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A+A-

    但秦野这声招呼无疑和妈妈们“可以吃饭了”这种暗示式道歉方式类似,孙兆乐坐上餐桌,单方面觉得已经和秦野和好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饭,孙兆乐如往常一样去洗碗。秦野却不轻不重从他手里拿走了碗,:“我来洗。”

    孙兆乐以为他想以这种方式表达歉意,于是:“用不着,你上班去。”

    “我上午没课,”秦野顺势,“一起洗吧。”

    就几个碗,有什么好一起洗的。

    孙兆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默默照着秦野的话做了。

    秦野洗第一遍,孙兆乐在另一个水槽里洗第二遍。孙兆乐洗到第二个碗的时候,听秦野:“昨晚……”

    孙兆乐不喜欢这种道歉的戏码,他觉得有点尴尬,抢先:“昨晚谢谢你帮我买药,我今天起来感觉好多了。”

    秦野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潜台词,沉默了两秒,“今天退烧了还要继续吃药,以免复发。以后别不知道情况就瞎吃药,对身体不好,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孙兆乐:“知道了。”

    两个水槽不挨在一起,秦野第一遍洗完了,拿着几个沾着泡沫的碗过来,站到他身边。孙兆乐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你放着,我很快就好了。”

    但秦野没有。

    他拿着个碗,把手渗进了水槽里。

    孙兆乐瞬间就愣了。

    秦野的肩膀碰着他的,属于秦野的气息层层叠叠地从孙兆乐头上龙下来。这个姿势实在太过亲密,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而且这好像也不符合秦野的人设,他不是这种会搞这些暧昧的人。但两个Alpha之间的肢体接触,房好像也不算暧昧。

    不对,Alpha之间有天生的相斥,信息素会架不,平时都对对方的肢体避之不及,拿回靠的这么近。

    秦野却好像感觉不到孙华藻了的僵硬,甚至若无其事的问了句:“你喜欢薄荷味的香水?”

    “嗯?”孙兆乐的声音莫名有点气虚,“没有,不是,我不用香水,薄荷味是安抚剂的味道。”

    秦野微微侧头,“安抚剂?”

    “对,我易感期有点不稳定,用安抚剂比较方便。”

    “易感期不是可以让Omega帮忙吗?”

    聊起别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孙兆乐感觉那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消失了。他:“我没有Omega,没弄过暂时标记。”

    “这样。”

    “嗯。”

    洗完第二遍,孙兆乐准备把几个碗搬去再冲洗一遍,被秦野湿漉漉的指尖拦了一下,“我洗吧,你去烧水,自己吃药。”

    孙兆乐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那种紧张再次席卷而来,“哦”了声,头脑一片浆糊地去另一个角落烧水。

    他吃完药,秦野也收拾完了。孙兆乐和他招呼:“我去学校了。”

    “等等。”

    “怎么了?”孙兆乐回头,见秦野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有点手忙脚乱。别,秦野虽然有时候唷有些阴阳怪气,但认真做人的时候,真的非常有气势。

    秦野在他面前站定,指尖捏着把钥匙。

    是昨天孙兆乐昨天在门口发脾气时丢掉的那把。孙兆乐表情讪讪,把钥匙塞进兜里,了句“谢谢”。

    看到钥匙他就想到自己干的蠢事了,他昨天在秦野面前真的很像个精神状况出问题的人吧,样子狼狈不,还一身很冲的薄荷味。

    这么一想,秦野的阴阳怪气似乎都有了充足的理由。

    秦野的视线轻轻落在他耳垂上,:“路上心。”

    孙兆乐下意识摸了下耳朵,金属圆环还是冰凉冰凉的,“走了。”

    孙兆乐没想到方敛拍的那张照片传播范围那么广,一进学校,就有不少熟人来招呼,起他那张照片,甚至还有想约拍的人。

    一一回绝那些邀请,孙兆乐再次认真审视了一下那张照片,对自己的审美水平感到疑惑。

    这张照片拍得好,但也没有到那么出圈的程度。他们的反应让他感觉方敛是个沧海遗珠,摄影界的。

    和方敛同行的时候,他提起之间聊过的那个话题。

    “连连,你为什么来读油画?”

    方敛语速超快:“什么连连,连连什么?谁谁谁?不认识!”

    “……人话。”

    他的表情还挺正经,方敛有些诧异地看他:“你是早上第十个这么问我的人,前九个人想把我挖去摄影系。”

    孙兆乐问:“你为什么不去?”

    “当然是为了来这寻找我命运中的Omega……喂喂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好了。”方敛叹了口气,:“其实没什么原因,我挺喜欢摄影,也可能很有天赋,但喜欢一个东西不一定就要占有对吧?虽然很感兴趣,但也不是非要走上这条路不可。”

    “那你为什么学油画?”

    “点兵点将选到的。”方敛神色沧桑,“早知道时候应该学书法的,这样不定能和我宝贝一个班,我就能早点遇到他了。”

    “……”

    孙兆乐一会的沉默,方敛已经跳到了另外的话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企图从方敛那里问出什么。也许就是突然某个瞬间的迟滞,让他开始质疑从过去走到现在的这条路。

    也许就是在一阵闷头闷脑的奔跑和冲刺后,他猛然发现自己闯到了一条从未到达过的地方,那个地方过于冷清、过于陌生,以至于让他疑惑,这是否是自己想要的。

    他也许是害怕了,就像一个再大胆的人第一次走夜路也是会害怕的,害怕自己前进的方向不符初衷,或是他已在条条大路中迷失了自己。

    孙兆乐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孤独,在这个初春的早,无端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这种失落的感觉让他一天的学习和工作都心不在焉,孙兆乐保持了一天的烦躁心情,最终决定逃了晚上的班会回家。

    他慢悠悠晃回秦野家,为了消磨时间,他还特地选择了爬楼梯。

    孙兆乐挺喜欢这样一个人放空的感觉,像跑步的时候,不需要脑子,只需要不停地重复这种机械性的动作,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连爬十多层楼,孙兆乐有点喘。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金属的玩意一天都躺在他兜里,被体温染得温热,比指尖还暖。

    孙兆乐爬完最后一层楼梯,抬头就见一个女人正倾身将手里的蛋糕盒放在秦野家门口,连带着还有一袋水果。女人一瞟见他,就做贼似的把东西拎回了手里。

    “?”

    大概是他表情里的迷惑相当明显,女人朝他扯了个勉强的笑,“您也是住这一层的吗?”

    “是啊。”孙兆乐走过去,他比这个女人高了一个头不止,所以得俯视着她,“我住这一户。”

    他指了指秦野的家门。

    然后他就看见女人的勉强的笑肉眼可见变得十分僵硬,就是那种苹果肌、笑肌生硬地挂在脸上的感觉,像丑脸上挂着的大笑容,非常滑稽。

    “你,你和秦野一起住?”

    “是啊。”孙兆乐觉得她的语气有点奇怪,一般人知道朋友家住进个陌生人怎么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吧。有点不可置信,还有点不知所措。

    孙兆乐没多想,用钥匙开门,问:“你是秦野的朋友?他现在不在家,你要进来坐坐吗?”

    眼前的女人黑长直,身材纤瘦,看不出年龄,但想到她认识秦野,应该和他差不多年纪,孙兆乐就没用敬称。只有他妈那辈的人,他才会用敬称。

    “不用了,不用了。”女人连声拒绝,又问:“你是Alpha?”

    孙兆乐倚在门边,有点嫌她麻烦了。这女人实在奇怪,买了吃的来看秦野,却不肯进来坐坐,如果不是那么亲密的朋友,还要处处探。

    他还得在这耐着性子陪聊。

    有点烦。

    他皱着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看着有点怕他:“你们Alpha住一起不会架吗?信息素不会相互排斥吗?”

    “不会,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孙兆乐,“还有事吗?”

    女人慌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孙兆乐接过,问:“今天是秦野生日?”

    “嗯,他家里人不方便聚一聚,我来给他送点吃的。”

    他们好歹相处了这么久,秦野早上竟然一句不提。看他家里的架势,往年应该是会庆祝的,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

    孙兆乐想了想,一时半会,他们这个地方买不到什么好东西,而且秦野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喜欢昂贵礼品的人。

    孙兆乐忖了忖,突然想起来之前抓拍的几张秦野。他有段时间没碰单反,忘记相机里还存着几张秦野的照片了。

    他当时连拍了好几张,筛来筛去,也就一两张还能看得过去,孙兆乐默默把“给秦野画张画”放进了自己的list里。

    原本以为回家除了睡觉就是无所事事的,有了这个插曲,孙兆乐一心都放在秦野什么时候回家上了。

    秦野回来的时候,孙兆乐正盘在沙发上看电视,猫贴在他大腿边撒娇。

    “你回来了。”

    秦野“嗯”了声。他低头换鞋时,孙兆乐瞄了瞄他,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孙兆乐:“我们今晚出去吃吧。”

    “吃腻了?”秦野换好鞋往里走,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脱下了外套。这两天气温升高了一点,他不穿大衣,改穿薄风衣了。

    “没有,今天不是——”他话没完,就见秦野视线触及餐桌上的蛋糕和水果时瞬间变了脸色。

    孙兆乐那一秒涌起了十分的不好的预感。

    他来不及点什么,秦野已经大步来到餐桌边,拎起那两袋东西丢到了门外。

    甩门声在空旷楼道里砸出的回音久久不散,秦野紧抿着唇,表情紧绷着,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