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借刀杀人
明宛不知道谢衿嘴里的好戏具体是指什么,但她能在谢衿身边待得最久,深知有些事装聋作哑才能活得长久。
金丝笼里的雀儿,被谢衿手中的木棍逗得上下扑飞。
看它囚在的地方,无力的挣扎,谢衿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过了会,谢衿放下木棍,拿起桌上其中一个玉瓶,拨开塞子,然后在水槽里倒了点水。
玩累的雀儿停在那啄水,谢衿只是看了眼就收回目光。
她微抬下颚指了指桌上剩下的玉瓶,语气平淡的吩咐:“前儿个赵齐怀跟哀家他近来头疼,晚上睡不好觉,这是哀家新得的圣药,你送到赵齐怀那,每日早晚监督他服下。”
罢,谢衿揉了揉额角,似有些乏了。
她走后,明宛的视线落到金丝笼上,雀儿扑棱了几下,然后直挺挺的倒在里面,再也没有动弹过。
明宛的眼里划过震惊。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玉瓶,黑白交织的纹络相互扭曲,就像许多细的蛇缠绕在一起,瓶身看起来诡异瘆人。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
新帝登基一事很快传遍整个武朝,赵齐怀也才十七岁,不知内幕的百姓都纷纷猜测他可能患上重疾,所以不得不在这个时候退下皇位。
登基的明王也才六岁,他年幼懵懂,什么都不知道,突然间入住皇宫还有些不知所措,惹得不少宫婢太监把他哄着。
谢钰走进帝王居住的承明宫,看到那年幼稚嫩的奶娃娃穿着明黄的衣裳在那抽泣撒野。
他摆手示意宫人们都出去,众人福身行礼后乖乖退下。
明王名叫赵齐真,红着眼见谢钰走来,他尚且不懂把控朝政的权臣有多可怕,还是像时候那样,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头啜泣道:“叔叔,齐真不想当皇帝,求求您了。”
“真已经是皇帝了,怎么能这种话?”谢衿身着大红宫袍,带着明宛走进承明宫。
她走到赵齐真面前蹲下,拿出随身携带锦帕给他擦哭花的脸,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她眼中的心疼,仿佛赵齐真是谢衿的亲生儿子。
谢衿哄道:“真放心,宫里头有哀家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至于在朝堂上,不是还有你太师叔叔在吗?他也会护你的。”
赵齐真看着面前年轻漂亮的谢衿,又抬头看谢钰,眼里带着干净的明亮,显然是把谢衿的话听进去了。
“真的吗?”
谢衿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当然。”
不枉她设计鼓动赵齐怀那个蠢货去对付谢钰,而谢钰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果然废帝另立。
赵齐真尚且年幼懵懂,而她将会迎来垂帘听政的局面。
安抚完赵齐真,兄妹两前后离开承明宫。
谢衿看着前面身影清隽的男人,“谢钰,听你明天就要去边境了?”
“怎么?”
“没什么,就想跟你几句。”她顿了顿,笑得恶劣,“战场残酷,希望你早点死在那里。”
*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混着车轱辘声停在太师府门前。
九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账目。
年关结束,温如渠因为要忙着跟谢钰合作的事,所以有关温家生意上的理,就都落到九身上。
为了不让温如渠失望,九不敢有半点马虎,努力把每一件事都办好。
檀云和秋纹跟在她身后,三人进了府,周管家刚安排婢女给来客奉茶,转身就看到九抱着账目走来。
他迎上去拱手行礼:“姑娘。”
“周叔。”九笑道:“家里来客人了?”
“嗯,是来找太师的。”
“哥哥还没回来?”
“没有。”
九看了眼坐在大厅的赵齐怀,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没有半点朝气,就连那双眼睛都已经失去生机,变得灰扑扑的。
赵齐怀听到动静,起初以为是谢钰回来了,他眼带惊喜举目望去,发现竟是一身穿浅紫衣裙的姑娘。
她俏生生的站在那,怀里抱着蓝色的账目本,与院子里初绽的花一样明艳夺目。
赵齐怀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旋即似乎想到什么,又重新恢复神情。
九只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先是高兴,转而又一副没有生机的样子,现在又变得神采奕奕。
她本想带着檀云和秋纹离开,却见赵齐怀朝她走来。
正欲开口,谢钰的身影就出现了。
九也看到他,连忙笑着迎上去,脆生生的唤道:“哥哥。”
谢钰扫了眼突然拜访的赵齐怀,收回视线,垂眸看着九,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又要核对账目?”
“嗯嗯。”九跟他聊了几句,“哥哥,我先去忙了,待会再来找你。”
“去吧。”
九走后,谢钰这才收回视线。
这里不是话的地方,赵齐怀跟着谢钰来到书房。
书房是很重要的地方,里面指不定藏着机密,但赵齐怀的眼神根本不敢四处乱看。
谢钰绕过案桌,走到圈椅处坐下,随手拿起旁边的折子看起来,“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太师,我已经按你的要求传位给赵齐真,那之前的事,你可不可以既往不咎?”
“到现在,太上皇都还在害怕吗?”
谢钰用朱砂笔做好批注,抬眸审视赵齐怀。
“太师,我真的错了。”
谢钰轻轻一笑,瞬间让赵齐怀汗毛倒立,他听见他:“你与其跑来求我,不如去凤栖宫求谢衿饶你一命。”
赵齐怀的脸色一白,“太后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她……”
“你以为她对你很好,一直以来都在帮你?”谢钰丝毫不意外他会被谢衿玩弄于股掌间。
“难……难道不是吗?”
谢钰起身走到赵齐怀面前,上下量他,“你不过也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赵齐怀,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选你当皇帝吗?”
赵齐怀的记忆瞬间回到几年前,那时他还没有封王,再加上没有母族做支撑,所以在皇室过得如履薄冰,稍微有点权利的人都可以欺负到他头上。
他还记得先帝驾崩的那天,谢钰穿着紫金蟒袍站在他面前,用最平静的语气,赐予他最至高无上的地位。
那时,谢钰:“我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而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生了反骨,你或许就是下一个先帝。”
当初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羽翼已丰的谢钰再也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可怜,早在几年前,他就不是赵齐怀能够招惹的存在。
记忆回拢,他听见谢钰又道:“我给过你机会,很多很多次,是你把我对你的容忍,当做你得寸进尺的筹码。”
废帝另立麻烦也不麻烦,反正都是找一个傀儡当皇帝,只是谢钰并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因为对他而言,只要好控制就行,是谁都无所谓。
可偏偏赵齐怀动了别的心思,又几次三番破坏他的计划,既然是不听话的傀儡,不如就弃了。
“我……”赵齐怀张了张嘴,脑子突然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他的大脑。
他似乎有些不受控,猛地抬头盯着谢钰,面露狞笑的拿出防身的匕首,直接刺向谢钰的心脏。
从赵齐怀踏进书房出的第一句话起,谢钰就对他持有提防的态度。
因为以他对赵齐怀的了解,如果对方真的害怕,肯定早就来了,而不是中途间隔了几日,突然跑到他面前那些话。
所以他当时还问了一句。
到现在,太上皇都还在害怕吗?
谢钰反手折了赵齐怀拿匕首的手腕,刀子落地发出“哐当”的清脆声。
他掐住赵齐怀的脖子,五指用力,目光冷厉的盯着他。
哪怕快要窒息,脸胀得通红发紫,赵齐怀还在狞笑,就像疯了般。
他很不对劲。
就在这时,九提着裙摆走进书房,谢钰听到动静,直接把卸去力气的赵齐怀丢在地上。
转身的刹那,谢钰脸上的冷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温柔。
九走进来,目光先是落到赵齐怀身上,他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脸像是充血似的,红得发紫。
脖子处,有清晰可见的指印。
她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谢钰,“哥哥,你干的?”
“怎么可能?”谢钰走到九面前,表情既温润又无辜,“我没有动手,刚刚是他突然犯病了。”
末了,他补充一句,“我不是那么暴力的人。”
九:“……”
她又默默看了眼赵齐怀脖子上的指印。
*
赵齐怀的古怪,成功让谢钰将他软禁起来,这消息传到谢衿耳里时,她正在抚琴。
闻言,她按住琴弦,停止弹奏那首音调怪异的曲子。
谢衿笑得有几分邪气:“可惜了,赵齐怀都做到这份上,谢钰竟然还留他一命。”
“算咯,等谢钰离京后,哀家再派人把赵齐怀杀了吧。”
语气既轻松又欢快,让人瘆得慌。
没用的废物,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候在旁边的宫婢太监们,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竟然听到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