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冷战
北风卷起几片细碎的雪花拍打在脸上?,泛着冰冰凉凉的寒意,容清看着她,眼?睫颤了一下。
“城儿。”他?上?前一步轻握住她的腕,温声道:“你听我”
“什么?”云城猛地退开,抬眸看着他?冷笑一声,“听云是你父亲故人之女你为何从来也未曾与我提起过?你此番回家?,又为何会受罚,听云照顾你,你二人私下里早已见过面又为何不同?我?”
悬于半空的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容清缓缓将放下。
她闭了闭眼?,偏过脸看着耀目的雪色,“容大人和老夫人既特意派人将听云送来,想必是为了让你二人增进感情。”云城顿了顿,唇边泛出一抹苦笑,“是我多管闲事了。”
言罢,转身匆匆离去。
“城儿!”容清蹙起眉心急声唤道。
云城却一步未停,素色的大氅拂过雪地,荡起一片迷蒙的白雾。厚厚的积雪上?徒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人已走远。
“哎?”坐在门口的阿明见她面色不善疾步而?出,莫名问道:“殿下?您才待了一阵便要?走了么?”
“是啊。这?几日?相爷可是十分思念您。”思文附和。
云城脚步一顿,回眸瞥了他?二人一眼?,语气不太好,“是么?我却是没瞧出来。”
听罢此言,二人俱是面面相觑。
阿明从府门前绕回院内,却见容清神色淡淡,静立于枯树之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怎么了?他?又是一愣,同?思文对?视一眼?。
“相爷。”思文上?前道:“您是同?殿下闹别?扭了?殿下她一向脾气不好,您多迁就着点”
容清转眸看向他?二人,眸光幽幽如一口深井。
思文背后发毛,立即闭了嘴,呐呐着试探道:“相相爷,您”
看了他?二人片刻,容清转过眸瞧向面前斜逸出的一枝竹条,淡声道:“你二人,自去抄十遍佛陀经,若有一字之差,便重新来过。”
他?们瞬间苦了脸,瞧着容清的脸色却不敢问,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佛陀经共十卷,一卷五万五千五百字,抄完岂不是要?了命!
两人欲哭无泪。
寒风
掠过,微掀起容清素白的一片衣角,他?拧起眉,低声咳嗽起来,却是一声比一声重,直至苍白的面上?浮现出稍许微红。
“相爷!”思文神色一紧,伸扶住他?,“您怎么了?”
话时哈出的气凝结成一团一团的白雾。
容清伸扶住面前的一株枯树,低声喘息着,眉头紧锁,许久,方才哑声道了一句:“去请太医院院正。”
—
云城心里窝着火,越想越觉得气恼。她冷着脸向屋中走去,忽听得一阵嘈杂之声,抬眼?望去,原是下人们在拾掇隔壁的芙蓉阁。她眉心一拧,对?着跟在身边的夕颜道:“你去同?德子一声,容相受家?中所托照顾听云姑娘。”她顿了顿,神色沮丧,“这?芙蓉阁不必收拾了,带她去隔壁住着吧。”
夕颜怔愣着瞧着她丧气的侧脸,“殿下?您这?是”
话音未落,云城已自进了屋。
夕颜茫然?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半晌,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芙蓉阁处下人来来往往,德子指挥着他?们收拾,正热闹得紧,听云站在一旁笑嘻嘻地打量着漂亮的阁楼,眼?中满是欣喜。
“夕颜!”德子招了招,得意地让她看,“你瞧,怎么样?”
夕颜没搭理他?,勉强对?着听云笑了笑,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片刻后,德子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殿下真这?么的?”
夕颜叹了口气。
“这?是又折腾什么呢?”德子嘀咕一句,瞟了一眼?玩得开心的听云,斟酌半晌,上?前道:“姑娘,殿下吩咐奴才将您送去容相府上?。”
闻言,听云扭过头,神色惶然?,“为何?”她顿了顿,“是殿下不愿意我住在府中了吗?”
“殿下容相受家?中所托照顾您,方才是一时欣喜,才忘了此事。”德子躬躬身,“您便跟奴才走吧。”
不知为何,听云的脸色一瞬便有些古怪,她沉默半晌,低声应了。
—
屋里燃着香,弥漫着清幽的檀木气息。
角落之处摆着多个火盆,暖意融融,如同?春日?。
院正给容清把着脉,眉心紧锁,片刻后,他?放下。
“您觉着本官这?身子现下如
何?”容清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已有了血色。
“还是您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之故。”院正摇了摇头,叹口气,“近日?有加重之势,老夫却瞧不出为何。”
他?沉默了片刻,“您那药还剩几粒?”
“两粒。”
院正提笔写了一副药方,屋中寂寂,只余得火盆燃烧时的哔啵之声,“今年天寒,梅花未必能开,如若不能,这?药便无法制作。”
“这?两粒药丸非万不得已之时莫用?。”他?将药方递给容清,“您先?服着这?副药以?稳定病情,切记。”院正的神情微肃,“修身养性,莫要?过分劳心劳神。”
“好。”容清颔首,示意思文拿上?药方,少顷,他?道:“还是那句话,此事还望您守口如瓶。”
“相爷放心。”院正收拾好医箱,朝他?躬身一礼,“微臣明白利害。”
“辛苦了,雪天路滑,您慢走。”容清唤来阿明,“送院正回府。”
片刻后,思文将熬好的汤药给他?端来,容清方用?罢,阿明匆匆回来,神色不明,“相爷”他?顿了顿,“长公?主殿下”
“她如何了?”容清抬眸,“出什么事了?”
“她”阿明嘴角抽了抽,“她将听云姑娘给您送来了,带话让您好好照顾。”
屋中三人一时俱是无话。
半晌,容清低低笑了一声,“将姑娘送去丞相府,派人好生照看着。”
“丞相府?”阿明一愣,随即笑道:“是。”
容清垂眸思索了一阵,站起身披上?大氅向屋外而?去。
“相爷?您去哪?”思文匆匆跟上?前去。
“你莫跟着。”容清头也未回,“回你屋里去抄经。”
时值正午,头顶的日?光强烈明媚却不炙热,照射着铺满地面的残雪,映出耀目的光辉。
思文愣愣地呆立在原地,欲哭无泪。您这?是来真的?
容清径直去了长公?主府门前,叩响了大门。
没一人应声。
他?复又敲响,清脆的扣击声回荡在空阔的长街之上?。
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道缝,一个侍卫偷偷瞧了他?一眼?,还未等到他?开口,便轰然?一声又将大门紧闭上?。
一向受人尊敬前呼后拥的容相,
今日?终是尝到了闭门羹的滋味。
他?无奈地低笑一声,看着厚重的深黑色门扉,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相爷,属下带着您从墙上?翻过去如何?”太古出现在他?身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忍着笑道。
两府相连的围墙云城本是打算拆了的,后来因着游园会接连不断的事便耽搁了。如今看来已是没指望了。
“不必。”容清垂眸一笑,“她此刻正在气头上?,我便是去了,她也听不进我的话。”
“相爷。”太古道:“替换的十三郡守现下已俱回到京中,该如何处置?”
“毕竟没有实质性证据。”容清沉吟道:“送到刑部,让刑部尚书先?慢慢审着,不必上?刑,先?暂时关起来。”
他?看向太古,“清肃那边如何?”
“戎族内部混乱,宋将军率军奇袭,打入内部,俘虏了十余位将领,大获全胜。”太古回道:“只是这?几日?忽地冒出来一股军队,将戎族内部混乱之态荡清,又兼之作战勇猛,人数众多,宋将军所带人不多,便撤回了营地。”
“是么?”容清若有所思,少顷,忽地笑了一声,“这?戎族内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相爷。”太古神色犹疑道:“还有一事,现已过去多日?,但汗王并未回到戎族。”
“汗王子嗣众多,对?汗位盯得紧。”容清淡声道:“他?怕是回不去了。”
相爷的意思是他?抬眸看向容清,心底惊诧,随即又更低地垂下头去。
看来,这?戎族要?改头换面了。
“那位三皇子可查到什么消息了?”
“尚未。”
日?光刺目,他?偏过头神色淡淡,浅色的眸中似盛了辽阔天地,“继续去查,这?人必不简单。”
“是。”
—
“殿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听云姑娘送去隔壁了。”夕颜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靠在榻上?假寐的云城半睁开眼?,没什么表情,“他?可什么了?”
“未曾,只让阿明把姑娘带进府中了。”
闻言,云城眉尖一挑,拔高了声音,“他?真把人带进府里了?”话出口,方才觉得自己失态,轻咳了一声又靠回榻上?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
“你先?下去吧。”
夕颜应声退下。
门被轻轻阖上?之时,云城脸垮下来了。她恼恨地坐起身子,低低骂了一句:“好你个容清,人给你送去你还真接进去了!”
她恨恨地踢了一脚放在一旁的软凳,用?力过大却又将自己的脚磕着了。云城疼得呲牙咧嘴,转头望向窗外连着隔壁府的院墙,默默地在心里给他?又记上?了一笔账。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因着这?事,云城更加不快,一白日?坐卧不安,直到夜间却也是心中气愤辗转难眠,直至天蒙蒙亮时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一早,云城窝着一肚子火气去上?朝了。
冬日?里天亮得晚,才是卯时,天色一片漆黑。云城眼?底挂着两团乌青,晃晃悠悠地从府中出来,却被这?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浑身一凛。
她缩了缩脖子,搂紧了身上?的狐毛大氅。
府前一辆马车静静地候着,马匹不住地打着喷嚏,两团白气喷洒在冷空中。
车的一边,容清白衣白裘,中提着一个灯笼。瑟瑟寒风中,他?淡笑着看向她,昏黄的光笼罩在身侧,温暖而?让人安心。
云城愣了一下,随即便翻了个白眼?,大剌剌地迈步而?过,走向自己的马车。
经过这?人身边之时,却是冷不防地被蓦然?握住了腕。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