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皮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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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闪一闪一闪……

    潮湿滑腻的井壁上贴着无数的鸦青色蝴蝶。它们微微扇动着翅膀,便有荧荧光粉簌簌洒落。

    冥蝶只会被阴气召唤而来,眼下居然有这么多,想必井下定有阴物!

    江藐闭了口气,一猛子扎进了井水里。而后顺着阴气的指引,白条似的朝着深处游去。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外表看似极为普通的水井内部,竟然构造的相当复杂。旁支暗道相互盘错在一起,不像口井,倒像个硕大的水底迷宫。

    就在此时,江藐突然听到从更深的地方依稀传来了歌声。

    “翩若惊鸿来照影,浑似神龙戏海滨……徙倚彷徨行无定,看神光离合乍阳阴。”

    是《洛神》。

    江藐目光一暗,朝着声音的源头迅速游了过去。

    水井的最底端有一个黑色的洞穴。洞口不大,需要蜷缩着身子才能进去。然而,俯身前行大概数十米,洞穴的顶部便开始越来越高,逐渐的,人就可以直立通行无碍了。

    江藐揪起自己的衣服拧了把水,又将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撸了下,露出额头。

    石洞中的冥蝶比先前井壁上的更多了,整个洞窟都变成了荧光色。江藐腕上白光一现,银鞭被他握在了手中。

    洞窟的尽头有一扇木门,江藐抬手摸了下,竟发现这是块阴沉木。怪不得即便处于如此潮湿的地方,门也依然没有腐朽。

    而那歌声,正是从这扇门的后面传来的。

    江藐定了定心绪,随后将门使劲一推。那门并没有锁,在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叹息后,缓缓开了……

    “这是!”江藐蓦地一惊。

    只见他的面前竟是一座巨大的祭坛,而祭坛的正中间立着一尊巨大的石像,那石像与唐宅中堂挂着的《洛神图》如出一辙。

    无数冥蝶围绕着洛神像翩翩起舞,将整个祭坛都映成了荧光色,带着种极其妖冶鬼魅的美感。

    “洛神……”江藐微眯了下眼,朝着巨型石像走去。在石像的下方,他看到了一台老式的留声机。先前的歌声,便是从这留声机里发出的。

    既然有留声机,想必这里肯定会有人定时前来查探,播放胶片。为了不草惊蛇,徒生事端,此地必然不可多待。

    江藐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了那些冥蝶身上,眼中精光一现。

    没错,冥蝶就和秃鹫之类的动物一样,其内部存在着一套极其严苛的等级制度。地位越高的蝶可以待在阴气最纯的地方,而后依次向下排,等级低的,就只配流连于阴源的边界。

    “找到了。”江藐唇角轻轻一扬。

    顺着他的视线,只见位于洛神额间海棠花的位置,正停着一只黛蓝色的冥蝶。

    正是蝶后。

    江藐将银鞭猛地甩向洛神像,银鞭如灵巧的长蛇一般顺势就勾住了石像头上的发簪。他一手拉着银鞭,纵身一跃,很快便成功登到了石像额头的位置。

    冥蝶像是受到了惊吓,挥挥翅膀离开了洛神额前的海棠花。江藐赫然发现那朵海棠竟是镂空的。

    他紧握着鞭子,半吊着身体从海棠花的外界朝里头的空间看去,顿时周身一凛,瞳孔顷刻间放大。

    只见洛神头颅的内部,正悬着一块等人高的琥珀色晶体。再仔细一看,那琥珀似的晶体外还遍布着层层淡黄色的丝线,勾连在头颅内,宛若大脑上的神经般还在微微跳动着。

    不、不是琥珀。

    而是一枚巨大的蛹。

    蛹中包裹着一具无皮血尸,正保持着婴孩儿般的姿势蜷缩着。他紧闭着眼睛,了无生息,不是阿皎又是谁?!

    江藐咬了下牙,攀着银鞭围绕着石像绕了一圈,终于在石像耳垂的位置摸到了一块异于常处的凸起。

    他抠紧凸起向旁使劲一扭,洛神像半合着的眼睛便蓦地睁开了。江藐见状,赶忙一个闪身从洛神的眼睛里钻了进去。随着凸起一点点地重新复位,洛神的眼便再次缓缓闭上,恢复了原样。

    “阿皎!”江藐焦急地唤了句,“喂,听得见我话么?”

    ……

    蛹中的阿皎动也不动,回答江藐的只有一片沉默。

    “等着。”江藐握银鞭的手紧了下,“现在就救你出来!”

    他完,高高扬起鞭子朝那蛹狠狠一甩。岂料当银鞭卷着飓风触碰到琥珀色的蛹时,却像突然陷进了极为粘稠的树脂当中,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既然鞭子不行,江藐手上当即迅速掐决。纸人“嗖——”地便飞了出来,接着分为了数个,头上金瞳毕现。

    “给我轰!”江藐恨声吩咐,纸人们额上的金瞳登时一起睁了开来,朝着巨蛹就是一阵狂轰乱炸。

    然而,依旧无效。

    所有的攻击在接触到那枚蛹后便都会被其吸收。不仅对其造不成丝毫破坏,反而让它越变越大。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藐喘着粗气,心怪不得这地方没什么要命的机关暗门呢。和着就光这怪蛹,安全系数就已经足够了。

    正当他反复思量着接下来到底该用什么法子采取攻击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极其飘渺微弱的熟悉的声音。

    “江sir……江sir,你听得到么?”

    阿皎?!……江藐心下一喜!

    在一阵短暂的静寂后,阿皎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

    “江sir,这蛹是一种特殊的结界,寻常攻击是不开的。”

    “那怎么办?”

    “看到这些蝴蝶了么,它们每一只的翅膀上都刻着不同的花纹。想办法将它们汇聚在一起,而后破译出花纹上的意思,兴许开结界的方法,以及所发生的一切就都清楚了……”

    顺着阿皎的话,江藐果然看到伏在一旁的冥蝶翅膀上带有些奇特的符号,看起来有些像象形文。

    “阿皎……”江藐深吸口气,用意念问道,“你是怎么被关到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阿皎幽幽地,“我被那个做皮影的老人吸进了这枚蛹里,当重新拥有意识时便已经困在这里了。我想醒过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这应该也是结界的原因。”

    “可……为什么我还能听到你讲话?”江藐奇怪道。

    “江sir,你听到的是我的心声。这点我也很意外……”

    阿皎顿了顿,又道:“但我知道,江sir的听力一向都很好。还记得当初你第一天来到地府名苑的时候,站在楼下就能清楚的听见我和迟郎的对话,那时我便发现了,你的耳朵很不一样。”

    听力……耳朵?!江藐的心脏突然间颤了下。

    当日鬼冢尸婆在被灭口之前用力将自己的耳朵撕扯掉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他眼前。

    当时的他还以为,尸婆更多的是在暗示那首草笛曲,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耳朵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而今在他听到了沉睡的阿皎的心声时,他才幡然明白,自己的耳朵或许真得跟旁人不同……

    “江sir……”阿皎的声音再次响起,“快去找迟郎,他懂得太多的异闻秘术,没准能够破译蝴蝶翅膀上的线索。”

    “可你一个人……”

    “你在这里不过也是干耗着,必须先尽快搞清楚这一切才行。”

    江藐不再多言,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

    ……

    雨这会儿总算是停了,可接着就又起了凉风,直将丝丝冷意送进了人的骨头。

    江藐从祭坛原路返回,半干的衣服再次变得透湿。纵使他勉强还能靠着先前藏好的外套挡风,可仍是被冻得嘴唇发抖,脑袋发麻。

    “怎么搞的?”一件西装被人从身后直接披了上来,带着他残存的温热体温。

    江藐回头看向来者,吸了吸鼻子咧嘴颤巍巍笑了下:“在这儿等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栖迟道。

    “游季呢?不是约好了在这儿见的么?”

    “还没来。”

    栖迟完,抬手摸了下江藐的后颈。

    江藐蓦地一惊,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道:“你、嘶,你干嘛?”

    “你浑身都湿透了。”栖迟皱眉,“这样不行,我们还是先回旅馆去吧。”

    “可游sir那边……阿、阿嚏!”

    “江藐。”栖迟看着江藐顿了顿,压低了嗓音道,“听话。”

    见到对方喷嚏,他的脸色更沉了。

    “唔。”江藐叹了口气,也觉得眼下正是特殊时期,若真的感冒发烧就不妙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人吩咐道,“去给游sir捎个信儿,就我们在旅馆等他。”

    纸人立正敬了个礼,而后飞出巷口,从唐宅的围墙上翻了过去。

    ……

    好在旅馆的热水还是挺给力的,江藐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穿着件浴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刚在沙发上坐定,头顶便被人盖上了条毛巾,随后力度适中地帮他擦起了滴水的头发。

    江藐的肌肉紧绷了下,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贴心地“伺候”。

    “花哥,我自个儿来就成了。”江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就从没见你好好地擦过头发。”头顶传来了对方的低音炮,“要是嫌麻烦,不如干脆剪得再短些。”

    “哈,也行啊。”江藐弯起了眉眼,被热水安抚过后,他的嘴又能贫了。

    “改明儿买个剃刀去,给自己整个光头试试看。”

    头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而后只听那人轻声了句:“应该也好看。”

    江藐闻言忍不住乐道:“和着你还真脑补了下我光头的样子?”

    他完抬头去看那个帮自己擦头发的人,在对上他的眼眸时,不禁怔了下。

    对方的瞳孔幽深暗沉,不知怎的,江藐竟从中咂摸出了一股深情的意味。他的脸突然一热,而后赶忙将目光避开,扭过身来,任由那人继续在自己的头顶揉搓。

    旅馆中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的。”栖迟缓声问,“不像是淋了雨,你可是去到了什么水域之中?”

    江藐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妈的可不是嘛!刚刚差点儿没被冻傻了,搞得正事儿都没顾上!”他正视着栖迟沉声道,“我见着阿皎了,在唐宅水井下方的祭坛里……被一只奇怪的蛹封印在里面。”

    “蛹?”

    “嗯。”

    ……

    作者有话要:啊啊啊对不起大家,我尽量赶快恢复稳定更新,然后努力粗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