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勇搞不懂谢钰这是何意，“太师还有什么要的吗？”

    暗卫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道：“太师交代过，如果肖家在处理李家的事上不能让他满意，他不介意亲自动手。”

    这话让众人心里一凛，当朝太师为排除异己，不惜手染鲜血，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落到他手上，哪能不死？

    众人望向早已死透的李峰齐，他死壮惨烈，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眼球似乎都要爆出来，也不知道生前遭遇了怎样的折磨。

    他的死，只怕跟谢钰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道李峰齐这是做了什么孽，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肖梁问：“太师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话？”

    “太师让你们放心，肖家老太爷现如今在朴陵坊，很安全。”

    该的都完了，暗卫离开肖家地牢，肖家人面面相觑，肖时雨把玩披帛，拎着一头在那甩来甩去。

    她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瑟瑟发抖的李家人，“太师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好好收拾李家人？”

    曾祖父在朴陵坊很安全，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李家人藏着掖着。

    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肖时雨哼声道：“父亲，大哥，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她松开手中的披帛，笑着从木架上取下烙铁，直接放入烧红的煤炭堆里。

    “严刑逼供这种事，我也是很擅长的。”

    肖勇点头，“雨儿，这边就交给你了。”

    “爹爹放心便是。”

    “梁儿，你即刻带人去朴陵坊把你曾祖父接回家。”

    “是！”

    *

    京城下了场连绵细雨，到处都是朦胧一片。肖世安喝完药睡着了，九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在他的穴位上，起身整理布袋。

    秋纹拿着一封信走进屋子，“姑娘，这是房门刚刚送来的信，是给您的。”

    九好奇的接过，谁会给她写信？

    她开看了看，脸上露出笑，“娘亲已经到京城了！”

    九许久没有见到温如渠，心里还挺想她的。

    “那姑娘现在要出门吗？”檀云问。

    “先不急。”九把信装好，“等半个时辰后，我取了老爷子身上的银针再出发。”

    她知道谢钰今天没出门，对檀云和秋纹吩咐：“你们留在这守着，我先去找哥哥。”

    昨天她才答应谢钰，为了安全最近都不出门，但九不是娴静的性子，一直窝在朴陵坊，她感觉都快发霉了。

    九撑着油纸伞来到书房，她把伞放在门外靠着，提着裙摆轻手轻脚走进屋子。

    谢钰没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拿着朱砂笔在公文上做批注，含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又想干嘛？”

    隔着案桌，九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她笑道：“哥哥，我想出门。”

    声音又脆又甜。

    谢钰拿着朱砂笔的手一顿，昨晚“苦口婆心”跟九分析她最近不适合出门，结果隔了一晚她就忘了。

    “就这么想见陆徵？”谢钰的手指微微蜷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批注公文。

    九敏锐的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跟前几次突然不开心是一样的。

    她绕过案桌，跑到谢钰身边，捏着拳头给他捶肩，顺便顺毛，“没有没有，是娘亲来京城了，我想去见见她。”

    谢钰搁下毛笔，合上手中的公文，微微偏头看向九，“没骗我？”

    “哥哥这么好，我怎么舍得骗你呢？”九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跟谢钰相处久了，九已经把他当自家人，撒娇的本事也越来越熟络。

    见谢钰迟迟没话，九抓着他的手臂摇来摇去，“哥哥。”

    王管家拿着拜帖走进书房，恰好撞见这一幕。九脸上的笑意一僵，没人的时候对谢钰撒娇，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被外人看见，她就觉得害羞。

    九立马松手，还往旁边退了几步。

    谢钰微微拧眉看着她，九赶紧撇过头就是不看他。

    “公子，这是肖家派人送来的拜帖。”王管家双手呈上。

    九一听，立马警惕起来，肖家？！

    她默默凑近些，谢钰注意到，对王管家道：“你先下去。”

    人走后，谢钰拿着鎏金镶边的帖子，也没开，反而扬眉对九道：“一封帖子你就紧张成这样？”

    想到自己对她的隐瞒，谢钰冲她招手，“离我这么远作甚？过来些。”

    九走到谢钰身边，嘀咕道：“肖梁抢了你的功名，现在肖家给你送拜帖，一看就没安好心。”

    她忘不了当初在山上捡到谢钰时，那满身的伤……若是那天她没有上山，不定他早就死了。

    想到这，九心里堵得慌，对肖梁这个罪魁祸首更加没有好印象。

    这话谢钰听得很熨帖，他嘴角微扬，趣九：“就这么担心我？”

    九被他的笑勾得心律加快，赶紧转移话题：“哥哥，你快开看看帖子里都了什么。”

    谢钰知道肖家送拜帖的意思，他递给九，“你来。”

    “这不好吧？”

    对于一些涉及隐私的事，九都会避开，就好比她来书房很多次了，但案桌上的公文，她从不会多看一眼。

    谢钰把拜帖塞到她手中，“你无需与我分得那么清楚。”

    九开帖子，在谢钰的指导下，她现在已经识得很多字，看一封帖子还是没问题的。

    看完帖子上的内容，九：“哥哥，原来肖家是想把老爷子接回去。”

    与意料中的分毫不差，他听到九问：“我当初送信的时候也没暴露自己是谁，家住何处，肖家是如何得知老爷子在我们这？”

    又到甩锅时刻，谢钰平静道：“肖家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想查一个人很容易。”

    “有道理。”九颔首，将话题引回最初的轨道：“哥哥，那我待会可以出门吗？”

    “去吧，不过得带上护院。”

    “好。”她转身准备离开，突然被谢钰拉住手腕。

    九回头看着他，“哥哥，怎么了？”

    “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谢钰以往也没像今天这样特别叮嘱，但九还是点点头，笑着应下：“好啊。”

    *

    九替肖世安取完银针，人还没醒，她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带着檀云和秋纹离开。

    连绵细雨不知何时停了，秋去冬来，寒意已经开始冒尖。

    檀云取了披风给九披上，主仆三人匆匆离开朴陵坊。

    坐在前院大厅饮茶的肖梁，视线不经意间扫向院外，瞧见身披红色披风的少女提着裙摆匆匆离开。

    她走的急，身后的长发被风轻轻吹起。

    肖梁立马认出对方是谁。

    他搁下茶盏，咻地站起身，脚步未动，就听到紫檀镂空屏风后传来谢钰的声音：“不是来我这接人吗？肖老太爷就在后院客房，现在已经醒了。”

    *

    王管家安排了马车和护院，一路护送九来到锦衣阁。

    刚走进锦衣阁，九就看到温如渠，她穿了身浅蓝的衣裙，正与身旁的男子话。

    陆徵笑着回答温如渠的话，忽然瞥见身披红色披风的九，他道了句“告辞”，然后大步朝九走来。

    “九，真是凑巧，咱们又见面了。”陆徵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其他问题，仿佛先前受的重伤都好了。

    九礼貌的询问：“你不是应该在家修养吗？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

    “你看我像是闲得住的性子？”陆徵先是一笑，随即握拳抵在唇边轻咳，至此，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温如渠走过来，笑道：“九，你们认识？”

    “嗯嗯。”九点头。

    陆徵：“我与九姑娘有缘，初识于文雅斋，后来也算有过命的交情。”

    “过命的交情？”温如渠的脸色微变，她拉过九上下量，像是一位称职的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她问：“九，你们发生什么事？”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九把陆徵当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对温如渠：“当时多亏了陆徵，要不是他引走那些人，只怕我现在凶多吉少。”

    温如渠的视线又落到陆徵身上，现在正值初冬，京城的温度已经偏寒，尽管他穿了不少衣物抵御严冷，脸上依旧看着毫无血色。

    一看就受过伤。

    “多谢你救了我们家九。”温如渠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接触过不少人，陆徵这种谈吐得体，举止大方的人，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陆徵哪受得起长辈的谢，连连笑道：“温姨，您可别这么，折煞我了。”

    温如渠趣他：“哟，这就叫上温姨了？你刚刚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

    “娘，那刚刚陆徵叫你什么？”九插问。

    温如渠捏了捏她的脸，目光却盯着陆徵，笑道：“刚刚他叫我温家主，可不像现在这么近乎。”

    “温姨您是九的娘亲，我与九又是朋友，我叫您一声姨，没问题吧？”陆徵道。

    “感情还是托了我们九的福。”温如渠瞧了眼天色，快到正午，是时候该用午饭，她道：“我让人在酒楼订了位置，待会我们边吃边聊。”

    陆徵拱手一揖：“却之不恭。”

    九挽着温如渠的手臂，没有丝毫意见，“我都听娘的。”

    此时她俨然已经忘记，今早还答应谢钰中午要回家吃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