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喜欢抛给他各种刁钻恶劣问题的孩，满记得，有次在福利院后院的人工湖边，撞见郑安宁跟福利院里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架，满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两人拉开，过后，郑安宁抓着他的胳膊问他，“若是我跟他架同时掉进湖里，你先救谁？”

    满时候就不擅长回答这种问题，最后他们当真同时掉进了水里，满跳进水里，以前看着不深的湖水直接没过了他的头顶，他谁也没救成，最后反而是自己被他们两人合力救起。

    救谁的问题不了了之，现在又来了新的问题，满不擅长应对跟转移话题，所以当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碰到郑安宁是意外，但他是特意来看李希维比赛的，正想着如何委婉表达。

    郑安宁从满怀里拿回篮球，摸了摸鼻根，笑笑，“满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算不会话，眼睛都不会撒谎，你刚刚又犹豫了，虽然我总喜欢问你这样的问题，可是我最后总不舍得你为难，比赛的时候你可以不在场边为我加油，那比赛前跟你讨要一个拥抱总可以吧，看吧，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又是这样，满无奈笑笑，还没开口，郑安宁已经倾身向前，弯了弯腰，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满，用手拍了拍满的后背。

    “萧满...”声音自耳侧传来，像把带着锯齿的刀砍在两人相触的身体中间，满连忙推开了郑安宁，往后退了两步，那声“萧满”在篮球场内传出了几音回声，落在地面，比篮球拍在地面还要沉闷，场内本来热身的人也不了，纷纷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满看到李希维站在体育馆大门入口处，他已经换好了蓝色的短裤背心，篮球夹在自己胳膊下，右手拎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身后跟着几个队友。

    虽然隔得很远，但李希维带火的声音已经把满烧得脚底发烫，站也站不住，忙用手语跟郑安宁：“我朋友来了，我先去找他了。”

    郑安宁也看着体育馆门口，眼神飘远，淡淡一笑，抬手摸了摸满的发顶，也用手语回应：“去吧，别让你朋友等太久。”

    满跑到李希维身边的时候还有点喘，虽然不远，但他跑得很快，低头时看清了李希维手里塑料袋里装的是各种零食还有水，矿泉水只有一瓶，想来不是给队友准备的，满想到这些可能都是李希维给他准备的，心头一热。

    李希维身后的队友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眼，随后跟在他身侧的男生拍了拍李希维的肩膀，“希维，我们先进去热身了。”

    队友刚走，李希维也摸了摸满的发顶，问：“你刚刚抱的那个人，认识？”

    满点点头。

    李希维把手里的方便袋往旁边的角落里随便一丢，其实在郑安宁往满怀里抛篮球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门口了，刚刚下课后就先去了趟食堂旁边的超市，想起满这个大胃王，怕他中场会饿，所以买了不少东西，可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跟郑安宁有有笑，还用他看不懂的手语交流，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就算认识，聊聊天也没什么，可最后居然抱在了一起。

    偏偏那个人还是郑安宁。

    李希维双手胡乱拍着篮球，球拍击在地面，砰砰声越来越快，他继续：“他以前跟我是一个学校的，不过后来转学了，我跟他过两年球，最后都输给我了。”

    已经下课了，来体育馆的学生越来越多，李希维拉着满的胳膊，径直走向更衣室。

    到了之后李希维找到自己的衣柜，他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件跟他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篮球队服，他直接脱了身上穿着的，重新穿上了新的，把自己刚刚脱下来的那件扔给了满，“穿上这个，待会在看台上也穿着，直到比赛结束，回家之后才能换掉，虽然你不能给我喊加油，但也别站错了队。”

    满顺从的应着，看见手里的蓝色背心背后印着李希维的名字，他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但在他外围的李希维把他挡得严实。

    满手里捏着背心，试探着往前走了半步，无奈李希维不让，再多走一分两人就会撞在一起，满只好转身，背对着李希维脱了校服，快速换好背心转过身。

    尺码不同，篮球服穿在满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偶尔从高窗吹进来一点柔风，才能吹出满清瘦身体轮廓。

    “走吧。”李希维前后各看一眼，拉着满又出了更衣室。

    再出来时李希维直接进场，跟其他队友开始热身，看台上也已经多了不少学生，青颐高中的学生也来了不少。前排的座位几乎已经坐满，满找到零食袋子之后拎在手里，重新找了一个座位，视线不算太佳，看台的边角位。

    主持人拿着话筒，正在介绍待会要进行比赛的球队队员跟裁判的信息。

    还有几分钟开始，两队人在篮球场中心站好，比赛马上开始了，满在看台上越来越紧张，十根手指搅在一起，手指一直来回搓着，盯着站在球场正中，裁判左右两边的人，郑安宁跟李希维。

    他身上穿的背心还带着李希维的体温跟味道，满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总是有意无意间在意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以致于裁判吹哨时连怎么正常呼吸都快忘了。

    计时器开始倒计，短又急促的口哨声响起时，裁判手里的球高高扔起，两人奋力一跳，李希维先拿到了控球权，运球奔跑，李希维抓紧时机把球传给了队友，队友很快带球运到球框下，投篮得分。

    计分器显示2：0，南光队领先，之后青颐紧追比分，两队始终保持着差着三五分左右的距离。

    上半场已经过了一半的时间，满心里的紧张感慢慢消退，原以为李希维跟郑安宁两人会针锋相对，可全程两人几乎都没有过激的动作，比赛再正常不过，两人甚至不会刻意防守或者进攻对方位置，上半场的结束的时候双方比分是39：38，依旧是南光队领先一分。

    中场休息十分钟，李希维拿着矿泉水，喝水的时候对着满的方向。

    满手里拎的零食袋子，不过他没心思吃零食，一半场很快开始，比分逐渐拉大，南光队领先十分，如果一直保持这个节奏，后面赢得人应该是南光学校。

    最后五分钟，郑安宁放弃了整场都用的进攻式，死死防守李希维，李希维得分很难，只能把球更多的传给队友，当球重新传到李希维手里，郑安宁又拦在李希维身前，两人凑的很近。

    郑安宁：“之前我在南光上学的时候，也总是输给你，但是满哥刚刚比赛前跟我了加油，所以我得努力才行，血缘这个鬼东西还真奇怪，我跟哥哥总是会喜欢上同样的东西，可是我向来抢不过哥哥，但这次不行，满我不会让你了。”

    “让？你有什么脸皮让？”李希维运球的节奏有点乱，郑安宁想趁机抢球，李希维并没有给郑安宁机会，球传给队友，时间到，比赛结束，南光队赢。

    李希维在口哨吹响的那一刻拳头就落在了郑安宁的脸上，“还有，别叫我哥，谁他妈的是你哥，恶心，闭上你的嘴。”

    郑安宁嘴角出了血，张嘴话时牙齿上鲜红一片，“你下手这么重啊，怎么也是一个父亲...”

    看台上的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两个扭在一起的人已经被双方队友拉开，满跑进球场时郑安宁已经被队友拉着走了，他跑到李希维身边，发现他的手臂有几条很长的擦伤，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痕迹。

    原本已经快走出去的郑安宁特意跑回球场，在场边又喊了一声“满哥”，带着肿起来的半张脸，又给满抛了一个媚眼，扯到伤口，疼的他咧了咧嘴，白牙变红牙，对他挥了挥手，“满哥，下次见啊。”

    郑安宁看起来伤得不轻，他本想去看看，可李希维抓住了他的胳膊，满感觉李希维的手臂紧绷着，到底担心他们再起来，没坚持过去，想着回头问问郑兰。

    李希维不顾其他，拉着满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李希维的队友一路吐槽，“希维，姓郑的是不是有病啊，你俩怎么见一回一回。”

    “你俩犯冲啊？”

    满知道他们的是郑安宁，他没想到他们以前就有矛盾，想听听什么原因，队友的也是含糊，想来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到了校医室时，校医检查过李希维的胳膊之后没太大问题，因为有突然晕倒的同学急等着他处理，校医让他们自己消毒。

    李希维背对门口坐在椅子上，满一手拿着酒精瓶，一手拿着棉球，还没碰到李希维的伤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夺走了手里的棉球，紧接着人被挤出了围着李希维一圈的人堆里。

    左手一空，右手握着的酒精瓶晃了晃，里面的酒精洒在手背上，跟夏天不相符的透彻冰凉感袭来，掺着刺目的酒精味。

    “希维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一下飞机就来了，不过还是没看成你的比赛，你疼不疼？我帮你消毒。”

    李希维背对着他们，丁点都听不出这个略显粗糙暗哑的声音出自谁口，但还是很快从语气语调上对上了号，是苏羽，怪不得听不出这个声音，他已经一年多没听过苏羽的声音，最主要的，苏羽失声前，他压根也没注意听过。

    已经能开口话了，看来嗓子已经治好了。

    李希维转过身，先是找了一圈，才找到站在门缝边的满，门被人又从外面推了推，满又往门边缩了缩。

    走进来的方正一脸得意，“希维，苏羽回来了，我事先都没告诉你，就等着给你一个惊......”

    喜字在李希维的眼刀下咽了口，方正一脸惊悚的看着李希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