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2019年4月24日, 北京
桃子其实姓陶,陶哲,和某位歌星同音;不知道他唱歌好不好听, 至少轻功是很不错的,今天才和他过招呼的叶霈想。
像王凯强一样, 桃子也先站到第一道墙壁前, 活动活动手脚后退两步, 这才发力冲了过去。
二米五左右高度, 对于年轻健康、弹跳力好以及受过严格训练的普通人来不算难题,果然他很轻易地攀到墙顶;足以把绝大多数人拦住的四米高墙也没能难倒桃子, 高高跃起双手抓紧顶端, 胳膊发力攀上墙壁站稳;到了第三道墙他就采取简易策略, 跳到墙壁中段抓住垂下来的绳索,像只猴子似的利索攀上。
轮到我了。桃子前冲的时候, 扎好长发的叶霈已经在原地抻筋压腿了, 此时得到周围一片呐喊助威, 新入队的猴子也使劲拍巴掌。原因无他,“碣石”队伍年轻漂亮的女人不少, 却大多是客户, 能的“保镖”只有叶霈一个。
前两面墙叶霈只用了两分钟,从墙头滑下来轻松地拍拍手掌,便站到第三面高墙面前。队友们围拢过来叫好,她凝神静气,仰头量面前那堵六米来高的墙壁。
师傅不费吹灰之力, 琬也能轻轻松松做到,我要是中途没有离开师傅,我也可以。
第二次拜师之后,虽然师傅像以前一样手把手传授,可叶霈即将高考,哪有时间练功?师傅只好带着琬回老家去了,等叶霈考上大学,才搬到北京住,相聚几年便去世了。
叶霈黯然,脚下发力疾奔,在距离墙面一米的地方高高朝上纵起;这股力道就要衰竭的时候,她右脚猛蹬墙面,身体又朝上蹿起一段距离,这才紧紧抓住悬挂着的绳索--抬头望去,距离墙顶不过一米多。
墙下一阵欢呼,她微微叹口气,顺着绳索轻巧地攀到墙顶,又从另一侧滑到地面。
“行啊,叶霈,以后就指望你罩着了。”骆镔大力拍着巴掌,又把桃子拉过来:“这回人齐了,赶紧练起来。”
桃子是个自来熟,又是个急脾气,指着场地边缘便走:“哎哎,那不现成的,叶霈来来来,走两步。”
那边横着数根头尾相连、又细又长的圆木,底下安着支架,远远望去俨然便是独木桥,桥下两侧铺着沙坑。咦,不对,叶霈左右看看,原来整个场地四周都有现成的圆木桥,不用的时候搬开,需要的时候连接起来,能容纳不少人同时操练。
既然要过“一线天”,预先练习练习是少不了的。太阳晒得脸发烫,叶霈从背包取出遮阳帽戴好,这才跟着桃子朝场边走。
离地半米高,碗口粗细的深褐圆木完全没加工过,颤巍巍悬在空中。这么细?直径有十公分么?叶霈站在两侧石台踩踩,觉得还算结实,这才踩上圆木,张开双臂慢慢走到中央。
对于普通人来,确实难了些;对于骆镔大鹏这种下盘稳健的,或者我和桃子这类步伐轻灵的,也还难不倒啊?大概“一线天”非常非常长吧?走第一根木头的时候叶霈这样想着,随后就被跟在后头的桃子击了。
“叶霈啊,前两天吓着了吧?”他的是刚刚度过的4月19日的事情,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那只泥鳅蹦上来,我在上头都一哆嗦,以为你翻翘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呐。”
叶霈下意识低头看看踩在原木上的双脚,狠狠道:“下月十五,看我报仇。”
桃子哈哈大笑,身体在原木上摇摇摆摆,偏偏不掉下去。“叶霈啊,你这人挺有意思。骆驼了吧,什么时候搬过来?”
搬过来?她愣了愣,回过神来双脚稳稳站住原木,“我回北京了,每天早来报到。你也住这边?”
“多麻烦,你干脆在附近租个房,酒店也多的是。”桃子指指几百米外的老曹别墅,“我上月就搬进来了,反正老大有家回,昌哥也在嘛。”
他的老大自然就是曹帅了。我一场就收了80万,顶多半年也能买房,老曹他们都坐拥别墅,桃子肯定也是新人,叶霈想。
果然桃子自我介绍,今年2月份才莫名其奇妙进入“封印之地”,好在运气不错,距离当时“碣石”队并不远。
“听一线天得两个人搭伙,我就跟骆驼,给我找个好点的伙计。”看起来桃子很庆幸,跟在她后面滔滔不绝,普通话居然不错。“结果你就来了。哈哈,昌哥来得早,跟老宋搭伙--老宋你见过没?”
又是生人。叶霈决定在北京多待些日子,并肩作战的队友一问三不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没,也是二队的?”场地到了尽头,她拐个弯踏上另一根木头,“月初入了队我就去外地了,刚回北京。”
桃子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紧走两步跟上来,“怪不得。这月人不齐,好多外面飘着,大鹏也没回来。去印度之前怎么也得聚聚,老曹还得开动员会呢。”
去印度?没错,“迦楼罗”和“摩睺罗伽”都是印度神祗,我也是春节去旅游才遇到这倒霉事。叶霈泄气地跺了跺脚,记得骆镔确实在电话里过两句,便起正事来:“桃子,一线天怎么走法,给我讲讲。”
这话惹得桃子怪叫一声:“叶霈叶妹儿,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懵着呢?”
“还不是骆驼,什么都保密,非分心不好。”她没好气地,踏在原木上的双脚原地旋转,转而面对着他:桃子也和她似的,双臂伸展开来保持平衡。“一线天有多长?是不是还得泥鳅?为什么非得两个人?如果其中一个人失败了怎么办?”
桃子刚想答话,就被不远处的哄笑声断了。第一圈还没走完,另有两人也登上原木热身,留在场中的人们也没闲着,正分成两队进行攀墙比赛:第一组明显占上风,刚才落败的张顺着绳索像只壁虎似的攀上墙,咻地跳下去,第二组的人还只爬到墙壁中间,一着急手滑,更加慢了。
我得赶紧练练抛绳索的准头,叶霈提醒自己。
场内热火朝天,场边坐在树荫里的两人一边拍巴掌一边低声商量什么,正是老曹和骆镔。像是注意到她目光似的,两人朝这边望来,还招了招手。
“我问了大鹏。”桃子提高声音以便盖过场内喧嚣,“是一线天,其实是片海;过一线天就是在海上走到天亮。”
走到天亮?叶霈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几天前从根据地到中心皇宫边缘,边走边翻墙还得提防那迦,大家也只用了半晚而已;何况听一线天就在西城门--一整夜还不得走到城外去?
何况,从独木桥掉下去还能重新来过,行走在海面的话岂不是得活活淹死?
乱七八糟的疑问一股脑儿涌上来,令叶霈有些头疼。她想发问,却被“噗通”一声吸引了注意力:刚刚入队的猴子也撸胳膊挽袖子地尝试翻墙,他太重,跳是跳不高的,只能抓着绳子硬爬;刚巧那条绳子不知怎么断了,他狼狈地径直摔下地,动静着实不。
众人哄笑声中,叶霈的头更疼了,连“一线天”也扔在一旁,敏捷地跃下沙坑。“桃子,你,下月阴历十五有猴子在,能回的去么?”
留在原木上的桃子也有点呆,迟疑着,“能吧?”
注意到这一点的并不止她俩。
午餐依然是在老曹别墅吃的,上次的大厨瑶瑶和施做了好一大锅意面,还煎了几锅牛排,用烤箱烤了蜂蜜鸡和草莓派,水果沙拉和蔬菜沙拉用最大号的水晶沙拉碗盛在餐桌中央。
牛柳、蘑菇、芝士、洋葱混合着红彤彤的番茄酱,意面味道非常好,剧烈运动之后的叶霈吃得很香。身畔桃子吃了两口嘟囔着“没味”,非要辣椒,两位大厨尖叫着“没有!”他在笑声中气哼哼跑进厨房,片刻之后端着一碗冒着油星的红辣椒出来。
飘着白芝麻,看着还不错?叶霈试着舀一勺浇在自己的牛排上,又鲜又辣,很过瘾,忍不住又舀进意面一些。
桃子很得意,“叶霈啊,怎么样,入不入伙?昌哥跟着我开饭呢。”
这倒可以,反正自己每天都要过来,叶霈爽快地应了。
刚和老曹进来的骆镔盛好一碟意面,切了半只鸡、两块牛排坐到对面,开罐冰啤酒喝两口,“正经的,老侯,下个月你就蹲那儿,别动地方了。”
这也是顺理成章的,猴子本人却很紧张,连忙反对:“别啊,别把我一人扔那儿啊?那么多泥鳅,不要了我的命么?骆驼,带着我回吧。”
他倒入乡随俗,很快接受新名词,又询问重点:“下月十五回去,泥鳅就都没了?这不跟网络游戏似的么,咱们下线,它们就撤了?”
骆镔点点头,“都这样,下次回去时候,只要你别被泥鳅当场堵上,就死不了。”
“封印之地”的时间流逝和我们不同?不不,对于我们来,只有阴历十五才被莫名诅咒、神灵之力或者什么阴魂野鬼拉进古城,太阳升起,活着的人们回归;而那迦在古城里昼夜巡视,穿行不息,并不受任何影响。
猴子松了口气,“那还行。我还扒着墙头呢,可别摔下去。”
骆镔也笑,顺手扯过餐桌中央的古城地图--今天人不少,资料随手都是,还有几张垫在锅底。“你看看,现在咱们在这里。”他指指地图中间的皇宫,又指指西侧城门:“按照计划,下次我们要奔西边看看一线天,叶霈桃子昌哥心里得有个底;你原地别动了,六月份闯宫时候跟我们上,事后一块儿撤,一点不耽搁。”
“我也得看一眼啊。”猴子可不含糊,也没少听消息,“一年不才这么一次机会么?错过就得等明年了。对了,为啥非得六、七月份?往后错错不行么?”
答话的是另一侧的老曹。“人凑不齐。这么吧,一线天还好,俩人自己练去吧,配合默契就有戏;闯宫咱们一个队可t玩不转。”
“每年阴历十二月就跟过年关似的,得死一大半人。”他扔下缠着面条的餐叉,右手弯弯曲曲摆动几下,身畔施脸色顿时白了,搂紧他腰间。“转过年人都凑不齐,怎么闯宫?冲过去活人还没泥鳅多,那不玩完了?只能慢慢凑,到五、六月份能的有了,客户也齐了,各队开个会算算钱,合起来冲一把,能过的就过了,过不了也没办法,慢慢熬吧。”
一队又一队黑衣裳、满面污泥的人们默不作声地躲藏在黑暗之中,手中持着利刃;只等一声令下,便从四面八方冲进死气沉沉的漆黑宫殿里叶霈握紧餐叉。
“至于一线天,你们看看就明白了。”完他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叉起牛排塞进嘴里。
餐厅安静下来,在场队员都沉默思考着,片刻后破沉寂的是骆镔。“老侯,不是兄弟不带你。就你这身板,捏泥鳅没的,翻高爬低真是个事儿。”
“要光我们四个也行,怎么也能托你一把;问题还带着两个不会功夫的。”骆镔看看对面叶霈桃子,还有坐在远处默默吃东西的樊继昌,“平常也就算了,下月情况特殊:叶霈他们必须赶到西门,时间够紧的,万一路上再遇上几只泥鳅可就麻烦了--对对,我知道你也想看看一线天,这不是怕来不及嘛。”
被队友们注视着的猴子“哎”了一声,有点沮丧,却不肯放弃。他想了想,把刀叉放下,“骆驼,你看这样行不行?”
“今天才4月24号,下月阴历十五是5月19号,还早着呢。”他看看墙上日程表,像是想到新点子,眼睛发亮地:“实在的,架我不怕,翻墙真没翻过--我平常也就篮球健健身,谁没事翻墙玩啊?这么着,让我适应适应,找找窍门;到了下月5月18号你验收,行就带上我,不行我就墙角一蹲,六月份再跟你们撤,怎么样?”
听着挺有趣,骆镔一口应下。
大概压力和动力过于强大,20多天之后,远在师傅老家和琬买汉堡王的叶霈在“碣石二队”微信群看到出乎意料的消息:猴子硬生生减掉三十斤体重,翻墙虽然比别人慢了些,到底手长脚长,已经不是难题。骆镔痛快地放行。
这人倒挺执着,叶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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