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温苑受伤了, 但是一群人还是嘻嘻哈哈地搀扶着他，就近找了个自助烤肉馆。

    中间的插曲半点没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反而气氛更加活跃了。

    温倾原本还担心温苑有伤口, 要注意什么的, 最后发现，几个人里就温苑闹得最欢, 索性也不拦着了，想着回家给爸妈, 他们总有法子收拾他。

    韩忱向服务员要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 然后拿起餐盘, 看向温倾：“有什么忌口？”

    温苑直接坐下, 对着温倾指手画脚：“惯的，让她自己去挑。”

    完又补充了句：“多给我拿点肉, 爷要补补身体。”

    温倾刚要坐下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来。

    “那，行吧。”韩忱眸里划过一起笑：“孩, 跟哥哥走。”

    “拿菜就拿菜，别搞得像拐卖儿童。”温苑没好气道：“地有点滑, 看着点她。”

    “……”

    韩忱领着温倾来到选菜区, 这家店不大, 不过卫生搞得还不错, 储放菜品的冰柜干净亮堂, 菜品看上去不仅新鲜, 种类也较为齐全。

    温倾跟着韩忱, 看他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闲庭散步，她踩着步子，距离他不远不近。

    视线不自觉在他身上游荡, 看似不经意，但又极度热切地将他上下量。

    在认识他以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到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然后看了看身高差，温倾在心底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半人高的冰柜里放着各种肉类蔬菜，韩忱的手搭在冰柜边缘，手指修长干燥，在边缘划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柜面敲击，温倾盯着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十九，二十。”

    到第二十一下的时候，韩忱停了，转过身，歪着头，笑得肆意。

    这里离用餐区较远，已经渐渐地没了人影。

    韩忱背着手，餐盘放在身后，俯身凑到她面前，顺着弯腰的动作，她能闻见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道，里面夹杂了一点点的烟草味，并不难闻。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极快，脸蛋热乎乎的，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变得绵长。

    韩忱的声音轻飘飘的，掺杂了一点笑意：“孩，不算给哥哥道个歉？”

    “我……道歉？”温倾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道歉？”

    韩忱：“哥哥虽然是记性不好的中老年人，不过可惜，听力还行。”

    “……”原来刚才她偷偷骂他被他听见了。

    什么恶趣味，当场听见了不发作，非要留着秋后算账。

    “你在什么，我听不懂。”温倾抵死不认。

    “孩。”韩忱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不是欺负哥哥没有证据吗？”

    “是你偷偷我坏话被发现了，怎么一点心虚都没有？”

    “哪里是偷偷你坏话？”

    韩忱挑眉：“那样还不是偷偷？”

    温倾正色道：“我是偷偷了，但不是你坏话，我的是事实。”

    你就是个记忆错乱的中老年人啊。

    温倾一脸我看你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韩忱呆了两秒，喉结上下滚动，忽然笑了出来。

    问她：“孩，你几岁？”

    温倾不情愿地回答：“前几天刚满十四。”

    “那还真是够的。”韩·中老年人·沉叹了口气，没算和她继续瞎扯，转身过去拿菜，边拿边：“孩，现在你十四，我二十，听起来像是差距很大，不过啊，六十六年以后，你八十，我八十六，听起来，是不是像同龄人了？”

    温倾：“那就……勉强算是吧。”

    听起来好像怪怪的，但一想到她八十岁，他八十六岁，他们还在一起，奇怪中，莫名也尝到了一丝甘甜。

    “而且，你知不知道——”韩忱又凑近了几分，属于他的气息再次迎面袭来，温倾身子一僵，原本不由自主勾起的嘴角渐渐凝固，硬着头皮没有后退。

    他接着道：“原本你哥哥也爱在背后我坏话，你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敢了吗？”

    温倾咽了咽口水：“为，为什么？”

    “因为……”他故意顿了一下，桃花眼弯了弯，嘴唇微微张开——

    “别忽悠孩了。”张家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温倾背后。

    他陡然出声，温倾原本紧绷的身子被吓了一跳，险些炸毛。

    “还能因为啥？”张家玮不屑地推了韩忱一把，伸手在他背后拿了一盘金针菇，看着温倾，一脸正经道：“因为我们发现，这货脸皮实在太厚，你骂他什么他都不痛不痒，甚至觉得你是因为嫉妒他，所以才出言不逊。”

    “……”温倾回过头看了韩忱一眼，果然见他坦坦荡荡地接受张家玮的‘批评’，半点心虚都没有。

    韩忱：“下次我和孩话的时候别出声。”

    张家玮数了数手里的菜，拿得差不多了，这才接话：“怎么？我话还影响你发挥了？”

    “那倒没有。”韩忱慢悠悠地拿了几盘蔬菜，叫上温倾，一起回了座位：“就是觉得，在孩面前好不容易有了个美好形象，毁了……挺可惜的。”

    温倾：“……”

    这话你大可不必当着我的面，弄得像是她多好骗似的。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饭桌上他们嘻嘻哈哈，从课上讲到课下，把学校有趣的事情通通拿出来取笑了一番。

    温倾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但还是从头到尾都认真听着。

    好像这样……她就能离韩忱更近了几分。

    最后，再怎么开心的聚会，终究还是会结束。

    温苑和张家玮他们喝了几瓶酒，兴致上头，该的话都得差不多了，几人准备各回各家。

    只是，在这之前，温倾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黎铭来的。

    他有她的电话，一点都不奇怪，两个人一起长大，学的时候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架的时候多了去了。

    也就是上了初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黎铭变得越来越气，好几次温倾都不知道怎么的就把他得罪了。

    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疏离。

    温倾看见屏幕提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黎铭又要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主意让她难堪。

    和那夜在KTV一样。

    虽然温苑后面没找她麻烦，但是每次想到这件事她就不由自主地心虚，韩忱一脸惋惜地看着她——年纪，又是聚众喝酒又是早恋，不得了不得了。的模样她还历历在目。

    大家都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只有温倾，还愣在座位上。

    温苑皱了皱眉：“你干嘛。”

    她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温倾不好意思地晃了晃，道：“同学找我。”

    “那你接吧。”温苑喝了点酒，现下正有点头晕，看她有事，索性又靠回了椅子上，扶额养神。

    韩忱刚从前台结账回来，看大家都或坐或躺，都呆在位置上不动，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走吗？外面开始下雪了。”

    温倾尴尬地指了指手机：“哥哥，我接个电话。”

    着，她把手机拿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门口走去。

    黎铭一连给她了十几通电话，估计如果她再不接，他能到她手机关机。

    温倾出了餐厅才意识到自己忘穿外套，韩忱的没错，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从天空飘洒，很快便将地面铺满了厚厚的一层。

    温倾举着手机，马路对面，是同样举着手机的黎铭。

    他穿着一身迷彩的羽绒服，十五岁的年纪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几的高个子，头发被风吹得一团糟，倒衬得多了些青春又张扬的气息。

    他的身旁杵着根路灯柱子，整个人像是个木偶一样，从她出来，就一直是一个动作。

    虽然他的脸被冻得通红，鼻尖呼出的气迅速凝结成雾，整个人冷得发颤，可他还是高兴的。

    尤其是见到温倾的那一刻，黎铭脸上扬起了巨大的欢喜。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马路对面传来，又像是在手机里响起。

    “倾倾，下雪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和你一起看一场雪就好了，结果一抬头就看你坐在里面。”

    温倾张了张嘴，嗯了一声。

    “倾倾，上次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絮问的话我还没回答。”

    温倾皱眉：“那么久了，我都忘了。”

    黎铭着急地堵住他的话，从马路对面一步接着一步迈出，球鞋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一串脚印。

    “不能忘。”他似乎有些着急，喘着气：“絮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在不在现场，她是谁。现在我告诉你答案——”

    “我有，有喜欢的人，她在现场，她叫……温倾。”

    “她是，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黎铭吸了口气，鼓足勇气继续：“有一件事你或许不记得了，但我永远都不会忘。幼儿园的时候，隔壁班的大胖总爱抢我的零食，放学路上围着我不让我走，是你帮我赶走他，虽然后来，你比大胖欺负我还要厉害，可是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欺负。”

    黎铭双手握成拳头：“倾倾，我这么多，就是想问问——”

    身后的门忽然开了，韩忱拿着温倾的外套，诧异地看着她：“不是在接电话吗？”

    话音刚落，他才注意到站在温倾对面的男生，雅痞一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前帮她把衣服披好，然后道：“孩，有时候事情下回再，你哥哥毕竟受伤了，要赶紧送他回家休息。”

    一提到温苑，温倾再有什么多余的心思都立刻烟消云散了。

    天大地大，哥哥最大。

    她只能抱歉地对黎铭道：“咱们下次再讨论这个，我还要送我哥哥回家，拜拜黎铭。”

    “……”

    谁他妈在和她讨论啊。

    他了这么多，她当他是在追忆童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