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大结局(一)·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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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绵的春雨落下,枯木逢春,即便是风沙弥漫的西北戈壁上也冒出了稀疏的几根绿草。

    天阳郡守站在?城楼之上,举目远眺,神色却不见轻松。

    大战一触即发。

    几十里?外城郡与大漠戈壁沟通的道口处,两军对?阵,黑压压的军列各自?摆开,刀锋的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雨尚未停,头顶的乌云仍旧盘绕着?,久久不散。

    细细簌簌的雨丝打在?刀背之上,又顺着?刃凝结成水珠,滑落至尘埃中。

    戚殷仍是一袭黑色长袍,姿态闲散,倒像是在?自?己的王庭中一般。

    细雨浸湿了他?的鬓发,贴在?两颊。

    他?闲闲地拉着?缰绳,半眯起眼看向对?面?一身甲胄之人,淡笑,“好久不见啊,宋侍卫。”

    话音落,周围将领已发出几声嘲讽的低笑。

    宋清肃恍若未闻,不为所?动。

    他?身后的兵士亦是一言不发,神色肃然地紧握着?长剑。

    “本王向来不作恃强凌弱之事。”戚殷笑了一声,眸光扫过他?身后寥寥的军队,“容清不是来了么?让他?出来。”

    “本将为先锋。”宋清肃冷冷地道了一句,拔出长剑,“听闻戎部?汗王雷厉风行,今日再见也不过如此。”

    他?锋利的眼风扫过对?面?的大军,沉声道:“与从前的戚公子并无二致。”

    戎部?大军忽然就噤了声。

    戚殷最忌讳别人谈及这段往事。

    他?们?看了一眼对?面?的宋清肃和大梁出战的不足一万兵士,默默叹了一声。

    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风雨如晦,斜斜拂过面?颊。

    “宋将军既如此心?急,本王自?当应允。”半晌,戚殷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而后偏头对?身边将领道:“你去。”

    “是。”

    刀光剑影纷飞,生铁的锈气,溅出血液的腥气,混杂在?雨中,冷冷地刺激着?每一个感官。

    宋清肃的几千人对?上戎族骁勇善战的数万人,败势似乎是绝对?的。

    “退!”他?高喊一声,随即剩余士兵极快地聚拢在?他?身边,退散的步伐凌乱,不消一阵便狼狈地退回了狭道。

    戎将欲追,被戚殷喝了

    回来。

    “王,他?们?既然落荒而逃,何不趁现在?乘胜追击!”戎将喘着?粗气道。

    “蠢货。”戚殷薄唇轻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宋清肃可不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不久前刚率轻骑一千直闯戎部?大本营烧了他?们?的粮仓,怎么现在?不过几万人便挡不住了?

    阴雨天,雾霭盈动,悬浮在?半空中。前方?山道口显得愈发狭窄逼仄,遮掩在?雾气下,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漆山,山高谷深。过去,便是中原天阳郡,大梁门户。

    戚殷半抬起眼,目光沉沉。

    “骑兵,跟本王走。”他?轻声喝道:“进去后急速前进,万不可停留。”

    “柏文。”他?又道:“里?面?必有埋伏,你带弓箭殿后。”

    “是。”

    “王。”远方?传来一声轻唤,戚殷蹙了下眉抬眸,“你来干什?么?”

    “妾听?王今日要打下天阳郡,心?中不放心?,便来看看。”阿尔丹今日穿着?骑装,一袭红装猎艳,“后方?的粮草已准备好,您放心?。”

    她看了眼军中阵势,愣了下,“您这是要亲自?带兵进去?”

    戚殷座下的马轻声地打起了鼻息,他?有些不耐烦。

    阿尔丹抿了抿唇,低声催促着?马上前道:“妾今日带了亲兵,就留在?山门外等候,若是有何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着?,她垂下眸,轻轻拍了拍戚殷座下的骏马。

    “走!”戚殷点了下头,拉紧缰绳,率兵疾驰而去。

    尘埃飞扬,漫起一片硝烟的气息。

    阿尔丹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许久,眼中现出一抹狠厉之色,她垂下,一把银针无声地掉落在?地上。

    “守好山门。”她冷声道:“任何人不得进出。”

    “违令者,斩。”

    树木抽枝,山中绿意盎然。

    湿润的雾气萦绕于半山腰处,轻纱薄雾,迷蒙安谧。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接连不断的戎族骑兵从谷底飞速掠过,枝桠疯长,打下一片阴影。

    东北方?向上的高地处,一队人马安静地伏在?树丛中,宋清肃负而立,垂眸静静地看着?疾驰而过的戎军,眸光落在

    ?了当先那黑衣人身上。

    戚殷座下的黑色骏马身形矫健,急速穿过谷底的灌木从,他?眸色冰冷,握着?缰绳的骨节分明。

    四周安静祥和,没有丝毫的异动。

    谷口近在?眼前,戚殷心?中有点诧异,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然而下一瞬,座下的马忽地一歪,向一旁栽倒下去,戚殷猛地一惊,掌心?撑在?地面?上翻身将身边之人踹了下去,自?己坐在?马上。

    黑马颓然倒地。

    戚殷眉目冷凝,拉紧缰绳,“快!”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破空而来,他?豁然拔剑将其打至一边,“柏文!放箭!”

    骑兵身后跟随的弓箭闻声拉弓,箭矢铺天盖地向东北方?向的半山腰而去。

    山腰上,宋清肃放下弓箭迅速退回了树丛中。

    他?侧目望了一眼向他?们?而来的箭矢,弯唇一笑,“走,去谷口!”

    箭矢落下,却似打了个空,没有任何惨叫声传来,谷中依然静得可怕。

    戚殷心?中蓦地生出不详之感。

    他?喝停了马匹,看了眼前方?黑乎乎的洞口,掉转马头,“情况不对?,先撤出去!”

    “王!”柏文忽然惊叫,“着?了!”

    “什?么?”戚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蒙蒙细雨中,却见山头上竟有浓烟冒起。

    “戚殷!别来无恙啊!”一声爽朗的大笑响彻在?山谷中,西北方?向的山腰处,唐彦之笑着?走了出来,“放!”

    话音方?落,箭矢纷纷落下,周围的硝烟气息愈发浓烈。

    !

    戚殷瞳孔猛地一缩,一剑打掉飞来的箭矢,箭尾携着?的落地,遇到方?生的草木,瞬间即着?。

    “快走!”他?急急地掉转马头,怒吼道。

    可已经?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箭矢破空而来,落在?身侧,早已燃成一片,阻断了去路,也挡了归途。

    漆山,瞬时便燃成了火海。

    熊熊的火光映在?眼底,唐彦之笑了笑,“撤!”

    鸟兽惊惶,惨叫声接连不断,滔天的火海将这天都映成了瑰艳的橘红色。

    守在?谷外入口处的一众士兵见此情形不由得惊慌失措。

    “王后,速速派兵救王出来吧!”

    “再等下去就

    晚了!”

    浓烟弥散,火光重重,阿尔丹负静静站在?谷口之处,眸光复杂,半晌,她沉声道:“给我守好了。”

    “谁若妄动,严惩不贷!”

    亲兵在?谷口一字排开,拉出中的长剑,寒光凛凛,面?色冰冷。

    其余兵士见此情形,怔然地后退一步。

    —

    大胜得归,天阳郡大门洞开,一匹快马疾驰而进。

    “宋将军。”郡守向他?迎来,“如何?”

    “一切顺利。”宋清肃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属下,“看你神色焦急,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郡守长吁了一口气,抬袖拭了拭额上的汗,“下官担心?战况,好在?一切都在?相爷的掌控中。”

    “相爷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宋清肃笑了笑,“陆侍郎来了?”

    “是。”郡守回道:“刚到,?是有急事。”

    “宋将军!”话音还没落,陆歆已急急赶来,面?色凝重,“容清呢!本官有要事和他??。”

    宋清肃上前拱一礼,“陆侍郎。”他?微垂下眸子顿了一顿,淡笑,“相爷操劳军事,身子不适。您有何事同?我?即可。”

    ?着?,看了一眼郡守,郡守即刻便识时务地退了下去。

    雨丝风片,斜风细雨。

    陆歆沉默了片刻,“二殿下被戎族挟持,此刻正在?王庭。”

    “你?什?么?”宋清肃眉心?紧皱,“怎么没有一点风声?”

    “值此关键时候,陛下担忧扰乱军心?,便压下了消息,只派人暗中搜寻。”陆歆快速道:“陛下口谕,不惜代价,务必要将二殿下寻回。”

    “什?么时候的事?”

    “一月前,二殿下去江南散心?,在?金陵郡的一座寺庙内被挟。”陆歆声音一寸寸冷了下来,“是戚殷埋在?大梁的最后一道暗桩。”

    “戚殷被困火海,能否生还尚未可知,戎族群龙无首”宋清肃面?色也凝重起来,“你且宽心?,我去同?相爷?一声。”

    “好。”

    庭院中最里?间的一处厢房,门窗紧闭。已是仲春了,屋内却燃着?熊熊的炭火,恍若夏日。

    “将军。”门口的侍卫行了一礼。

    宋清肃淡淡应了声,推开房门,随即又

    赶忙闭上,似是生怕一丝风钻进房中。

    房中美人榻上,厚实的狐裘铺了三四层,容清斜靠在?榻上,中执着?一卷兵书。

    “清肃,怎么样?了?”他?放下书,抬眸向宋清肃看来,只是声音微弱,面?庞消瘦苍白。

    容清勉力笑了笑。

    “相爷。”宋清肃眼眶有些发酸,他?垂眸掩下眸中情绪,快步上前道:“一切如您所?料,唐将军和阿尔丹现下守在?两处山口。”

    “相爷。”他?顿了下,低声道:“陆侍郎来了,?二殿下被戎族虏获,现下正关押在?王庭中。陛下口谕,无论如何将人救回。”

    “二殿下?”容清蹙了下眉,“怎么回事?”

    “?是金陵城中的寺庙是戎族暗桩。”

    “竟还漏了一处”容清眸光微沉,轻声地咳嗽起来。心?口处复又传来刺骨的疼痛,他?眉心?拧起,用帕子捂住唇。

    许久,他?轻喘了口气,将帕子放下,上面?赫然是一块殷红的血迹,容清面?色如常地拭了下嘴角,只是面?色愈发透明苍白了。

    “戚殷带走二殿下其实没什?么大碍。”他?轻叹了声,“不过她既心?里?担忧,早日将人接回来也好。”

    “清肃。”容清抬眸浅声道:“去将唐彦之唤回来吧,趁着?他?们?困在?山中,你同?他?带大军直接去戎族腹地,将其一举拿下。”

    “戎族内部?现在?恐已空虚了。”他?指节微动,看向窗外淅沥的雨点落下,细细簌簌地打湿了窗纸,洇开一大块印记。

    窗外,一株桃花始盛开。

    —

    夜色深沉,戎族王庭中安静无声。

    忽地一阵嘈杂声传来,明亮的火把晃花了人的眼,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留守的士兵忙上前迎接。

    走的时候几近倾巢出动,回来的却寥寥无几,且面?色漆黑布满烟尘,皆受了重伤。

    戚殷面?色冰冷,一言不发,露在?外面?的一截臂血肉模糊。

    “王,如今已成败势,不若用那女人做个交换的筹码也好为我们?留有一袭生存之地。”部?落首领踉踉跄跄地跟随在?他?身后道。

    戚殷却蓦地停住了步伐。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抬起头。长发散开,

    被风吹起,露出一双猩红狠厉的眼,如而来的阿修罗,地狱的恶魔。

    没有任何停顿的,起刀落,部?落长老人头落地。

    “若再让本王听到这种话,杀无赦。”戚殷冷冷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漠然地扫过随自?己死里?逃生回来的诸人,将仍旧残有血迹的长剑扔在?地上。

    他?径直走进王帐。

    “备水,本王要沐浴。”戚殷淡淡地道,随解开身上的外袍,随丢在?地上。火烧过的伤口早已和衣袍粘在?一处,此刻被扯开,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

    房中倒水的声音响起。

    戚殷闭了闭眼,褪去衣物迈进木桶中。

    温热的水没过胸膛,伤口处丝丝缕缕渗出残血,融在?水中,将这满桶的水都染成了浅红色。

    他?低低地闷哼一声。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可映在?眼底,却是脑中挥之不去的那一片熊熊的烈火。

    背后轻轻搭上了一只。

    “出去。”戚殷冷声道,“不需要服侍。”

    那人却没什?么眼色,微凉的顿了一下,却仍旧执着?布巾在?他?背上轻轻擦拭着?。

    戚殷心?头火起,一把钳住她的腕,略一使力便将人拽到了身前。

    木桶盛放不下两人,水哗哗地溢了出来。

    幽幽烛火中,隔着?水雾,那一双如清泉般的眸子盈盈地向他?望来,只是比起从前多了丝丝哀怨清冷。

    扼在?她喉处的蓦然就松下来了。

    戚殷愣了一下,冰冷的神色豁然褪去,眸底泛上几丝欣喜,“你怎来了,我”他?垂目看了眼泛红的水和自?己身上的丑陋的伤疤,忽地就生出几分难堪来,“我抱你出去,这水脏。”

    云川的眸子微微一颤,她定定地看着?戚殷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放在?水中的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你这是怎么弄的?”

    她声音依旧平静,眸光浅淡。

    戚殷犹豫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和容清打仗,败了?”她半抬起眸子,问了一句。

    “嗯。”戚殷眼睫微颤,轻笑,“被困在?大山里?,差点烧死。走的时厚带了五十万人马,回来不到二十万。”

    云川察出些微不对?,“阿尔丹呢

    ?”

    “反了。”戚殷笑着?,没什?么所?谓地道。

    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听到这里?,云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一句话。她弯了下唇,只觉得讽刺。

    “心?里?舒服点了么?”戚殷笑得温柔,他?抬轻抚了下她的脸,“也算为你报仇了。”

    云川平淡地应了声,没接话。

    浴水浸透了她的衣物,玲珑的曲线在?水中若隐若现。朦胧的光下,愈发显得惑人。二人肌肤相贴,心?中的欲/火便翻涌上来。

    戚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天气还凉,快出去吧,别感了风寒。”他?刻意地转开眸,轻轻在?她发上抚了一下。

    “我”他?还想?些什?么,云川却忽地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时间似都静止了。

    戚殷豁然睁开眸,四目相对?,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尾慢慢浮上了一抹猩红。

    他?僵直着?身子,不敢妄动。

    云川搂紧了他?的脖颈,更深地吻了下去,唇齿相交,鱼水交融。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是她在?,他?的自?控忍耐就是个笑话。

    戚殷双微颤,轻抚上她的腰肢,衣衫散开之时,腰间的里?衣内却似有什?么硬物。他?心?中疑惑,正待要将那东西取出,却觉处下的肌一瞬间绷紧了。

    他?愣了一下,睁开眼睛。

    云川的眸底明显有几分慌张,却仍旧尽力保持着?镇定。

    戚殷垂下头,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心?里?一片冰寒,便连身子也禁不住地微微发起抖来。

    他?闭了下眼,苦笑一声,将她松开,而后在?云川紧张的目光下轻吻在?她额上。

    云川稍稍松了口气,离开了他?些许。

    “川儿。”戚殷抬起眸,深深地看着?她,眸底是缱绻的柔情,“我知道你恨我,但如果我那样?做是有苦衷的,你信么?”

    云川冷笑了一声,偏过脸。

    “是真的。”戚殷笑着?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她的侧脸,眸光有些失神,“你父皇的事我本来最后是想放他?一命的,是阿尔丹”

    面?前的女子豁然回眸,清澈的眼底通红,满是血丝,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滑落。

    心?口

    一阵刺痛,他?闭了嘴,苦笑一声,将那些没有?完的话咽了回去,戚殷张了张口,垂下了头,“我对?不住你”

    幽暗的室内,男子低哑的声音和女子低低的啜泣声混杂在?一处。

    戚殷静静地看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笑了声,将人揽进了怀中。

    云川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却攀上了他?的脊背,任由他?施为。

    灯影绰约,人影交错。

    湿润的鼻息相互试探触碰着?,衣衫散落情乱之时,木桶中的水轻轻晃动着?。

    最后的里?衣散开之前,云川猛地闭了下眼,从腰间抽出那把刀向他?腹部?刺去。

    水声响起,幽微的烛光下,他?睁开眼,握住了她的腕。

    四目相对?,云川的眸子一瞬间有些慌乱,她狠狠地推搡着?他?,哑着?声道:“你放开我。”

    戚殷看着?她笑,有几分微凉。

    他?的如鹰爪,牢牢钳制着?她的腕,腹部?之处,可清晰地感受到刀尖的锋寒。

    王帐外有巡逻的士兵走过,云川握着?刀的颤抖起来。

    “拿稳,别掉了。”戚殷轻声开口,低低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柔缱绻得似情人低语。

    他?的眸子黑得如同?无边阴霾的夜空。

    戚殷握着?她的腕缓缓向上,“我?过,杀人的话,要朝这里?下。”他?带着?她的,将刀尖推入胸膛,“这样?,才能一刀毙命。”

    “你疯子。”云川挣扎着?,想要将放开,却终究抵抗不过他?的力气,她眼睁睁地看着?刀没入他?的胸膛。

    鲜红的血从胸口处涌出,霎时间将这浴桶染成了血色。

    云川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怔怔地看着?面?前之人愈发苍白的面?颊,只觉得浑身冰凉。

    刀哗地一声落入水中。

    戚殷却还是轻笑着?的,他?靠在?木桶边缘,唇角不断地溢出鲜血,身子渐渐往水中滑下。

    他?的眸光已有些涣散,轻轻握住云川的,“这把刀,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它,不会有人为难你”

    云川身子不住地颤抖着?,眼眶通红。

    戚殷贪婪地看着?她,目光不移,眸色怜惜。

    忽而,安静的夜色中蓦然传

    来马蹄嘶鸣和刀剑碰撞的声音,片刻后,戎族内部?便慌乱起来。

    戚殷微微一怔,而后垂下眸,惨淡一笑,“大梁的人,看来是我多虑了,你跟着?他?们?走也好。”

    云川死死地紧握着?他?的,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滑落,“你别?了,我去叫军医,别?了”

    “川儿。”半晌,戚殷抬起眸,眸光已有些涣散,却笑得温柔,嗓音沙哑道:“抱抱我吧。”

    他?的眼尾红得如同?胸口中涌出的血,云川狠狠咬着?下唇,轻轻环住了戚殷的腰。

    窗外夜色如水,却能看到闯入的大梁军队点燃的火把燃透了半边天,纷杂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的下颌靠在?云川的肩上,缓缓地笑了,眼侧滑下了一滴泪。

    “川儿我爱你。”

    “还有,对?不起”

    耳侧的声音愈来愈低,握着?她的颓然地落入水中。

    “戚殷。”云川的猛地攥紧了他?的衣襟,不敢回头,“戚殷,戚殷”一声接着?一声轻唤。

    可不会有人再回答。

    一瞬间,泪如雨下。

    戎族内部?心?不齐,大梁军队一进来,顷刻间便四分五裂,落荒而逃。败势已成定局。

    陆歆带着?人闯入王帐时,地上满是积水,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之气。

    昏黄的烛光下,灯影斑驳。

    戚殷靠在?浴桶边,早已无生息。

    他?的心?上人,大梁尊贵的二殿下,衣衫凌乱地站在?血水中,微微地笑着?向他?看来,眼中却是盈满了泪,死气沉沉,再也没有了光彩。

    陆歆中的剑铿然一声掉落在?地上。

    —

    天方?破晓,天色泛出鱼肚白,一夜雨急急,此时刚停。

    宋清肃携着?一身寒霜走进,“相爷,戎部?已悉数剿灭。”

    他?顿了下,看了眼屋中坐着?的另一人,“发现戚殷的时候他?已死了。”

    闻言,容清抬眸,眼底有几分诧异,“他?不是从山里?逃回去了?”

    “是。”宋清肃沉吟了片刻,“二殿下动的。”

    榻边的桌案旁,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容清眸光微沉,轻轻颔首,“你先出去吧。”

    “是。”宋清肃安静退下。

    窗边,桃花

    已谢,长出了绿叶。

    暮春了。

    容清靠在?榻上,淡淡地看向桌旁坐着?的人,“陛下不可能忘记已经?发生过的事。”

    “我知道。”阿尔丹站起身,看着?方?才被她砸在?地上的瓷器碎片,神色有些茫然,“我没指望云城原谅我,也用不着?。”

    “我搭上身家性命,与虎谋皮,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我自?己做的事,不后悔。”她看向窗外,轻声道:“是我自?己想要报仇,不是要帮你们?。”

    容清淡淡地笑了下。

    “你先前应允的,可还作数?”阿尔丹回眸问道。

    “你的亲兵会充入大梁军中,由宋清肃亲自?带。”容清缓声道,“本官向来?到做到。”

    “那就好。”阿尔丹一笑,“就此别过。”

    “公主打算去哪?”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也不是非你大梁不可。”阿尔丹轻笑,推开了门。

    暮春的暖风掠进屋中,扬起了他?的鬓发。

    “容清。”她忽地回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不是活不长了?”

    容清端着?药碗的一顿。

    阿尔丹了然,“云城知道吗?”

    不过片刻,他?便已恢复如常,容清放下药碗,笑得温和有礼,“那与公主无关。”

    阿尔丹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轻嗤一声离开。

    “云池的墓设在?京城旁的梵净山下。”容清看着?她的背影,忽而浅声道:“乱臣贼子,不配入王陵。”

    阿尔丹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随即,扬长而去。

    晨风挟着?雨后泥土青草和花香穿堂而过,湿润的,清新的,带着?无限生。

    春天快要过去了。

    容清望着?远方?山脉一道苍翠的绿意,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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