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只是想冲谢钰撒撒娇，让他别再生自己的气，结果没想到反而把对方扑倒在地。

    她压在谢钰身上，目光怔愣的望着他，苍白无力的解释：“哥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钰会武功，更何况九还轻，扑过来的冲击力根本不足以把他撞到地上。

    他是故意往后仰的。

    谢钰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九，姑娘满脸慌张无措，就差没给他疯狂道歉。

    “我知道。”他嗓音温润，手掌摸了摸九的后脑勺，“快起来，你还算在哥哥身上趴多久？”

    九的脸咻地一下子爆红：“……”

    她低着头，心悸得同手同脚想要爬起来，却忘了自己的掌心还有伤，碰到的那刻疼得她抽气，刚爬起来半截身子，直接又扑回去。

    谢钰这次是真没料到九会扑过来。

    两人撞到一起，九的嘴唇磕到他的下巴，瞬间传来的触感让两人同时一僵。

    九顿时心跳如鼓，脸红得厉害，像是被火烧了似的。

    谢钰的目光望着房梁，耳朵尖不自觉的爬上绯色。

    屋内静得可怕，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起来，九赶紧挪开自己的唇，因为紧张下意识抿着，但一想到刚刚不心碰到谢钰，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流.氓，好像在回味什么。

    温热的触感消失，谢钰这才敢收回自己的视线。他微微偏着头，露出大半截修韧的脖颈，喉结微微滑动，低沉的嗓音缓缓流出：“还能起来吗？”

    听到这话，九的脸又红了。

    她低着头，视线不心触到他滚动的喉结，菱角分明，分外性感，九的目光变得无处安放，她细声细气的：“应……应该可以。”

    谢钰扭头，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被他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盯着，九像是被烫了般，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眼睛。

    “哥哥，别看我。”

    她的声音低低弱弱，带着一丝颤意，就像一把钩子轻轻挠着别人的心尖。

    谢钰的视线被黑暗笼罩，鼻翼飘来若有似无的药香，视感被屏蔽，而其他的感官开始无限放大。

    他就着这副模样，喉结微微滑动，“好，我不看。”

    九刚扬起的浅笑蓦地僵住，掌心被眼睫轻轻划过，像是拢了只坠入迷途的蝶。

    心跳加速，九压住那抹异样，她朝旁边挪动身子，尽量不再碰到谢钰。

    待离开后，九收回手，同时也松口气，谢钰站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裳，他做得慢条斯理，配上那副清冷斯文的模样，有着不出的禁欲。

    九连忙撇过头不看他，脑袋却被人摁住被迫转过头。

    她迷惑的看着谢钰。

    “涂完药还没包扎。”

    他自然的牵起九的手腕，拉着她走过去，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九见他没放在心上，也不那么紧张了。

    她抬脚准备跟过去，结果今天被崴到的脚腕传来细密的刺痛感。

    九不可控制的扑过去，谢钰这次有所察觉，动作迅速的揽腰抱着她。

    他似好笑，又似趣，微扬眉梢道：“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嗯？”

    九趴在他怀里，下颚抵着他的胸膛，被迫仰着头望向谢钰，视线撞进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就像是黑色漩涡，要将她拉入其中溺毙。

    她睁着水灵的眼睛，红唇轻启，表情无辜道：“脚崴了……”

    九带了个老人回朴陵坊，这事老管家早就派人通知他，他在来的路上也知道九受了伤。

    谢钰无奈的叹气，圈着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下一秒将人横抱起，朝着矮椅走去。

    九的心就像荡秋千，先被狠狠的抛起，然后又极速坠落，刺激得很。

    她揪着谢钰的衣襟，怕自己不心摔了。

    谢钰被他勒得脖子有些紧，嗓音又低沉又沙哑，“放轻松。”

    他笑道：“不会摔着你。”

    谢钰把人放在矮椅上，继续给她上药包扎，弄完后，他又单膝跪地，握着九的脚踝给她脱鞋袜。

    九惊得按住他的手，“哥哥，你干什么？”

    “你不是脚崴了吗？”谢钰的抬眸凝视她。

    九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此刻的谢钰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她的视线微微擦过，落在谢钰眼角那枚泪痣上。

    他的肤色偏冷，那颗泪痣缀在上面，就像画龙点睛似的。

    谢钰轻轻笑了声，垂眸给她揉了揉，九全程不敢看他，手指扣着圈椅的扶手，抿着唇像是在极力忍耐。

    谢钰的力道把握得很好，替九揉完脚踝，又将鞋袜给她穿好。

    他：“这几天好好待在竹苑，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九悄悄看了他一眼，“知道……”

    “真乖。”谢钰有一搭没一搭的：“等你养好后，我带你去玩。”

    他的语气就像哄孩子似的，九心里微动，但想到谢钰现如今在京城，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她是个懂事听话的姑娘，会顾全大局，所以也没将谢钰的放在心上，只是笑着点头应付：“好啊，我等着。”

    谢钰望着她笑了笑。

    *

    谢钰整天早出晚归，除了夜间回来休息，朴陵坊里都没他的踪影。

    那个老人被安置在客房，九去看他的时候，刚走到屋外就听到里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她快步走进去，檀云跟在后面提醒她：“姑娘，您慢点，脚上还有伤呢。”

    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瓷器碎片，绣有锦纹的桌布被掀在地上，盘子掉了一地，混杂着汤汁饭菜，显得整间屋子脏兮兮的。

    丫鬟们冲九屈膝行礼：“姑娘。”

    九的视线巡视一圈，最后定格到墙角，换上干净衣裳的老人抱着一碗白米饭，可怜兮兮的蹲在地上，一边用手抓着吃，一边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有人来跟他抢。

    她走过去蹲着，老人瑟缩了下，扭过身子不看她，继续抓着米饭往嘴里塞。

    他的身上有阿爷重病后的影子，九越看越心酸，心里堵得慌，放轻声音道：“老爷爷，我们去坐着吃好不好？”

    她大着胆子，伸手搭在老人形如枯槁的手臂上，准备把人扶起来。

    谁知老人像是受了惊吓，一巴掌拍开她的手，九的手背上烙下鲜红的五指印，很快就红肿起来。

    檀云和秋纹紧张得上去，“姑娘！”

    她们心疼的看着九的手背，两人皆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瞧出对方的力道根本不像普通人。

    倒像是有武功底子的。

    九忍着手背上火辣辣的痛，回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她的视线重新落到老人身上，阿爷重病疯癫的那些日子也像现在这副模样，谁都不认识，也不愿意接触任何人。

    她有照顾人的经验，再次放轻语气道：“老爷爷，我叫九，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她慢慢弯腰，试着伸手扶他，“我不会伤害你。”

    老人抱着碗看向她，苍老的脸上沾着不少饭粒，许是九看着和善又平易近人，老人这次没再伤害她。

    而是任由她扶着。

    九心里一喜，嘴角带着浅笑，看起来可爱纯良。

    丫鬟重新摆了饭菜，眼见老人又要抱着碗去蹲墙角，九连忙阻止他，“老爷爷，你就在这吃，没有人会嫌弃你。”

    她还顺手递了双筷子，老人拿着不动，就像沉浸在自己孤僻的世界。

    九耐着性子陪他用饭，就像照顾已经病故多年的阿爷。

    老人吃完饭没多久就睡了，王管家带了大夫给他探脉。

    大夫摸着自己的胡须皱眉道：“病人可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比如行为古怪，疯疯癫癫。”

    “有。”

    “根据脉象来看，极有可能患了疯症。”

    疯症？跟阿爷曾经得的病是一样的。九问：“那有办法医治吗？”

    清河村不同于京城，这里人杰地灵，不定就有人会医治这病。

    “他积病已久，很难医治，只能试着抑制病症严重。”

    *

    谢钰在太师府处理公务，有侍卫进来通禀：“太师，檀云求见。”

    “传。”

    檀云走进书房，站在案桌前，低着头恭敬道：“太师。”

    “何事？”

    她和秋纹都是谢钰安排在九身边的人，专门负责照顾和保护。

    没有大事，一般不会出现在谢钰面前。

    檀云：“据属下和秋纹发现，姑娘这次带回来的那个老人不像普通人，他是有武功底子的。”

    谢钰拿着公文的手一顿，眼皮都没掀一下，语气淡漠：“让人盯着他。”

    “如果是细作，那就把人杀了。”

    他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对他而言就像家常便饭。

    *

    九没想到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候，丫鬟跑来告诉她老人不见了。

    王管家带人找遍整个朴陵坊都没瞧见影子，也不知道人是怎么在重重监视下离开的。

    九急忙想出门找人，结果在门口撞到谢钰。

    谢钰见她不好好待在竹苑养伤，还到处乱跑，恨不得把人捉回去。

    “白日里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哥哥。”九抓着他的手臂，焦急道：“我带回来的那个老爷爷有疯症，他不能到处乱跑，会出事的……”

    九着着就想起已故的阿爷，最初她不知道患有疯症的人要时刻看着，否则很容易出事。

    有一次她在灶屋做饭，阿爷趁她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最后差点溺死在水里。

    后来阿爷病情加重，他会疯疯癫癫的砸东西，拿刀子划伤自己。

    九那时候还，她要想办法赚钱给阿爷治病，所以外出上山采药的时候，只能费力的把人绑在凳子上，然后锁好门窗把人关起来。

    谢钰没想到姑娘着着就哭了，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心骤然被攥紧，谢钰捧着她的脸，用微凉粗砺的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他弯着腰哄人：“别哭了，哥哥陪你去找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