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喜欢你
“江启平!” 来人怒气冲冲,大步闯进会客厅,质问道:“你们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擅自增加万星集团的注册资本?”
宁织看了江忏一眼,江忏耸了耸肩,拉着他走到房间另一头,那儿有一条长沙发,两人轻声坐下。
“这谁啊?” 宁织悄悄问。
“我爸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江鲁宏的爸爸。” 江忏捏了一下宁织的脸蛋,“你不是想知道家族秘辛吗?好好看戏。”
“我那是开玩笑,” 宁织咽了咽口水,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有点害怕这个阵仗,“要不我还是走吧。”
“别走,” 江忏箍着他的腰,“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你别偷换概念。” 是这么,宁织却没再动了,温顺地靠着江忏,趴在他肩膀上,偷偷观察那边的战况。
江瑞成四十多岁,中等个子,皮肤白,戴无框眼镜,面相不太讨喜。他指控江启平损害股东权益,违背父亲的遗嘱,尖嗓子号角似的,吼得宁织耳朵疼。
江启平不迎客,端正坐在红木椅上,一副漫不经心又成竹在胸的模样,淡定回应他的质疑:“我们都是按照公司章程办的,股东大会的决议不是送了你一份吗?”
“你别跟我按章程!就他妈是你和江怀琴下的套!趁我不在召开临时股东会,可真行!新加入的那个桌广投资公司,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就是你吧?你们就是想稀释老子的股权!还有鲁宏,就错一句话,就把他停职了?” 江瑞成回身一指,大家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蔫儿吧唧的青年,一头乱糟糟的蓝毛,穿着破洞牛仔裤,厌烦地垂着眼皮。
江忏笑了一声,很刻意的那种,引得几个姓江的同时看过来,他:“叔,你可真会形容——就错一句话,一句话差点害死整个集团你知道吗?”
门边罚站的江鲁宏嘴唇白了,声:“对不起。”
“你跟他道什么歉?” 江瑞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儿子,“你把人家当亲人,人家把你当狗,成天算计你的财产,也不管当初是怎么答应你爷爷的!”
这一出指桑骂槐,演得拙劣透了,江启平不再绕弯子,冷笑道:“那你能怎么样呢?”
“老爷子的遗嘱是经过公证的,你以为你这招能得逞?” 江瑞成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这会又是另一个模样,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
“怎么着,还想起诉啊?”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走廊传来,江鲁宏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真要算账的话,你妈当三破坏我爸妈感情的事是不是也要到法庭上评评理啊?” 江怀琴人刚到,便夹枪带棒地加入了交锋,捂着怀里孩的耳朵,句句铿锵,“老头子临终前被你妈骗得昏了头,逼得我们姐弟俩养你,还要平分家产,要是我,老爷子一闭眼就把你扔了,也就我弟心软,忍你到这个时候!现在我就把话明白了,集团的股份你只能拥有 10%,更多的想都别想!”
“江怀琴你!” 江瑞成这下是真的气坏了,看得出他比较畏惧这个大姐,“你们的股东决议是违法的,我就不信法院——”
“舅舅!” 江怀琴怀里的孩子突然叫了一声,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很迫切。
“你在呢?带思音出去玩会吧。” 江怀琴走过来,把孩子递给江忏,目光定在宁织身上,笑着问:“这是谁啊?”
“阿姨好,” 宁织急忙站起来,“我叫宁织。”
江怀琴仍看着他,挑了挑眉毛。她的眉毛画得很好,边缘清晰,尾部锋利,像出鞘的剑尖。
宁织:“呃……”
他不知道还要什么才能让江怀琴满意,好在江忏及时带他离开了会客厅。
“不好意思。” 到了花园里,江忏道歉。
两岁的陈思音穿着米白色的公主裙和长及膝盖的蕾丝袜,在江忏怀里拱来拱去,最爱学人话:“不好意思。”
宁织很稀罕地看着这个糯米团子,嘴上回道:“没什么。刚才那个是你姑姑?”
“嗯。”
“她可能误会了,你爸也是,他今天叫我过来……” 宁织突然卡壳,其实他也没弄清楚江启平唱的是哪出。
江忏饶有兴趣:“误会什么了?”
“没什么。” 宁织盯着陈思音粉嘟嘟的脸颊和水汪汪的大眼睛,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她好可爱啊。”
“喜欢孩?” 江忏把挂在胳膊上的陈思音摘下来,“那你抱吧。”
“舅舅!” 女孩急了,挥舞着肉乎乎的拳头,“舅舅抱!”
“舅舅累了,” 江忏,“舅舅抱。”
陈思音被转到宁织手上,宁织讨好地对姑娘笑了笑,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屁股。陈思音歪头观察了宁织几秒,转忧为喜,突然做了个让他们吃惊的动作——她撅起嘴唇,在宁织左脸上 “吧唧” 了一口。
“喂,” 江忏轻拍她的后脑勺,“你干嘛亲他?”
“她喜欢我,” 宁织抢答,一副得意相,“你别管。”
“屁孩,口水都弄到人家脸上了。” 江忏拿了两张纸巾帮宁织擦脸,宁织抱着陈思音,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但没躲开,专心致志地逗弄怀里的朋友。
江忏将纸巾团在手心里,叫了声 “宁织”,宁织抬起头,一个亲吻便落在右脸上。
“舅舅!”
陈思音很高兴,脸蛋红扑扑的,还以为江忏在跟她做游戏,比赛谁亲得多,于是搂住宁织的脖子,再次 “吧唧” 了一口。
江忏笑了,掰过宁织的下巴,快速地嘬了嘬他的嘴唇。
“江忏!” 宁织发出警告,抱着陈思音跑到花园里,女孩咯咯笑个不停,温软的身体依偎着他的胸膛。
江忏追出来,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思音,要不要荡秋千?”
他们陪陈思音玩了三个时。孩子精力旺盛,破坏力强,身体又脆弱,干什么都要大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到后来江忏累了,她还不显困意,翻来覆去地摆弄毛绒玩具。宁织暗中了好几个哈欠,举着兔子玩偶在陈思音面前摇晃,学着朋友的话方式:“兔兔!”
江忏响亮地笑了一声,宁织看过来,脸红了。
正尴尬时,江瑞成父子下了楼,一个面目阴沉,一个垂头丧气,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江瑞成目不斜视,倒是江鲁宏了个招呼:“哥,我走了。”
然后是江怀琴,她跟江启平在书房里了会话,看天色晚了,出来寻孙女。
“奶奶!” 陈思音在沙发上乱蹦,欢呼着扑进宁织怀里,搭着他的肩膀对江怀琴笑,炫耀自己的新玩伴。
“辛苦你了。” 江怀琴走过来,对宁织点头致谢,蹲下帮孙女穿鞋,“思音,下来自己走。”
“大姑,留下来吃晚饭吧。” 江忏。
江怀琴笑着摇头:“你姐今天回来,刚才给我电话到机场了,我和思音去接她。”
“那帮我带个好。”
“嗯。” 江怀琴牵起陈思音的手:“跟舅舅和叔叔再见。”
陈思音奶声奶气地纠正:“是舅舅!”
宁织就这么多了个可爱的外甥女,既尴尬又心花怒放。
房间里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向江忏告辞:“我也该走了。”
管家:“江先生请您留下来用晚餐呢。” 指的是江启平。
“不想留就不留,” 江忏看出他的犹豫,“我送你回去。”
五点多,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大地一片金光璀璨。密密麻麻的汽车宛如排队回家的蚂蚁,井然有序地行驶着。
沉默已经持续了五分钟,最近总是这样,宁织发现他和江忏的相处变得不那么容易了,相比起刚认识的时候,他好像总在担心哪里错、哪里做错,炮友身份赋予的轻松感荡然无存。
音乐,放音乐吧。宁织再次看向播放器,目光中充满暗示。
江忏忽然开口:“发什么呆呢?”
“有吗?” 宁织心虚地移开视线。
“上次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哪个?”
宁织希望江忏不要,但江忏还是了:“我们的关系。”
他们从来没有明确讨论过这个问题,一开始就没有,尽管彼此心照不宣。在宁织看来,他们的关系就像矿泉水,起初淡而纯粹,随着相处的增加,水里的味道逐渐复杂起来,有了酸也有了甜,他拿不准这瓶水最后会变成什么。
宁织想了想:“你是什么意见?”
江忏微笑:“你呢?”
“不要什么都问我!” 宁织很凶地回击。
江忏挑了挑眉毛,配合地做出被吓到的样子,片刻后:“那么,我想要更进一步。”
再进,怎么进?
宁织的手心微微出汗,他转头看着江忏。
江忏才理过发,鬓角剃得很短,笔挺的衬衫领子环在颈间,散发出浆洗过的好闻气味。宁织看到他突起的喉结,想起英文中喉结的称呼是 “adam’s apple”,直译为亚当的苹果,不知道有什么典故。
他思维混乱,不敢贸然发言,江忏也不着急解释,将宾利驶入区,停在宁织家门口,声 “到了”。
“谢谢。” 宁织低头去解安全带。
江忏:“我想要永远,宁织。”
宁织动作一顿,他仍低着头,使劲地握了握拳头,把颤抖的指尖藏进掌心里。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 江忏的声音隔着雾,隔着海,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带着一缕夕阳的温柔,轻轻落在宁织的耳畔。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江忏抬起宁织的下巴,“我等你的答案。”
宁织不出话,点了点头。他推门下车,跟江忏挥手告别,目送宾利消失,然后垮下肩膀,重重呼出一口气。
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宁织几乎怀着感激的心态拿出来查看,是个微信好友申请,昵称和真实姓名一致,对方:“宁织,我是谭广升,我在鹭江市,方便见个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