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朗见她在看自己微博, 低声道：“姜导介绍我去拍一部古装剧，明天就要出发。”

    “挺好，祝你工作顺利。”

    他欲言又止：“你呢, 有什么算？”

    不等她回答, 对面的副导演起哄道：“唉你们不能总是悄悄话啊！”

    关朗反应很快, 耸了耸肩：“你们这样让我们很得罪人，微博喊话什么的, 会掉粉的。”

    众人嘘他口是心非：“你嘴里这么, 心里高兴坏了吧！”

    “就是啊，谁不知道你一直对雪瑶很照顾。”

    眼见话题越来越不靠谱, 唐雪瑶让旁边的人赶紧转瓶子。

    没想到这次又是轮到她。

    有了刚才的微博喊话，这回旁边的人毫不犹豫地让她跟关朗喝交杯酒。

    有人低声问：“丽怎么没来？要是三个人一起就更有看头了。”

    知情的不吭声，不知情的只当是傅丽摆架子。

    唐雪瑶心里冷笑着,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傅丽的事情，恐怕她现在急着抱顾以大腿去要资源了, 还会稀罕来这个只是女二号的饭宴？

    有人找来两个高脚杯，关朗垂眸倒了半杯红酒, 递给她。

    唐雪瑶这才仔细看他, 也许是夜色太醉人，这时候的关朗仿佛油画里走出来一样, 经过了一晚，他头发有点蜷曲着微微搭在额前, 露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瞳孔里只装了她一个人。他额头有一点薄汗, 可能是在紧张。

    红色的液体轻轻晃着，气氛都开始发甜。

    她没有马上回应，关朗一直就这么站着, 他突然笑笑，凑近她耳边：“这么多人看着，给个面子。”

    她没有让他等太久，轻轻接过杯子，却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交杯。

    印象里，她结婚那天也没有跟顾以喝过交杯酒，因为两边的亲戚都不是会闹的人，更别提没人敢闹顾以的洞房。

    关朗看出她的不愿意，也不想当众下不了台，于是非常绅士地用杯子轻轻碰了碰，自己一干而净。

    众人失望，指责关朗不能不守信用。

    夏蓝也是喝多了，在旁边声：“瑶宝你这样不对，那狗男人自己玩那么高兴，你跟关朗喝个交杯酒算什么？何况这里这么多人。”

    唐雪瑶其实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这种程度的儿戏比起她以前整人的戏码实在是case，有句话叫“出来混迟早要还”，她干脆又倒了酒重新递给关朗，大方道：“好了交杯酒你倒是一个人喝了，怎么，玩不起？”

    关朗眼里有惊讶，随后里面似是有火光在闪，眼睛亮得吓人。两人互相望着，俊男美女极其养眼，这画面让姜导再次感慨自己的眼光，这部剧必火无疑。

    这种暧昧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两人即将手挽手碰杯时，门口发出一声巨响为止。

    “茸茸。”顾以的语气克制且冷静，但是在他旁边的周浩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头皮已经发麻。

    周浩突然觉得手里拿着的给太太的礼物，好像有点烫手。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今晚这礼物可能很难送出去。

    这是顾以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叫太太的名，这代表着，他已经濒临发怒的边缘，同时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是在……宣告主权。

    唐雪瑶自然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只是今晚喝多了，她看着门口的人，眼皮跳得厉害，只觉得有点不真实。

    从昨晚到现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顾以站在门口处，两人视线对上，然后听见他：“不好意思，来晚了。”

    今晚其实并没有邀请他，金主爸爸为什么出现，大家心知肚明。

    先前他也来过剧组探班，他跟唐雪瑶的关系并不是秘密，此刻见正主刚好撞见男女主喝交杯酒的场景，眼里都散发着八卦的火苗。

    而唐雪瑶只是颤了颤睫毛，继续去接酒杯，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人一样。

    关朗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火烧得更旺。

    两个杯子轻轻碰了碰，屋子里安静至极，简直火葬场直播场面。

    关朗的双眼有魔力，会让人往里深陷，逃脱不得。

    唐雪瑶有一瞬间以为是在剧里，是某一次彭楠和瞿晓萌在出任务回来后，在酒吧安静地互望。

    他们之间有着不清的默契，明明什么都没，却立刻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唐雪瑶努力让自己清醒，然而关朗眼里有罕见的执着：“茸茸，一个游戏而已，可不能出尔反尔。”

    这孩很会现学现卖，显然刚才听见了顾以对她的称呼，茸茸。

    唐雪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跌入了冰窖，而始作俑者正闲闲站着，眼中充满了对知道这个名字存在的激动和蠢蠢欲动。

    一阵好闻的清冽味道过来，顾以替她遮住门口过来的风，语气平淡：“关先生，这酒你确定能喝？”

    旁边的周浩硬是听见了另一句潜台词：关先生，这名字你确定能叫？

    跟关朗站一起，顾以居然丝毫不逊色，这几年的男星很少有能跟关朗的外貌匹敌的，没想到顾以在颜值身材气质上居然都能压过他半分，尤其他身上的高定西装和他的才俊光环，衬得他更胜一筹。

    夏蓝就差在后面暗自摩拳擦掌，就等着闺蜜直接上去甩顾以耳光她好赶紧过去补一脚。其他人则嗅出了吃瓜的味道，私底下眉来眼去地瞧热闹。

    慧姐人脉广，自然也听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吓出了一身冷汗。

    关朗当场被cue，他晃了晃酒杯：“怎么不能喝？顾总来得刚好，今晚的酒很不错。”

    顾以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用力，骨节泛白。他今天因为李佩蓉提了离婚的事情心里一直闷得不行，一下午都没心思处理公司文件，好不容易等到见到她，却看见她正准备跟人喝交杯酒。

    一时间，心底被一层浓浓的挫败感笼罩，脸上却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烦躁。

    周浩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挡在顾以前，却被顾以用手拨开。

    唐雪瑶想尽力无视这人，但是这交杯酒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关朗一向我行我素，他声吹了个口哨，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个来回，声音不轻不重：“我怎么觉得，顾总你今晚不怎么受欢迎呢？”

    姜导见这场面越来越没法收场，过来推开他：“去去，话这么多，到一边喝你的酒吧。”

    没想到关朗吊儿郎当身体一晃，屁股却仿佛粘在了座位似的动都不动，关朗余光瞄了一眼顾以，只见后者背影挺拔，但是脸色很臭，眼里的冷意仿佛要把他冻住碎。

    他突然就觉得通体舒畅。

    姜一远喝多了，而且本来就不懂这些年轻的心思，还一个劲地指着唐雪瑶：“唐，不是我啊，这部剧能成功杀青，顾总的功劳功不可没，虽然你俩是、是……哎反正你得好好敬敬顾总啊。”

    唐雪瑶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绷着脸高贵冷艳坐在那里。

    顾以眼底波涛汹涌，目光一瞬不动看着她：“姜导，不要勉强她。”

    姜导：“……”

    行行，你什么是什么，我再多一句话算我输。

    在座的几个都是人精，仿佛没听见这句暧昧的话，各自聊了几句天气寒暄后重新热络。

    唐雪瑶感觉到旁边有人坐下，接着是一股好闻的杉木味道。

    好了，这下关朗和顾以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她一时无语。

    “你先听我，我替你来。”顾以语速很轻，也很快，“顾以你这个狗男人怎么还有脸来？可我必须得来，如果我不来，事情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好了我完了你吧。”

    唐雪瑶被他的骚操作搞得一脸懵，愣了几秒后才咳了一声：“你现在已经不是狗男人了。”

    顾以眸光沉沉看着她，现在还愿意跟他话，情况不算最糟糕。

    唐雪瑶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他面前：“我现在觉得狗男人这个称呼太抬举你了，于是改成了这个。”

    顾以随意瞥了一眼，只见先前他改回来的“亲爱的老公”不见了，现在赫然是“人渣”。

    唐雪瑶今晚第一次感到心情愉悦，她挑衅般看着他，没想到这狗男人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没看见似地：“找了你整晚，钟朝阳你去了唐氏酒店时，我就知道你不肯见我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没睡好的低哑，“茸茸，今晚回家，如果还是生气，你住家里，我出去住。”

    因为是吃的是日料，两人都盘膝坐着，膝盖轻轻相抵，却仿佛隔着最远的距离。

    桌上的菜很精致，牛排鹅肝、生蚝鲍鱼，碗碟也是木盘，很有味道。

    唐雪瑶用叉子戳着自己碟子里的一块鹅肝，没答话。

    顾以并没有算逼她，适时转移话题：“刚才在玩什么？”他夹了一块寿司，却嫌味道不好，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唐雪瑶却定主意不理他，这种山顶洞人告诉他也不知道微博互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