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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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4月20日

    我的腿!叶霈叫也叫不出, 挣扎着不知怎么翻滚下床,惊慌失措地胡乱去抓--还好还好腿还在,穿着浅绿运动裤、白棉袜的两只脚好端端就在面前, 试着发力,能动, 也能像平常一样连踢几脚。

    地板上的大黄狗冲过来汪汪乱叫, 原本坐在床畔的琬也扑下来搂着她肩膀, 不知怎么眼圈通红, 焦急地:“师姐,你腿怎么了?”

    没错, 就像老曹的, 现实世界什么样子, “封印之地”就什么样子,反过来哪怕在“封印之地”受了再重的伤, 只要还有一口气, 返回现实世界便安然无恙。望向窗外, 果然东方发白,已经是黎明了, 鱼肠剑还握在手中。

    我还活着, 回来便没事了,腿也还在。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倒在琬肩头哽咽着:“琬,它们砍我的腿,用那么长的刀, 就一下,我的血”

    愤怒、心疼和杀气交替在琬脸庞掠过,她接过鱼肠剑,难过地声:“这个也不管用?”

    叶霈哭了一会儿才顾得上摇头,忽然想起刚才兵荒马乱,自己也把两把长刀都掷到墙下阻挡追兵,下月阴历十五得重新寻找防身家伙了。

    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勉强定定神,刚想给琬讲讲今晚经历,留在枕边的手机便响了。

    是骆镔,声音急匆匆的,“没事吧?”

    “没事。”她调整呼吸,对着手机,“谢了,骆驼。”

    对方像是放了心,感慨地叹口气:“压压惊,别往心里去,就当做噩梦,下次杀几个泥鳅出气。天天跟这帮东西交道,免不了的事,我上回也是,肩膀都被砍下来了,大鹏背着我跑。也赖我,大意了,妈的天都快亮了,又来这么一出。”

    千里之外那个男人,多少次像昨晚似的险死还生?捂住涌出鲜血的伤口?握紧刀剑不肯后退?苦苦期待黎明的到来?

    热泪从面颊滑落,叶霈不愿把柔软一面暴露给别人,只好不出声。骆镔像是感觉到了,故作轻松的转开话题:“也不知道那哥们能不能活。”

    希望他能睁开眼睛,而不是长眠不起,叶霈同情地想着那个被开肠破肚的男人。“你跟他了酒吧的事?”

    “昌哥了。”骆镔答,带着些责怪:“怎么样,叶霈,我让你回北京,你不回,队里人都不认识吧?赶紧回来吧,别耽搁了,桃子急着呢--就是今天跟咱们一块儿翻墙那哥们。”

    原来是那个四川人,叶霈想起骆镔前几天电话里过的话,“就是他啊,和我走一线天的?”

    骆镔爽朗地笑起来,“怎么样,不错吧?你来之前,咱们队里除了王凯强,身法最好的就数桃子了;你俩配合配合,一线天肯定能过。”

    这位二队队长还是挺负责的,叶霈心里感激,痛快地:“我过两天就回北京,到时给你电话。”

    又被骆镔安慰好一会儿,手机挂断的时候,琬已经在厨房忙活了,遥遥喊:“师姐你歇歇,我给你煮面。”

    还是有妹妹好,叶霈心中暖洋洋,连蛇人吐着红信子的狰狞面孔都冲淡不少;忽然想起晚餐难以恭维的面汤,连忙奔过去:“有没有甜的?”

    能走路的感觉真好,她下意识地走两步便蹦两下,腿还在。

    加了蜂蜜的牛奶、黄油果酱和面包,叶霈又把培根放进锅里,连两个鸡蛋。日日练功的缘故,赵忆莲等普通女生担忧的热量问题对于两个女孩来完全不存在,师傅还唯恐营养不够,不时加餐。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房间里播着老歌,是师傅最喜欢的《上海滩》,周润发和赵雅芝那一版;琬听惯了,没事就当背景音乐循环着,叶霈也跟着哼。

    第二份夹肉煎蛋面包下肚,叶霈尽量详细地把梦中经历讲给琬,到末尾忍不住发抖:“下面有六只那迦,我抓着绳子朝上爬,差一点就到顶了,有一只那迦就用刀,用刀”

    “师姐,带我进去吧。”琬低头喝牛奶,嘴唇一圈奶沫。“我跟你闯宫,走一线天。”

    叶霈一把按住她右手,“你傻不傻?咱们两个折一个进去还不够?还得把你也搭进去?非气死我。”

    琬才不管,絮絮叨叨:“唉,你到底怎么进去的?为什么偏偏是师姐你?真讨厌,那个赵忆莲也没事啊?”

    这倒是真的,叶霈泄了气,喃喃:“别我了,老曹骆镔,碣石全队,还有其他几个队伍谁也不清楚,只能认倒霉。别人是天上掉馅饼,我是天上掉刀子,莫名奇妙!”

    连环杀手寻找猎物也总会有些规律,比如金发女郎,或者爱穿红裙,赵忆莲就过,《沉默羔羊》里面变态杀人狂就剥人皮我和骆镔有什么相似之处?都身手不错?可“封印之地”像李俊杰这样的普通人明明更多些。

    “那个蛇人,就是师姐你背上的摩睺罗伽。 ”琬离开座位走过来摸摸叶霈背脊,仿佛她能摸得到什么似的。“还有鸟人迦楼罗,都是佛经里的神仙?”

    她答:“嗯,天龙八部里的。”

    “神仙不一定都是好的。”坐回原位的琬慢慢往面包片涂抹黄油,低声:“昨晚十二点你忽然睡着了,我想叫醒你,可你怎么都不醒。我怕你在梦里用剑,不敢拿开,就试着点你穴道,推血过宫,输内力过去。”

    她指指自己天灵盖、额头、胸口各处,“什么用都没有。让大黄过来试试,它也没动静,只好就这么守着。”

    桌底大黄狗乖巧地嚼肉吃。

    “师傅每年都带我出门,见世面。”她像个孩子似的眯着眼睛笑,叶霈忽然十分羡慕:十多年师妹陪在师傅身边,一步也没离开过。“有一次进山赏雪,在一个村庄借宿。山路很难走,外人很少进去,村里的人也很少出来。我们到的那天,有个人已经中邪三天了,听他猎的时候把一只母狐狸杀死了。”

    叶霈没听她讲过这故事,认真听着。

    只听琬又:“他像个女人一样娇滴滴扭来扭去,又用手脚在地上乱爬,自己抓自己脸。师傅一到,他就吓得发抖,瘫在地上不动,师傅刚拔出剑,他就昏过去了,醒来就好了。”

    “师姐,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反正不止他自己。”琬郑重其事地,低头把玩着手里鱼肠剑,“之后他醒了,那东西也不见了。我问师傅,师傅可能是他自己心里有愧,疑心生暗鬼;也可能真有狐狸魂魄附在他身上,惧怕师傅和剑,赶快跑了。”

    提起师傅,琬悠然神往,半天才望向叶霈:“师姐,你昨晚睡着之后,我就觉得你好像不在了,也不是,你人还在,就是魂魄好像离开了,只剩了个躯壳。天一亮又回来了,你就醒了。”

    琬幼年便跟着师傅勤修,除了到老家南昌和北京探望自己,很少踏足大城市,更不沾染世俗之气,不但耳聪目明,五识六感也比普通人强得多的多。可惜本门以武功扬名,可不会什么驱魔除鬼的本事,鱼肠剑嘛,看起来也不管用。

    叶霈沉住气,不由自主也把声音压低:“封印之地里面的人都这么,邪灵、诅咒或者妖魔作祟?总之和我背上的一蛇一鸟有关。好多人求了开过光的宝贝什么的,没用,阴历十五照样得进去报道。”

    我还去雍和宫求了护身符,我妈妈也请了锦囊,她沮丧地想,又安慰自己:“听骆驼,很多年前有人成功了,再也不用进去了。”

    这话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琬一把拉住她手臂,大声道“快给他电话”,紧接着又沮丧下来:“他肯定不知道,要不然他自己怎么也在里面?”

    谁不是呢?一周前才听消息的叶霈也唉声叹气,“他就那么一,能搞定早就搞定了。这次我回北京好好问问他。”

    琬连连点头,手里涂抹果酱,慢吞吞“师姐,我想了想,你去北京的话我也帮不到你什么,你还得照顾我。我就留在家里,下月十五你还回来吧?”

    “肯定的,你帮我查查师祖师傅留下来的资料,有没有和我类似的。”叶霈摸摸她的头,又做了个电话的手势:“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尽管在婉面前表现的足够坚强,见到妈妈的时候叶霈依然哭了,只好躲在洗手间里不出来。

    要不要告诉妈妈?她问过骆镔,后者轻松地,“遗嘱写了,常回家住住,别的没了。”李俊杰也纠结过一番,依然没能对父母出口:“有什么用?能帮上什么忙?还不得活活急死。我卖房的事还瞒着我哥我嫂子呢。”

    也对,只要我活着,就多陪陪妈妈;等我被那迦杀了--它们已经砍掉我的腿,也许还会割断我喉咙--妈妈还有弟弟。

    弟弟呱呱落地那天,叶霈心情低落。父亲牺牲了,妈妈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家庭新的孩,自己像一棵孤零零的狗尾巴草,成了多余的存在。

    世事无常,不过数年之后,叶霈已经努力摆出温柔可爱大姐姐的模样,对着男孩微笑:“钰欣,今天在幼儿园玩什么呀”

    男孩啃着她带回来的大虾酥和琥珀花生,嘴巴一鼓一股活像个兔子。“跳舞,还有唱歌,学英语。”

    “都学英语了?”她惊奇的挑起眉毛,“得继续努力啊,姐姐时候英语每次都得一百分。”

    男孩歪头盯着她,嘴巴蘸着糖渣,脸庞写满不信。“我问妈去。”蹭地窜出客厅直奔厨房,却被刚端着砂锅到餐桌的继父一把拦住了。“干嘛?你妈炒菜呢,油烟大。”

    “爸爸,我霈霈姐姐时候,就是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学英语么?”他扯着爸爸急匆匆的问。

    继父摆稳砂锅,笑着看看她,“你霈霈姐姐那时候考什么都是满分,不光幼儿园,学校也排第一。”

    男孩再望过来的目光充满敬畏,仿佛考试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关卡。于是他对叶霈格外友好崇拜甚至开始拍马屁,告诉她《奔跑吧兄弟》现在不好看了,没有邓超和陈赤赤了;《复联4》钢铁侠牺牲了,下月上映《狮子王》,就连吃饭也要挨着她,令妈妈十分惊喜。

    妈妈做的藜蒿炒牛肉和三杯鸡一如既往的好吃,继父的烟笋烧肉、啤酒鸭也发挥出色,两人还特意做了剁椒鱼头,叶霈一连吃了两大碗饭。

    晚上叶霈睡男孩的房间。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大了生怕她就此霸占自己地盘,哭丧着脸在两个卧室里蹿来蹿去。

    睡前妈妈不放心,上次护身符带着没有?再没梦着什么吧?叶霈信誓旦旦表示一切都好,夜深人静之际暗自嘀咕:护身符盗版的吧?倒是不做噩梦了,直接进噩梦里面了。

    不管怎么,妈妈是幸福的。

    在父亲墓前,叶霈也是这么的。

    “爸,我妈挺好的。以前我弟弟在幼儿园总和别的孩架,现在能学英语了。爸,你要是还在,肯定不高兴;可我想,我姥姥姥爷都没了,我现在就盼着她~还有我弟弟,平平安安的。”

    “爸,别看我现在不上班,挣得比以前还多:我可是保镖,想入队就得交钱。听闯宫一线天还能拍卖,老曹他们都买别墅了,我奶奶还给我留了不少钱呢。”

    奶奶的墓碑静静立在旁边,墓前摆着热茶、白玫瑰、点心和橘子,几棵青草在风中摇摇摆摆。

    父亲去世之后,还在上高中的叶霈抹干眼泪,发誓要追随父亲脚步当个军人。填报志愿的时候,奶奶不吃饭不喝水,咬死一句话:“你爷爷没了,你叔叔没了,你爸爸也没了。叶家不欠国家的,你要是再出点事,我现在就跟着你爷爷走。”

    望着墙壁挂着的三张烈士遗照,叶霈只好选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条人生常规道路,好在峰回路转,生活总是有惊喜的。

    收到噩耗之后,远在老家的师傅带着琬坐火车来到南昌(师傅不喜欢飞机),把她重新收归门下。

    “好孩子,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岳武穆留下精忠报国四字,你父亲这辈子算是没白活。”时隔数年,满头白发的师傅更加苍老,双眼却依然精光四射:“兜来转去,你我缘分未尽;罢了罢了,再跟着我学几年功夫吧。”

    于是叶霈又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重新叫声“师傅!”师傅笑笑,摸摸身旁琬的头:“叫师姐!”

    那年琬才十岁,还是个不爱话的姑娘;现在功夫可比我强多了,昨晚还守在我身旁,叶霈想。

    “爸爸,我讨厌封印之地,我的腿都被砍掉了。”席地而坐的叶霈耷拉着肩膀,忍不住抱紧双腿。“流了好多血。”

    “爸,你知道迦楼罗和摩睺罗伽吗?就是我背上的。《天龙八部》里面就有,不是金庸,是佛经里面的:迦楼罗是印度神话的金翅大鹏鸟,专门吃叫做摩睺罗伽的大蟒蛇。”

    “爸,骆镔以前有人从封印之地里面出来过,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他们都闯宫、走一线天,我也算照做;等都完事了,也许就能出去了。”

    “爸,我觉得我命可好了,时候你带着我练这练那,后来又遇到师傅,要不然,就完蛋了。”她吸吸鼻子。

    墓碑镶着的照片里,英挺俊朗、一身戎装的爸爸对叶霈微微笑着,像是和她一样庆幸。

    热泪划过叶霈脸颊,一颗颗砸进墓前泥土,激起点点烟尘。

    “爸,你别担心,其实没那么糟。我加了碣石队,老曹和骆镔人都不错,还有大鹏彪子,樊继昌和桃子--一线天必须两个人两个人的过,桃子就是我搭档。”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还有琬呢。”

    絮絮叨叨良久,叶霈用茶杯给爸爸倒满白酒,又把酱肘子、三杯鸡、酸笋和点心摆摆整齐,一大束盛开的白玫瑰放在墓碑前。

    无穷勇气涌上心头,她像孩子一样朝爸爸挥舞着拳头,“爸爸,我都想好了,要是能撑下去,我就拼一把;要是要是我不心死了,就让妈妈把我埋在你身边。”

    二十四时之后,这种带着悲愤的孤勇之气在见到人民币之后慢慢消退不少:刚刚在“碣石酒吧”落座的叶霈震惊地盯着短信通知,账户收入80万元,账户余额96万余元。

    “这么多?”她知道李俊杰那五百万真金白银交到队里,程序员卖了房子,波浪卷也跟着自己一行探访皇宫,可也没想到能收到这么多“保镖费”,惊讶地盯着对面骆镔:“你也这么多钱?”

    大概天气渐热,骆镔只穿了藏蓝o衫、休闲裤,胳膊露在外头。“这还多?”他一副要把账目算清楚的模样,板着手指算给她:“这是三月的钱,李俊杰杨宏(程序员)陈一菲(波浪卷)三个人,还有一个二月份进来的,刚把钱凑齐了;另一个是投奔过来的散客,一共两千五百万。”

    “碣石队的规矩是二八开,队里留下两成,算是运转费;八成当工资发。算上你我,一队二队四十七个人,干活儿的总共二十五个,正好这个数。”他用手机当计算器按着,把结果推到她面前:“怎么样,叶霈,比你早九晚五拿得多吧?”

    卖命钱,再多也拿的理直气壮。队里规矩倒不错,收到客户的钱立刻就分了,一点不耽搁--都是刀头舔血的活儿,熬得过3月20日,谁知道能不能再活过4月19号?

    她照此推断,“比如这个月,我们出来的不算;假如留守的老曹他们保住两个新人,可这两个人又出不起钱,这月就没钱拿?”

    “对。”骆镔答得干脆,“有旱的有涝的,一锤子买卖。比如李俊杰,只要收了他的钱,队里就负责到底--当然了,闯宫和一线天单。”

    话是这么,经济实力差些的人就很可怜了,叶霈有些同情。骆镔像是猜测出来,“老曹还算厚道,交不起钱的人远远跟着,顶多睁一眼闭一眼,从没动过手;你可以听听,有的队伍怕闲人太多,引来泥鳅四脚蛇,没少弄死过人。”

    四月初入伙,叶霈在老曹家里就问过关于人数的问题,当时骆镔指指资料,还是答了:根据无数血的教训,蛇人那迦是根据味道和声音寻找活人的:味道的话,鲜血最能吸引它们,其次是大便、汗水眼泪,声音就简单多了。

    除此之外,它们毕竟是蛇,信子、鳞片和直觉都能凭借温度寻找猎物,人数越多越容易被发现。多次尝试之后,大多数队伍便把单支队限制在20人左右,驻扎的也并不远,彼此守望支援。

    泥鳅,四脚蛇?别,还挺形象的。

    可这话题并不愉快,还充满无奈感,叶霈随口问:“以后人多了,队伍还会拓展吗?”骆镔立刻否决了。“没戏,太多了管不过来,也就现在这样了--老曹那队24个人,我这队也23个了,没几个名额了。”

    伤亡太快的话,补充不上人手也很麻烦,算了,比较残酷的问题留给他们吧,叶霈敲敲桌面,“骆驼,上回你在电话里的,有人从封印之地出去了?”

    当时“你回北京再吧”的骆镔有点无奈地笑了,朝吧台扬手;娃娃脸男生殷勤地过来,他要了两瓶冰啤酒和果盘,叶霈只点果汁。

    “腿没事吧?”他忽然转开话题,笑眯眯地量着她;她今天穿一件军绿长款风衣,浅绿衣裳配白长裤,运动衣裤则在背包里。

    “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叶霈大笑着站起身,围绕着卡座转了两个圈子,“体验到残疾人的痛苦了,要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在轮椅上度过漫漫余生?叶霈不敢想象,不由自主了个冷战。“喂,别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骆镔拿起端上来的啤酒喝两口,“叶霈,老规矩,等你过了一线天再吧。”

    “可你告诉我了。”叶霈有点郁闷地,她并不是好奇宝宝,生死攸关的大事却不能含糊。于是她坐回卡座身体前倾,用商量的口吻:“这样好了,你对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看起来骆镔有点无奈。“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坦诚地摊摊手掌,“要去问老曹,他也能告诉你。”

    “告诉你也没用,也得先闯宫和一线天,还不如七月份你都过了再。”他意味深长的反手指指自己背脊,显然那时候金色怪鸟图案也会出现,“第三关麻烦,线索得从一线天找;有种法,第三关是摩睺罗伽把我们这些人拉进封印之地的地方,那里有座迦楼罗像,把血抹上去就算过关。”

    “我还是那句话,你先别分心,先把前两关搞定再琢磨别的。闯宫还好点,人多,你和昌哥、桃子、王凯强几个搭伙总能过,一线天就不一样了。”他又把规矩挂在嘴边,老气横秋地:“不光咱们队,其他队也一样:等过了一线天,有的是工夫折腾第三关,够你受的。”

    听起来有道理,骆镔这人还是挺靠谱的,反正也不能跳级。叶霈便不再啰嗦,随口听起来:“队里除了老曹,还有谁过了第三关?”

    “只有丁原野,老曹队里的,比他晚两个月进来;戴航、周鼎鼎、田玉杰也过了一线天,你没见过。”骆镔喝了口酒,“二队你熟,大鹏和彪子、老杜和我一样卡在第三关。”

    抛开客户不算,刚才干活儿分钱的两队加起来足有二十五人,他才念出十来人的名字,剩下十余人都是和我一样的新人?叶霈放心不少,又想起件事:“骆驼,你给我的两片叶子和那颗珠子,哪里找到的?”

    这回骆镔卖起关子,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只管自顾自喝酒。

    “骆镔,骆驼!”荷叶不知有什么用处,能照明又美丽的夜明珠实在太珍贵了,可惜不能带出来。叶霈又叫两声,见他不理,一把将两个酒瓶子都拎到自己面前,“别那么气,快点吧。”

    骆镔点根烟哼了两声:“上回还请我吃饭,又没影了;还动不动就问这问那,我又不是百度。”

    “已经好了嘛,你挑地方好了。”抛开其他不提,今天进账丰厚,叶霈有种一夜暴富的激动喜悦--要是就此和“封印之地”告别就好了。“就今天吧?”

    骆镔嗯了一声,刚想什么,目光忽然盯着她--不,是她身后方向不动。什么人?叶霈回过头去,透着身旁玻璃可以看到街面人来人往,一位又高又壮的男人正朝着这边走来,推开酒吧大门径直前往吧台。

    三十多岁,将近两米高,颇有点胖,头上戴着帽子,休闲衣着。有点眼熟,尽管没穿着白袍,叶霈依然一眼认出他来--这是前两天被自己队伍救下的新人!他踩着樊继昌往墙面攀爬的时候肚破肠流,鲜血不停飞溅,场面十分惊悚。

    他居然活下来了!叶霈满心喜悦,简直比刚刚收到80万元工资还开心:继李姓女子和胖子之后,自己终于救下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行啊!这哥们够能抗的。”骆镔也是真高兴,靠在沙发里哈哈大笑:“没白忙活一场。”

    那人原本正和娃娃脸着什么,后者熟门熟路地拎出写着老曹电话和月底时间的纸牌摆在吧台,那人却摇摇手,像是点了酒,便回头找座位。

    “这里~”叶霈朝他摇摇手臂,那人愣了愣神,看看她又看看骆镔,迟疑着:“你你,那天,那天?”

    几分钟之后,这人已经感激涕零的依次握住两人手掌连连摇晃,又东张西望:“多亏您二位,还有一位呢?”

    他像是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两人,激动地语无伦次:“我姓侯,侯宝林的侯,您两位怎么称呼?这,这玩意到底怎么回事?我20号就过来了,曹老板不在,让月底再来;今天路过碰碰运气,想不到您两位在。”

    像是个北京人,满口京腔,挺客气。

    既然有骆镔在,叶霈省了力气,喝着果汁听两人闲聊:他叫侯天赫,北京土著,20日那天加班又应酬,喝了点酒,到家直接便睡下;天快亮时被尿憋醒,才发觉躺得不是自家床铺,而是青石地板。

    “我当时脑子没转弯,慎慎就好了。”侯天赫很是懊悔,后怕地摸摸肚皮,“那怪物咔咔两刀,我当时都没发现,光顾跑了;往墙上爬的时候一摸,吓得差点摔下去”

    又问叶霈:“姑娘,那天你垫后,也伤着了吧?”

    我可不止“伤着了”。叶霈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听骆镔继续盘问:“老侯,你这块头,劲儿不吧?能不能?”

    “开玩笑呢。”已经了解不少情况的侯天赫挽起袖子,胳膊又粗又壮,看不多有叶霈三条手臂粗:“我也就是没防备,那玩意儿又拿着刀;给我也来把家伙,不定谁谁呢。”

    几天之后的月底例行聚会,叶霈发现侯天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按照队里规矩,想留下不难,交出五百万就行,这次找过来的三人都没什么;想加入正式“保镖”行列,就得亮几招了。

    老曹让侯天赫随便挑一个过招,这人也挺精明,从在场的十余个“保镖”面前走过好几趟,才找了个面生的一队队员出来,“哥们,麻烦你练练。”

    “这是谁啊?”叶霈声。骆镔回答的声音也不大,“今年二月份刚进来的,姓张。”

    看起来张练过搏击之类,也下过苦功,身手相当利索,在场地里略一走动就先发制人地中侯天赫两拳。后者退了半步,活动活动胳膊便没上没下回去。

    这人不会功夫,普通人里面算会架的,叶霈想。果然他的进攻都被张敏捷地避开了,又被踢中两脚,看着着实不轻,侯天赫却丝毫没有停顿。

    场外众人或坐或立,都鼓掌叫好。

    “老侯脑子还行。”骆镔低声,叶霈“嗯”一声:这人只是力气大,如果挑中自己或者樊继昌桃子等人,多半压根不中;张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往来十多分钟之后,挨了无数拳脚的侯天赫终于抓到机会一把扯住张胳膊,揪过来泰山压顶般猛压在地,继而挥动拳头开砸,力道着实不,可怜的张连叫都叫不出来。

    “得了得了,算你过了。”抱着手臂观战的老曹喊了一声,笑道:“侯天赫,你多少斤?”

    侯天赫松了口气,连忙把张扶起来,后者脸都白了,摇着手不出话。“不到两百四。”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又忙着慰问:“哥们,没事吧?”

    老曹像是很欣赏他,拍着侯天赫肩膀:“兄弟,得减减肥,就你这块儿,真跟泥鳅四脚蛇对上了倒也不怕,问题翻不了墙啊!”

    骆镔也心有余悸,“就跟19号那天似的,要不是昌哥托着,上面还有桃子,你就废了。”

    站在一旁的樊继昌没话。这是个高瘦男人,精明干练却沉默寡言,很得队友信任。

    “必须减,d再不减就没命了。”侯天赫嘟囔着,显然减肥这个问题伴随他很久了。

    老曹和骆镔商量两句,把他分配给少一个人的二队,“正好你们几个在一块儿。”骆镔觉得不错,“老侯,以后跟着我混吧,正好,又多了个猴子。”

    二队有骆驼有大鹏,还有彪子,这回多只猴子,真成动物园了;其实论起外形,还是叫大猩猩更合适,叶霈想笑,却担忧起归途:按照计划,下月阴历十五得去一线天看看,为第二关做准备;一线天位于“封印之地”西边,自己和骆镔几人可还在城市中央的皇宫边缘呢。

    猴子显然也想到了,连忙表态:“哥几个放心,远的不,保证不给大家拖后腿。”

    起翻墙,众人都很头疼。只要爬到墙顶或者屋顶,单只那迦就对活人束手无策;可这种蛇类聚集得实在太快,一只只叠起罗汉挥舞利刃,就轮到人们逃命了。

    “过来过来,给猴子树个榜样。”老曹朝前挥手,率先朝着另一侧场地走去。

    老曹别墅后方数百平米的空地被设计成练功场,场上有沙袋、杠铃等器械,兵器之类不敢摆放出来,藏在地下室,周围种满大树遮阳。

    单侧平地便是猴子和张练手的地方,另一侧每隔几米就竖起一堵砖墙,墙头垂下数根绳索,墙壁高度是递增的:第一堵墙只有两米五左右,叶霈记得和自己初到那片区域的庭院围墙差不多;最后一面足有七、八米高,显然是皇宫边缘墙壁了

    随着老曹招呼,一队王凯强笑嘻嘻地站过去。这人是武当弟子,学过梯云纵!叶霈精神一振,紧紧盯着他:只见王凯强只助跑两步便蹬着墙壁窜起,没费什么力气就站在墙头行走了。

    下一面四米高的围墙也相对轻松,第三面五米五的高墙就有些难度了,王凯强不得不借助绳索才攀到墙顶。尽管如此,他已经赢得队友的一致赞扬,掌声就没停过。

    老曹兴致很好,“桃子,霈霈!练练练练,大家开开眼。”

    他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熟了?叶霈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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