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至死不渝的爱16
画室里的窗户半开着,风把雨水吹进来洒到了地板上。
看着满地倒塌的画架,画家怔了怔,脸上的神情随后扭曲,身体因为愤怒而发抖,“你对我的画做了什么。”
宋袭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走到窗口将窗户彻底推开,被掩盖大半的雨声顷刻间盈满人的耳朵。
啪嗒几声,几滴雨水洒在了画布上。
胡乱涂抹的黑色颜料晕开一些,再也?藏不住下面鲜艳的红。血的颜色并没有被雨水冲淡,它像是永久的凝固在那里,始终鲜亮、清晰。
宋袭一脚踩了上去,鞋底用力碾着,脸上透着不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画都涂上黑色,你自己也?觉得很不满意吧。”
画家直勾勾地看向青年的鞋尖,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把你的脚拿开。”
“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这些画,只配用来被人践踏。线条僵硬,没有情感?,颜色调配也?毫无特色。”宋袭叹了口气,轻柔的语气中夹杂着很浓的讽刺,“你这样一个失败的人,也?只能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碌碌无为,与这些残次的作品相伴。”
“残次品,”画家猛地抬头,眼眶腥红,“你它们是残次品”
“何止是残次品。”宋袭在故意激怒他,“它们根本就是垃圾。”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画家喃喃低语,猛地朝宋袭冲了过去。宋袭里的锤子直接抡过去,砸中了画家的一只胳膊。
画家被锤头带倒在地,肩膀被青年踩住。他嘴脸扭曲,在半空胡乱挥动。
这场面看得李钟等人傻了眼,第一次听见宋袭话这么毒,心?里多少有些震惊,再去看画家,此时的他如同疯了一样,双腿在地上又蹬又踹,不停地挺起腰|腹,试图将压制在身上的力道掀开。
宋袭也不是吃素的,里的大铁锤出奇的好用,又是一下砸下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画家膝盖碎裂的声音,纷纷打了个冷颤。
他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刺激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落水狗有什么区别。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画家,你跟你的画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
见不得光。”
“这满屋子被白布蒙起来的画就是最好的证明。”宋袭唇角勾起,眼底泛着冷意,“因为你也?知道,它们是无法示人的失败品。”
“不是的,他们不是失败品!”画家脸上闪过被羞辱后的愤怒,他更加剧烈的挣扎,怨毒的眼睛黏在宋袭的脖子上,他拼了命的伸长胳膊,想将那漂亮白皙的脖子狠狠切开,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想象着鲜血浇下时,落在自己脸上的温热触感?。
“你们在做什么!”原本等在下面的老板忍不住跑上来。
见画家被压制得彻底,她愤怒的指责道,“你们快把他放了,神明会生气的,白姐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掉!”
李钟单将她挡住,直接推进了对面的房间里,握住门把不让她开门出来。
老板娘在里面推门砸门,厉声警告:“放我出去,会?出事的,会?出事的!下雨了,她要出来了!”
李钟看向宋袭,青年对他轻轻摇头。
画家舔了舔嘴唇,他咧开嘴,突然笑起来:“你们跑不掉了。”
“你就跑得掉吗?”宋袭看了眼他固执举高?的,夹在指缝中的刀片闪着一道冷光。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势必会?攻击他的其他部位,可是画家没有,他脑海中对鲜血的偏执高过一切。
这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宋袭又看了眼大敞的窗户,一滩白色的东西沿着外墙爬了上来,两只白色的眼睛正盯着他。
“你以为镇上的人都死了,她就会?放过你吗?”宋袭嘲笑他的天真,“她那么爱你,她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该下地狱的是你,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把你的血放干,把它们都装进桶里。”画家也?偏头面向窗口,与那一双双白色的眼睛对视。
“你用再多的血也?画不出好的作品。”宋袭,“你的灵感已经枯竭,你就是个心?怀嫉妒的废物。当初你杀掉白姐,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这一句是在诈他,没想到画家竟然激动的辩驳:“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嫉妒她,我爱她,我爱她”
“你当然爱她,正是你的这份爱促使你画出了最完美的作品。白色的高?墙上,太阳刚
刚升起,四?周的云被烧得火红,朝气蓬勃,生生不息。”
宋袭的声音很低,轻柔的描绘着那画面,“那是你最好的作品,自那之后,你再没有画出过令自己满意的画。无论你杀再多的牲畜,那些血始终没有灵气,画出来的东西也是死气沉沉。”
“人血,只有用人血作出的画才能勃发生,尤其是”
“爱人的血。”
画家的神智被青年的描述吸引,生出了向往和怀念,那的确是他画过最美的日出,它安静的铺在简单的白色墙壁上,焕发着鲜活与希望。
他迷恋的露出笑容,“你也?觉得它很完美,不是吗?”
宋袭也跟着笑起来,“当然。”
白姐不肯相信画家杀了她,那他只能将事情的真?相摆到她眼前。她爱这个疯子爱到盲目,相信在知道真?相后,她依然会爱他。
白色的纸浆一滩一滩的从窗户外面滑进来,李钟吓了一跳,刚要话,被矮了自己半截的蒋夙给?拦住了。
“不会?有事的。”蒋夙,“面具是白姐的耳目。”
“还真?是。”洪娜蹙眉道,“自从面具被带回去,大家总是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李钟又想起那天夜里被吵醒后看到的东西,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看向宋袭,青年并非真?的那么冷静,在纸浆脱离雨水,重新凝结成完整的面具后,他的身形明显紧绷,眼神变得戒备。
面具挨个躺在地上,将宋袭和画家团团围住。
曾经总是藏起来,偶尔才露出的白色眼球,此时安静的贴在面具的眼眶内侧,如同一只只阴鸷地毒蛇,耐心?极好的守着它们的猎物,迎接着主人的到来。
画家的眼神依旧痴迷,在得到了肯定后,他对宋袭的血势在必得,迫切地想要再用人血画出更完美的作品。
在发现青年似乎松懈了一些力道后,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
宋袭顺势后退,一脚踩烂了背后面具。
面具瞬间变回了液体状态,黏在他的脚底怎么也?蹭不掉。它从鞋底缓慢的移动到后跟,再爬上青年的腿。
宋袭直接伸将它撸掉,嫌恶地甩了甩上的残留。
“把给?我。”蒋夙被李钟控制着站得老远,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帕,朝着青年伸过去。
宋袭没动,察觉到背后袭来的冷风,他攥紧铁锤,转身就是一砸。这一次是半点没有留情,铁锤贴上画家的腰侧,他当场哀嚎躺倒在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那口血喷在了窗框上,又很快被雨水带进来流到了地板上。
这种?没有打过蜡的木质地板很容易吸水,血水却并没有渗下去,颜色反而越来越浓。不过几秒的功夫,已经长成一滩暗红的浓血。
血还在不停地从地板下渗上来,仿佛下面藏着一个泉眼。
宋袭想起什么,迅速跳出房间,拉着李钟他们一起往后退。背后,血沿着木梯漫延上二楼,将他们离开的路堵死。
洪娜低咒一句,“我们被困住了。”
双马尾紧紧抓着她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死亡的逼近让她恐惧,却也有一种?“终于要来了”的解脱感。
“是来找我的吗?”双马尾揉了揉眼睛,笑着问,“是不是只要我过去,她今天就会?放过你们?”
“不会?。”宋袭拽住想要往前面去的姑娘,“她应该不是来找你的。”
血在过道中间位置停了下来,门内的血却几乎要铺满整间屋子,唯留下画家脚下的那一块地儿。
暗红色的鲜血凝聚出一颗脑袋的形状,然后是曼妙的身材,修长的双腿。如果那不是一个鲜红的血人的话,宋袭会认为那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血人静静立在画家面前,双伸长,如同一条红色的丝带将画家缠住,一下子拉到了面前。
满屋子的血腥味让画家感?到兴奋,迷恋的用双捧起血人的脸,用鼻尖去触碰对方的额头。
“是你杀了我吗?”血人开口,声音温柔。
画家对恬静温柔的人和动物有天生的好感,他没有话,像是没认出这是谁,指下移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只是轻轻一碰,血人身上那些黏糊糊的血尽数褪去,留下一具干净的身体。
白色的长裙,红色的丝巾,如墨的黑发,充斥着血腥的样子消失不见,变回了最初的白姐。
白姐又问了一句:“是你杀了我吗?”
画家没想到正在好好欣赏的艺术品,会?突然变成
已经死去的人,整个人愣了下,随即满是抗拒的往后退。
“你已经死了,你明明已经死了!”
“是不是你杀了我!”白姐赤|裸的脚踩入血中,平静的粘稠液体突然像烧开了的水那样鼓起泡泡。
画家觉得脚下很烫,他惊慌的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子正在融化!而沸腾的血正漫上他的鞋面,攀上他的裤腿。
“滚开!”画家在地上蹦跳,试图把那些恶心的东西抖下去。
“嘘。”白姐已经站到了他背后,白皙的臂环上男人的胸膛,眷恋的抚|摸着。
她恬淡的表情突然变得激动,“你知道吗,血流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奇迹般的出现来救我。可我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着着,她竟然笑起来。
那笑声似愉悦似痛苦,尖锐得刺耳。
画家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感觉到双腿和身体无发动弹,撕心?裂肺地疼痛自双脚往上延展,钻进他的五脏六腑。
宋袭看向楼梯口的方向,血不见了,倒是屋子里的血突然翻滚,尽数朝着画家涌去。
白姐现在没心?思追他们了,得趁两只狗相互咬的时候尽快离开镇。
“我们走。”宋袭抱起蒋夙,另一只还不忘拎上大铁锤。
李钟看他拿着费劲儿,主动扛到了肩上。
他们一路跑回到白家祠堂,院子里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能吞噬人的血大概全去了民?宿。只有哑巴姑娘站在院子中央,里端着一个火盆。
见几人冲进来,她愣了一下,没有任何阻止的行为,安静退到一旁。
宋袭看了她一眼,对李钟道:“钟哥,把那面墙砸了!快!”
白姐被迫面对爱人就是凶的真?相,指不定会?恼羞成怒,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李钟啊了一声,疑惑的看了洪娜一眼,“我以为出口在你房间里。”话间,他已经抡起大锤朝着白色墙壁用力砸了下去。
哑巴姑娘呆呆仰起头,突然笑了。
她放下火盆,盘腿坐到地上,像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眼里是期待和解脱。
哐哐的砸墙声回荡在只有雨声的镇上,很快,其他人也被吸引了过来。洪
娜一看他们竟然还打了伞就来气,冷笑道:“哟,出来啦,不是让你们去民?宿盯着画家吗,我们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在?”
五个人中,除了张秋林和蓝康,其余人都打着伞,身上也?干干净净。
宋袭看了眼张秋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张秋林摇了摇头,模样疲惫,“跑得太急,有点累。”他看向洪娜解释道,“我们整个上午都在民宿附近,下雨后才暂时找了地方躲雨。再后来,就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叫声,是从民?宿传来的。”
墙体?很厚,李钟打砸好一阵也只是伤了皮毛,裂开的腻子不需要动,自己就从墙上掉了下来。
同宋袭住的那间屋子一样,腻子后面是一张巨大的塑料薄膜。
薄膜后,隐隐有一副巨大的画。
他放下蒋夙,揪住塑料薄膜用力往下一拽,哗啦一声,残留的腻子从墙壁边缘坠落下来。
“天哪!”一名新人姑娘惊讶地捂住嘴,眼里满是震惊。
墙上是一副日出,火红的太阳挣脱云层的束缚,高?高?升起,它强大、神圣,可以照亮世间万物,也?能温暖世间所有。
那些血并没有因为时间过去三年而凝固,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它们全都是湿润的,没有彻底干涸。
宋袭推了李钟一把,“继续砸,别停下!”
靠李钟一个人砸碎整面墙太难了,他完就去其他地方寻找工具。
哑巴从地上站起来,她仰头看了眼墙上的画,又低头想了想,朝青年离开的方向走去。
宋袭对白家画馆不熟,如同没头苍蝇到处乱撞。刚从一间展厅出来,迎头撞上哑巴。
哑巴抬指个方向,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宋袭打开她指的房间,很快就从里面找到了铁锤,还不止一个。看上面沾染的水泥和泥土,应该是白家刚买下院子时,施工过后留下来的。
拖着三把大铁锤回到院子里,正巧听见洪娜问张秋林:“你们上去了?看见什么了?”
张秋丽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人也?没有。”
“老板呢?”洪娜不信,追问道,“还有二楼,二楼你们去看过没有?”
“去了,我看到一间房间开着门,还进去看了
一下,到处都乱糟糟的,地板上还有一个刀片。”
画家不见了,要么是像老婆子那样与血融为了一体?,要么是被白姐带走了。可宋袭觉得,事情没这么快结束。
按下心?里不好的预感?,他将砸墙的工具分给?张秋林和蓝康。
其他人也不好干站着看,便跑去把画馆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刚将门栓插上,门的另一面传来股巨大的冲击力,仿佛有很多人在推门。门的另一面是嘈杂的喊声,听不真?切,却透着满满的恶意和怒意,仿佛他们已经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宋袭头也?不回,上打砸的动作越来越快。此刻的他只恨不得自己能长十只,每一只都能抡一把铁锤。
在大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墙体?终于砸出一个洞。
洞的另一面不是韩家院的房间,而是微弱的,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的白光。
“是出口!真?的是出口!”李钟大喊一声,这一缕光给?了他巨大的希望。
宋袭同样兴奋,浑身力量都集中在双臂上,一锤又一锤砸在洞的周围。
再坚固的墙也?耐不住人类的齐心?协力,紧密的墙体?开始松动,灰色的水泥和内里的红色砖块碎成渣,簌簌的往外落。那幅由鲜血作出的日出,随着坍塌的砖块缺了正中央的一块儿,轰然一声砸到地上。
的洞口被众人凿成了可勉强供一人通过的门洞,他们这才看见,外面延伸出一条褐色土路,土路两旁枝繁叶茂,尽头是一片白雾。
回家的路就在眼前,后面的人推搡起来,以至于谁都没能顺利通过。李钟两挡住他们,气得吼了一句:“路是宋袭发现的,让他跟孩子先走!”
大门上的门闩还算结实?,一下子应该撞不开,大家不甘不愿地后退了些。
两人无法一起通过出口,宋袭抹了把汗,捏着蒋夙的肩膀急声叮嘱:“宝贝,你先出去。别害怕,哥哥和李钟叔叔很快就过来。”
白雾自尽头飘来,使得土路朦朦胧胧。
蒋夙清亮的眼睛闪烁了下,拽下宋袭的脖子,飞快抱了下他,“宋袭,我在外面等你。”身影越过门洞,仅仅只是往前迈乐疾步白雾就翻滚而来。蒋夙的身形被
笼罩住,失去了踪影。
正欲抬脚穿过,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宋袭转头一看,一把伐木用的电锯从从外部刺入,将门闩轻易断成了两截。
防线破开,镇民?争先恐后地冲进来,“别让他们走,他们走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自己人!”
见情况不妙,李钟按住宋袭的肩膀把人往出口一送。门洞边缘粗糙,还窄,宋袭猝不及防,没来得及低头,额头在突出的砖块上擦了一下。他弯下腰往前踉跄两步,回头看去,原本想紧跟着要进来的李钟,被两个新人姑娘给?合力挤开了。
出口之外,镇民?已经骄涌至墙前。
一只只疯狂地抓扯打算离开的人,听见有人喊凶就是画家他们也不相信,一心?要把替死鬼留下来。宋袭看了眼横躺在脚边的铁锤,没做思考,双拿起用力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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