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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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8月15日,北京

    金老板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叶霈很有点震惊, 然后才是难过。想不到这个对四队联盟第二次“闯宫”出了大力的男人,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失在“一线天”那座浮桥之上。

    真应了给他算命的老和尚的那句话, 确实被黑蛇拉进“封印之地”, 也死在这里。

    他是站立不稳, 摔进波涛汹涌的黑海?还是被迷雾中的心魔蛊惑心智?就连重金请来的贴身保镖也没能救下他?

    “天王队”孟良传来的消息, 就连他的保镖李云帆也没能睁开眼睛。这位接替于德华的队长很是惋惜:以后者身手, 应该能顺利通过“一线天”。

    不得不承认, “封印之地”中的钱,并不那么好挣,挣过金老板不少保护费的叶霈有点兔死狐悲。

    好在对于己队来,大部分都是好消息:就像大家预测的,身手不凡的樊继昌顺利到达终点, 正式通过第二道关卡;被大家一致不看好的猴子不知走了什么运气,居然也见到迦楼罗的面,令经验丰富的老曹骆镔惊讶不已。

    “你怎么过的,猴子?”叶霈就直截了当地问。

    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猴子摸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答:“你俩一走就是昌哥, 随后我就上了。一步路都没走, 全程爬过去的,膝盖都磨破了。迷雾里头也没啥,我闭着眼睛往前闯,再一睁眼就看见迦楼罗了。”

    这人运气可真好, 叶霈决定把大鹏形容自己的话转送给他,可惜现在不是笑的时机:他的搭档马良没能回来。

    猴子低着头,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喃喃:“良哥走的比我快,一会儿就没动静了,找不着了。”

    相形之下,樊继昌搭档老宋同样令人惋惜。据两人刚进迷雾,老宋就一头跳下桥梁,樊继昌只差一步没能拉住,于是更加沉默了。

    一队四队八人也伤亡惨重,只活着回来三人,老曹叹息着,连聚餐都免了,和王瑞、丁原野开了个会就各自散了。二队也是愁云惨雾,骆镔大鹏和赵方余了招呼,约好下月集合时间,分头离开北京。

    “叶霈,我就知道你能行。”李俊杰和所有客户一起远远躲在古城安全地方,上午才知道桃子没能同行,用钦佩的眼神望着她,“我们和你差距越来越大了。”

    “只是运气好而已。”叶霈由衷地,刚想提议“明年你也试试”,却立刻退缩了:他只是普通人,也未必有猴子那种狗屎运,还是由自己决定吧。

    一线天一线天,生死一线,两重天地。

    提起友军,“佐罗队”同样只有少数人成功,其中就包括谢岚,叶霈认为大半归功于她学习多年的舞蹈,当然搭档老陈也很给力。

    又哭又笑的谢岚自己也这么想,碍于不少队友牺牲,没有立刻庆祝,约着叶霈在印度见面:“你是斋浦尔?我第三关是孟买,到时给你电话。”

    还是有好消息的,骆驼大鹏好好的,桃子昌哥猴子也都在,叶霈这么安慰自己,试图冲淡队友离开的难过,猴子那句话怎么的?凡人皆有一死。琬就要来了,骆驼也在西安等着我,我要高兴点才行。

    第二天上午见到刚刚从车子后座跳出来的琬时,叶霈眼眶红了,扑上去和师妹紧紧相拥,一只大黄狗也钻出来热情地摇尾巴。

    琬靠着她肩膀,与有荣焉地大声:“师姐,你好厉害。”

    还是师妹贴心,叶霈揉揉她黑发,哈哈大笑:“的我都飘了。”

    把旅行箱塞进后备箱,两个女生手挽手钻进车里,大黄狗也乖乖跟进来,吐着舌头趴在座位底下。

    “真乖啊,大黄。”叶霈摸摸它脑袋,又和司机招呼。后者是个大叔,姓杨,热情地挥手:“你们这是,亲姐俩?”

    两人齐齐点头,听大叔念叨“一个像爸,一个像妈?”又痛快地承认了;师傅去世,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嘛,每次和师妹在一起,叶霈都很踏实。

    有外人在场,自然只能闲聊,两人憧憬起西安这座千年古城来。叶霈还好些,毕竟以前来过,琬可压根没踏足半步,兴致勃勃查了不少旅行攻略,居然还拉张清单:“我要去兵马俑、华清池、大雁塔、大明宫和鼓楼,还要登明城墙。”

    “还有陕博。”叶霈友情补充:“号称比故宫都有价值。”

    琬“啊”了一声,从背包掏出笔补记在纸上,把大叔都逗笑了。

    从北京开到西安需要十二个时,按照琬租车时好的,中途找间旅店休息,第二天再上路,途中接到家中电话的大叔却建议一口气开过去。听起来他老婆身体不太好,想早点回家。

    不太安全吧?叶霈拒绝了,大叔却坚持:“我在部队就开车,开了二十年了,累了我就停下。”

    于是一路疾行。到达距离西安几十公里的休息区已经满天繁星,好在大叔不用再辛苦了:骆镔早早等在这里。

    明明三十多个时之前才分别,骆镔却好像分别多年似的,先给她一个热烈拥抱,才朝琬伸出手掌。给大叔订了间房,把两人箱子拎到开来的越野车上,又奉命去超市买冰激凌。

    “骆老师不太帅。”琬把急着拉翔的大黄狗拽回身旁,歪着头量从远处走过来的骆镔;这里和北京天气相仿,他和平常一样穿了很随意的深色olo衫和长裤。“不过人很好。师姐,我想和他搭搭手。”

    搭手不成问题,骆驼不帅?阿琬什么眼光?叶霈惊讶地望着琬,又望向男朋友:“明明还可以嘛。”

    这回轮到琬大笑了,把被点评的对象弄得莫名其妙。

    喏,绝大多数时间,骆驼还是很靠谱的。

    这次叶霈两人计划游玩十天,原本想订酒店,他却把家里靠近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钥匙递过来:“去年新买的,上午刚扫出来,旁边就是超市,到哪个景点都方便。”

    推门进去,这套四居室看起来足足两百平米被设计成简约时尚的北欧风格,客厅明亮宽敞,两间卧室各自连接种满花草的阳台,床上用品都是崭新的,视听室设备昂贵,书房满满两柜子书,文艺哲学传记一应俱全。

    “平时充充风雅。”骆镔爽快地挥手,“我是从来不看的。”

    倒挺坦白,叶霈大笑,琬也笑眯眯的。

    长途跋涉之后自然要出去宵夜,却被两人拒绝了:一早就动身,晚课都没做呢。

    晚饭还是不能凑合的。十五分钟之后,叶霈跟着骆镔走入区外的一家餐馆,什么葫芦鸡、烩三鲜、红烧丸子油泼面点了一大堆,桂花凉糕却没有了。

    叶霈忽然想起来:“还要两份羊肉泡馍!”

    老板应下,骆镔却摇头笑了,低声:“这家店不行,包也差远了,明天我带你们找地方。”

    好像挺有道理。时间太晚的缘故,餐厅没什么人,只有角落有散客,营业员边擦桌子边偷偷聊天,老板一露面立刻目不斜视。空气中弥漫着人间烟火的味道,一个个满满的餐盒被从后厨提到前台放进塑料袋。

    此处距离北京千里之遥,离南昌倒近了不少,令她大感亲切。十天之后嘛,我又得背井离乡,远赴斋浦尔了,人生真是无常。

    “叶子。”骆镔声音依然不高,比平时温柔不少,“有件事和你商量。”

    她应了,听他问“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惊讶地睁大眼睛:有一线天这座关卡横在面前,自己早忘了这茬,他也没提过。按礼节是应该拜访长辈的,到了他的故乡,不理不睬太没礼貌了。可~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骆镔也有点不自然,低声解释:“我每月回来看看,住两天就得走;按应该我先去南昌才对,这不,难得你过来一趟。”

    骆驼父母会不会希望他找个本地女孩?以前那家公司,北京同事的父母眼睛都很高,压根看不上外地人,大鹏过骆驼家底很厚;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就连皇宫和一线天都一往无前的她忽然有点忐忑。

    骆镔想了想,补充:“要不然这样,反正师妹也在,就当是朋友,到西安玩的,来家里坐坐,吃顿饭。”

    叶霈本能胆怯:“那怎么行啊?你不早,我什么都没准备,多不合适。”

    看起来骆镔有点失望,笑了笑没什么,过去接过两大叠餐盒。

    尽管他这家店不行,包回去的宵夜依然令两个客人心满意足。葫芦鸡鲜嫩,丸子不太脆了,三鲜确实很鲜,琬捧着一大盒红通通的羊肉泡馍吃得津津有味,夸个不停:“好好吃,明天还要吃。”

    可怜的孩子,除了跟着师傅拜访其他门派,基本没离开老家半步,只会煮面条。叶霈把自己这份的糖蒜辣椒也拨给她,又去抢男朋友的油泼面。

    骆镔满脸“没见过世面”的同情,嘲笑:“哎,什么好吃的都没吃过,早点来我这里就好了。你俩放心,这几天跟着我,保证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被辣到的琬哈着气,嘴唇红红的,又想起自己那份旅行攻略:“要去回民街,什么好吃的都有。”

    这句话把骆镔逗得哈哈大笑:“琬,谁给你的这话,千万别信。那里是大杂烩,哄哄外地来的游客,骗人的。”

    琬大失所望。

    临别的时候,他搂搂叶霈肩膀,好明早八点来接,这才走了。关好大门,客厅已经变了模样:靠墙沙发拖到房间正中,茶几座椅远远推开,花瓶摆件也抱到餐厅去,大黄狗被关进厨房。

    琬已经换好练功衣裳,踩着高高的沙发靠背走来走去了,迫不及待地招手:“师姐师姐快嘛,给我看看一线天。”

    好在屋顶足够高,叶霈脱掉鞋子,也利索地跃上沙发靠背,“我还是我,你是骆驼。”

    以前和外人交手过的师妹总给她喂招,风水轮流转,如今换成叶霈对敌经验丰富了。无论四脚蛇还是泥鳅,时时把“封印之地”的经历拿出来重温,也算是事后复盘,权衡得失。

    随着叶霈“我跳左边,他从右边下去”的指挥,两人分别跃落地面,立刻汇合成一团。

    “他反应很快,抓住我这只手。”叶霈示意师妹一只胳膊搂着自己腰背,把手腕送到琬另一只掌中,自己空着的一只手掌张开,疾抓向琬肚腹:“然后我这样给了他几下,使出十成力。”

    手指还没碰到衣裳就停住了,叶霈突然回忆起攻击骆镔那一刻:指尖顺着温热肌肤刺进去,唯恐力气用的不够大,热乎乎滑腻腻满是血肉

    热泪骤然顺着面颊滑下去,视线一片模糊,就像陷入幻境的时候。

    手腕被放开了,琬长长叹口气,口气忧郁,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师姐,骆老师对你很好啊。”

    她点点头,有些哽咽。“师妹,难得来一次,我~应该去骆驼家里坐坐。可什么都没准备,真糟糕啊。”

    面前身影离开了,原来琬再次跃上沙发靠背,双臂张开,阖着眼睛,像是感受着一线天的腥咸海风。“师姐,师傅对我过雷击木的事。上次和你过,我和师傅在山里遇到狐狸精,回来我问师傅,遇到鱼肠剑也克制不了的妖魔怎么办?师傅叹息着,雷击木已经毁了,想再得到却艰难得很,她也只在前辈留下的手记中见到过一次;时日长久,根本不知在哪一本书中。”

    “师姐,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能把那本手记找出来,雷击木也一定拿得到。”琬双目霍然睁开,红润稚嫩的面庞满是坚毅,像极了师傅神情。“只要凑齐雷击木和鱼肠剑,道行再深的妖魔鬼怪也过不了这一关。什么封印之地,什么摩睺罗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除一双。”

    按照旅行攻略,到达西安的第二天应该直奔斐名中外的兵马俑,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目的地换成悦荟广场和大悦城。

    天气太热的缘故,叶霈行李箱里的衣裳都以简捷轻便为主,逛逛景点还行,可不适合去长辈家拜访;很少出门的琬更是有趣,居然把叶霈送她的纱丽也藏在箱底带来了,嘀咕着“穿着玩嘛。”

    于是叶霈除了自己采购两条长裙,又给琬买了七、八套衣裳鞋子,骆镔不得不分批拎回车里,又返回来拿燕窝蜂胶。他满脸泛着光彩,一边念叨“人去了就行”一边自相矛盾地“我都备好了,别那么麻烦。”

    shog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挣了大把银子的叶霈有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大手一挥:“挣了那么多钱,还不许我们消费吗?”

    琬连连点头,“去见长辈嘛。”

    踏入骆镔家门之前,叶霈很有些紧张,深深呼吸着,见到两位老人倍感亲切:骆镔长得很像父亲,眼睛和脾气又和母亲一样。

    骆妈妈非常热情,拉着她俩的手问候家里可好,又聊起北京和南昌、师傅老家的风土人情,亲自下厨做了满桌家常菜,还开了瓶好酒。

    至于骆爸爸,聊的高兴就拆起自己儿子的台:“从就不爱学习,跟着他叔叔满世界跑,把我给愁的。好在年纪大了收心了,也知道忙正经事了,就是天天出差”

    骆镔尴尬地干咳一声,低头喝茶。

    其实不是出差,是应付“封印之地”,叶霈暗暗发笑,也有点心酸。

    傍晚两人回家的时候,骆妈妈递来两个盒子和两个大红包:“第一次来,阿姨也没准备,留着买点吃的。记着,下次来不许带这么多东西,听见没有?”

    “哇,我也有啊?”回到住处,琬迫不及待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用红丝线系着的翡翠吊坠,手指大,绿油油的,估计挺贵重,大红包则是一万元钱。她美滋滋的,哼着歌儿收起来。

    总算踏实了,叶霈轻松地靠在沙发里,接过骆镔从冰箱拿过来的冰峰:一种西安传统橙汁饮料,和北京的北冰洋很像。“喂~你爸妈可真年轻。”

    骆镔却搓搓脸庞,煞有其事地琢磨,“帮我想想,去南昌带点什么--给叔叔烟酒好办,阿姨喜欢什么啊?”

    现在就忙活起来了?叶霈戳戳他肩膀,“我可还没想好,要不要带你去呢~”

    骆镔大惊失色,“不带这样的,刚出家门,翻脸就不认账了?”

    “要不这样好了。”叶霈哈哈大笑,指指窗外:“看看你表现--当好导游再,我们要去的地方一个都不能少,要吃的也都要吃遍。”

    “你放心。”骆镔潇洒地挥挥手,大包大揽地:“既然到了西安,保证你们舍不得走。”

    作者有话要:  去过一次西安,确实是好地方,景点美丽壮观,美食也太多了,决定了,再去一次~~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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