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生辰
甘泉宫。
少见的低气压已经围绕宫殿上空整整两天了。
这两天里,甘泉宫的宫人们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于帝后关系的认知。
从前朝数到今天,就没有频频被皇后拒之门外的皇帝,更何况他们陛下在娶妻之前,可是以性情残暴著称的。
“陛下,殿下他身体不大舒服,恐传染给您,实在是不宜面圣”李鱼硬着头皮堵在殿外,心?中叫苦不迭。
此间事了,他会不会直接被拉到慎刑司?
门口除了李鱼和秦睢身后的两个太监,就只有两个洒扫的宫人,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听着他们的陛下再次吃了闭门羹,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殿内,林子战战兢兢望着门外的身影,再一次劝郁宁开门。
“殿下,您还是开门吧。这要是传出去了,不陛下会生?气,怕是朝臣们也会议论纷纷。”
也就是秦睢将消息压下没传出去,不然不知道还会传成什么样子。
郁宁翻书的一顿,余光忍不住瞥了眼窗外,嘴硬道:“传出去就传出去,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林子心?里着急,可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为好,毕竟殿下和陛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林子咬咬牙又劝道:“可是殿下,明天便是您的生?辰了,这样好的日子,平白因为一点事扰了心?情,也不值当啊。”
“等到那时候再吧。”郁宁心?思更乱,冷着脸躺回床上,显然是不想再听林子多了。
这都两天了,郁宁的气性没那么大,现在不见人,纯粹是拉不下脸。
没办法,谁让他当时一时冲动,连和离这话都了。
虽都明白是气话,可秦睢却似乎是真生?气了,阴沉着脸,翻来覆去地折腾郁宁,直到他求饶认错,自己的话都是假的。
然后第二天起来,被折腾狠了的郁宁就真生?气了
回想起那晚的一幕幕,郁宁气的牙酸,临睡前又吩咐林子锁好门,不许让人进来。
“是。”林子苦着张脸应下来。
郁宁听他拴好门,方才睡下,只是他这两日总失眠,抱着枕头到了半夜也没睡着。
睁着眼发了会
呆,郁宁下床起夜,又问外面守着的林子:“什么时候了?”
“回殿下,子时三刻了。”林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透着疲倦。
郁宁一愣。
原来已经到自己生?日这天了。
秦睢会记得吗?
郁宁回神?,察觉到自己又下意识想起了秦睢,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特意去检查了拴好的门,郁宁借着烛光爬回床上,打了个哈欠,正要拉开被子躺进去,忽地觉得不对。
他揉了揉眼睛,盯着眼前隆起的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还关着,秦睢是怎么进?来的!
“回来了,快睡。”秦睢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倦,一如往常被扰了清梦时的模样。
“”
郁宁气的磨牙,一把扯过被子问他:“陛下怎么进?来的?勤政殿的龙床宽敞,何必来我这地方挤?”
“朕是这皇宫的主人,自然想睡哪睡哪儿。”秦睢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长臂一展将人搂过来箍在怀里。
“那我去别处睡。”郁宁唇角忍不住翘了翘,挣了几?下,没挣动,便也放弃了。
“宁宁,”察觉他态度软化,秦睢低低叫了他一声,高挺的鼻梁蹭着郁宁颈侧,唇瓣似有若无地挨着肌肤,“是朕的错。”
“哼本就是你的错。”郁宁轻哼一声,也不跟秦睢置气了,翻过身将脸埋在他怀里。
秦睢见他动作却是一愣,随即忍不住轻笑,低头啄吻郁宁的头发。
“宁宁怎么这么好哄?”
郁宁这次气了这么多天,他本以为要费很大一番功夫才能哄好的。
可如今他不过一句话,郁宁就轻而易举原谅了。
“不然要我怎样?揪着你的耳朵去六宫里转一圈吗?”郁宁缩在秦睢怀里没抬头,声音闷闷的。
“朕倒是没什么,只怕是皇后凶悍之名?要传遍京城了。”
“哼。”
秦睢唇角弧度愈深,忍不住又叫他的名?字,“宁宁?”
“嗯?”郁宁本来还有些失眠,这会儿却又困的眼皮打架。
“今日是你的生?辰。”
“嗯”
秦睢在轻轻吻了下郁宁的额头,目光珍而重之:“朕只愿你岁岁长安,美满快乐。”
然而郁宁却
是浓重的困意袭来,只胡乱应了一声:“唔你也是。”
皇后在宫中过的第一个生辰,加之在中秋节前,宫里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宫里四处都挂了红绸与彩色灯笼,阖宫宫人也都发了赏赐。
因着佳节来临,秦睢自今日起罢朝三天,也不用去上朝,陪着郁宁睡到自然醒,又一起用了长寿面。
林子跟在一旁服侍,偶尔望向秦睢的目光透着不解。
陛下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昨天的门可是他亲自关好的,今早起来为什么陛下会在殿下的床上?
总不可能是翻窗进?来的吧
林子摇摇头,连忙甩掉这个念头。
他们陛下,怎么可能会爬窗户进来呢?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不过不管如何,主子们和好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才能松口气。
长寿面被郁宁硬分给秦睢一半,俩人吃完之后,秦睢准备的礼物就被文廷亲自取来了。
精美的盒子很长,郁宁好奇地接过,心翼翼地打开,不由被里边的东西夺去了心?神?。
那是一柄制作精美的宝剑,剑身不算长,剑鞘上雕出低调华丽的兽纹,郁宁心翼翼的取出来,握紧剑柄,一点点将剑身拔出来。
视线被一片轻泠寒光占据,剑身轻薄如一抔雪,剑刃又极锋锐,不用试便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是陛下请了大夏第一铁匠费了数月功夫打造的,一早就是要送给殿下您的。”
一旁的文廷适时的出声介绍,随即功成身退,使了个眼色让在场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下去。
“此剑名?细雪。”秦睢以支颐,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也算是应了皇后的要求吧。”
“这怎么能算?根本不是一回事嘛。”郁宁是极喜欢这剑的,可还是出声反驳,显然不满秦睢的投取巧。
秦睢“啧”了一声,接过郁宁里的剑,“出来。”
不等郁宁反应过来,他起身出门,带着郁宁去了练功房。
郁宁目光茫然地望着不远处的秦睢,还没开口,却见握剑柄的秦睢忽地动了。
秦睢平日里看着懒洋洋的,此刻骤然出,郁宁方才看出眼前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
翩若惊鸿,矫若
游龙,男人身形修长,舞起剑来也漂亮,剑花如雪,在有些昏暗的练功房里,让人分不清眼前那抹耀眼的白究竟是翻飞的衣角还是凌然的剑光。
郁宁的嘴巴张成的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秦睢,眼底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惊艳。
半晌,秦睢挽了个极漂亮的剑花,收剑朝郁宁走过来。
“如何?像不像下了场雪?”秦睢胸膛微微起伏,额角也起了细微的汗珠,唇角微勾,看着心?情不错。
郁宁怔了半晌,回神?踮脚亲了他一口:“陛下真厉害。”
“拿好。”秦睢收剑回鞘,递给郁宁。
郁宁紧紧握住剑鞘,欢喜地看了又看,一天都没撒。
秦睢今日无事,索性取了自己的剑教他,两人混在练功房一天,直到傍晚才出来。
“去洗一洗,我带你去个地方。”秦睢拉起坐在地上的郁宁,弯腰给他拍了拍衣袍上的土。
“不想动。”郁宁臂酸疼,剑也提不起来了。
别人的生?辰都是开开心?心?出去玩一天,怎么他就在这练了一天的剑呢?
许是接收到郁宁怨念的目光,秦睢难得多问他一句:“要不要背?”
“好!”郁宁眸光一亮,也不怨了,美滋滋爬上秦睢的背。
“又重了。”秦睢笑的恶劣,抬托着郁宁的屁股往上颠了颠,拎着两把剑走回去。
甘泉宫宫人也算是大风大浪见多了,此刻见到他们陛下背着皇后过去,惊讶之余竟然觉得本该如此。
毕竟他们的皇后,确实很大胆
“别睡。”秦睢拧了拧郁宁昏昏欲睡的脸,又吩咐林子拿来披风,递给他披上。
“要去哪儿啊。”郁宁困的不行,被他拉着出去。
“到了就知道了。”秦睢带着人一路到了御花园,两人站在御花园那座高高的望台下,屏退了四周的宫人。
“能不能不去啊”郁宁有些恐高,看了眼这高度,一时有些胆怯。
“有朕在,你怕什么?”秦睢拉着人一路上去。
这眺望台是宫里最高的一座,郁宁以前远远见了都要避开,他却要主动爬上来。
这眺望台的面积并不大,郁宁也是第一次上来,他的目光越过前方的宫殿,甚至可以看到更远处
皇宫之外的一些屋舍,还有一些建的比较高的酒楼。
可以是将半个皇城一览无余。
郁宁眼睛不看高台下方,也就没那么怕,不过他依旧拉着秦睢的没松开,目光眺望着四周的风景。
来也是奇怪,现在时辰还早,往常宫里宫外此时都应该是灯火通明的,可今日却格外的昏暗,四处几?乎看不到什么烛火。整个皇宫也安静的可怕。
“看。”秦睢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拥过来,将郁宁搂了个满怀,他伸指向远方浓黑的天幕。
随着秦睢的声音落下,四周霎时响起一声巨响,像是一个信号,四处的天幕忽地就亮了。
满城的烟火都在此时燃放,不能燃放的闹市区家家户户也都挂着红色的灯笼。
蛰伏的巨兽在此刻被唤醒,皇城灯火通明,就连春节时也没有这样子点亮全城灯火,郁宁听见四面响起的欢呼声,似乎整座皇城都来庆祝他的生?辰。
烟花也是特制的,五光十色,甚至还有各种形状,郁宁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极致的震撼占据,几?乎不出话来。
秦睢不知从哪弄来的型的烟花棒,点燃了递给郁宁一支。
“给你一颗星星。”秦睢一声低笑?,那双沉静的凤眸中此刻盛满耀目的光。
郁宁连忙接过,兴奋地在空中挥舞着,脸上笑?容有些傻气。
秦睢靠在栏杆上望着他,眼中没有烟火,没有山河,只有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宁宁。”秦睢声音比往常都要来的温柔。
“嗯?”郁宁回头,笑?望他一眼。
“朕只愿你此生都如今日一般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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