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第 112第 章
2020年12月28日, 北京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河马正和瘦猴父亲视频,看看是骆镔,和老人家个招呼便走到阳台。
“新年好新年好, 怎么样, 国内国外呢陪丈母娘呢?哈哈,南昌好地方啊, 我还真没去过,去了就想起义嘛。”河马嘴里寒暄, 心里盘算着自己日程, “我是闲人,哪天都有空,聚会定下来你给个信就行怎么样,啥时候喝你喜酒?”
点起根烟,河马回到电脑前, 继续听老人家倾诉:像所有混迹“封印之地”的好手一样,瘦猴挣到手的钱统统买房置地, 如今人虽然去了,父母姐妹也能靠房租过活,衣食无忧。
房子租得多了, 也遇到些麻烦:一位开淘宝店的资金周转不开, 拖欠两月房租;想赶他出去,这人甩赖不走,还把上门的瘦猴姐姐推个跟头。报警忙乱半天, 房屋还被抢注数十个虚壳公司,看着和贷款什么的有关。
河马记在心里,哄瘦猴父亲几句,好过几天就到,这才完事。瘦猴父母年纪大,姐姐老实,对外得有个男的撑着--我要是瘦猴,才不跟着崔阳胡折腾,折腾来折腾去,五个兄弟没了仨。
开窗户,西北风顺着衣领吹进脖颈,令人遍体寒冷。
叶霈要结婚了,板砖地下得知,心里什么滋味?
两个月之前,崔阳终于成功约战北边联盟第一高手马克,得以替于德华报仇,当场一命换一命,还拉了几人下水,己方五人死了三位。全靠叶霈慷慨,身受重伤的自己和板砖才得以活命。
事后想想,板砖就是那时对叶霈动了心吧?
有什么用呢?“封印之地”谁不知道,“碣石队”骆镔为了落单的新人叶霈,第二次踏上“一线天”,险些丢了性命?如此深情厚意,哪个女人不沦陷?
果然用不了多久,骆镔就从加尔各答赶到斋浦尔,与叶霈双宿双飞了。
“女人嘛,多得是。”明知救命之恩应该涌泉相报,为了避免兄弟钻牛角尖,河马依然违心劝解:“队里新来几个客户,划拉一个呗。”
发发时间也好。
板砖摇摇四四方方的脑袋,半个也看不中,眼露痴迷:“听叶霈学校985呢。”
何止如此,叶霈人缘好,功夫也很不错,和师妹联手击溃“银獴队”五、六人,个个都是好手。自己兄弟和人相比,真是差得远了。
算了,河马决定放弃,自己连苦苦寻仇的崔阳都劝不住,剩这么一位兄弟,还能管着人家想女人不成?
反正人家有主,胡思乱想也没用;万一哪天叶霈和骆驼掰了,没准板砖还有希望呢。
于是河马经常能从板砖口中得知叶霈乃至“碣石队”最新消息:老曹死了,帐得算在韦庆丰头上;叶霈在月亮水井遇到迦楼罗,可惜失败了,还掉进井底水潭,可真悬呐;蓬莱?听能驱魔除鬼,迦楼罗和摩睺罗伽都是印度神祗,这玩意管用么?樊继昌娶了莫苒,大家玩笑,冲冠一怒为红颜嘛!
年初河马在老家,忽然接到板砖电话,千里之外的兄弟欢喜得语无伦次,话结结巴巴:过了,过了,捉,捉迷藏过了!
知道的是叶霈通过第三道关卡,不知道还以为中国男足进军世界杯呢。
南北联盟齐聚,由2012年先行者们鼓舞士气那天,台上李文轩,找到皇宫地窟隐藏着的七宝莲且当年通过三道关卡的,很有可能召唤出降龙杵,又要叶霈猴子等人起身。新人们热血沸腾,满心期待,“封印之地”混迹三年的河马却没往心里去:前几年都这么,每年也有几个幸运儿,却一根树枝也没出现,有意思么?
板砖嘀咕:今年肯定能行。每年都燃起希望随即破灭的河马不敢苟同,同情地望着他:就算是你心上人,也不能信口开河呀?
年关那天,河马发现需要同情的是自己。暌违七年的降龙杵当真出现,美梦成了真。
拼了,通过三道关卡的老队员摩拳擦掌,豁出去了:只要众志成城弄死摩睺罗伽,自己就自由了,再也不用来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用不定什么时候就丢性命,生死在此一役。
那晚很幸运,有王凯强仙鹤等人支援,两人先是随着大部队吸引火力,又迅速化整为零,翻墙越壁逃出生天,将那迦甩在身后。
“傻b!”河马朝没头苍蝇似的那迦竖起中指,还撒了泡尿。往日低调再低调,今日心情激荡,哪里还顾得上?
板砖也满脸希翼,念叨:“只要叶霈把长虫弄死,哥们就算是熬到头了。这辈子再也不动刀剑,再也不跟人争斗,好好做生意--酒吧挣着钱了!”
他的是位于北京三里屯的某间酒吧。像大多数混迹“封印之地”的人们一样,崔阳五人都在北京买房置产,又合伙开了间酒吧。可惜舞刀弄剑都是好手,做生意却一窍不通,把本钱都亏进去了,五人不信邪,砸重金请人,日日前去巡视,各队兄弟朋友都去捧场,总算扭亏为盈,当月挣了几千块钱。
良好开端,值得庆贺!
河马心想,指望酒吧那点钱,还不如喝西北风。
等了半宿都没动静,头顶血月朝着东面下沉,身上盔甲沉重,伏在正西庭院的河马早已不耐烦了,板砖牢牢盯着远处皇宫,手指紧紧扣着砖缝。突然之间,他跳下墙头,大步流星朝前跑,速度比没穿盔甲还快,河马连忙跟上--有人从皇宫里面冲出来了。
那晚刀光剑影,惊心动魄。河马不记得自己杀死多少那迦,也不知身上受了多少处伤,只知道挡在前面的都是敌人,护在背后的都是自己人,血不停往下流。
要不是我们,闯宫那帮人就完了,事后河马感慨。他和板砖带领援兵杀出一条血路,冲杀到闯宫的人们身边:北边联盟围在外面,“碣石队”被牢牢护在里头,证明李文轩猜得没错,叶霈猴子两人拿得动降龙杵,否则就会反过来。
河马高兴,“叶霈牛逼!”身畔板砖却什么话也没,伸着脖子寻找。
看见了!金灿灿明晃晃,有点像禅杖,杖尖是张开的鸟嘴,尾巴是翎毛组成的灯笼,一看就是皇宫地窟那尊迦楼罗雕像化成的。想不到能亲眼见到,精疲力竭的河马突然使不完的力气。
上吧上吧,不止一个人喊着,眼瞧着南边联盟的人开始攀登孤塔:这座古怪宝塔没有大门,想进去只能跃上高达四米的二层窗口,没点功夫底子就别指望了。
骆驼上去了,紧接着是叶霈--四臂那迦出现的时候,河马破口大骂,立刻摆出防御架势。
第一个牺牲的是大琼恩,“巫师队”好手,和兄弟五个过交道;已攀到半空的叶霈也径直摔下去,河马跟着不少人惊呼,心脏提到喉咙,好在那姑娘没受什么伤。
妈的,叶霈死了就完了。河马跟着众人掷出手中兵器,刀剑如飞蝗,一轮又一轮:和这种猛兽交道,人少就完蛋了,今天人多,还有一搏之力。
果然四脚蛇尾巴和身躯都被刺中,血流遍地,行动也慢了不少。干得漂亮,河马松口气,兄弟却没了影子。
回头寻找,板砖像一块方方正正的垫脚石,把叶霈连人带枪高高举在空中,骆镔就等在上头。
这家伙,河马嘿嘿笑。
该进塔的进了塔,其余人想活命就得撤退了。
“看见没有?我还差一把呢。”河马量四臂那迦手中漆黑刀剑,按规矩各队只能分一把,够呛能到手。“等咱们出去,这玩意也没用了。”
这句话并没得到答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河马一辈子也不能忘怀:
板砖嘀咕一句什么“她可真轻啊”,满脸温柔神色,既满足又幸福,和他本人实在不相称;半秒钟之后,四臂那迦漆黑弯刀就划过他喉咙,于是他半句话也不出了。
你怎么没能避开?傻b不傻b?蠢不蠢?干什么吃的?功夫白练了?你混三年了!传出去丢人不丢人?那么急着找崔阳瘦猴他们?
河马第一反应不是悲伤痛苦,而是愤怒,继而是深深的恐惧:兄弟五个走了三个,你留一步,别把我独自留在这鬼地方。
四把刀剑像四道黑旋风,收割稻草似的夺取活人性命。丹尼尔大声指挥,利刃划过血肉之躯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翻过兄弟兀自温暖的身体,喉咙呵呵叫着,如同一只面目狰狞的野兽。
双目紧阖的板砖倒很平静,嘴角翘着,眉宇满是幸福。
有人把河马朝后拉,“碣石队”猴子,机械喊着“人没了,没了!”他不肯放手,却被王凯强仙鹤七手八脚拖走,把板砖孤零零留在原地。
那晚之后的事情,对河马来毫无意义。他像行尸走肉,想多陪兄弟片刻,留住他的魂魄--你爸你妈那么大岁数,指望你表妹有什么用?
远方叶霈独立孤塔塔顶,伏在正西庭院围墙的其他人紧张地捏着手掌,只有河马神经质地念叨: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于是叶霈像只金翅鸟一跃而下、冲进摩睺罗伽大口的时候,一阵微风拂过,绕着河马转两个圈,仿佛在他耳边嘟囔句什么。后者忽然有种“兄弟还在”的错觉,或者,走了几步放不下,跺跺脚,转来再看一眼。
年关之后,河马金盆洗手,再也没动过刀剑,整日守在酒吧里头,挣的钱分成五份,四位兄弟的事都算在他头上。
“封印之地”如同午夜梦魇,太阳升起就支离破碎,再也与他无关,只有老朋友相邀才偶尔外出。比如此时,骆驼要结婚了,怎么也得捧捧场聚一聚。红包是免不了的,礼物嘛也不能少,送什么呢?人家什么也不缺啊?
河马有些苦恼。
酒吧经理来电话,店里的事,他发几句,就此灵机一动,在笔记本搜寻片刻,果然发现几张合照,兄弟五人和叶霈骆镔大鹏都在。
去年中秋节前后,骆镔答应帮忙,崔阳高兴的很,不光承诺拉樊继昌一把,还将三人请到酒吧,喝酒唱歌,热闹一天。
就这个吧,河马量着侍者抢拍的照片,兄弟五人或坐或站,潇洒得很,颇有名动“封印之地”的风采,大鹏叼着烟,叶霈倚在拎着酒杯的骆镔身旁,亦是满脸欢快。
送件贵重点的珠宝首饰,落款写上兄弟五人,再把照片做张贺卡。河马觉得不错,望望照片里的板砖:站在角落,脸庞木呆呆,不讨人喜欢。
年关那晚,板砖发自内心的笑容映入他的脑海,正为能护着心爱姑娘欢欣雀跃吧?生命定格在最幸福辉煌的时刻,令对方记在心底,或许不是件坏事。
与此同时,同样接到骆镔电话的张得心正长吁短叹。
“咳,第二回了。”靠着阳台栏杆回望,卧室窗帘拉着,并没有动静。于是他点根烟,深深吸一口,“哭了一晚上,喂点安眠药,刚没动静。”
通过“一线天”一年半之后,常驻孟买寻寻觅觅的谢岚才第二次遇到迦楼罗,可惜没能成功。恋人好友同伴同时离开,这位往日坚强的姑娘一蹶不振,开始失眠。
听起来骆镔有点担心,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曲线救国:“等过几天,我和我婆姨去趟孟买,好好聚聚,有什么要从国内带过去的一声。”
“婆姨长婆姨短,还没领证就这么亲热。”张得心呵呵笑,随口叮嘱:“你过来有什么用?明天我就带她回国了,北京见吧。你老家柿子不错,弄两筐来。”
“柿子等明年,柿饼有的是。”这个要求并不难,骆镔爽快地应了,又聊半天才挂了电话。
烟只抽一半手机就响起歌声,张得心看也不看,叼着烟头大步流星顺着木制走廊往回走,刚好和只穿睡衣的谢岚撞个满怀。“哪儿去?把鞋穿上。”他一边,一边从走廊木椅拎起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膀,“感冒了还得吃药。”
苍白瘦弱、长发凌乱,眼神惊惶的谢岚看起来很不好,扑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慢慢把赤脚塞进拖鞋。“你去哪里啦?”
“骆驼个电话,这几天就过来。”张得心话语轻松,按出通话记录给她看,“我让他弄点柿饼,你不是爱吃那个吗?”
红红火火的鲜柿子,吸在嘴里像冰激凌一样融化,谢岚露出久违的笑容:“我也想去西安,没去过法门寺呢!秦岭动物园听也不错。对了对了,还要去骆驼上次带我们去的餐馆,羊肉泡馍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欢快的声音逐渐低落:上次西安聚会,老曹施都在,如今物是人非。
张得心也顿了顿,“对了,我跟骆驼了,你跟叶霈学几手吧,正好跟桃子搭个伴。”
霈霈?谢岚惊讶地张大眼睛,犹犹豫豫:“那个栖霞派挺牛b的,想出头起码二十年,霈霈自己断断续续练了不到十年。桃子和她什么关系?才当了个记名弟子,她师妹还挑三拣四。我~”
“桃子有门派有师傅,为了救命才改门换派,专学岳家枪和惊鸿剑,武林中是大忌。换成以前,别教他,得断两条腿。”张得心一针见血地,“我估摸着,哪年再把长虫弄死,桃子立刻逐出门墙,屁也不用学了。”
这话有道理,谢岚想象着如今很有威望的“碣石队”二队队长被逐出门墙的惨状,顿时笑出声。
总算有笑模样了,张得心松了口气,趁热铁:“你现在练的搏击对抗也有用,可艺多不压身,长兵器必须得有高手教。就算拿不着降龙杵,你把两把刀捆在一块儿,对付泥鳅也有优势嘛。”
这话有点扯,不过也有道理,谢岚呵呵大笑,眼中多了些神采:“那就定了,我和霈霈去,拜不拜师无所谓,她得教我几招。”
即使学不到压箱底绝技,随便来几招也够你慢慢学的,人呐总得有个寄托,白天忙得半死,哪有工夫胡思乱想?张得心更高兴了,电话要热汤和三明治,“陪我吃点。”
填饱肚子洗个热水澡,窗外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心哥”当着外人谢岚泼辣能干,夜半私语却温柔缱绻,依偎在他怀里。“我老做梦,梦见你啊,木头啊老陈啊,霈霈,老曹~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
就怕钻牛角尖。张得心轻松地拍她背脊,“傻不傻?我不就在这呢么?跑到哪儿也逃不出你五指山。”
谢岚弯弯眼睛,伸出手掌抚摸他脸庞:“你看你,折腾三、四年,好不容易把这件事过了,还得陪着我”
“什么话。”张得心不乐意了,坐起身靠在床头点起根烟,“有意思么?你和我反过来,你能不管我?”
谢岚不出声了,心翼翼靠在他身旁,半天才低声:“心哥,我就是想,万一我,我不行了,没法再陪着你,也没能给你生个孩子”
话题略为沉重,张得心却噗嗤笑了,手指点着她:“你这人啊,沉不住气。猴子他老婆81年的,快40了才生闺女,你刚多大?你着什么急?”
于是谢岚踏实了,倚着羽绒枕头沉沉睡去,呼吸轻柔。
孩子张得心心中感慨,开手机相册:他和前妻的女儿已经到他肩膀了。孩子跟着前岳母长大,和他没什么感情,每次探望都找不到话题,只好大眼瞪眼。
这几年有钱了,抚养费给的慷慨,张得心先给孩子买套房,看高中课程太辛苦,又许诺出国留学,学校随便挑。于是孩子亲近些了,不时主动电话,不外是同学用苹果手机、同桌去欧洲旅游、爸爸我想开生日arty去迪士尼,张得心一一照办。
要是谢岚给我生个孩子,我肯定当成宝,天天顶在肩膀出门炫耀,就像中年得女的猴子那样,张得心叹口气。
滑动手指,是张喷着水的雪白鱼尾狮,张得心便想起日前去新加坡的情形:老曹前妻孙茜移民再婚,且试管怀孕,还是双胞胎,老曹儿子难免失落,学习也跟不上,收到他的大红包提不起兴致。
按照施遗愿,骆镔把她的骨灰安葬老曹墓地,彼此相距不远,旁边生着苍松翠柏和月季花,清幽宁静。
清明节快到了,到时祭拜祭拜这位老朋友吧,张得心黯然。
身畔谢岚不安地微微扭动,即使在睡梦中也本能地向他移动。张得心怜悯地把她胳膊收进薄被,摸摸她脸庞,谢岚这才睡得沉了。
作者有话要: 抱歉了,这两天有点忙,今天还有一章就正式完结了。谢谢看到这里的朋友,鞠躬,感谢~欢迎收看新文~
第 1 13 章
2021年1月23日, 斋浦尔
掂起脚尖, 高高举起一根黄澄澄的香蕉--一根灰褐长鼻子心翼翼吸过去, 公象立刻倒退两步, 嘴巴嚼着香蕉, 带着缺口的耳朵不停扇动,眼睛犹豫地望着叶霈, 想吃香蕉,又不敢要。
至于几米外的骆镔,待遇比她好一些:拎着的一箩筐香蕉水果早早被三、四只象哄抢光了, 意犹未尽地站在围栏后看着他,像是在,别气, 多拿点出来嘛。
琥珀堡山脚第一次接触“捉迷藏”至今整整十五个月,眼前这只长大些的公象背脊正是叶霈第一次尝试拯救迦楼罗的地方, 虽然以失败告终, 依然满心欢喜,大肆庆贺:衣裳总算穿对了, 且开了个好头。
伤疤和我有缘,叶霈想;去年彻底告别“封印之地”, 她也是这么和男朋友的:“那些象太可怜了”,骆镔简单粗暴地回答:“那就买下来, 自己养。”
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买房?外国人不行,那就只能买地了;个人不好批?那就投资企业、申办工厂、承包项目嘛;琥珀堡大象旅游专用, 不肯卖?我们出高价,一倍两倍三倍,且保证不虐待不展出不商用,可随时回访,道路总比障碍多。
足足折腾一年,位于斋浦尔和琥珀堡之间某处酒店改建的庄园终于步入正轨,代价是一颗从“封印之地”孤塔带出的蓝宝石,如同天幕繁星,拍卖当天破佳士得近二十年珠宝拍卖纪录。
眼前围栏是用结实厚重的原木围成的,里面很像动物园:青草毛绒绒,花朵随处可见,树木更是高大挺拔,不少是从外面移植进来的。中央有个浅浅水塘,清水面清澈,傍晚就成了泥塘。
十多只年轻大象生活在里面,年龄都不超过五岁,彼此和谐亲密,个别几只寸步不离。视野里有几只温顺的母马和鹿羊,太阳正猛的缘故,都躲在树下和草丛,傍晚才会出来。
“怕我干嘛?”叶霈朝伤疤伸出胳膊,后者胆怯地退后两步,仿佛她算活活吃掉它似的。
把几根香蕉远远抛进栏杆,骆镔笑出声,“哎,要不我婆姨凶得很,大象都不敢惹,哈哈。”
自从去年杀死摩睺罗伽,叶霈就成了这个样子,大动物压根不敢靠近,自家大黄狗也躲得远远的。
以前每天去琥珀堡都给疤痕带香蕉,混的熟了,对她还亲切些,其他十多只象见面就躲,仿佛叶霈是一条毒蛇似的。
2012年先行者李文轩是这么的:我只刺穿摩睺罗伽七寸,没沾染到它的血液,叶霈你却不同,连血液带唾液或毒液都没少沾染,八成脱不了关系。
也对,我的眼力提升极高,体质也肯定改变不少,人类感觉迟钝,动物直觉却灵敏的很,感觉到摩睺罗伽遗留在我身上的东西。
血液?毒汁?还是威慑力?叶霈有点迷惑。
“你怕不怕?”叶霈对他龇龇牙,模仿毒牙:“心哪天我变异了,把你吃掉。”
“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就差点要了我的命。”骆镔摸摸两边肋骨,把脸庞凑过来,气息灼热:“来吧,别拖着,我算看出来了,早晚死在你手里。”
叶霈脸庞发热,用两只拳头轻轻凿他脑袋,他也不躲,
远处传来喊声,从围栏外面的三层楼兴冲冲奔来一男一女两位少年,拖着辆装满香蕉瓜果的车,也不嫌沉,用中文喊着:“开饭喽开饭喽。”
不止一只大象朝那里聚集过去,鼻子齐刷刷伸出围栏,耳朵支棱着拥成一团;有只象后腿软,摔了一跤,依然抢到香蕉塞进嘴里。
艾希娅比初见时高了半头,亭亭玉立,初有少女风采,大病初愈的哥哥则瘦得像麻杆。
如果疤痕公象和叶霈有缘,这位买花少女可以是叶霈的贵人。于是她慷慨解囊,在中国驻斋浦尔领事馆与当地教育机构、兄妹俩父母见证之下,将一笔款项做为教育基金存入银行,只要这对兄妹愿意读书且按部就班进修,就能每月领取一笔不菲的奖金,直至研究生毕业。
家境贫寒的艾希娅兴奋地用中文强调:“神会保佑你的!”
应该迦楼罗会保佑我的,叶霈笑。
兄妹两人都是热心善良的好孩子,听叶霈在斋浦尔附近建立一座大象庄园,自告奋勇过来帮忙,喏,一日三餐喂食大象是他们最喜欢的消遣。
“心点。”叶霈用英文提醒,“别把手收进围栏。”
刚刚把一个哈密瓜塞进去的男孩应了,吐吐舌头。
相处久了就发现,大象怕叶霈,也怕和叶霈耳鬓厮磨的骆镔,其他人却没什么顾忌。现在它们年纪还,再过几年体重增加,野性发作,围栏可就拦不住了。
好在柏寒出了主意:它们怕摩睺罗伽,你沾染了摩睺罗伽的血,也就相当于摩睺罗伽。你这头摩睺罗伽围大象绕一圈,它们就老实了。
尽管像绕口令,主意相当见效:围栏完工之后,叶霈割破指尖,每隔数米便把血珠涂一点在围栏上,大象果然老老实实,从不企图“越狱”,连专门请来饲养它们的当地人也奇怪极了。
还是人家有经验,叶霈很开心,仔细想想,抛开两条飞龙不提,琬偷窥到柏寒驾驭的大狗灵鬼,大概和她经常去西藏有关系吧?那头比伤疤还大的大狗八成是藏獒。
直到推车空了,艾希娅才顾得上正经事--短短一年,她已经学会很多中文了:“叶霈,你要去中国,春节之后才会再来,对不对?”
叶霈赞叹,“真厉害,春节都会了:这个节日一年一次,是我们最重要的日子。”
她的哥哥抢着竖起两根手指:“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有两个时间,一个公历,另一个不是,我们只有一个公历。”
“另一个叫阴历,也叫农历。”骆镔接口,语气郑重地望着两位少年,“不光春节,阴历腊月十五也很重要,我们叫它年关。”
2021年1月9日那天,赶到碣石酒吧的不止叶霈骆镔两个:大鹏丁原野河马猴子到了,就连2012年先行者李文轩几人也来了。
张得心陪着谢岚没来,樊继昌和莫苒也留在家中,必须进入“封印之地”的赵方余李俊杰瑶瑶波浪卷等熟人都进来个招呼,愿意住酒店的住酒店,不少自行回家,只有桃子例外。
这位已经通过三道关卡的栖霞派记名弟子大大咧咧地个招呼,就上二楼去了,往会议室沙发四仰八叉一躺,鞋都脱了。
味道像咸鱼,叶霈捏着鼻子退走,捧来一尊两尺高的迦楼罗雕像摆在他头顶,图个吉利也好。琬倒是不嫌弃,围着他不停转圈:“你要争点气呀!”
桃子很光棍,闭着眼睛拱拱手,“掌门放心,弟子必定全力以赴,死龟儿长虫。”
“还有男娲!”琬歪头量,“你自己不够,多带点人嘛。”
那晚时间过得很慢。
桃子把会议室门一关,订了个十一点半的闹钟开始补觉,有点大将风度,倒令叶霈踏实不少。
五一即将在西安南昌连摆两场婚宴的缘故,楼下男士轮番灌骆镔酒,准新郎来者不拒,不知怎么泪眼模糊,被众人嘲笑了,索性拎出扑克。
“师姐我不喜欢上学。”大堂角落的琬发自内心地强调,了个酒嗝。“我喜欢大象,我要去斋浦尔养大象。”
叶霈头大如斗,只好板着脸,“大象就在那里摆着,又丢不了;师傅也你得读书,对不对?再林师兄帮的忙,过几天聚会,怎么和人家交代?”
也对哦,直肠子姑娘老实了,蔫头耷脑嘟囔“有人往我书包塞东西,我以为偷袭,就,就给了他一下,结果,结果~”
学校居然有高手?哼哼,还能是师妹的对手?叶霈皱起眉头,“哪个门派的?”
“什么门派也没有。是他写的信。”琬唉声叹气,“可无聊了,还有错别字,字也不好看,我就给扔了。”
信?现在不都是微信电话叶霈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阿琬,你是大孩子了,收到情书了都~”
昔日满地乱跑的孩子,如今也有男生惦记了,叶霈捧着她脑袋揉来揉去,“记住啊,毕业之前可以交男朋友不可以同居,知道不?”
琬“啊”一声,瞪大眼睛:“我不喜欢那个人,还没桃子好看。”
子夜时分,桃子无知无觉地沉沉睡去,微信群也一片寂静。蓬莱柏寒和沈百福都关切地询问,情况如何?
“骆驼,你~今天桃子昌哥~顺不顺?”夜幕低垂,路灯照亮这一方天地。尽管时过一年,叶霈依然不时在梦中回到“封印之地”,有时激烈搏斗,有时缩在角落,偶尔身在高高塔顶,脚下黑蛇身躯如同起伏不定的海浪,自己竭力寻找这只猛兽的要害
刚用冷水洗了把脸,依然带着酒气,骆驼深深吸了口烟。“过关是够呛,能把降龙杵等出来就算大功告成。”
这也是南北联盟新老队员共识:去年年关决战被无数次复盘探讨钻研,除了叶霈势如破竹的一击,一百多名通过三道关卡、既有经验又身手高超且背水一战的顶尖队员也是奠定胜局的基础。
这批队员牺牲的牺牲脱离的脱离,如今“封印之地”实力大减,通过三道关卡的高手加起来只有三十多人,其他队员帮忙归帮忙,不可能全力以赴,想像去年那样闯进宫殿再冲到孤塔、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情,遇到一只四臂那迦就得伤亡过半。
今年首要任务是等待降龙杵:去年年中,各队派出数名老队员第二次踏上“一线天”,
包括樊继昌在内的三人成功。前年骆镔做到的事情,这三人也做到了,就看结局如何了。
蛟龙似的人面蟒和诱人心智的郎君蛇浮现在叶霈脑海,一个都不好对付。“佛祖保佑师傅在上,保佑我徒弟安然无恙,别白学功夫。”
“以后我们有了孩子,男孩子跟我练,女孩子就交给你。”骆镔灼热的嘴唇落在她额头、发间,“怎么也能当个掌门吧?”
叶霈笑出声来,“一言为定,看看谁教的好”
长夜漫漫,不少人伏在餐桌假寐,琬在二楼修习晚课,叶霈也有点倦了,靠在男朋友肩膀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的,她仿佛回到两年前,自己和李俊杰五人根据黑衣人一句话找到这里,忐忑不安地站在窗口。头顶月光如水,一辆悍马车停在门口,心爱的男人遍身黑衣,从车上利索地跳下来
“出了,出了!”有人在二层喊着,声音越来越近,踩得楼梯咯吱作响:“龟儿出了,就是一线天搞的鬼,昌哥走两回,果然降龙杵就冒出来了。”
鼓掌的鼓掌欢呼的欢呼,睡眼惺忪的大鹏蹭地跳上吧台:“真出了?看清楚了啊?没瞎话?”
“哪个扯把子。”桃子兴奋地满脸通红,高高举着迦楼罗雕像,使劲亲两口:“去年你们出了,我什么感觉也没得;今天月亮刚上,我后背就长出一棵树,蹭蹭往外冒,这祖宗在我脑袋里面喊,差点震聋了。”
果然猜对了。
不止一个微信群兴奋地刷屏,主题只有一个,降龙杵出现了。
神兵利器一处,“封印之地”的同伴们齐心合力,有希望有底气有奔头,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南北分裂、各自为战,为了一棵七宝莲便开战了。该筹划筹划该排兵布阵排兵布阵,众志成城水滴石穿,决心只有一个,拿下摩睺罗伽,离开那个鬼地方。
谢岚报平安,樊继昌莫苒同时冒泡,李俊杰也安然无恙。喜悦与激动如同潮水,围着叶霈荡漾澎湃,化成滔天巨浪。
琬围着桃子蹦蹦跳跳,身畔骆镔还算镇定,眼圈不知怎么发红,大概想起昔日并肩作战的同伴。
“怎么样,还得靠你老汉吧?”周遭一片欢庆,比过年还热闹。他低声笑,故作矜持:“那座桥那么高,水那么深,要不是为了婆姨,咂咂,倒给我钱我也不去。”
还吹起来了。叶霈眯着眼睛,戳戳他肩膀,“怎么,是不是后悔了?”
骆镔长吁短叹:“后悔?天地都拜了,还当着人家大神的面,还能后悔不成?只要以后有口饭吃,就忍了。”
叶霈笑出声来。
叶霈,26岁,江西南昌人,得到迦楼罗青睐,沾染摩睺罗伽一丝神力,已离开“封印之地”,即将大婚,有师妹有弟子。
骆镔,33岁,陕西西安人,已离开“封印之地”,即将大婚,有师兄同门。
作者有话要: 今天就算正式结束了,我这个文,嗯~有点写成武侠了,呵呵,怎么,稍微有点偏门,有点众?衷心感谢一下看到末尾的读者朋友,感谢你们的支持,真的,你们是我码字的动力。郑重鞠躬,感激,感激。谢谢。再求个预收,末世拯救战神,就是那个行尸走肉的丧尸故事,不过同群朋友都,名字太二,正在考虑要不要改叫《末世拯救枭雄》,不管啦,求个收藏啦。
我喜欢叶霈,也喜欢骆镔,桃子樊继昌,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琬。这个姑娘是龙女一般的人物,耳濡目染得到栖霞派传承,日后会成长为林朝英,比叶霈武功强得多的多的多。她的故事还没展开,几年之后成年,会寻找到师傅的后代,同时找到鲁师兄一脉,该救人救人,该寻仇寻仇,叶霈也会陪伴在她身边。
其他的人嘛,我挺喜欢老曹和张得心,还有韦庆丰,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某个方面还挺固执,咳,如果他退一步,仅仅一步,也能离开封印之地,重新开始人生了。
断断续续写到将近五十万字了,漫长平静的旅程。
摩睺罗伽和迦楼罗,《天龙八部》就出现过,金翅鸟和大蟒蛇,哎,感觉写的不够好,不够精彩,笔力问题,结构也不吸引人。有待改进。
前阵净网,很害怕我的《末世列车》被封掉,毕竟有灵异情节,100多万字哩!当时还在构思《末世列车》前传,简直了,天天盯着专栏,生怕哪天就没了。这玩意太刺激了,以后都不太敢写这方面了,咋办?万一一刀切,完蛋。
印度是个很神秘的地方,《我不是药神》那两尊佛像,当时出现在电影院,确实蛮震撼,印度神灵和我们这边的完全不同,多看几眼会感到畏惧,还有印度各地眼镜蛇像,那迦和摩睺罗伽石像,太可怕了。
哎,匆匆写两句,我想,单独开个系列,把完结感言弄上去。今天周三,申请了完结榜,必须完结啊啊。
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请关注一下新文,行尸走肉类型的丧尸文,没异能没空间,普普通通的人们求生存,团结一致那种。
多谢了!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