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兔子晏乖乖(9)
因为自家府里多了位兔子主子,尽心尽责的管家也是努力学习了兔子的喂养方法,以求能把主子伺候好,他自然知道,正常的兔子昼伏夜出,到了夜晚,是非常活泼爱动的。可他家主子,白日里安静地补眠,夜间又要陪着主子睡觉,这样乖巧,怪不得能被王爷捧在手心里疼。
而这一人一兔又都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主子晏乖乖自不必,他只是不爱动,一旦动起来,就像山林间轻巧的麋鹿一般,令人遍寻不到踪迹。
而别看王爷外表清瘦,实际上,自他时候身体不好,大病一场,高人推算他不是长命之相以后,先帝与先皇后为调养他的身体,便请来大晏的赫赫有名的武学奇才段凌风教导他。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王爷其实是一个武学高手,每日清天将亮时,都要练上两个时辰的武。和王爷温润风雅的外表不同,他的武学路子是比较凛冽的,他的师傅段凌风曾他练武时,“有破天之势”。
短短的一路上,李叔杂七杂八的思考了很多,到了凉亭,看着主子的目光也越发温和。
“主子,主子。顾尚坤顾郎中及他女儿顾嫣然,在府外求见。”
晏非薄很喜欢李叔将他和兔放在一起的这种称呼,不过听到顾嫣然的名字,还是微沉下脸:“他们来做什么,王本不欢迎这样的客……等等,就让他们进来亲自给乖乖道歉。”
“是,王爷。”
不多时,管家带着顾尚坤二人过来,顾尚坤人还离得远远的,对上王爷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想到王爷怎么与传中的不太一样,心中一慌,拉着女儿就要开始嚎叫:“王爷啊……”
这三个字刚嚎完,就被管家一把捂住了嘴。
确认顾尚坤闭紧嘴后管家才放开了他,让人挑不出错的先行礼告罪:“还请郎中大人恕罪则个,主子晏乖乖听觉比人要灵敏许多,您这一声吼叫,在他听来无异于平地惊雷,兔子本就是胆之物,若是不心受惊,只怕王爷又要心急得吃不下饭了。奴才也是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
虽是在告罪,他言下之意却很明显:主子只不过受惊就能让王爷心急得吃不下饭,那前些被顾嫣然带来的大灰兔子折腾得落水,那王爷得心急成什么样子?
顾尚坤被管家三言两语得又惊出一身冷汗,只敢用气声回道:“多谢李管家提点。”
他和顾嫣然站在离凉亭五米开外的地方,行了个大礼。
王爷只淡淡了句“起来吧”,便没有后续的下令。顾尚坤只能拉着女儿,等在原地。
而顾嫣然看到周围的环境,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上次来还看到的铺满了荷花的池塘,竟是被填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花坛,花坛中栽种的却不是姹紫嫣红的鲜花,而是大片大片的牧草。
顾嫣然准备她那只大灰兔子时,也粗略的了解过兔子的一些习性,能认出这里面的牧草都是些兔子爱吃的食物。
她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是因为那只兔子曾经掉到水里,王爷竟然就直接把池塘填平了?填平了还不算,竟然还种下了那种难看的野草?
先不在这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单堂堂一个王爷府,大肆改变府内的格局,完全不顾设计是否精致、风景是否优美、布局是否合理,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是因为一只兔子怕水?
顾嫣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正巧到了下人们定时送来点心茶水的时间,两个下人拖了两个托盘,一前一后走到凉亭,将托盘中的食物取出,依次放置在躺椅旁边的木桌上。
这两个下人全程轻手轻脚,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尤其是在离那只兔子很近的时候,更是十分心,抓托盘的手抓得十分牢靠,生怕托盘会掉下来,惊了主子。
顾嫣然想到管家的那句“兔子若是受了惊,王爷会心急的吃不下饭”,竟是觉得这话或许并非胡诌。
下人送至凉亭的两个托盘,一个托盘里装的是玫瑰酥和一杯热茶,另一个托盘放的则是几把牧草、一根新鲜的苹果枝和清水。
这两个托盘定然一个是为王爷准备的,另一个是为兔子准备的。顾嫣然心想。
见到王爷拿起一块玫瑰酥,她心中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下人竟是将王爷用食的食盘与兔子的放在一处,如此不分尊卑的行为,王爷竟也不责罚他们?
然而她没有料到这块玫瑰酥,最后并没有送到王爷自己的口中,而是方向一转,被递到了秋千上的兔子嘴边。
下人把王爷和兔子的吃食放在一起,就已经够让顾嫣然感到惊讶了,王爷亲自给兔子喂食的举动,更是险些让她忘了形象礼仪,张开嘴表示吃惊。
好在她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在王爷面前失仪。
所以,这两个托盘内装的,除了那杯茶水之外,竟然都是那只兔子的食物?
王爷对一只宠爱的兔子尚且能如此细心,倘若真的有幸成为王爷的妃子,被他放在手心里捧着,恐怕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晏非薄的喂食还没有结束,他的手指细长,指节分明,伸着手递到晏乖乖嘴边,待晏乖乖动了动鼻子,正歪头要来咬他最近很喜欢吃的玫瑰酥,王爷就把手移开了些,口中诱哄道:“晏乖乖,过来点。”
兔在秋千上躺得好好的,好不容易把自己团成一个标标准准的椭圆,本来不太想动弹。但是嘴边的食物太香了……他似乎思索了两秒,还是敌不过食物的引诱,慢慢把耳朵竖起来,身子舒展开来,又慢慢支起前腿,挪了两步。
一点也不像急性子的兔子,反而像慢吞吞的乌龟蜗牛。
晏非薄已经很明白自家兔子的习性,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的等到他再度靠近自己的手指,又悄悄把手指往自己的方向移了三寸。
到嘴边的食物又溜了,晏乖乖倒是没有露出疑惑的神色,只是动了动鼻子,再度确认了食物的方位,动作十分灵动轻盈地往前一跃,再度跃到晏非薄的手指跟前。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兔子被引诱着靠近王爷,最后主动跳进王爷的怀里。
王爷这才满意了,一手很有技巧性地摸着兔的背部和肚子,一手把玫瑰酥放进兔的嘴中,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好久没摸到晏乖乖的软肚皮了……
自从晏乖乖服续命丹醒来那日,他因为太饿翻出肚子给晏非薄摸过一回之后,晏非薄就对那又软又嫩的绝佳触感念念不忘。
但是晏乖乖通常喜欢团成一团,把肚子藏起来,轻易不给看更不给摸,晏非薄没办法,只能想出这样用食物引诱的法子。
兔吃到了美味的玫瑰酥,也不介意王爷摸着他的肚子了,双爪抱着王爷的手腕,张嘴地咬上一块玫瑰酥卷进嘴里,再将享受地慢慢吞咽。
吃了几口就被及时地喂水,然后吃完一整块后晏非薄就不让他再吃,拿过一撮晒干的马唐草芯喂给他。他嗅了嗅确定不是那个奇怪的苜蓿草,而是他唯一能接受的,吃进肚子里有点甜味的马唐草,这才张嘴微微露出可爱的三瓣嘴,咔嚓咔嚓把马唐草咬碎吞了进去。
管家也在看着王爷和主子的互动,与顾嫣然的惊讶甚至压制不住的嫉妒不同,他一直是面含欣慰之色的。
下人们经常悄悄议论,主子怎么怎么宠着主子,但是在他这双眼睛看到的,却是主子同样也很宠主子啊。
就拿刚才来,主子睡觉睡得好好的,被王爷用食物引诱着挪来挪去,也一点也不生气。他非常诡异地感觉自家主子分明就是脾气很好不跟主子计较,全程带着一副宠溺的表情……
夏初的微风吹过,管家觉得内心有点萧瑟。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主子和主子这样亲密的互动中,他仿佛被狠狠塞了一大把味道奇怪的粮食。
有点撑。
管家叹了口气,可能是我老了……
晏乖乖吃得差不多了,晏非薄再递给她鲜嫩的苹果枝,让他捧着细细地磨牙,这才终于有心思去考虑顾郎中两人的事情。
他淡淡道:“劳烦顾郎中久等了。”
顾尚坤忙道:“哪里哪里,是臣等叨扰王爷和公子……女不懂事,上次受邀来王府拜会王爷时,本是好意给公子找个同伴,不料他们同伴之间闹闹,害得公子不慎落水,微臣与女都是极度惶恐,今特来请罪。”
一口一个请罪,其言下之意却是,女是你自己邀请上门的,那灰兔也是你自己请来和你的兔子玩的,兔子间的嬉笑闹,他们作为主人又没法时刻控制,现在出了问题反而来怪他们就太没有道理了。
听了顾尚坤表面上是请罪,实际上却是推卸责任的话语,晏非薄原本有十分怒意,这下也进化到十二分,冷下脸来,眼中的威严竟让人不敢直视:“顾郎中心中既然有一套评断,也不必什么请罪了,请回吧。”
顾尚坤这才知道传言不可尽信,七王爷哪里是像传言所那样性格和善,为人风雅。身上的气势如阎王一般,根本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拿捏的。只一句话,就让他冷汗冒了出来。
他扑通一声跪下,这下不敢耍什么言语上的花招了,只是真心实意地认罪:“微臣唐突,求王爷责罚。”
晏非薄看着他二人,直看得顾嫣然也悻悻然跪了下去,才搂着怀中的晏乖乖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凉亭边缘,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他再度开口,却不是对着顾尚坤二人,而是对着他怀中的兔,声音也变得轻柔许多,又恢复了一派淡雅的模样:“晏乖乖,你还记不记得这人?”
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兔有灵性,有时甚至能理解他的话语,既然受到伤害的是兔,那要怎么惩罚也应由他决定。
谢锦砚脑袋转过去,动了动鼻子。
然后他就嗅到了一股大灰兔的气味。
前面几日,顾嫣然准备来王府之前,为了跟大灰兔子培养感情,天天把灰兔抱在怀里,所以周身沾染了灰兔的一些气息,这几日味道散了些,只有凑近才能闻出来。
谢锦砚并没有把顾嫣然放在心上,对她既没有厌恶,也没有同情,在他看来这少女只是不太走运,本来算接近王爷,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而与王爷结下梁子。
而他在这件事的过程中,以差点丧失生命为代价,反而阴差阳错地撬开了晏非薄的心房,完全不亏。
但是他作为一只断奶没多久的兔子,人性的部分还在慢慢苏醒,兔子的天性占了绝大多数。对于那只追着他狂跑的大灰兔的味道,他印象是十分深刻的,此时,乍一在顾姑娘身上闻到,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炸毛,扭头下意识寻找自己最熟悉也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一头钻进晏非薄怀里。
晏非薄微微一愣,尚不及欣喜于兔难得一次的投怀送抱,就心疼的搂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开了顾嫣然的气息范围。
是他考虑不周,兔子胆子本来就很,这几日好容易被他用吃食哄着高兴了些,自己又亲自把顾嫣然带到他面前,让他回想起落水的事情。
这样一想,晏非薄连责罚顾氏二人的心思都没了,只道:“若顾姑娘真心怜惜他遭此大劫,不若到寺庙去为他上一炷香,求平安积福。”
顾嫣然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就变了,差点站起来反驳。别看晏非薄只上一炷香,这意思不就是要把她送到寺庙里当尼姑?
为了平息王爷的怒火,顾尚坤只能牺牲女儿了。他拽住女儿的胳膊,向七王爷谢了恩,被管家请出了王府。
“我不要去祈福,爹爹求你救我!”顾嫣然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别当她不知道,进了尼姑庵的女子还有何前途,就算等这阵风波过后,爹爹愿意从尼姑庵将她接出来,也没有好人家愿意娶她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慌乱,拼命乞求:“爹爹,你再去找王爷,让他放我一马!”
顾尚坤脸色阴沉,目光中隐隐透出些许畏惧之色,一把拂开女儿的袖子,怒道:“别嚷嚷了,你这傻丫头还看不出来吗?王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一招用的真是高明,断了你的前途,对外还得了宅心仁厚的赞誉。就连我们顾家,也将永远笼罩在出了一个无德女子的阴影中。”
顾氏的事情,晏非薄后来也不忘跟进,顾嫣然只老老实实在庙里呆了两个月,后来受不了了就勾上一个来庙里送菜的农夫私奔跑了。
这下子,整个顾家都因为她的事情抬不起头,视她为奇耻大辱。她回不去顾家,这辈子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
一年很快过去,谢锦砚由一只占王爷半个手掌大的团子,变成了足以占满王爷整个手掌大的团子。
对于谢锦砚而言,他的日子没什么变化,没事就睡睡觉补补眠,堕落得几乎要忘记做人是什么感受了。但对于整个王府而言,自从他到来以后,王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下人的日子也就越过越好。
这日午饭依旧是王爷亲自喂食,王爷面前的菜色有荤有素,营养丰富,他面前就只摆放了一碗莲叶羹。经过整整一年的抗争,在他的吃食问题上,王爷总算是放宽了一些限定,可底线是不能吃肉。因为肉食太难消化,王爷不敢用兔的肠胃来冒风险。
谢锦砚闻到莲叶羹散发出的清香,满意地眯了眯大大的眼睛,主动跳过去蹲在荷叶瓷碗面前,等着开饭。
晏非薄一般是先给它喂食,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自己再开吃,这次也不例外,拿起精致的勺子舀了一勺莲子和绿色的面疙瘩,喂到桌上乖乖等待喂食的白色团子嘴里。
白色团子一口吞下,复又张嘴,一连吃了几口之后,终于察觉到味道有些不对。他闭上嘴不肯再吃,嗅了嗅桌上菜肴的气味,避开晏非薄伸过来的勺子,两步跳到桌子另一端,那里摆放着同样的一碗莲叶羹,然而香气分明更加鲜美浓郁。
头顶,一个无奈的声音传来:“晏乖乖,你的鼻子怎么这么灵。”
谢锦砚抬头用大眼睛跟他对视,眸子里清楚地倒映着晏非薄盈满笑意的眼睛,用爪子拍了拍瓷碗边缘,表示他要吃这碗。
这一年里,谢锦砚不着痕迹地露出越来越多的人性化动作,为的就是给自己化成人做铺垫,不要变成人后,被王爷当成妖怪捉起来。
目前看来效果甚好,晏非薄已经完全可以和他交流,见他抱着瓷碗不肯撒爪,也没有直接把他抱过来,而是耐心的同他解释:“莲叶羹中放有鸡汁,这东西太荤,你不能吃,你的那碗虽是用豆制品做的,却也做出了鸡汁的鲜味,不信你再尝尝看。”
如此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哄得谢锦砚吃下整碗莲叶羹。
随后,王爷才开始进食。
等到他进食的差不多了,一转头,原本乖乖蹲在桌子上的团子,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晏非薄十分淡定的吩咐:“派两个人在周围找找,找到了也别惊动他,离远一点,等着本王过来。”
看了看桌上被晏乖乖吃得空掉的碗,满意道:“告诉今日的掌厨,让他自己去领赏。今日这莲叶羹做的不错,晏乖乖完全没吃出来那面疙瘩是牧草磨成粉做的。”
从王爷的起居室往外,绕过书房,经过牧草花坛和假山,在假山的背后有几棵高大的梨树。梨树下出现了一团白色的身影。
谢锦砚把兔子的灵动发挥到极致,几乎是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迅速在梨树背后解决了便便问题,扒拉了身下的土把便便埋上,又轻巧地蹦走。
才跑了没两步路,谢锦砚就听到了两个下人跟上来的脚步声。他连忙加速逃离作案现场,没料到蹦得太猛了,险些撞上最边上的大梨树。
下人吓了一跳,若是主子摔个好歹,他们责任可就大了。两个人二话没手臂伸长纵身往前一跃,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一起,痛得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好在动作还算敏捷,其中一人右手堪堪捧住兔,没让他真的撞上树。
两个下人还记着王爷吩咐的,不能在主子面前太过大声,就连叫痛的声音都用力压下去,只声地哎哟了几声,就连忙捧着主子站了起来。
结果晏非薄一过来,就看到自家兔被下人捧在手里,安安稳稳团着,跟捧在自己掌心时一样乖巧。
“你们在干什么!”
冷冽严厉的声音乍然响起。
他心中无端起了一团火,大手伸过来,飞速地捞过下人手中的白兔。
这声怒吼在谢锦砚听来宛如平地炸雷,他被下了一跳,感觉到掌心的主人熟悉的气息才又镇定下来,慢慢移了移爪子,自觉地团成一个舒舒服服的团子。
晏非薄也立刻反应过来他把晏乖乖吓着了,马上用手在兔的背部轻轻安抚,然而口中语气依然冷得能把人直接冻住:“本王不是吩咐过,别惊动他,找到了也离得远一些吗?”
王爷平日极少发怒,看似为人谦逊有礼,实则是淡漠疏离,这两个下人还是第一次见王爷情绪外露地发威,当下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饶命,主子方才差点撞树,我等也是情急之下才冒犯主子,求王爷饶命!”
虽然下人解释了,于情于理都做得没错,按理王爷不该责罚,反该奖赏。可晏非薄的气消不下去,一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场景,心里的火焰就能腾起数丈高,把理智都烧没了。
他不出声,两个下人就完全不敢动弹,跪在地上越抖越厉害。
直到一只爪子,准确无误地拍在王爷金贵的脸上。
晏非薄一低头,看到自家兔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肩膀上来了,一只爪子扒着自己,另一只爪子正不怕死地在自己脸上耀武扬威。
灵动的眼神还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晏非薄一看就知道兔是什么意思:下人救了我,你还责罚人?
被兔这么一看,他就是再大的脾气也能马上消了,一手扶着蹲在他肩头的兔,怕他扒不稳不心掉下去,冷冷地对那两个下人道:“自己去领赏,日后若是再遇到这类意外,晏乖乖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把他救下来之后不许多碰,更不许再这么抱着他。”
下人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赶紧退走了。
王爷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晏乖乖方才跑走的时候他就应该亲自跟上的,不然哪能让他的兔差点摔倒,还被别人碰了?
谢锦砚看他一直闷闷的,就知道这人又钻牛角尖了,放下自己还搭在他脸上的爪子,在他下巴上轻轻舔了舔。
晏非薄回过神来看他歪着头的萌样,终于又笑了。
“下回本王跟着你,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事儿揭过以后,晏非薄总算想起兔刚刚吃完饭就跑走的事情,一把将兔重新捧回手掌里,等他挪动爪子重新团得姿势舒服了,才问:“晏乖乖,你把便便又藏到哪里了?”
谢锦砚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刚睡着,听不见他在什么。
对于他这种逃避的行为,晏非薄表示很无奈,用手指宠溺死点了点他的鼻头:“你啊。”
殊不知,对于晏非薄的这种行为,谢锦砚更加无奈。前段时间,晏非薄找到一个在深山中与兔子为伴的隐士,亲自拜访与对方交流了整整三日关于养兔的心得。
那隐士在养兔方面极有经验,传授给晏非薄,看兔子是否健康,最重要的就是看兔子的大便,若大便呈黑色椭圆形,约摸豌豆大且略带光泽,才算是健康的便便。
若大便是其他形状,如发软、不成形、葡萄便,隐士一一列举,并分别跟他了对应的举措。
那次回来之后,王爷便有了一个让谢锦砚不知道什么的爱好,就是查看他的便便。
没错,王爷的心防是被他成功开了,整个人看着越来越鲜活了,可同时这种奇怪的毛病也越来越多了……
而他作为一只没有任何武力值的兔子,完全反抗不了自家奇怪的主人,只能每日在嘘嘘和便便的时候,藏起来躲开王爷的视线,并且作为一只兔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猫咪埋便便的技能。
也是很辛苦的。
晏非薄还不死心,亲自在四下里找了找,仍旧没能找到晏乖乖的便便。若不是因为晏乖乖怕羞,这件事情只让他一个人知道,恐怕他真的要出动下人,在府里替他找兔子便便了。
谢锦砚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王爷,你这个习惯不好,得治。
晏非薄总算放弃了,一手摸着他的脑袋给他顺毛,道:“下次你若再藏起来,便便的时候就把你关在笼子里。”
谢锦砚非常淡定,这些天里,这话晏非薄都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有哪一次是真正付诸于行动了吗,晏非薄才舍不得把他关起来。
次日,谢锦砚本以为昨日他被下人捧了一下这个事情已经揭过了,不料等了半天早饭迟迟不开,他不耐地舔了会儿爪子,凑过去在气定神闲地画画儿的晏非薄手指上舔了舔,大眼睛幽幽瞅着他,铲屎官,还不来投喂吗?
晏非薄手一抖,画上憨态可掬的兔就平白添了一道重墨,整幅画都毁了。
不过他也不恼,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拿来娱乐消遣的,画上的晏乖乖哪里比得上真正的晏乖乖重要,毁了便毁了。他停了笔,一手捏着晏乖乖的爪子不让他动,问道:“饿了?”
兔的脑袋在晏非薄掌心处拱了拱,期待地点点脑袋。
随后他被晏非薄抱起来,一手捧着稳稳抱在怀里,晏非薄轻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今天得教你做一个游戏,学会了才能吃饭。”
谢锦砚不敢相信地抖抖耳朵,这人怕是要反了?
不管他相不相信,晏非薄很快把他带到书房外的院里,院子里早等着一批下人,见王爷出来纷纷请安。
晏非薄问:“准备好了?”
下人答:“回主子,都准备好了。”
院里摆放了一张宽大的桌子,桌上的一头用牧草圈出来一个框,谢锦砚一头雾水地被放在框内,王爷和一个下人并肩在另一头,两人身后的几个下人并排站着,手中提了食盒。
晏非薄把身后下人提这的食盒开,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谢锦砚动动鼻子嗅了嗅,顿时眼睛都亮了。
晏非薄一点儿也不着急,等着面前的兔冲过来之后,又耐心地把他抱了回去,等他安静下来,蹲在自己面前眼不眨的催促自己明游戏规则,才道:“今天本王就教你学会,在任何时刻都要拒绝诱惑,永远只能让本王抱。”
谢锦砚不耐的用爪子拍他的手,终于明白这心眼的王爷,还在计较他昨日被下人抱了一下的事情。
晏非薄回到桌子另一端,重新和下人并肩站着,两人同时摊开手掌,晏非薄道:“过来。”
谢锦砚心里想到这游戏也并不难,他肚子有点扁了,算速战速决,因此就灵巧的蹦了两下,轻巧地跳入晏非薄掌心中。
晏非薄满意地顺了顺他的毛,轻声道了句“乖”,抬手从下人身后的食盒里,取出的一截儿芥兰喂给他。
谢锦砚的确是饿了,连喂给自己的是蔬菜也没有挑剔,嘴巴一张咔嚓咔嚓咬了进去。这点儿东西完全不顶饱,吃完以后,他又眼巴巴瞅着晏非薄,等他继续喂食。
哪知道游戏远远没有结束,晏非薄重新把他抱到牧草筐里,在下人手心里放了一块凤梨酥,他自己掌心依旧空空如也,两人摊开手掌,晏非薄又道:“再来。”
谢锦砚看了一眼下人手里的凤梨酥,还是很乖巧听话地蹦进晏非薄掌心里。
晏非薄十分满意,又奖励给他一根芥兰。
谢锦砚看着芥兰有点气,早知道还不如选凤梨酥呢。
结果下一轮,下人掌心还是凤梨酥。这次谢锦砚不再犹豫,纵身跳到下人掌心,叼起凤梨酥就想啃。
晏非薄在一旁冷下脸来,谢锦砚还没尝着味儿,凤梨酥就被他收走了。谢锦砚瞪眼看过去,晏非薄对上他澄澈的大眼睛,不为所动:“选错一次了。选错三次今天一天都只能吃芥兰,听清楚了?”
这个狠心的王爷诶。
这选手掌的游戏又来了几轮,下人掌心的食物也在进化,变成谢锦砚更加喜欢的食物,但谢锦砚一直经住了诱惑,前后加起来被喂食了整整一根芥兰,整只兔都差点饱了。
正当谢锦砚开始轻敌,觉得王爷的诱惑也不过如此时,王爷开始上大招了。
下人掌心出现了一盘红烧狮子头。
这狮子头是用土豆泥和豆制品经过秘法调和制成,不管是外观还是口感都与肉做的狮子头十分相似,光是嗅到那个味道,谢锦砚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了,什么游戏惩罚都被他丢到一边,先让他吃一口才是正经事。
理所当然地,这次挑战再度失败,晏非薄虎着脸把狮子头移开,没让兔沾到半口。
谢锦砚有点委屈地抬眼看过去,还不让人好好吃饭了不是?
晏非薄看着他委屈的样子,一双大眼那么水汪汪地瞅着自己,实在是忍不下心了。可这东西不调/教一番,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不认识,赶明儿谁再来给点好吃的,是不是就要跟别人走了?
这样一想晏非薄心都要开始绞痛了,倒是盖过了之前的不忍心,大手一捞,把晏乖乖捞回框里,板着脸教训他:“错两次了,要是再错一次,今天甭想吃好吃的。”完到底是心软了一点,给他透了个底,“这游戏再选三次就结束,听话点好吗。”
谢锦砚已经让他折腾得没脾气了,点点头,快开始吧。
又选了两趟,眼看胜利在望,最后一趟的时候,下人手中换上了一碟真枪实弹的肉圆子。肉香味把谢锦砚勾得路都走不动了,他甚至想要是让他吃上一块肉,就算今天要吃一天的芥兰也认了。
不过到底理智还是战胜了食欲,他也知道要是选错了肉圆子肯定没得吃,所以对着下人的手中的肉圆子流了半天口水以后,还是乖乖的跳到晏非薄掌心。
晏非薄一直等着,到最后这一茬时,实话他心里也没底,不过晏乖乖到底是没叫他失望,最后还是选了他的掌心,他欣喜得一把将兔抱了起来,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与满足,把脸靠过去,在兔脸上亲密地蹭了蹭。
口中笑道:“本王就知道,你一定能过关的。”
谢锦砚饿得不行,还被这人折腾了半天,用美食诱惑他,又不给他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盈满了委屈和气愤,见他凑上来,想也不想地张嘴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力气太了,连个牙印也没有留下,晏非薄被他咬得发痒,低笑着转过头来,恰巧这时谢锦砚没气够,抬头又是一口,不偏不倚咬在了晏非薄的唇上。
晏非薄微微一怔,兔露出一点粉嫩嫩的舌头,蹭在他唇上又嫩又软,这美妙的触感简直像是一剂勾人的迷药,令人欲罢不能。
他鬼使神差地从下人手上提着的食盒里捏了半块核桃酥,含在口中,把晏乖乖往上捧了捧。
兔很容易就嗅到了食物的香气,鼻子不住耸动,往前朝食物扑去,两只爪爪搭在晏非薄的两边脸颊上,迫不及待的啃起来。
晏非薄的手端得极稳,半点没让兔感觉到抖动,又尽量屏住呼吸,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被食物勾引的兔几乎意识不到自己是被晏非薄的大手捧着,安安心心地啃完整块香喷喷的核桃酥,还不浪费地在晏非薄唇上舔了几下,勾走残留在他唇上的糕点渣。
晏非薄被他软软糯糯的舌头舔得心都要化了,满足得不得了,示意下人收拾好长桌准备开饭,奖励地从食盒里端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出来,用筷子夹碎挑了一块,细心喂到兔嘴里。
这下,一人一兔都满意了。
这次调/教带来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以后,谢锦砚再也不让晏非薄之外的人抱了。
作者有话要: 谢谢各位的支持,好像又有了那么点信心啦=3=爱你们,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