,阳平,第三声是勾,是上声……”
柳三树见温温依旧和颜悦色、不急不恼、一派淡然,紧张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拧眉想了想:“这是勾,mīn,mín,mǐn,这个字念mǐn。”
围观的群众里有个别识字的,立即叫了起来:“对了,对了,他念对了。”
底下的夫子也震惊了,这么容易就会了?
中年夫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默了默,道:“我不信,再试一个,如果再次他还会读,我就真的服了,以后一定会大力推广拼音。”
温温看向柳三树,征求他的意见:“柳大哥,你要不要再试试?”
柳三树第一次自己学会了一个字,兴奋得脸颊都泛红了,点头道:“我想再试试。”
“好,那你就再出一个字。”
中年夫子这次想了想,才郑重地写下了个“鹅”字。
方才温温教柳三树时他也有认真听了,知道这个字在她所谓的拼音中,是个特殊的存在,他赌柳三树不能理解这种特殊。
果然,柳三树盯着上面那孤零零的一个字母,怀疑地看了看温温,陷入了沉思。
中年夫子摸摸下巴,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温温微微一笑:“夫子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你不介意我为柳大哥解释一下吧,方才我没来得及为他一些特殊情况。”
中年夫子一口回绝:“你这样是舞弊,方才已经允许你提醒了,这次再提醒我就不认了。”
温温无所谓地笑笑,看向柳三树:“柳大哥,你别急,其实按照我方才的,这个字你能拼出来的,你再好好回想回想就行了。”
柳三树嘴唇嚅动,低声念叨着,皱着眉想了一会,为难地摇了摇头。
中年夫子暗暗得意,摸着胡子,稳操胜券地点了点头。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这就不会读了,原来不是什么都能拼的。”
“我觉得能拼,这个就一个字母,肯定比之前那个简单,不定就是那个字母的读音。”
这话提醒了柳三树,他低声重复道:“啊哦呃,这个念ē,这是向上的,第二声,ē…é,é——”
柳三树犹豫了一下,声道:“这个字读é。”
他声音轻,中年夫子没听清,凑近了些:“你什么?”
柳三树读出来后,一直留意温温的表情,见她轻轻点头,心里有了底气,大声道:“这个字读鹅。”
中年夫子听清后,双眼瞬时瞪得溜圆。
居然读对了!
一个目不识丁的白丁,学了拼音字母不到一炷香,就能自己识字了!
底下的夫子同样哗然。
除了聪明绝顶的,他们教学生识字,一个字来来回回要教上少则十几次,多则几十次才能学生学会,而用拼音教学,一下子就会了!
“恭喜柳大哥读对了!”
温温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拍手鼓掌。
围观的群众也欢喜地鼓起掌来。
以后,他们只要学会拼音,就也能和读书人一样会读书识字了!
“夫子,还想再试试吗?”温温扭头对那位中年夫子道。
中年夫子瞧着面前言笑晏晏、不卑不亢的女子,尴尬又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服了,以后会大力支持老师的。”
温温微微鞠躬:“谢谢您,还请您以后继续保持如此认真严肃的态度,木城需要您这样认真的夫子。”
中年夫子当众挑战失败,反而赢得了对方的感激,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即愧疚自己的心胸竟然不如一名女子,又对温温充满了敬佩。
“夫子,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温温见他不话,问道。
中年夫子稳稳心神:“没有了。”
顿了顿,中年夫子对温温鞠了一躬:“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如今顾某方才真正了解此话的含义,此后,顾某奉温老师为师。
温老师在上,学生顾含章在此有礼了。”
底下的夫子见状,愈发震惊。
顾含章,木城最负盛名的名师大儒,教出来的学生有三分之一都成了木城的官吏,是高徒遍地也不为过,如今居然对一个姑娘行弟子礼!
温温连忙向前扶起顾含章,有些惭愧地道:“只是我的家乡是如此学习而已,并不是我一人创造出来的,称老师就太严重了。”
“但您没有藏私,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您当得起我这一拜。”
温温对这捧来捧去推来推去的事情很不耐烦,便不再与他计较,含笑问道:“那我们可以开始学习了吗?”
顾含章醒悟过来,这还是公开课现场呢,连忙道歉:“是我耽误您了,我这就下去,好好学习。”
顾含章回到位置上,在众夫子询问探究的目光中,坦然地道:“拼音确实比我们之前的教授方法好,我们做夫子的,无非是希望学生能学得更快更多,如今有温老师教我们如何教学生学得更快,我们应当用心学才是。”
他一席话,得不少夫子频频点头,也就安静下来,看向了上面的温温,等着学习。
有了前面的插曲,有了顾含章的带头表率,接下来的课上得很顺利,夫子们在认真地学,围观的群众难得有个免费的读书机会,也跟着读,学习氛围相当浓烈。
课程结束,甚至有不少人直接问:“下一次的公开课什么时候上?”
温温走下来,与寒赢商量了一下,道:“拼音的学习其实很简单,几日时间便可学会。
征得城主同意,之后的六日,下午申时,我们都在这里上公开课,欢迎大家一起来学习。”
在坐的夫子、围观的群众们,这才知道坐在最前面最中间气度不凡的那人,居然是城主,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方才那般放肆那般无礼,不知道有没有得罪同样来学习的城主大人?
现场突然鸦雀无声,众人敛息屏气,生怕弄出什么声音被当成了出头鸟来惩罚。
温温“噗嗤”一下笑出声,挥手与大家作别。
“明天见。”
尔后与寒赢、何郁一同回了城主府。
跨进门槛,何郁立即道:“精彩,实在太精彩了!没想到温姑娘这么有气势,居然一下子就镇住了那帮夫子!”
温温讲了半日话,口干舌燥,闻言只是笑了笑,不言语。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何郁有些兴奋,滔滔不绝地道:“我都做好了准备,假如夫子们闹事,我就出来与他们好好道道,没想到你一个人就做成了!”
寒赢看着弯腰抱起牛牛的温温,温声问道:“累不累?”
温温低声安抚了因许久没得到主人注意而有些烦躁的牛牛两句,才点了点头。
不止身累,心也累。
直到在客厅坐下,灌下两盏温茶,温温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可真是累死我了!”
亏得那些古装剧的人天天在那里斗来斗去的不嫌累,她才动了半日歪心思,就觉得累得不行。
何郁还在夸奖:“你在讲课时,神采飞扬,看起来可不累,精神极了。”
温温但笑不语。
又灌了半盏茶,温温交代一旁的春树:“好的赏银,记得偷偷地拿去,不要让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