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十指连心
当房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连暮在灼热的目光下觉得越来越不自在。他干咳一声,一直握着的左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一只碎成两块的瓷盒在掌中摊开,里面是细白晶润的膏体。
看来之前在房门口碎的就是这东西,路长嗟疑惑:“这是?”
连暮愧疚地抿了抿嘴,还是没能把话出来,只好略带羞涩地用右手指指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莫非是?
路长嗟心中豁然开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对着连暮指着的位置啄了上去。
连暮脸色薄红,忙推开贴在脸上的人,声音有些颤抖:“长公主这是做什么?”
路长嗟睁着无辜的眼睛,不是你让我亲的?
“这是臣买来的药膏,臣问过大夫,可以用在……唇上。”连暮托着手上的东西解释,他并没有那个的意思!
原来连暮用完早膳急急忙忙出门就为了给自己买药膏,路长嗟恍然大悟,喜悦之前溢于言表。
他忍住笑容,努努嘴,示意连暮为他上药。
连暮有些犹豫,伸出右手食指抹了些药膏,却停滞不前,始终没有触碰到那两瓣红唇。
虽然他与长公主已经成为夫妻,但从读过的圣贤书告诉他这于礼不合。
见他迟迟不肯上手,路长嗟直接握住连暮的手腕,轻柔但不容抗拒地拉到自己唇边。然后又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仿佛刚才把人家手腕强硬拽过来的不是自己。
“驸马,我──”
知道他又要开始“难受”,连暮赶紧住:“臣马上给长公主涂药,还请长公主不要再话了。”
路长嗟合上嘴不再讲话,重重地点了两下脑袋,垂着眼盯着连暮蘸了药膏的食指。
连暮只好认命地将手指按上去,一点点将膏药抹得均匀。柔软的指腹与微凉的膏药在唇上轻柔摩挲,路长嗟满足地眯起眼睛。
一次的蘸取显然不够,连暮抹完后再一次将手指伸到裂开的瓷片中间,离开时却不心剐在裂口上。
路长嗟一看到手指上显现出的血痕,立刻把他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用舌头舔舐着渗出的血珠。
反应过来的连暮想要抽回手指,路长嗟却轻轻咬住他的指节,不让他移动半分。
“长公主,一点伤口,还是让臣自己处理的好。”连暮以为完对方就会松开牙齿,然而他还是想多了。
古人十指连心,果然不假,连暮觉得自己就像被包裹在柔软的云朵中间……
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他赶紧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脑子里扔出去,开口恳求道:“长公主,请问可以松口了吗?”
“……唔。”路长嗟确定伤口不再渗出血珠,终于松开牙齿。
连暮如蒙大赦,终于不用再和心中的胡思乱想作斗争,任由对方用手帕将手指上的透明液体擦去。
将连暮的手指擦干,路长嗟便不再让他动了,而是学起他之前的做法。
“驸马,来,我也帮你涂。”
连暮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路长嗟还是坚持,并调笑道:“驸马一定没有照过镜子,你这儿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呵呵。”
虽然确实感觉到嘴唇比以往干燥不少,他也没多想,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医馆里的大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拗不过一直坚持的路长嗟,连暮只好合上嘴让对方的手指涂抹药膏。
洁白的半透明的膏状固体,在被咬熟的唇瓣上丝丝抹开,路长嗟眼神幽暗,视线里已经看不见其他东西。
他嗓音略带沙哑,询问道:“连暮,咱们已经是夫妻,还公主驸马的喊着,是不是太过生分?”
虽然是问句,一直摩挲在唇上的手指却并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又接着道:“我知道你想什么,那我们就各退一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直接以名相称。”
依然是没有开口机会的连暮:“……”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来,喊一声我的名字听听?”路长嗟终于松开手指,却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连暮不得不咽咽干燥的嗓子,慢慢吐出音节:“路、长──”
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路长嗟将自己抹过药的手指趁机塞进了连暮口中,一股淡淡的苦涩怪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哈哈哈,我可是尝了这苦味很久,连暮你也试试!”
让对方尝到味道之后,路长嗟又迅速把指尖抽出来,乐不可支地咧着嘴。
这个幼稚的报复性举动让连暮敞开了些许心扉,“路长嗟”三个字毫无障碍地从胸腔中迸发出来。
随后,房间内传来隐约的笑声。
……
夜色降临,阳春三月的晚风很是轻柔。
经过白天的相处,路长嗟明显感觉到连暮对他放下一些心防,因此他算抓住机会,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
但是,连暮一个读书人,会喜欢什么呢?
系统冒出来:【读、书、人,宿主你他会喜欢什么?】
“对啊!读书人,当然是喜欢书!”
【再多给几本书,你觉得他还有时间见你?!】系统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忍不住了,【读书人有不喜欢风花雪月的吗?】
系统的一番指点后,路长嗟深以为然。
于是他吩咐下去,将人手安排好,布置安排妥当,带着连暮来到了府中花园里的一个八角亭当中。
凉亭周围尽是花树,白的、粉的、黄的,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亭中有一张雕花圆桌,正对放着两个圆凳。
桌上是一壶酒,两只杯子和几碟琉璃盏,看样子吃喝俱全。
路长嗟满意地笑了,拉着连暮面对面坐下来,给两只酒杯满上,接着开了琉璃盏,瞬间笑容凝固。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连暮也是满脸疑惑,四个琉璃盏中放得全是满满当当的瓜子儿。
不远处,躲在树上的二毛被路长嗟瞄了一眼,以为他是在夸赞自己东西准备的好,兴高采烈地朝着两侧树上的三毛与四毛炫耀。
“你们瞧见没,殿下和驸马多喜欢我准备的南瓜子、西瓜子、五香葵花子还有蜂蜜葵花子儿!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嗑瓜子儿更让人快乐呢?”
两个人听完他买的东西,心里一阵不妙,各自为他默哀了片刻。
随后,他们三人看到亭中的两个人举起了酒杯,于是立刻与身后的人示意配合起来。
本来连暮是被路长嗟拉过来赏月,结果月亮被云层盖得严严实实。刚碰了杯准备喝酒,就突然听到背后一阵不同寻常的树枝摇晃之声。
他刚想转头看仔细,路长嗟赶紧劝住:“这风啊,就是一阵一阵的,吹的树都摇起来了。”
“可是你身后的树并没有晃动……嗯?风停了。”
路长嗟正想附和,却看到迎面飘过来一阵花瓣雨,轻盈剔透如同雪一般。他默默安慰自己,桌上全是瓜子儿没事,月亮躲起来了也没事,“风花雪月”四样中总归还占了三样。
然而,因为坐向的问题,连暮只是背部与头发上粘了花瓣,路长嗟则是被花瓣糊了一脸……
这群手下和系统,真是没一个靠得住!
顷刻间,他笑不出来了,只好举起手里的酒杯,想缓解缓解疲惫的心情。
“等等别──”
连暮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路长嗟闭着眼睛,将覆盖了一层花瓣的酒水倒进嘴里。
酒水入口,路长嗟才察觉到口感不太对劲。他正想吐出来,又怕破坏自己在连暮面前的形象,只好硬生生挤出一个从容自得的笑容,混杂着酒水将花瓣嚼碎吞了下去。
大概是他的装模作样的样子太过浮夸,连暮出言趣道:“看来除了瓜子,你最喜爱的就是花瓣下酒了。”
这话就这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完连暮才觉得语气和口吻太过亲密。这种相处不像是一国的公主与驸马,倒像是一对普通夫妻。
反观路长嗟,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应,仿佛两个人本该如此。
知道连暮是在开自己玩笑,路长嗟一扫之前的种种尴尬,现下倒是发自内心的怡然自得。他像是要印证连暮的话一般,伸手从连暮的贴着皮肤的衣领子里揪出一朵花瓣。
他拈着那朵近乎透明的花瓣,笑盈盈地放到口中。
路长嗟眼也不眨地盯着连暮,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仿佛放进嘴里的不是从树上飘落的花瓣,而是连暮掩在衣领下的玉颈。
见连暮目光逐渐呆滞,他轻笑道:“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是想尝花瓣,还是想尝尝我……嗯?”
如此直接的问句,连暮几乎是听到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但是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慌忙把自己的目光从对方唇上移开,掩饰性地喝了一杯酒,接着文不对题地答道:“你不是邀我过来喝酒?来。”
完又倒了一杯,自顾自地喝起来,隐约像要重蹈洞房花烛夜的覆辙。
路长嗟轻笑一声,便一杯接着一杯陪他喝。
才过去一刻钟,连暮便倒头不起。知道他脸皮薄,路长嗟也不拆穿,直接将他横抱回房中,放在床上。
接着自然又是一番宽衣解带。
只不过前夜的连暮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而现在的他只是闭眼装醉,身上游走的两只手在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路长嗟当然知道,于是他故意将动作放得又长又慢,直到连暮身体僵住才结束。他搂住连暮,将头埋到连暮颈间,不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直到这时,浑身僵直的连暮才放松下来,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也进入黑暗。
……
清,两人坐在一起用着早膳。
路长嗟吃得很不心,一粒白粥顽固地停在嘴角,但是他毫无察觉。
连暮忍不住伸出手指,将米粒抹下来。待他将指腹上的白点展示给路长嗟看时,却见到对方勾起嘴角,将他的手指含住。
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着扫过,路长嗟的的眼神也是忽明忽暗。时间好像静止了,连暮心跳如战鼓!
瞬间,连暮从梦境中惊醒,久久不能平静。
他侧过头看着路长嗟,黑暗中隐隐约约只能看清些许轮廓。即使视线当中并不清晰,连暮却已经按照心中模样将路长嗟脸上的每一处描摹出来。
随着一笔一划的勾勒,连暮的呼吸也逐渐加重,他只好在脑中将刚作好的画揉作一团。接着放空自己,再次合上眼。
然而,梦中的场景怎么都挥之不去……
等到了第二天早,等路长嗟收拾好出了房间后,连暮才睁开疲惫的双眼,也随后出去了。
待他过去厅中时,餐桌上赫然放着几碟菜和……两碗白粥。
路长嗟招呼道:“来来,快坐下!粥要趁热喝。”完自己舀起一勺粥送到嘴边。
连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