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想通
岑溪躺在床上,又把之前的事情过了一遍。
是她先去招惹的江屿阔,完事了还不想负责,活脱脱的像个渣女。
她很难和别人建立一段长期的亲密关系,就算是和慕晓晓,也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磨合,才成为好友。
至于江屿阔,岑溪很确定自己喜欢他,但爱情在她的世界观里只占了不到一半的位置,再加上两人的缄口不言,这个份量就更低。
回忆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当初不曾注意的细节,比如她本以为江屿阔是不想跟她好好过才搞出那些桃色新闻,现在看清是他为了让自己别忽略他,别一忙工作就把他给忘了。
像幼儿园的男孩一样,为了引起姑娘的注意,故意做坏。
那个两人之间的障碍也被他亲手清除,彼此的爱意也仍存,岑溪似乎找不到不原谅他的理由,但就是不想就这么.....妥协。
她微微睁开眼,淡声道:“我不知道,我怕他还会让我失望,如果和他的未来不是零风险,我不敢再做赌注。”
慕晓晓愣怔一下,随即问道:“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个叶青遥啊?”
岑溪摇了摇头,“我在意的不是叶青遥这个人,管她是青瑶还是绿遥,我只是在乎江屿阔当初的态度。”
“我很清楚,他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是我膈应啊,而且他明明知道我膈应,还是去见她。”
慕晓晓忙道:“他是因为看在叶母的面子上,你想想,如果以后,你让我儿子去见你女儿一面,他肯定不能不给你面子吧!”
岑溪没有回答,反而笑了笑,“你这是被他收买了?”
慕晓晓坚定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只是感觉他也挺可怜的,一大把年纪了,没爹没妈没老婆。”
岑溪嗤笑,“那你知道他一天能赚多少钱么?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我还委屈呢,刚回国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子,幸亏我这些年一心向善,逢年过节还经常去庙里拜拜,要不然我不就咽气了!最最最重要的是,我错过了顾泽的演唱会!”
慕晓晓:“……”
到偶像,岑溪来了精神,“这次演唱会是哪个平台主办的,我马上就充会员,现场版看不了,我也要看蓝光至尊版!”
慕晓晓:“江总花了大价钱帮你把演唱会延期了,是等你好了,再举办。”
岑溪听后猛地想坐起来,但没成功,她躺在床上怏怏道:“他是不是威胁我偶像了?!我偶像怎么可能因为他的臭钱就把演唱会延期?!”
慕晓晓解释:“没,你偶像不是因为钱,是因为美色,江总把手头的一个项目让了三个点给叶姝,她答应服顾泽延期。”
“什么登西?!”岑溪一脸不爽,“作为事业粉,我严厉谴责顾泽这种行为,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行!”
慕晓晓:“……”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你,今年不是特殊情况么,审批流程有些慢,才延期的。”
“这还差不多。”岑溪松了口气,“我就我偶像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人....”
两人正聊着,病房门没被敲就直接被推开,高大冷峻的男人大步跨了进来,还似乎卷进来一股凉风。
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许凡。
男人的声音沉哑,且透着一股不那么明显但也不容忽视的紧绷:“她怎么样了?”
江屿阔问的是慕晓晓,但他自进来起,视线就落在脸色唇色都苍白寡淡如纸的女人身上。
慕晓晓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她把刚才医生过的转述给江屿阔。
江屿阔嗯了声,算是回应。
他往前倾身,手指探上了岑溪的脸,准备将落下的零散发丝从脸上拨到耳后,但肌肤刚触碰,女人的眼睛就动了动。
其实是很细微的动作,但他的注意力跟视线都投注在她的脸上,因此再微妙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江屿阔的动作只顿了不到片刻就继续了。
他拨开了发丝,又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她眼皮又动了动,像是更用力的闭紧了,又轻又绵长的呼吸也像是乱了节奏,他的手指甚至感觉到了自己触摸的肌肤有想要避开的趋势。
江屿阔的眼睛暗了暗,但还是没把手挪开,只是从面颊滑到了她的眉眼处。
病房里响起男人沉哑的嗓音:“慕晓晓,你在这陪着她。”
慕晓晓愣了愣,她本以为江总会把她赶出去。
江屿阔抬起头。
两人无声的对视。
江屿阔又把视线落回了白色枕头上的女人,“抱歉,是我的优柔寡断,让你受了无妄之灾。”
细密卷长的睫毛颤了颤,岑溪的手藏在被子里,所以谁都看不到她蜷缩起的手指。
“你好好养伤吧,我就不在这惹你生气了....”
男人的嗓音越来越低,甚至有种模糊的黯然,跟仿佛是错觉的极其轻微的战栗,那样的语调甚至内容,都柔软的不像江屿阔。
岑溪没睁眼不知道,但慕晓晓看的很清楚,一贯英俊冷清的男人,眉眼间都是久未休息的疲惫跟憔悴。
等江屿阔离开后,岑溪的眼睛才睁开,兴许是她的脸太没血色的缘故,苍白下衬的眼睛格外的漆黑。
慕晓晓偏过头看她,“啧啧,前一秒还在给我夸你偶像,下一秒就能装睡,你这演技要是进了娱乐圈,影后就没我的事儿了。”
岑溪心平气和道,“我不知道要跟他什么。”
慕晓晓摇了摇头:“江总刚才临走时那一步三回头的,跟古代送夫出征的媳妇似的。这一个月,晚上都是他陪夜,这你一醒过来,他反而不敢见你了。”
岑溪没吭声,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蒙住脸,淡淡道:“我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她大病初醒,太虚弱了,虚弱的连过多的对话都不能进行。
慕晓晓在椅子上坐了会,刚想出门问问医生,岑溪什么时候能出院,门刚开,看见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男人。
她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半个时过去了,他就一直坐在这儿?
医院很干净,入目都是一片白色,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慕晓晓淡淡的瞥了眼江屿阔,“江总,你怎么想的?”
江屿阔眉目间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等她身体养好了再,她现在不想见我,我就少在她面前晃悠。”
慕晓晓笑出了声,“江总,你在这深情没用的,岑溪不吃这一套。你们俩这几年你应该也清楚,你要是想挽回她,自残下跪什么的还不如给她做一顿饭来的实用。”
“她没什么浪漫主义情怀,可能唯一保持着少女心的地方也就是追星这件事儿了。”
几个护士从走廊过去后,慕晓晓继续道:“岑溪她很独立坚强,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渴望的是真挚的爱情,表面上她像是对你毫不在乎,可她内心敏感又脆弱,你要是想挽回她,把你那些心翼翼的做法收起来,顺从的过头了,就是懦弱。”
江屿阔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半响才开口道:“她恨我。”
慕晓晓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儿,所幸就笑了出来:“你高估自己了,她可没这么深情,专门来恨你,恨一个人这么累,她才没闲工夫把自己的好心情浪费在这上面。”
慕晓晓的没错,岑溪很少会毫无保留的对谁,很难像她一样毫无保留的去爱着谁,所以她同样不会花大力气去恨着谁。
“她内心深处的爱恨情仇远远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浓烈,就算是对林家,也不见得真的不可饶恕。”
其实慕晓晓一直认为,岑溪这样性格的人才是最好追的,在她喜欢江屿阔这个前提下,不需要鲜花仪式,也不需要旖旎的情话情趣,她也不会像一些很矜持的女孩一样保守。
可又是最难真正走到她心里的,她习惯了自我防护,她心里爱情的分量很低,亲人,朋友,工作,学业,甚至顾泽,他们的分量都比江屿阔重。
末了,她低低的笑,“豌豆公主隔着十二床鸭绒被也会被一粒豌豆硌的夜不能寐,江总,岑溪虽然不是公主体质也没有公主心,但不代表她不需要被宠着。”
顿了顿,她继续道:“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岑溪你就亲自看着吧。”
完,慕晓晓回到病房把自己的包拿了出来,往电梯里走。
江屿阔的轮廓线条被拉紧,连凸出的喉结都更有存在感了。
他明白,慕晓晓是在给两人创造复合的机会。
这句话像是把他点醒一般,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很爱岑溪,之前纠结的问题在这个前提下都烟消云散了。
她不想见自己,他就轻易的把她放开。
心底的懦弱踌躇和失去她相比都不值一提。
得知她坠江的消息后,他才知道,母亲当时的诺言和两家多年的情分都远远比不上她在自己身边。
她现在不原谅自己,也只会是因为他的诚意不足。
想通这些,江屿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病房的门。
岑溪刚做了个噩梦,现在口干舌燥,叫了半天也不见慕晓晓,正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水杯。
可因为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水杯从手中脱落。
预期中玻璃破裂的声音没有响起,一双男士黑色皮鞋毫无预料的闯入她的视线,顺着向上是黑色西裤,岑溪没有继续往上看。
病床前的男人一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把她的身体轻轻的放回床中央,低眸朝着她笑,声音极尽温柔:
“岑溪,你这次再怎么推开我,我都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