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有话，她似乎是已经被恐吓到不出话来，她只是浑身颤抖着，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她手上拿着的话筒掉下来，发出嘈杂的忙音。

    女人的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她看上去紧张得很。

    洛特的视线偏过去，他看见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关于药物的广告。

    音乐声欢快而热闹，伴着音乐，字幕显现出来。

    ——害怕被误解？害怕没有人理解自己？连Q！立刻为你解决烦恼，将大脑连接在一起。

    洛特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两个白色的人拥抱着，似乎是因为连Q的药物作用而开心起来。

    连Q是造成白色流感的原因。

    他回过头，对着女人道：“最近白色流感盛行呢，妈妈，心点。”

    白色流感会让别人的感觉钻进感染者的大脑，可以是思维共享，它有极大可能会造成大脑损伤。

    女人瘫坐在地上，胡乱地点了点头，她试图想要撑着地板爬起来，但她做不到。

    屏幕里的画面仍然在播放着。

    只是在欢乐的画面下，用一行字在屏幕的右下角写到：对于连Q造成的副作用，本公司概不负责。副作用有脑损伤，全身或部分肢体瘫痪，幻觉，以及出汗过多。

    洛特将电视换台了，随后，他随手将遥控器扔在了沙发上，背上了书包，离开了。

    上学的路上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只是学校旁边的偏僻地方有人在被殴着。

    洛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亚麻色头发的扎着辫子的少年。

    洛特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拿手机拍了几张照，随即就离开了。

    他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了。

    安丽在校门口等着他，见到洛特过来，她跑着过来走到洛特的身边，讪笑着道：“我给我们买了午饭，一起吗？”

    “可以。”

    洛特转过头去，问道：“啊，只有两份吗？”

    “额。”

    安丽沉默了一会，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过了片刻。她又跑着追上洛特，问道：“他们，也要一起吗？我……”

    洛特笑起来，他拍了拍安丽的肩膀，道：“当然。我们什么时候都是一起的，可别忘了啊。”

    安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道：“好，我、我会向他们抱歉的。”

    洛特耸肩，他道：“你当然可以。只是，我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原谅你。”

    安丽听了之后似乎是更加紧张了。

    他们来到了天台上，里面还有两个人。

    洛特伸出手，他招呼道：“久等了。”

    里面的人见到他都围了上来，安丽被排挤开去。

    等到安丽拿出餐盒的时候，她才被注意到。

    同学A道：“怎么只有两份啊，喂，安丽，我们明明每天都一起的，你怎么只给洛特买了？”

    安丽向同学A反复地道对不起。

    同学B接话道：“难道安丽是只把洛特当朋友吗？”

    在被到这话的时候，安丽低声地否认了，但是在这同时，她的眼神又不自在地看向了洛特。

    洛特笑着，他无视着他们的交谈，开了饭盒，吃起来。

    好学生安丽是什么时候加入进来的？

    洛特想到，是在上次的体育课，安丽的衣服被人偷了，因此她只能一整天都穿着那条短短的运动裤，难堪地被旁人嘲笑。

    而洛特——

    他什么也没有做。

    但是在那之后，安丽就来讨好他了。

    他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道：“我吃完了。”

    正在吵闹的几个人停下来看他。

    同学A道：“哎，这么快吗？”

    洛特点了点头，他笑着对同学B道：“我很高兴能在下午的社团活动上看到你。”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刚才还有些嚣张的同学B就慌乱起来，他问道：“什么？”

    洛特道：“你不是收到了吗，那封通知信。”

    同学A在同学B发言之前，首先开口了，道：“我很期待你的表演，洛特。”

    洛特道：“嗯。”

    他离开了。

    洛特并不想去教室，他只是随意地走着，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朝着他笑着招呼，但洛特并没有理会。

    他只是在等着社团活动时间的到达。

    “你好。”

    旁边的人对他问候道。

    洛特瞥了一眼过去，也许是他的神情太过冷漠，招呼的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那个人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们牢不可破的友谊。”

    洛特顿住脚步，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

    这个人有点眼熟。

    金色的眼睛。

    白发。

    半晌，他认出来了。

    “查尔斯！”洛特道，“哇，你又换了个新身体。不对，这张脸我见过的。”

    查尔斯拍手，道：“我在路上捡的。”

    查尔斯笑起来，他眯起金色的眼睛，道：“所以我现在可以进入学校了。”

    洛特道：“你明明对学校避之不及的。”

    “不对，”洛特道，“你之前，对我也是很抗拒的，查尔斯。你怎么主动来看我了？”

    查尔斯后退了一步，他道：“我只想更好地融入这个地方。”

    他叹了口气，道：“别那么戒备，Q84。”

    “我知道啦。”

    洛特拖长了声音回答道：“你也应该是这样，你从来不告诉我真实领域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才会到这个——”

    洛特道：“这个糟糕的地方。”

    查尔斯移开了视线，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洛特道：“算了，不过查尔斯，白色社团的活动要开始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查尔斯道：“下次吧。”

    “真可惜。”

    洛特着，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一点也没有可惜的样子，他走到旁边，开了白色社团活动室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了，不知名的人、全部戴着白色笑脸面具的人，社员们几乎都到了。

    白色社团是匿名举办的，社员们的信息都十分保密，这也是他们戴着面具的原因。

    洛特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望过来。

    洛特并不在意，他甚至很自得地背着书包走到最高处的台上。

    一架摄像机放在他的面前。

    洛特伸出手，他道：“朋友们，下午好。”

    “我们的社团活动就要开始了，那么。请告诉我，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下面的人几乎是在同时喊出来，他们会聚在一起形成的声音极其响亮，他们道：“保持安全！保持洁净！保持纯白！”

    洛特笑着，他望着台下，继续问道：“我们的口号是——”

    下面戴着面具的人表现出狂热的姿态，他们挥舞着拳头，道：“升上天空！”

    “没错，就是这样的。”

    洛特道：“上一周，你们都很努力，我们的网站上收到了新制作的黑名单。”

    “嗯，有人忘记黑名单该怎么制作了吗？”洛特道，“首先找到那些被污染的人，把他们的信息提交到我们的网站上，然后我们投票。”

    “获得票数最多的人会被惩罚。”

    “投票吧！投那些伤害你的人，投那些侮辱你的人，投那些你憎恶的人。”

    洛特咧开嘴，他笑起来，举起手，道：“我们要成千上百倍地伤害他们！”

    下面的人都欢呼起来。

    3——

    2……

    1。

    录像被开启了。

    洛特想到，是时候去准备今天的表演了。

    于是洛特看到了旁边的候场室，那里被绑着一个人，他的嘴被纸巾塞住，他的手脚被束缚在椅子上。

    那是今天被投票选出来的处刑对象。

    很快的，白色社团的成员将他抬到了台上。

    洛特看着摄像机，他问道：“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呢？”

    “没错，就是凉面！”

    在听到这句话时，旁边的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挣扎起来。

    “啊。”洛特若有所思地道，“忘记介绍了。”

    “这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大家的同学B，看起来他有些紧张呢。”

    洛特道：“你们肯定会想这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我该怎么同情他呢？是的！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就是一个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的普通NPC。他甚至没有名字——”

    “每天都有这样上万个的NPC产生！他明天又会被谁代替呢？”

    洛特着，他笑起来，恶劣的笑，他道：“但是，只要我告诉你们，他是坏蛋。你们就会相信我的吧。”

    下面的人异口同声地出话语，看向台上，他们催促道：“快点开始吧！”

    “好，今天就请这位同学B和我一起做凉面。”洛特拉开拉链，他将材料拿出来，放到桌子上，道，“首先把面条放进碗里，让我们加盐，大胆地加！”

    “不要担心，把水也加上去。”

    洛特着，他听到旁边的同学B挣扎着吐出了嘴里的纸巾。

    同学B瞪着洛特，咒骂似的道：“你个疯子，你他/妈要做什么……”

    “哇——”

    洛特转过头去，他道：“请你注意一点，我们的节目是全年龄向的。”

    洛特叹了口气，他道：“那么，为了惩罚他对我们节目造成的损失。我会在凉面里面加一种特别材料，猜猜它是什么吧。”

    投票很快就在他背后的大屏幕上显示了。

    洛特回过头去，他在大屏幕上扫了一眼，道：“没错，你们太棒了。”

    洛特从包里拿出那个瓶子，将它举起来，道：“就是次氯酸钠！”

    “凉面要做的好吃，首先是要有美味的调料，所以我们把它加进去。”

    他将一整瓶都放了进去。

    “然后是一个好锅。但是，我们现在没有锅，该怎么办呢？”

    洛特看向同学B，道：“那么就该我们的嘉宾来帮忙啦。”

    同学B挣扎起来，他瞪着洛特，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但是毫无用处。

    他将碗里混合起来的不明液体全部倒进了同学B的嘴里。

    然后就是加热。

    旁边的白色社团成员送上来了喷火器和防护服。

    洛特穿上了防护服，他看着摄像机，举起了喷火器，道：“这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火苗喷涌出来了。

    烧着的音效响起来。

    旁边响起了人类的惨叫声。

    节目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洛特偏过头，他对着镜头，道：“如果你被污染，就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加入我们吧，加入白色社团，跟我们一起保持洁白。”

    ……

    洛特背着书包回到家，他敲开门，朝着房子里面喊道：“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声，相反是他的后脑勺，受到了重重的击。

    嘭。

    似乎是控制了力道，白发的少年只是晕了过去。

    随后，针管扎入了他手臂下的血管里。

    ……

    星期一，洛特的书包被扔掉了。

    星期二，洛特养在花园里的猫死了，造成这一切的同学们将它的尸体塞进了洛特的柜子里。

    星期三，洛特被关在了更衣室里。

    星期四，他的头发被羞辱性地剪掉了。

    星期五，洛特死去了。

    星期六，洛特复活了，然后他决定了，他绝不会被污染。

    他要永远保持洁白。

    ……

    洛特醒过来了，他的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像是瘫痪了一样。

    白发金眼睛的男人站在他的身边，只是看着。

    “查尔斯！”洛特道，“你怎么来了？”

    查尔斯道：“我看到你晕过去了，就过来看着。”

    “你可以把我的身体抱进去。”

    查尔斯摆了摆手，道：“做不到，我有洁癖。”

    “好吧。”

    洛特撇了撇嘴，道：“那求求你扶我起来。”

    查尔斯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还是扶起了他。

    洛特感觉浑身无力，手脚像是瘫痪了一样无法动弹。

    这倒是和电视上描述的副作用差不多。

    “天哪。”洛特道，“我这副样子，肯定是连Q过度造成的。有人违背了我的意愿和我连Q了，是你吗，查尔斯。”

    查尔斯叹了口气，道：“拜托，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钻进你的头脑里，Q84。”

    洛特扶着墙，他走进屋子里，听到查尔斯的回答，他笑了声，道：“好吧。那么再见了，查尔斯。”

    门被关上了。

    房子里面，女人关心地围了上来，在洛特完之后，她表现出十分担心的样子，回去厨房煮了碗药端过来。

    洛特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指没有力气，所以女人贴心地喂他吃药。

    没有过多久之后，洛特感受到自己的胃部绞痛起来。

    药里面有毒。

    女人在意识到他没有动作之后，心翼翼地用手试探他的鼻息。

    意识到这具身体已经没有呼吸了的时候，她将药放在了桌子上，笑起来，道：“终于死掉了，这个疯子……”

    “妈妈。”

    在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声音后，女人愣住了，她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洛特走进来。

    洛特拿起了放在进门处的棒球棍，他道：“我早就知道里面有毒了，不过，不喝下去，我也不可能这么快——”

    “获得一具新身体。”洛特道，“这副备用身体可比之前好用多了，那么妈妈，你也和这地方的人一样，痴迷于谋杀我了。”

    洛特举起了棒球棍。

    “房子里不能有一个杀人犯做妈妈，是吧？”

    棒球棍砸了下去。

    ——嘭。

    洛特走到沙发边上，他拿起了话筒，给了夏油杰。

    他让对面的夏油杰听到了女人哭泣的声音。

    随后，他站起来，拿着棒球棍，又是一记重击。

    不再有声音了。

    从话筒里传来了夏油杰焦急的声音，他问：“怎么了！”

    洛特装出来抽泣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杰，妈妈死掉了。”

    “房子里有杀人犯……”

    “我好害怕。”

    洛特哽咽着，但是他的脸上却挂着笑容，他轻声道：“你能快点回来吗，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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