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项云擎昭告天下,七月初七将迎娶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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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云擎这一走,医官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暗暗叹道,“世人莫不是瞎了眼,禹王何时冷酷无情,这人分明就是三岁稚子,幼稚至极。”

    忽然,他发现门口探着一颗脑袋,仔细瞧瞧,那脑袋似乎是西院的孩子。

    他放下手中石磨,朝那孩子招招手。

    那孩子犹犹豫豫地走进来。

    “你…”诗原是来找这人算账的。他听闻王爷不爱他家夫人了,听闻王爷遇到医官后就将寻找他家夫人的事抛诸脑后。

    听闻王爷将那医官置于夫人的院落…

    听闻…

    各种听闻。

    诗气不过,便想过来瞧瞧,暮云轩内这位叫那深情的王爷瞧了一眼,便将旧人忘却个一干二净的医官,究竟是何模样…

    却是,待他瞧清楚眼前之人时,声讨此人的话,竟是一个字都不出来了。

    这人长得眉清目秀,虽不及他家夫人好看,但那双眼睛里盛着的清冷着实像极了他家夫人。

    只是…

    “你…为何如此悲伤?”

    这人那双满载风华的眼睛竟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诗想着,自家夫人独自一人坐在院里发呆时,偶有一两次也曾露出此神情…

    这个模样,叫人瞧了,好不心疼。

    许是心怜自家夫人,诗竟不自觉地对医官生了怜悯之心。

    医官睁着眼睛,静静等那孩子将余下的话完,空等了半晌,竟听得这样一句话。

    他心尖一疼,那人也过这样的一句话…

    “你为何如此悲伤?”

    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那温雅之人…他可还好…

    思绪似乎流到了更久以前,流到初识桑榆时,医官眼底的悲伤更深了。

    诗轻轻地拉着医官的手,递给他一颗糖,“我家夫人,心苦时,可吃糖,糖甜,吃到心里,心也就跟着甜了。”

    诗是善良的,医官的到来取缔了他家夫人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就连王爷给夫人准备的院落也叫医官占了去。

    可瞧见医官眼中的悲伤,他心软了。

    夫人定然不会怪我的。

    心里如是想着,诗一路往回跑。

    医官定定地瞧着诗离开的背影,紧紧地将那颗糖握在手心,他竟真的觉着心里有些苦…

    医官来自以图,名为长风,他口不能语,腿落残疾,到皇城脚下,无处可去,一朝病倒,得张太医顺手捡回去,故而长跪于张太医府门,求之收留,却不曾告诉任何人,他来自以图,太子东宫。

    数月前,大皇子东隅醉酒,深夜至东宫金华殿,欲找太子桑榆麻烦,未曾碰见桑榆,恰好遇见他于内阁褪衣换药,便想欺他辱他。

    为自保,他以簪代剑,刺伤东隅,伤口之深,深可见骨。

    东隅恶人先告状,至皇帝面前乱一通,给他扣了一个细作的罪名。逢巧皇帝最恨细作,听辨不信,欲将他入死牢。

    桑榆待他情深义重,力保不下,命亲卫连夜送他出宫,护他离开。

    如今,他来项朝已有数月,对那温雅之人的近况,一无所知,不知那人将他从东宫放走,本就对他心存芥蒂的大皇子可会伺机报复…

    那皇帝可会心软,不怪罪于他…

    …

    桑榆确实惹了圣怒。

    不过,皇帝念桑榆初犯,又是国之储君,并未真的降下任何重责,只命桑榆闭门东宫,思过三月。

    然,三月一过,桑榆未曾谢恩,只因念着心上人之安然,禁足令一解,他便匆匆而行,远赴项朝…

    …

    项朝。

    御书房内,皇帝项云霄差点被禹王气绝身亡。

    为何气至如此?

    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了医官。

    项云擎今日上朝,别无他事,便在散朝后捏了两道圣旨,一道欲昭告天下,七月初七,他将迎娶新人入府。

    只旨意中未曾提名医官,只是他口中指新人便是医官而已。

    第二道圣旨敏玉没看见,便是瞧了第一道圣旨,尚未张贴出宫,他便第一时间先告知项云霄,项云霄当面撕碎圣旨,并亲自来御书房见项云擎。

    “项云擎,你想干什么!”

    项云霄这次确实动怒了。

    初时,他听闻禹王将张太医身边的医官留在身边,还只当项云擎是为了寻个由头活下去,不至于每日埋身在国事当中,便也就没去理会。

    今日,项云擎竟欲迎娶医官入府。

    日久生情。

    这也不为过,毕竟他贵为天子还和夏侯昀有这般干系,朝夕相处,项云擎喜欢上一个医官也不为过。

    可七月初七迎娶那人,这不是明摆着皇家的脸,明摆着辱人云家后世无人吗?当今天下,谁人不知他项云霄曾一纸诏书,云家后人云钰儿便于七月初七这日披上大红嫁衣进了王府。

    时隔两年,云钰儿尚且无踪无影,项云擎竟要在这一天迎娶新人入府,还是个男人,这不是要在天下人面前撅云家的坟吗?

    十四年前真相大白,云家军陨落非天意,项云霄愧对云家,方才在清心殿礼佛三月,只为度云家数十万将士枉死之魂,叫他们安心去过来生。

    这方他礼佛期限未过,项云擎这混账竟要撅人祖坟,拆人堂屋,这不是迫他项云霄在云家列祖列宗面前抬头不起,于项氏太祖面前无颜面之!

    项云擎却很坚持。

    他将项云霄撕碎的圣旨捡起来,一一摊开重新铺好,这才叫项云霄仔细去瞧,“看清楚再话!”

    “看什么?看你如何把云家”

    项云霄话未完,便被第二道圣旨吸引目光,那上面一字一句,瞧得他瞠目结舌。

    “这…”

    这怎么可能?

    敏玉瞧着自家皇帝陛下一副惊愕,不禁也探了探脑袋,这一瞧,也明白了。

    御书房内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渐渐散去,项云擎叹了口气,坐于案前,又执笔重书,两道圣旨再次落成。

    翌日,皇城,乃至几天之后,天下无不一片哗然。

    禹王项云擎竟以项氏帝王身份,于七月初七浓重迎娶新人入府,此人是为禹王妃,但遵旨意而言,此人可享母仪天下之誉

    换言之,项云擎于七月初七迎娶之人,名分虽是禹王妃,可身份却同比项云霄的帝后之位。

    项云擎迎娶新人,新人享母仪天下之荣誉,天下一片哗然,当不为过。

    圣旨宣至王府时,西院的两个孩子默默流泪,心中阵阵酸涩,一度暗暗骂项云擎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才几日,就将他们夫人忘得一干二净。

    另一面又为他们夫人心痛,遇人不淑,竟一颗心错付项云擎这种得见新人忘旧人的狠心人。

    唯有暮云轩,医官闻得旨意时,一脸平静,仅手中药石不慎落于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