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哪个？

    他不能选。

    可唐韵还不明白吗？这世上哪有什么一碗水端平, 这十几年他只是她的爸爸，自然是偏向她的。

    唐国几次想挑起话头，唐韵只专心开车。

    天空下起了雨, 这几天都是这个天气, 灰沉沉的, 不时就下雨。

    唐韵开车去了郊区，唐国慢慢知道她想去哪。

    唐国不知道唐韵要干什么, 他下意识知道今天去不合适。

    唐韵无声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车速。

    “不下来吗？”唐韵把车稳稳停在了墓园外。

    下了雨, 整个墓园雾蒙蒙的，两边的树木伸着光秃秃的枝丫。

    唐韵从后备箱拿了伞给唐国。

    她之前没有在车里放伞的习惯, 忘记是哪天，姜彻买了两把伞，放进后备箱。

    照片上的女人微微笑着, 眉眼间皆是温柔。

    唐韵慢慢蹲下，指尖抚过她的眉眼, 只能感受到冰冷石碑的凉意。

    “妈妈，我来看你了。”

    “这次没有带花, 来得有点匆忙。”

    唐韵从包里拿出纸巾, 一点点擦去照片上的水珠。

    可是雨越下越大，唐韵擦不干净。

    “韵韵。”唐国试图想阻止她这种无效行为, 站在墓碑前，唐国已经从刚才的暴怒中缓出神。

    唐国低头看了眼照片, 他不敢多看, 他对女人怀有很深的愧疚。

    “我妈妈知道你和陈景宜的事吗？”

    唐韵其实已经知道答案, 但她还要问。

    唐国用手撑住脸：“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跑来质问我呢？”唐韵还在低头擦着照片，这块纸巾湿透了, 她便叠起来，换另一块。好像和唐国着什么家常，语气平静。

    “这是两回事。你妈妈……是你妈妈，你不告诉我一声就结婚是另一回事。”

    “我告诉过我妈妈了。”唐韵起身，雨水顺着伞骨滴入石缝：“姜彻陪我来过了。”

    “那爸爸呢，爸爸也应该知情。你毕竟是爸爸的女儿。韵韵……”

    唐韵轻笑出声，唇角弯起弧度，嘲讽至极：“背着我和妈妈有另外一个家庭很骄傲吗？”

    唐国试图解释，她母亲去世前，他和陈景宜没有联系。

    唐韵没有给他机会，依旧不咸不淡：“不声不响有另外一个女儿很自豪吗？”

    “唐国，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爸爸呢？”

    她的语气终于有了波澜：“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站在我母亲面前呢？”

    长久以来的沉默，终于爆发。

    之前，唐韵一心想让唐国不要那么孤单，对陈景宜母女退让。

    可换来了只有她们的得寸进尺。

    唐韵决定了，她不忍了。

    她不仅不忍，她还要把这几年的账算清楚。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父女两人站的很近，却始终隔着厚重的雨幕。

    “我和唐欣，你选一个吧。”

    唐国额骨眉心一起痛，“韵韵…”

    “选啊，”唐韵突然激动，委屈又愤怒：“当着我妈妈的面现在就选。”

    “韵韵，你一定要把爸爸逼到这个地步吗？”唐国闭了闭眼，自认为把偏心摆在了明面上：“你们两个，爸爸自然是偏向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站在她母亲的面前，唐国还这么优柔寡断，不肯给一个交代。

    偏向？

    从他觉得对她掩盖真相，合伙陈景宜欺骗她的那一刻，唐国便已经站在了唐韵的对立面，

    他现在这样，不过是出去良心的谴责，对她的愧疚。

    唐韵忽然觉得，二十几年，唐国给她的关心和疼爱都像一场喜剧，惹人发笑。

    他耗尽了自己最后一滴耐心。

    唐韵本来想让唐国自己解决。

    “好了，你不要了。” 唐韵抬了抬下巴，浅色的眸子阖了阖，再睁开时眼底清冷。

    仿佛刚才激动的人不是她。

    “既然你不选，我便替你选。”

    唐韵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高跟鞋底踩过雨水，带起一片涟漪。

    “唐韵。”

    唐韵听得见唐国追了过去，但她没停，唐韵上了车。

    任由唐国拍车窗，她只是驱车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

    看唐韵开车离去，唐国心头大跳，他在路边拦了几分钟车。

    下大雨，过往只有几辆私家车，看见有人招手，根本不停车。

    无奈之下，唐国只能让人赶紧来接他。交代清楚以后，唐国反复给唐韵电话，没人接，甚至直接关机。

    下了这么大的雨，唐国不怕唐韵出事是假的。

    末了，唐国指尖颤了颤，还是选择给姜彻了个电话。

    -

    唐韵一路车速很快。

    到了楼下，直奔二十二楼，用指纹开了锁。

    屋里的两个女人正有有笑看着电视，茶几上还摆着水果盘。

    看见唐韵来了，唐欣脸色当场就不好了，水果也不吃了，翻了个白眼。

    陈景宜也眼皮一跳，但马上起身走了过来，“韵韵怎么不一声就来了…”

    “一声？”唐韵断她的话：“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唐韵不急不忙将随身的包放在玄关，环着胸看向这对可笑的母女：“陈景宜，偷来抢来的幸福，有没有告诉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景宜立刻明白了，唐韵今天是来算账的。

    这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唐国接完电话，神色大惊，随后去了阳台电话，她还没有问出出了什么事，他人便已经出去了。

    陈景宜原本以为是唐韵出了事，她心底原本一阵舒畅。

    “唐韵，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话客气点。”

    “怎么，今天终于不装成你那副圣母模样了？”唐韵乐了，她来之前还就怕陈景宜今天装来装去，没有发挥的理由。

    “去。”唐韵抬了抬眼皮，完全拿出主人的风范：“现在就去收拾行李，今晚就给我搬出去。”

    唐欣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滂沱大雨的，有病吧。“唐韵，你抽哪门子疯？”

    她走过来，站在陈景宜旁边，试图以多欺少。

    唐韵笑了，眼底又冷又厉：“不搬？”

    “你搬就搬……”

    她话都没完，唐韵果断脱了高跟鞋，一把薅住她的脖子。

    唐欣被迫后仰，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心底一阵恐惧，上次被的阴影还在。

    女人看着骨架下，但力气不。她脱了高跟鞋都比自己高。

    唐欣挣脱不开，只能带着哭腔求助陈景宜。

    唐韵随手拿起一个抱枕冲着陈景宜重重扔了过去：“我告诉你，我讲理惯了，不老女人。但你主动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陈景宜的确被唐韵这架势吓了一跳，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过架，甚至都没看过别人架。

    但女儿被，她还是能看清形势。

    两个人很快扭在了一起，客厅响起唐欣的一声哀嚎，陈景宜快速走过去，但没想到唐韵真的对她动手，三个人很快扭在一起。

    精致的黑色高跟鞋歪歪扭扭摆在木质地板上。

    而原本踩着这双高跟鞋的优雅女人此刻脸颊散了碎发，红唇张扬，以一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唐欣哭着想要睁开唐韵的手，她觉得自己头发都被薅没了。陈景宜想要帮她，却不心也把她的头发扯下来。

    姜彻推开门的时候，便看到三个女人扭成一团，整个客厅都是两个女人鬼哭狼嚎的声音。

    昨晚在他怀里被欺负到只能哭的女人，现在一声不吭，却表情狠厉下手快狠准。

    唐景明哇哦了一声，对于唐韵会动手一点也不奇怪。

    跟绿茶和泼妇话吵架，能给人气死，不如明明白白一架。

    唐家兄弟姐妹众多，唐景明从就带着唐韵称霸大院，两个人在别人眼里无恶不作的。

    这点场面，完全意思。

    这几年唐韵看着乖，优雅的裙子一穿，几厘米的高跟鞋一踩，典型的名门淑女。

    唐景明差点就忘了，她时候一旦被人欺负，起架来比他都狠。

    唐韵是典型的你不招她，她不招你。你若再招她，她不想收拾你，庆幸占了便宜赶紧走就行了。等她想收拾你了，那就完了。

    两个人还是赶紧上前把三个人拉开。

    唐欣满脸的眼泪，衣服歪歪扭扭的，脸上脖子上都有红痕，陈景宜也好不到哪去。

    唐韵一对二，脸上也挂了彩，但比这母女两少了很多。

    被人拉起来，她也不气，淡定地将发圈解下来，快速扎了个马尾，整个人又神采奕奕，尾音一压，气场很足：“搬不搬？”

    唐欣是真的怕了，唐景明也来了。

    更别提她一直喜欢的人站在她对面，关心着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刚才还把她了一顿。

    陈景宜这会形象全无，她拿起手机，要给唐国电话。

    “不用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姜彻没看那对母女，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唐韵的嘴角：“肿了，现在疼吗？”

    唐韵浑身刚才还布满杀气，被他碰到眼底的凶狠都没藏起来，但语气软了下来：“还不疼。”

    姜彻敛眉，又握着她的手看了看，掌心红了。

    唐景明看着这对夫妻那矫情样，都想把他们分开。他知道很不应该这么想，但怎么看，也是那对母女挂彩多。

    姜彻从旁边把她的鞋子拿了过来，外面阴雨，地板上太凉。

    唐景明没眼看，坐在了沙发上，准备看热闹。

    臭情侣，不是，人家是合法的，怎么骂？

    “趁我还想跟你们话，”唐韵完全没顾得上姜彻这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撑着姜彻肩膀，让男人给自己穿上了高跟鞋。

    她抬起手指着卧室，眼底幽深，指着卧室：“现在，立刻，滚去给我收拾东西。”

    “要不然……”

    “别怪我再你们。”

    唐欣抓着陈景宜的胳膊，眼睁睁看着平日里清隽高冷的男人当着她的面半蹲下来握住女人的脚踝，总是平整的白衬衫折出弧度，眉眼没有一丝不耐替女人穿上了高跟鞋。

    动作自然而轻柔，仿佛他做过千百次。

    唐欣看了一眼，实实在在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