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盐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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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盐案13】

    消防到了之后,市局的同事也赶来处理白思语家属的尸体。

    杨循光和许昼完话就离开了。

    …………

    车四平八稳的开,许昼这些天睡得少,有些困顿,于是合眼休息。

    杨循光开冷气,又抽出湿巾去擦她胳膊上烟熏火燎的黑道道,刚碰上去,就听她轻轻“嘶”了一声。

    杨循光轻声问:“没睡着?”

    许昼睁开睡眼惺忪的眼,抬眼望着车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太久不锻炼了,手生,好几次都失了手,不应该。”

    杨循光继续用湿巾去擦她胳膊,只不过力道更轻了一些。

    许昼想:这几年日子过得太舒服,她身上的膘一层层的长,关键时刻屡次失手,这样下去可真的不行。

    觊着红绿灯的时间,杨循光翻了翻手边的储物盒,没发现能用的药。

    许昼再次合上眼,回忆起刚才从工作间逃离后的事。

    她从那个大洞逃走后,在墙外,遇到了一个人。

    许昼开口:“除了江鸢、白思语她妈,奶茶店还有第三个人。”

    杨循光问:“第三个人?”

    许昼:“她要抢这只黑匣子,当时她带着黑口罩,眉眼看不清楚,但……是个女人,长发,头发扎起来了,身高大概一六五,很瘦,臂上被我留了个一刀,最少也要三天才能痊愈消失。”

    杨循光:“太笼统了。查不到。”

    许昼:“这人躲在墙后监视我和江鸢,一开始我以为监视我们的是白思语她妈。”顿了顿,“她目的明确,是为了这只黑匣子,但是没得逞,估计这几天还得来。”

    杨循光开车的路线,既不是回家的,也不是回市局的。

    许昼看着车窗外,继续:“这人也有可能是放火的人。”

    杨循光猜测:“会不会是周家的人?”

    许昼的声音几乎和杨循光同时响起来:“周安安……多高啊?”

    许昼: “……”

    杨循光:“……”

    车子停在了金光区里,透过车窗,许昼偏着脑袋去看那座高高的居民楼。

    “又是纵火又是抢东西的,要真是和周安安有关,”杨循光率先从车里下来,剩下的字音随着合上的车门被阻隔在外头,闷闷的:“那我们得上去问问了。”

    许昼也下车:“万一……人还没回来呢?”

    “不会。”杨循光,“如果真和周家有关,那今晚的事儿也不是周安安干的。”

    他一直派宋余盯着周安安,宋余汇报,从杨循光离开到现在,周安安没下过楼。

    等康翰家的大门开,许昼眼底立马泻出几丝失望。

    这么晚,周安安穿着真丝吊带睡衣,身上随便披了件外套,看得出来是已经睡了,被吵醒后匆匆来开门。

    周安安眼里流露出几分诧异:“杨队?”

    一米六五,长发,头发很柔顺地披在身后,不像扎起来过的。

    除了身高,各个地方都不像许昼描述的那个人。

    周安安问:“这么晚了,您还有什么事吗?”

    杨循光厚着脸皮:“是有点事儿……不方便透露,我们就是来了解点别的情况,挺紧急的,不然也不好这么晚扰你……我们能先进去吗?”

    周安安有犹豫,就在这当口,楼道灯突然爆了,紧接着许昼感到脸前刮来一阵疾风,她下意识后仰去躲。

    四周骤然黑下来,眼睛还不能适应,这一躲躲的太急,腰给闪了,视线里闪烁了好几道带颜色的细光线。

    ——果然是太久没锻炼了,浑身每个关节都疼。

    许昼提不上劲儿,这一仰没坚持多久就弹了回来,紧接着,对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周安安叫的太凄厉,许昼刚要出手,就被贴耳的一道凉意给激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了她的耳朵,她下意识去摸,结果在耳廓摸到一个微型耳机。

    许昼的手不动了。

    杨循光也明白骤然变黑肯定没什么好事,刚才那道刮脸的疾风也扫过了他的头顶,他矮身一躲,就听到周安安在尖叫,怕她出什么事,杨循光伸手去拽她,硬生生把她从门里拽了出来。

    之后康家大门“咣当”合上。

    杨循光问:“许昼,你没事吧?”

    许昼动了动唇:“没事。”

    杨循光掏出手机,开手电筒,光晃到门上,细的烟尘在光里飞舞,康家的防盗门是枣红色的,光洁的表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用碳素笔画的简笔画苹果,画的很潦草,三笔就成。

    周安安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抓着杨循光的胳膊,尽量往他身后躲:“那、那是什么……”

    许昼僵着身子,听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妹妹,还记得我吗?”

    这声音十分沙哑,像鸭子叫,但仔细听,又能从这声鸭子叫里窥见之前的好音色——她的本音,应该挺悦耳的。

    杨循光盯着门把手下画的苹果,碳素笔的墨反光的厉害,这是刚画上去的,他立马又了遍:“许昼,过来。我们抱团。”

    周安安越来越害怕,身子抖得像筛糠——她刚才被杨循光拽出来,隐约感觉什么东西从门进去了,正和她擦肩而过,她声问:“是、是不是有鬼?”

    许昼往杨循光这边移动半步,其实她和杨循光都知道,抱团纯属心理安慰,康翰家刚才进了人,现在和他们仨就隔着这道枣红色的防盗门。

    杨循光心不在焉:“不是,要相信科学。”

    那人身手敏捷,又意味不明,一时之间他们都不敢妄动,

    周安安又是一声尖叫,杨循光把手电筒照向她,只见她那件白色真丝吊带睡衣上,布满血迹。

    周安安显然自己也没料到,只觉得衣服上突然湿一块干一块,借着光垂头一看,差点晕过去。

    许昼被塞入的耳机还刺刺拉拉的响:“假的,吓唬吓唬她,图好玩儿。”最后一个字尾音拉长,“你进来吗?”

    “杨队,看好她。”话音刚落,厚重的防盗门弹开,许昼一个闪身要进去,却被杨循光撞开:“太危险,你等会儿,咱们有外援,现在先撤。”

    宋余就在附近。

    耳机里的女声笑嘻嘻地了句:“不想你十多年前的丑闻被翻出来公之于众,你现在就自己进来,麻利点,我的耐心不多。”

    许昼:“让我进去,里面那人我认识,我和她谈谈。”

    ***

    红星福利院的北斗七星班,除了许昼、江鸢、李海月和宋蒙,还有一个女孩儿叫白檐。

    她刚来的时候没有名字,这名字是福利院里的阿姨给她起的。

    但她不喜欢。

    许昼从没见她在作业本上写名字,老师每次批评她,都没用,反正她也不改,永远都是交封面干净的作业本。

    许昼当时想——不就是不写名字吗,这有什么,能交作业不就行了。

    她可是经常交不上作业。

    倒也不是不写,就是实在不会做。

    白檐喜欢唱歌,时候有那种的录音笔,好心人捐给福利院的。

    白檐拿着了,就躲在食堂后面的菜园子录歌。

    唱的其实不怎样,反正许昼不喜欢。江鸢也不喜欢。

    结果有一次,她唱了不该唱的歌儿,被人带走了,回来后,话就像鸭子叫——她嗓子被烫了个疤。

    那天她一直哭。福利院的阿姨安慰她:孩儿都是会变声的,等你长大了,声音就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呢。

    白檐此后就不唱歌了,甚至也不爱话了。

    许昼能理解,白檐每次话,福利院的朋友都笑,换成许昼,她也不会讲话。

    可是,从那以后,许昼总是忍不住和白檐讲话。

    以前她爱话的时候,许昼总不搭理她,现在哑了,许昼倒是热络起来。

    白檐总结:这叫落井下石。

    于是讲了半年,白檐就开始躲着许昼走。

    有一年院庆,许昼和江鸢闹了别扭,平常总一块儿的好朋友,这次各自落了单。许昼一个人爬到屋顶吹风。

    吹冷风能让人快速冷静下来。

    那天破天荒的,白檐也爬了上来。

    “你其实并不生气。”

    许昼挑眉:“嗯?什么意思?”

    “生气的人不是这样的。”白檐,“我看到过你偷偷练表情。”

    许昼漠然地转过脸:“哦。”

    “练得很烂。”

    许昼:“已经尽力了。”

    “其实你心里都知道。”白檐,“你躲在这儿就是知道自己练的不好,避开人群,免得露馅。”

    许昼:“那你呢?把嗓子毁了,是为了给谁传信?”

    白檐没回答,只:“我不喜欢唱歌,唱歌太烦了,现在这样正好,也不用演了,每天舒舒服服的。”

    许昼又冷漠的“哦”了一声。

    “我今天听那张领养的单子改了,改成了你。”白檐笑了笑,“江鸢的希望落空,很容易生出怨恨……这种人很好利用。那个老头儿不会浪费她的。”

    许昼没话。

    白檐好心提醒:“江鸢的下场不会好,到时候你见了,又哭不出来,又不难过,懂行的人会发现你。所以,你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