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明明是个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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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昙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闲适轻松。

    她察觉到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凭着感觉望过去,果然和一道视线撞在一起。

    是那个女人!

    孟昙掐住自己的手心才没有让自己失态,她屏着呼吸收回视线。

    然而面上再装作无事, 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比任何时候都颤得厉害。

    孟昙将颤着的手缩回袖中, 指尖几乎掐进肉里。

    明明已经过去这多年,可不过一瞬, 往日被虐待的记忆就在脑中翻涌起来。

    那个女人只要觉得不顺心, 就会在她身上发泄。偏她在宫人面前又是一副温柔慈爱的母妃模样。

    孟姝当了胆鬼,选择忘记。可孟昙却在无尽的黑暗中被那些记忆折磨, 周而复始。

    仅是同傅明月同处一处,孟昙就觉得呼吸都难受起来,整个人都绷着。

    恶心、厌恶, 还有她否认不了的畏惧,她太清楚那个女人的面目。

    可她只能忍着, 她不好受,傅明月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她仅仅只是活着, 就是那个女人心中的一根刺!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宴毕。

    孟昙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再待不下去, 同主人家了一声就起身离开。

    她要走,旁人也不敢留, 躬身送她离开。

    尚在席中的孟寅时注意着她的动静, 她刚起身, 他就知道她要走了。

    同旁人了一声,他忙追了上去。

    “阿姐!”孟寅时跑的快,很快就追到了前面的人, 正值夏日,短短一段路他的面颊就出了一丝薄汗。

    他的话音带着期盼,然而前面的人根本没有丝毫停留,很快就消失在假山拐角。

    孟寅时愣在了原地。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不止一次遭受冷遇,可他始终不敢相信阿姐真的会这般无情。

    以前他觉得阿姐老管着他,而徐家姑娘性格温柔,可发生这么多事情后,他哪里还不明白谁为他好。

    只有最亲的人才会管着他,旁人不过是捧着他,讨好捧着自然比管束让他觉得顺心。

    他知道错了。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和阿姐和好。

    孟寅时振作精神,等到在别院用膳的随侍紧接着也离开此地。

    这一幕被众人尽收眼底。

    傅明月脸色有些发白,她并不想知道他们到底如何,可是回过神来,话已经问出口:“这姐弟俩关系不好?”

    文氏闻言轻咳一声,声道:“端元公主以前可疼这位胞弟了。不过姐弟俩不知闹了什么矛盾,已经这般许久了,先前还让京中人看了热闹。”

    傅明月:“热闹?”

    文氏想起当初那出闹剧还觉好笑,“这位公主当真能下手,把七殿下在她的公主府大门前吊了大半天!”

    傅明月:“今上没罚她?”

    “罚谁?我倒是知道七殿下被陛下罚了不止一次。”

    “……”

    ……

    公主府的马车就停在国公府不远。孟昙走近,充当马夫的侍卫连忙摆好脚凳。

    她注意到侍卫面露难色,“怎么了?”

    侍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马车车厢一眼,“侯爷……”

    孟昙眉毛微挑,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帘子揭开,果然就见霍朝端坐在车厢内。

    “霍侯爷是当宵之辈上瘾了?”她出声嘲讽,抬腿踢向他的腿。

    对方没躲,这一脚生生踢了上去。

    霍朝脸色未变,“臣未经公主允许上了马车,还望恕罪。”

    嘴上着恕罪,她却看不出丝毫诚意,只见他往旁边动了动,留出更宽的位置。

    孟昙冷着脸坐下,朝外道:“回府。”

    觅春来时坐在车厢,回去时却十分有眼色坐在了侍卫旁边,虽然不知车厢内情形,可她莫名觉得凉快了不少。

    车厢内直接是寒冬腊月了吧……

    车厢内气氛确实很冷,孟昙靠着车厢,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朝知道自己若是还不开口,再过一会儿怕是直接到公主府了。

    他指尖摩挲了几下,出声询问:“怎么会来国公府?”

    孟昙终于有了反应,她抬眼看向似乎很疑惑的人,“明知顾问?”

    霍朝怔住,他嘴唇才动了动就被孟紧接着的话噎了回去。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霍大侯爷怎么作出一副如鲠在喉的表情?”

    “你不要这样逼自己。”

    孟昙闻言眸中尽是嘲讽,下一刻竟是笑出了声,“装什么?那个文夫人的儿子在你手下当值,这些日子她会带着那个女人在京中同各府走动,不是因为你?”

    霍朝想解释,可是她的是事实。若傅氏没有人带着露脸,不可能见到她。

    孟昙脸上笑容仍在:“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让我和她碰面,今日可满足你?”

    她脸上明明带着笑,可是霍朝却感觉她在哭一般,他的心就像被紧紧攥住。

    霍朝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他低声道:“我们去找雾隐大师,不管她了!”他后悔了,明明知道她幼时受过生母欺虐,却逼着她去见对方。

    下一刻,孟昙的手腕就被他抓住,霍朝准备带她下马车。

    “停车,我和公主有事。”

    马车外面听见车厢内的响动,减慢速度,出声询问怎么了。

    孟昙从震惊回过神,对外道:“回公主府!”

    霍朝对上她的眼睛,“我不治了。”见傅氏,不过就是为治她的旧疾。

    他的眸色如墨,眼神坚定,让孟昙一时忘记了挣开。

    “你不想见孟姝了?”

    霍朝:“我过很多次了,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孟昙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她知道,他的是真的,至少此刻是真的。

    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要挣脱出来。

    可是晚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路,直到外面的人提醒:“公主,到了。”

    孟昙的手腕只是被圈住,因为不想同他纠缠,只一用力就收回自己的手。她没再开口,转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霍朝抓她的手没用力,因为怕伤了她,他抿唇紧跟着她下马,却见她已经往公主府大门走去。

    “公主,我们去见雾隐大师!”

    谁要去见那个秃驴?

    孟昙没有回头:“迟了,开场的虽是你们,但这场戏何时终场得我了才算!”

    她甚至开始好奇上一世的事情再次发生时,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很有趣。

    她无所谓的语气让霍朝心中一沉,当即想要追上她。

    “若是让他进府,今日当值的人全部革职,发配边疆。”

    霍朝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

    ……

    日升月落,转眼就是半月过去。

    暑热越浓,不管是都城贵族豪绅还是南来北往的客商都穿上了轻薄的夏衫。

    傅明月与女儿在京都的生活也安稳下来,此次来京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这些日与各府来往之间也同几家看上了眼。

    虽然都不算出众,可那是同京都的家族相比。

    傅明月心里愉快了些,脑中却闪过一道身影——孟姝。

    她本不想知道有关孟姝的事情,可自那日从国公府回来后,似乎关于她的消息无端多了起来,甚至有几次外出都碰见了她。

    孩子长大了,如今享尽荣光,什么时候在人群中皆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她的脸倏地沉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明明因为那个孽种,自己乃至宋家傅家才落得这般寒酸!

    若当初不是因为有了她,她怎么会进王府,怎么会同孟琰虚情假意?又怎么会险些丢了命才得出王府?!

    虽然后面如愿嫁到宋家,但她却成了续弦,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这些全是因为有了那个孽种!

    想起往日种种,傅明月的眼里落下泪来,她摸了摸眼角,眼中满是恨意。

    不该这样……

    那个孽种凭什么?

    ……

    ……

    孟昙近日出门频繁,惹得几个贴身伺候的侍女都惊讶不已。

    公主之前别出府,连寝殿也鲜少踏出,实在太过反常。

    孟昙自然不会告诉旁人她在等什么。

    “公主,好了。”醉夏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人肤白胜雪,眉目清艳,饶是看惯自家公主的她也恍了恍神。

    “醉夏,马车已经套好了!”外边传来喊声。

    “公主,走吧?”

    孟昙摸了摸发间的玉簪,嘴角微微勾了勾,起身往外走去。

    今日出门有三辆马车,贴身侍女全部随行,护卫有数十人,阵仗着实不。

    京都繁荣,街市仍热闹不已。因为天热,凉饮铺子前人络绎不绝。

    傅明月此刻正带着女儿在逛首饰铺子,女儿有了交好的姐妹,后日要去对方府里做客,她准备给女儿添两副头面。

    宋念儿逛了好几家,却没有看中的,傅明月想了想,带她来了琅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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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自有贵的道理,宋念儿进了店里很快看中一副红宝石头面。

    “娘,这家店的首饰真好看!”宋念儿兴致来了不少,转眼又看中一对珍珠耳铛。

    女儿长得清秀,言笑晏晏的样子像极了丈夫,傅明月一时有些恍神。

    “娘,看起来不便宜……”见她失神,宋念儿以为她在担心银两。

    傅明月被女儿逗笑了:“放心吧,娘买的起,看看可还有喜欢的。”

    “娘,你真好!”宋念儿欣喜不已,看起了别的。

    “娘,这支发簪也好看。”

    “还有这对发梳。”

    “别三心二意,只会看花眼。”

    “知道了,娘,你也帮我出出主意。”

    母女俩声商量着,琅蟮男∝送蝗宦城敢獾刈呱锨袄础?br/>

    “夫人、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店里突然有事,不能招待客人了……”

    母女俩顿时愣住了。

    傅明月:“我们看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招待了?”

    厮躬身连连致歉,“今日确实是店里招待不周,夫人若是明日来,不论买什么都便宜一成。”

    对方的态度放的很低,傅明月觉得再纠缠下去有失体面,但她也不想对方觉得自己贪图利。

    “便宜一成就不必了,你们这家店也是老店了,若是有事就不该开门。”

    “夫人的是,的是。”

    傅明月:“念儿,我们走。”

    母女俩往外走,厮跟着送她们出门。

    傅明月:“我们去对面那家。”

    宋念儿:“娘……”

    “走。”

    宋念儿委屈地跟着她去了对面,这家的首饰看着也不错,不过因为有了对比,她却怎么也看不上。

    傅明月没看女儿,今日总不能白来一趟,“将那支簪子取出来看看。”

    “好的,夫人。”

    傅明月:“试试看。”

    宋念儿撇了撇嘴,将头伸向她。

    傅明月正准备给女儿戴上,余光却注意到对面的琅笥卸玻迕伎垂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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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疼!”

    女儿的呼痛声唤回了傅明月,她回过神,语气焦急:“有没有受伤?”

    “没有,娘,你在干什么?”宋念儿咦了一声,“那个好像是端元公主?”惊讶过后,她看着对方一行人被迎进琅蟆?br/>

    宋念儿:“不是不能招待吗?”

    傅明月的手紧捏着袖口,她脸色微白,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怪不得会撵人,原来是为了接待她。

    明明是个孽种!

    傅明月突然想起孟琰,先皇驾崩后,储君继位,王府众人紧跟着也要入宫。

    进宫后再想离开,无异于登天,她便利用腹中孩儿逼着孟琰放她出府。

    可孟琰出尔反尔,待她产下孩子后不久就将她送去了汨阳别宫,后面更是送来孟姝想要挽回她。

    后来别宫大火,孟姝被接回京都。傅家众人没了官位,罚没半数家产回到祖籍。

    他本可以杀她,却放过了她,放过了傅家、宋家。

    他心中是不是仍旧有她?孟姝那么受宠,是不是因为是他们的女儿?

    一个念头在她的心头疯狂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