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肖时雨坐在凳子上，单手支着下颚，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后来陆家衰败，陆徵从高高在上的二少爷沦为普通人，而谢衿则被谢钰送进宫中，成了先帝的妃子。”

    末了，她看向九，笑道：“所以，姑姑，他们以前真不可能认识。”

    从时间线来看，无论哪个阶段，两人都不在同一层次。

    尽管肖时雨这么，但九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们究竟认不认识，事后她有心试探陆徵就知道了。

    “哎呀，姑姑，你别想那么多，这跟咱没关系。”肖时雨拉着九兴奋的：“我好不容易回来，咱们去玩嘛。”

    当天，肖时雨疯玩到傍晚，最后被自己的亲哥强行带走。

    肖时雨吐槽他：“你不是有事要处理吗？怎么这么快也回来了？”

    “发现了一些事，所以不得不提前回来。”肖梁看了眼九，高大壮实的男人鼓足勇气，努力克服心里那关，低声喊了句“姑姑”。

    肖时雨噗嗤一声笑了。

    九应了声。

    “大哥，你发现了什么？跟我呗。”兄妹两拌嘴归拌嘴，但肖时雨还是会给肖梁解围。

    “回去再。”

    “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肖梁看了九一眼，怕她多想，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九无意听他们秘密，正准备离开，恰好这时，陆徵竟然来了。

    他走到九身边，眼神有些忧郁，连带着话的语气都很委屈：“九，你今天都没来看我，我想你了。”

    陆徵将自己的思念，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

    肖时雨和肖梁：“？！”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九现在对陆徵产生了防备和怀疑，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往不好的方向上想。

    他怎么会恰巧出现在这？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直到九被陆徵带走，肖家兄妹两都没回过神。

    良久，肖时雨用手肘戳了戳肖梁，“大哥，姑姑跟陆徵……他们两这是在一起了？”

    肖梁不话。

    肖时雨自顾自的：“不对啊，姑姑不是跟太师才是一对吗？”

    她伸出两只手的拇指，对着弯了弯。

    半晌，肖梁突然：“九不喜欢陆徵。”

    “嗯？”肖时雨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直觉。”

    肖时雨：“……”

    她有些无语，随即转移话题：“对了，大哥，你还没你这次急着回来，到底发现了什么事？”

    起这事，肖梁面色严肃，丢出一个重磅消息。

    “我查到太后有一座火铳库，数量庞大，足以应付与尤厥的战争。”

    如今战事吃紧，火铳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可谢衿却藏得严实，宁可大动干戈招工匠，拨国库，重新制作一批火铳，也不愿把这批现成的火铳运到边境。

    她似乎在等时机。

    *

    九虽然暂时答应陆徵的要求，但没想到他拖着伤也要跟她在一起。

    是爱吗？九并不怎么相信，她看着陆徵的眼睛，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含着笑意，她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好似自己真的是他的心上人。

    九并未受蛊惑，她尽量表现得很自然，单手托腮道：“陆徵，我昨晚回去后想了一件事。”

    “什么事？”陆徵将零嘴推到她面前。

    “在这个之前，我想先跟你我的过去。”

    她这架势似乎要跟他谈心。陆徵嘴角带笑，他很乐意看到这种局面。

    “你。”

    “我出生在偏远的清河村，自幼父母双亡，是命格诡异的棺材女。我在村里生活了十五年，看到很多跟我一样的女孩子，她们基本很早就被逼着成亲生子，婚后夫家待她们不好，娘家也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看到她们的处境，有时就会想，我这辈子要不就不成亲了，一个人好好赚钱养活自己，然后离开那个村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九话的语速不疾不徐，轻飘飘的很温柔。

    陆徵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九，你放心，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也不用担心。”

    “那你敢发誓吗？”九笑着问。

    “发誓？”陆徵盯着她的眼睛，指腹轻轻划过包扎着伤口的手腕，“若我发誓后能让你心安，那我当然敢。”

    这话得还是很有技巧，一般对方听了也不会再咄咄逼人。

    然而——

    九用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道：“你发誓，如果你敢欺骗我的感情，那……”

    她笑了笑，补充没有的话：“那你一辈子都爱而不得。”

    她在赌，赌陆徵和谢衿认识。

    赌他真正爱的人是谢衿。

    陆徵：“……”

    他唯一的软肋就只有谢衿，而且，他对九根本没有男女之情，都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毒誓他不敢轻易发。

    陆徵抿了口茶水，转移话题：“你不是你昨晚回去后想了一件事吗？是什么？”

    “我想的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里，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你，但你到最后并没有多爱我，那我岂不是很糟糕？”九看出他想转移话题的心思，于是顺势回答他的话，然后又把话茬引回来。

    她勾唇浅笑：“所以，陆徵，你敢发誓吗？”

    “……”

    陆徵虽是用含笑的目光看着她，但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今天的九很奇怪，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徵心里百转千回，旋即一想，这不可能，如果她都知道了，现在就不会心平气和坐下跟他聊天。

    双方僵持着，九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淡下去。

    其实从陆徵犹豫的反应，她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仅仅是一个誓言，若真的问心无愧，自当神魔不惧。

    在九的注视下，陆徵缓缓举起三根手指，嘴角尽力扯出正常的笑容，一字一句的：“我陆徵发誓，如果……”

    话未完，九将他的手抚开，“不用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

    距上次武朝战败，尤厥再次发起进攻，期间由于谢衿先前在朝堂上颁布的懿旨，以至各地州郡广招能工巧匠，然后全部派遣至边境制作火铳。

    肖梁身负官职，平时又与谢钰走得近，他的一举一动很容易被人监视，为了不草惊蛇，他与肖勇合计后，准备让肖时雨带着秘密快马加鞭赶去边境通知谢钰。

    谢衿私造火铳，拥有一座武器库的事非同可，这种机密，肖家不敢往外传，肖时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天便骑马离开京城。

    尤厥靠着大量的火铳在战事上一路高歌，接连赢下胜仗。

    边境局势不容乐观。

    当天夜里，主将们在营帐里各抒己见，气氛一度紧张凝重，谢钰以军师的身份坐在旁边，安静的听他们进行无意义的谈话。

    到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火铳。

    不然双方交战，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敌方可以用火铳杀人，但我方却无能为力。

    谢钰回到营帐才躺下休息没多久，外面的天就蒙亮了，军营里很快响起号角声，不少士兵都拿着长矛开始操练。

    他起身洗漱，然后去了趟兵武司，准备查看火铳制作的进展。

    今天新来了一匹经过审查的工匠，在排队办理入司牌的时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李老，听你以前在温家做事，前些年就已经退隐，怎地如今重出江湖了？”

    “现在尤厥来势汹汹，又有杀伤力巨大的火铳，老朽没别的本事，就只会一点锻造的本事，也希望能为我朝略尽绵薄之力。”

    “李老以前竟在温家做事？”

    “不然你以为呢，试问有哪家能请得动李老？”

    “起温家，这次真让人钦佩，我听温家家主温如渠捐赠了数以万计的钱财用于支援这次的火铳制造。”

    “远不止呢，先前温家那位少主，各地大肆搜罗草药，然后派人运往边境，这才保住我武朝不少将士的性命。”

    “这么来温家这对母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那可不，而且我还听，据是温家少主好事做尽，先前还遭过暗杀，险些丧了命。”

    “好事做尽也会被暗杀？没道理吧。”

    “怎么不可能，你难不成没听过一句话？都富贵险中求，如今战事连天，不少人还趁机发国难财呢！她做的那些事，指不定就动了别人的利益，别人不派人杀她才怪。”

    “那后来呢？温家少主怎么样了？”

    “不仅没事，还毫发无损呢。”

    “难不成她还是绝世高手？”

    “什么啊，是有人替她挡了刀。”那人挤眉弄眼笑道：“听那人叫陆徵，是咱们武朝的探花郎，而且他两已经在一起了。”

    “啧，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这下温家少主还不得嫁给他。”

    “这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有一个朋友先前还见他两经常出双入对，不定他们就快要成亲了。”

    这群排队办理入司牌的工匠，趁着这会闲聊的功夫都拿到自己的身份证明，很快就被人带下去做事。

    谢钰查看完制作进程，路过时，恰好听到他们后面的话。

    他抿着唇，眉头微蹙，自己离开京城不足三月，九和陆徵就快要成亲了？！

    不可能。

    肯定是假的。

    谢钰不相信这个传言，直到他离开兵武司，遇到连夜兼程赶来的肖时雨。

    肖时雨把密函交给他，然后拔开水壶塞子，仰头灌了好多水，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太师，我大哥让我问您，您对此有何计划？”

    肖梁把事情都在密函里交代清楚了，谢钰看完，脸色不变，似乎并不意外。

    他拿着密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就在肖时雨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谢钰突然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九和陆徵，他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