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 他早就死了!
节后的早朝免了, 朝臣明面上什么没,私底下却都在探情况。
今上从未缺过早朝,心思敏感谨慎的大臣察觉到了不对, 生怕错过了宫里的风吹草动。
可惜时间尚短, 什么也没探出来。
如今宫门处, 甚至只许往里递信,却不能往外送信。
自然也有大臣想进宫拜见, 不过才到宫门, 就被人拦了下来,最终只能失望而归。
御阳宫犹如罩在一片乌云之下, 寝殿内的太医皆是神情凝重,虽然陛下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可是众人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边的孟琰还没痊愈, 乐安宫的孟姝却是突发热症。
孟姝在屋里睡得太久,醉夏本想叫人起床, 可是叫了好几声,屋里都没有反应。
最后醉夏翻窗进了屋里, 才发现自家公主睡在榻上, 面颊泛红,额头烫的像是一块火石。
接下来的两天, 孟姝一直病着。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接连免了早朝, 想要进宫拜见的大臣又进不了宫, 一时间人心惶惶。
陈公公无奈, 只能将陛下偶感风寒的消息放出去。
孟祯等人期间也进过宫,不过只见到陈公公。
陈公公口风紧,什么都没透露。
今上接连几日卧于榻间, 期间呈上来不少折子,偏偏太子未定,陈公公只得将急需处理的折子交于几位适龄皇子商量处理。
幸好如今北梁安定,而孟琰往日便时不时地将政务交给他们,所以除了头一日有些应接不暇,政事却没耽误。
朝臣们也安心不少,然而因为这一出,众臣请立储君的想法更加坚定。
……
而此刻的栖凤宫,皇后齐氏正无奈地看着女儿。
“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能这般不顾前后?”虽然她没有去御阳宫,可是女儿前几日做的事情,仍被她得知。
孟溪的脸色同样不好,她没接话,而是反问起了其他。
“母后为何不去御阳宫看看父皇?”虽御阳宫守着侍卫,可她母后乃是一国之母,父皇出事了,母后就是这宫中最尊贵的人,要去哪里,谁敢拦她?
齐氏摇摇头:“既然你父皇让人守着,就是不想人去扰。”
孟溪双眸微睁,硬是被这话噎得不出话来。
父皇病情尚不明朗,她的母后未免也太冷静了。虽然她很久前就知道身为帝后的父母不像别的夫妻一般亲近,可就连徐贵妃这几日都着急不已,母后竟是连样子也不愿意做吗?
“母后,你……”孟溪想点儿什么,最后到底没能出来。
齐氏见她欲言又止,并未在意,又重新提起之前的事情。
“听端元病了,你趁这个机会去乐安宫一趟。”
孟溪此刻和在孟姝面前的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语气冷淡还带着几分不屑:“她病了关我何事。”
齐皇后抿了抿唇,低声道:“你身为皇姐,做出那样的事情不该道歉?”
那样的事情?
都到这儿了,孟溪哪里还不明白。
可她哪里做错了?
孟溪见自己母后问也不问一句,便让自己去道歉,气得胸口疼。
其实当了娘亲之后,她的脾气不知好了多少,然而重新处于宫中,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为何要去道歉?本就是孟端元做出的事情!待父皇好转,我必让父皇治她的罪。”孟溪冷着脸道。
齐皇后:“你怎么这般倔,端元怎么会给你父皇下毒。” ,
见她语气笃定,孟溪当即出声反驳,“为什么不会?就她最可疑也最有机会下手!”
齐皇后相貌秀雅,气质温和,因为身体不好,多年来没有发过火,这会儿却是沉下脸:“这话切莫在你父皇面前提起半个字!”
孟溪先是一怔,随后却是低声笑了起来。
“母后,儿臣才是北梁的嫡公主,可我这个嫡公主从来抵不过一个母不详的孟端元……”
齐皇后:“溪儿!”
“难道不是吗?”孟溪虽然在笑,可是眼中却满是嘲讽,“从到大,父皇向来只对孟姝不同。而你呢,皇兄在时,你心里眼里只有他,皇兄走了,你谁都容不下,成日将自己关在栖凤宫,什么都不管,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
听女儿提到早逝的儿子,齐皇后的脸色一白。
孟溪见此,只觉得更加讽刺,“皇兄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惦着他有何用?”
“啪”的一声响。
孟溪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齐氏的掌心有些发麻,手微微颤抖,看着早早嫁人去了封地,难得回宫的女儿,带着几分哽咽道:“若、若你皇兄还在……”
孟溪摸了摸自己被的脸颊,断她的话,“孟祎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你就继续守着他的牌位吧!”
了这话,孟溪转身离去。
齐皇后身子一软,跌回榻上,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到底还是没有叫出声。
……
正月下旬,惊蛰将临。
桃花含苞待放,给这个春日带来几分亮色。
霍朝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这两日有些发痒。
他同副统领彻底将御阳宫、太医院以及御膳房彻查了一遍,与此事有牵扯的宫人也盘问过,可是最后仍旧没有查出谁是凶手。
御阳宫守备森严,得到这样的结果可以是荒唐。
不知想到什么,霍朝的眸底一黯。
下一刻,陈公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霍统领,陛下想见你。”
霍朝模样出众,气质清隽不俗,此刻作近卫军扮,眉眼间添了几分凌厉。
听了陈公公的话,他当即取下身上的佩剑递给一旁的人,然后转身进了殿内。
陛下十五夜里毒发,十六十七症状减轻,十七午后突然病情加重。
这几日御阳宫皆有太医守夜,侍卫亦是整夜守着御阳宫。
不过在霍朝看来,这些都是贼去关门罢了。
心中这么想着,霍朝的面色如常,很快进了寝屋。
“拜见陛下。”
孟琰此刻半卧于软榻上,与前些日相比,仿佛老了好几岁。
他的唇色极浅,没有一丝血色。
“起来吧。”
霍朝闻言起身,心中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陛下不过四十有余,往日身体康健,气势威严,然而不过几日,他的身上便透露出几分老态。
那是瞒不住的,他仿佛没了精气神,像是靠着什么强撑着。
也难怪这几日,寝屋内除了太医和陛下的贴身伺监,便不让旁人进入。
霍朝自认将惊讶掩饰得很好,然而孟琰是什么人。
“放心吧,死不了。”他的声音平淡。
霍朝的心却因为心底的某个猜测猛地一坠。
“陛下勤政爱民,福缘深厚,必会平复如故。”
孟琰闻言沉默了一瞬。
此次中毒,殃及内里,虽然毒性已清,可他的身体仍就像是被什么困住。
“若真如此,再好不过。”他扯了扯嘴角,面上带上了一分笑。
霍朝也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是奉承的性子,能让他出这样的话,已属稀奇。
霍朝没再接话,而是在心中猜测自己被叫进来的原因。
应当是与下毒之人有关。
心中的想法刚刚冒出来,便听他问起近卫军这几日的情况。
霍朝一一答了。
孟琰:“将各处的侍卫都撤了。”
霍朝:“可是……”
孟琰断他的话,“凶手已经伏诛,朕中毒之事不想再有旁人知道。”
霍朝目光沉沉,低头应是。
“这几日,你同端元可有见面?”
霍朝先是一怔,随后耳根有些发热,看来他和孟姝之间的亲密并未瞒过陛下。
若是旁人或许就要慌了,可是霍朝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未曾见面。”
孟姝大概是累了,从上次来过御阳宫后就再没来过,在这紧要关头,他也抽不出时间特意去见她。
听了他的话,孟琰又沉默了片刻。
就在霍朝以为他不会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朕想见她,你亲自去一趟乐安宫。”
虽然疑惑为何不让陈公公传话,可霍朝还是立即应了好。
“臣遵命。”
退出寝殿后,霍朝便往后宫走去,一路上遇上的巡逻侍卫见了他还有些惊讶。
从御阳宫去乐安宫会经过御花园,虽是早春时节,已可预见日后花团锦簇的情形。
很快就到了乐安宫,宫人忙进去通报。
霍朝只等了一会儿,就见觅春匆匆赶来。
“霍侯爷……”
霍朝:“公主呢?”
觅春的脸色有些复杂。
公主前两日得了热症,可是自好后,似乎又犯病了。
“公主她、她……”
霍朝:“陛下要见公主。”
觅春闻言咬了咬牙,想到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只得道:“侯爷,你随我来。”
而此刻,乐安宫后殿的左偏殿里,偶尔响起一声低笑。
孟姝身穿银红色的齐腰襦群,正懒散地坐在圈椅间,她半靠着椅背,手中拿着一本逗趣的话本,正看得有趣。
霍朝到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目光微沉。
觅春一时间有些无措。
明明前几日,公主还因为担心陛下夜不能寐,可这两日却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公主的旧疾,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心中这么想着,觅春没忘记出声:“公主,霍侯爷来了。”
正在看书的人自然知道殿内多了一个人。
可她头也没抬,“什么事?”
霍朝眼睛微眯,“陛下想见你。”
“见我?”坐着的人将手中的话本往方桌上一扔,“走吧。”
去御阳宫的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谈。
直到孟姝进了寝殿,霍朝眉眼间的郁色再也掩饰不住。
不是第一次了。
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