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皇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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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人在肖时雨的严刑逼供下,终于扛不住了当年的实情。

    原来当年淮曲之战中,肖世安带领肖家军大破敌军后重伤流落在外,阴差阳错被李初寒的爷爷李长明救走。

    李长明年轻的时候服过兵役,也上过战场,后来伤了腿就退役了。他敬佩肖世安的作风,不相信他是贪生怕死之人,于是冒着风险把人带回家。

    在肖家蒙受奸佞陷害的那些年,肖世安一直住在李家,因着李长明一不二的坚决态度,李家晚辈们哪怕心里再不满,也不得不憋着。

    直到后来,谢钰掌权,替肖家翻案,严惩当年淮曲之战中陷害忠臣的奸佞,世人才知道肖世安并没有抛弃家国,他为了捍卫武朝战死在战场上。

    为祭奠肖世安,他的牌位供奉在太伏寺,每年由谢钰率领文武百官拜祭英魂,肖家也因此享无上荣光。

    李长明得知后,心眼里为肖世安感到高兴,因为他敬重的老将军终于洗刷了冤屈。

    不幸的是李长明那个时候身体状况已经很差,没高兴几日就撒手人寰。

    李家没了李长明压着,那些晚辈们就开始放肆。

    李峰齐是李家最的孩子,被家中亲人惯得无法无天,没有他爷爷管教着,他在外行事越发胆大妄为。

    在李长明入葬第三天,李峰齐在外同狐朋狗友喝酒,饮醉后看上一位良家女,欲将人掳走快活,最后在争执中,李峰齐用酒罐子将那女子年迈的阿婆砸死。

    而那名女子落入他手,受尽折磨后含泪上吊自绝。

    这事藏不住,最后传了出去,那女子的家人跑到官府状告李峰齐,李家因此被牵连进去。

    为了保住李峰齐,为了不让李初寒的仕途受到影响,李家夫妇跑到肖世安跟前,跪求他出手搭救。

    他们想的是,肖世安今时不同往日,他身份尊贵,若是有心帮衬他们,区区一个地方官员怎么敢忤逆反抗。

    奈何肖世安为人刚正,他虽感激李长明的搭救,但也不是糊涂之人,于是拒绝帮助李家人。

    李家人因此怀恨在心,认为肖世安是白眼狼。

    大家子背地里合计,施计谋害肖世安,在他治病的熏香里添了让人会发疯的药粉,不出半月,肖世安就变得疯疯癫癫。

    他们偷了肖世安的玉牌去营救李峰齐,害怕纸包不住火,本想将人溺死在水里,却不想对方竟然趁机装死逃了。

    肖世安逃跑后,李家人凭着他的玉牌救出李峰齐,同时有关玉牌的事也传到京城肖家耳里。

    李家人靠着偷来的玉牌,像蚂蟥似的吸附着肖家,最后一跃成为京城有名气的新贵。

    如果不是九把肖世安带回京城,他们这辈子只会过得更加舒心顺畅。

    肖时雨将审问的结果告诉肖勇,当今兵马大元帅气得直接将身旁的桌子震碎。

    “李家人真是好大的狗胆!”肖勇铁青着一张脸。

    “爹爹莫气,我会好好为曾祖父出气,保管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肖时雨的脸上带着笑,但眼神却是冷的,他们肖家可不是好惹的。

    肖勇点点头,“你曾祖父已经被你大哥接回来,待会随为父过去看看他老人家。”

    “嗯嗯!”肖时雨开心的点头。

    这时,肖梁大步走进厅堂,蹙着眉:“父亲,大事不好,曾祖父他不见了!”

    *

    初冬的京城,时不时就吹着寒风。

    谢钰坐在饭厅,望着满桌的珍馐没有半点动筷子的念头,屋内供着上好的银碳,将室外的寒气尽数褪去。

    婢女们低着头,想尽量减自己的存在感。

    王管家卷帘而入,来到谢钰身边,“公子,姑娘她还未回来。”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王管家已经来回通禀不下五次,可把他这副老骨头累坏了。

    谢钰的脸色看不出息怒,但那深邃的眼神已经沉了几分。

    好中午回来吃饭。

    骗子。

    王管家看着快要冷了的饭菜,“公子,许是姑娘有事,中午就不回来了,要不您还是先用膳吧。”

    “不用了。”谢钰看都没看那些饭菜一眼,“全部倒掉。”

    他起身大步离开,微微吹起的发尾都带着他身上的冷意。

    *

    这顿饭吃得很融洽,陆徵能会道,一口一个温姨,把温如渠哄得很开心。

    临到分别,陆徵拱手作揖:“温姨,今日多谢您的款待,来日寒舍略备薄宴,还请您一定要赏脸前来。”

    “成,温姨记下了。”

    陆徵走后,温如渠和九上了马车。

    温如渠笑道:“九,娘在京城买了宅子,你想不想搬过来同为娘一起住?”

    “当然想了!”九眉眼带笑,随即又想到谢钰,“不过我得先跟哥哥一声。”

    谈及谢钰,温如渠问:“你现在跟他住在一起?”

    “嗯嗯!”

    九对感情懵懂不开窍,看不懂谢钰看她的眼神,但温如渠心里都门清。

    她:“九,你了解谢钰吗?”

    “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九笑着安抚她,“你放心,哥哥是好人。”

    温如渠:“……”

    也只有她才会把当朝太师当好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你知道他的身份吗?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吗?”

    这世间磨难重重,若有一天九知道谢钰是当朝太师,知道他并非表面那样和善温柔,知道他以哥哥的名义,对她怀有那样的心思,届时她又会怎么想?

    九点点头,“知道啊。”

    哥哥他文武双全,是当今状元,只可惜……

    都怪肖梁!

    这下换温如渠诧异了,“真的?”

    九认真的点头。

    “那……”温如渠还是不放心,斟酌道:“那你喜欢他吗?”

    九的眼睛咻地睁大:“!”

    “娘,你……你怎么……”她磕磕绊绊不完一整句话,脸红得跟桃子似的。

    温如渠问:“难道你不喜欢他?”

    “我们是兄妹啊!”九辩解道:“我……我怎么能对他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

    在九眼里,谢钰足够温柔体贴,就像光风霁月的君子。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高高在上的谪仙,岂容她玷污。

    温如渠见她急了,拍了拍九的手背,道:“别紧张,你就算喜欢他也没什么。”

    九目瞪狗呆:“……”

    岂料,温如渠下句话更加劲爆:“反正你两又不是真正的兄妹。”

    *

    九怀着受到冲击的心情回到朴陵坊。

    王管家在门口等了好久,终于把人盼回来,“姑娘,您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九问。

    “公子今天中午一直在等您回来吃饭。”

    九顿时想起今早答应谢钰的话,她心里浮现丝丝愧疚,“我忘了,那他后来有吃饭吗?”

    “公子没用膳就走了。”

    直觉告诉九,谢钰应该是恼了,不过他现在人不在朴陵坊,就算她想顺毛也没办法。

    回到竹苑,九在角落看到蜷缩成一团的肖世安。

    初冬时节,老人家裹着厚厚的衣裳,就那样蹲坐在墙角,看着可怜极了。

    肖家不是要把人接走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

    太师府。

    今天是谢钰的生辰,他推掉早朝,早上待在朴陵坊处理公务,本想办完手中的事就带九出去玩,结果温如渠突然来京城,连带着九也跑了。

    他让她中午回来吃饭,等了那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太师,皇太妃想见你。”

    正提笔作画的谢钰,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抬头望向管事,嗓音平静:“所为何事?”

    自先帝驾崩,后宫妃嫔尽数陪葬。

    太后谢衿帮扶幼帝,坐镇后宫,而皇太妃沈清秋则常年深居简出,日日吃斋念佛,为武朝祈福。

    “据是为了唐源而来。”

    户部尚书唐文清之子唐源,当日在街上纵马差点害了九,被谢钰寻了个由头丢到京兆尹那吃苦受累。

    唐文清跟皇太妃沾亲带故,他不敢跟谢钰要人,只能请沈清秋帮忙。

    皇太妃出宫只带了一位婢女,她如今年过三十,那张脸却不见半点老态,保养得约莫二十出头。

    沈清秋穿着素衣,头上簪了一根素雅的钗,许是吃斋念佛多年,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佛家的淡然。

    “皇太妃请坐。”谢钰道。

    沈清秋的视线划过案桌上的那幅画,画上绘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她眸光微敛,“太师客气了,本宫今日前来是想请你高抬贵手,饶过唐源。”

    “太妃可知道他犯了何事?”

    “知道。”沈清秋语气平静:“当街纵马伤人,但他已受到惩罚,若太师肯饶他一次,本宫会亲自带他向这位姑娘道歉。”

    话落,沈清秋抬手指向谢钰所作的画中人。

    谢钰的指腹滑过画中人的脸,“太妃素来是聪明人,更不会多管闲事,你虽与唐家沾亲带故,但绝不会为了区区唐源而轻易出宫。”

    简单而言,沈清秋另有目的。

    谢钰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先帝身边的近臣,先帝驾崩后,他又扶持傀儡皇帝,伺机把控朝政,岂是好对付的角色。

    更别提他身处朝堂漩涡,那双眼睛惯会洞察人心,方才沈清秋看他所作的画像时,哪怕她极力掩藏眼中的情绪,但依旧被谢钰窥探一二。

    沈清秋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太师笑了,本宫在世的亲人寥寥无几,可不得紧着唐家这个沾点亲戚关系的家族,若认真算起来,唐源那子还得尊称本宫一声太姨奶奶。”

    她直接避开谢钰的言外之意,假装听不出来。

    谢钰眸色微敛,“既然如此,太妃的要求,我岂敢不从。”

    “多谢太师高抬贵手。”沈清秋道:“等那子出来后,本宫必将带他向那位姑娘赔礼道歉。”

    *

    沈清秋带着婢女离开太师府,登上马车,里面坐着户部尚书唐文清。

    唐文清恭敬的舔着笑:“太妃娘娘,太师有答应放了犬子吗?”

    “答应了。”

    “太妃娘娘果然厉害。”唐文清赶紧拍马屁。

    沈清秋摁了摁太阳穴,语气淡漠:“不过唐源闯下的祸没那么容易了结,明日本宫会带他向那位姑娘赔不是。”

    “太妃娘娘何等尊贵,岂能做……”

    话未完,唐文清就噤声了,只见沈清秋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带着令人胆颤的威压。

    “本宫做事自有目的,岂容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