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巾帼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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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雨总是下得绵绵细细的,省城没有千里莺啼,绿映红的相得益彰却在烟雨蒙蒙的校园中尽致淋漓着。

    任苒是回来领三方协议的。她的专业成绩不错,专八是高分通过的,所以在许多同学还在为找工作一筹莫展时便已收到了两份不错的offer。

    她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希望能够学以致用。权衡再三,她选择了在一家出版社做翻译。

    程双儿留在了暑期实习的那家外贸公司。收入很可观,只是挑战也要比任苒大得多。其实任苒不是不担忧的,那种公司毕竟要复杂一些,可她却想要体验这种折腾的生活。

    任苒叹气,“殷城知道吗?”

    程双儿很不满地瞪她一眼,“关他什么事?”

    任苒很无语,这两个冤家到底要纠结到什么时候。她也懒得管了,将收拾好的衣物塞进袋子里。

    这不还没毕业呢,宿舍里她的东西都快搬空了,程双儿鄙夷地看着她, “你今天还要回去?知不知道你多久没在这里睡了?”

    任苒停下手上的活,听她满脸怨气地继续念念叨叨,“老公孩子以后有的是时间陪,跟我们可就这两个月了…”

    闻言任苒也多少有些心酸,想了想最近确实是太冷落了他们,的确不该。一边把衣服重新放回衣柜里,一边安抚她,“程双,今天确实有事。明天吧,明天开始我天天住校。”

    其实今天是跟许寂川有约了。

    前些日子言午集团的竞标现场,作为主设计师的许寂川风度翩翩地站在台上,这个气场沉稳、视角独特的年轻人一下子抓住了人们的眼球,几乎一夜之间在业界蹿红,“铮意”也声名大噪,毫不意外地以黑马之姿大获全胜。

    后来三亚的度假村项目便正式上线。进入详细规划的阶段,他便愈加忙碌了起来,常常两地奔波,这次在三亚更是已有半个月之久了,今天便是归期。

    机场外,许寂川抬头望了眼阴霾的天,细碎的雨珠被吹得四下飘散,灵巧调皮地绕过藏蓝色伞檐,粘在了他黑色的西装上。可这风着实一点儿也不再冰凉,温暖和煦地令人心醉。

    这样的气温,他身后的行李箱里却还躺着一件厚重的大衣。这次临行前,任苒自告奋勇地帮他收拾行李,他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硬是将大衣塞了进去。见他一脸的不以为然还振振有词,“万一回来的时候刚好降温呢?”

    她蹲在箱子边叠衣服,仰头看了他一眼,那神态那语气,真真像极了一个正在操心丈夫的妻子。心里一阵荡漾,竟又很没原则地由她去了。

    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立即有电话进来,李铮问他,“下飞机了?”

    他来不及回应,就听李铮埋汰道,“熬了几个晚上,好不容易可以歇歇,享受一下三亚的沙滩阳光和美女,你就把老子一个人撂下了,真太不够意思。”

    许寂川淡淡地,“我不想妨碍你四处勾搭。”

    李铮此时只穿了条沙滩裤半躺在藤椅上,戴着墨镜正大咧咧地搜寻着猎物,听出他话里的嘲讽面色讪讪,“晚个一天两天又能怎样,女朋友又不会跑了。”

    “我只是不习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李铮气得差点直跳脚,狠狠地掐了电话。恰好有个火辣的比基尼美女从旁边经过,他响亮地吹了口哨。

    他愤愤地想,那个任苒丢在马路上撑死了也不过中上之姿,也不知给他师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在德国就有许多金发碧眼的美女前赴后继的,他倒好,清心寡欲如同老僧入定。现在呢,一口回绝了叶澜妤差点害自己丢了桩生意不,更是连这种花丛也不流连。

    许寂川看着屏幕上瞬间中断的通话,微微摇了摇头。却不想又突然闪动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

    “寂川你在哪?我回国了。”

    “任苒,奶粉加多了。”

    任苒正在走神,冷不丁地听到任妈来了这么一句,蓦然惊醒后奶粉撒了一地。

    任妈摇头,“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任苒不做声,只是默默拿过扫把,这满地的粉末让她略略烦躁起来。

    下午许寂川那无奈又有些犹豫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回响起来,“玉妍回来了,她家有急事,我可能要马上陪她回去一趟。”

    她当即淡淡地“唔”了一声,到现在也没有想通为何自己那么通情达理,“你去吧。”

    倒是许寂川迟疑了一阵, “不然我现在去接你,我们一起去?”

    到底是怕她不痛快吧。他这么顾及自己的感受,她应该高兴的,却不知在畏惧什么,想也没想便回绝了,“不了,其实...我也跟程双有约了。”

    只是终归是失落的。任苒狠狠地扫着地板,心里的那股子委屈又上来了,闷得竟想落泪。

    任妈见她情绪不大对,想必是跟许寂川闹别扭了,“今天阿凝还是跟我们睡吧。”着重新泡了奶,便走了出去。

    狭的厨房一下子安静下来,任苒撑着扫把直起身,缓缓靠在墙角。

    她还在介意什么呢?他已经陪在身边,许了她未来,给她细致周到的体贴,给了她爱。而自己竟还在耿耿于怀,耿耿于怀他很久之前的一段过去。

    可是苏玉妍这个坎,她真的跨不过去啊,还真是心眼呢。

    “任苒,”任妈去而复返,把手机递给她,“电话响了都不知道。”

    任苒忙接起来,程双儿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她的声音又压得很低,任苒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顿时怒了。

    明明早上才提醒过她,在那个公司凡事都要心。结果这胸大无脑的女人一转眼就敢去饭局上应酬,完了还被拉去酒吧那种地方陪酒,现在脱不了身知道求救了?

    任苒气得七窍冒烟,却也知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刚想问她在哪,那头却有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程姐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电话?”

    她听到她很大声地回答,“我室友忘记带钥匙,叫我回去给她开门。”

    然后电话就被男人接走了,“是双儿姐的舍友吧?一起过来玩好了。”他报了地址,操着一口广东腔,话油腻腻的。

    最后程双儿声了句,“让许寂川陪你来啊。”

    他?任苒望着戛然而断的电话苦笑,大概长翅膀飞过来都赶不及了。

    只好忙不迭地通知殷城,可他在学校,程双儿所在酒吧的位置离任苒家并不远,离学校可是大半个城区的距离。为今之计,只能她先过去拖着了。

    夜幕笼罩下的城市,许多人都在沉沉地安睡。却总有些角落仍在流光溢彩,热情却旖旎。

    身段妖娆的女郎们肆意扭动着腰肢,在舞池间灵活地游走,四溢的酒味混杂着香水味,很轻易地便让人沉沦迷醉。

    这里谁没有张脂粉面具,倒是素着一张脸进来的任苒茫然无措地站在一边,却惹来了更多目光。

    灯光流转着,忽明忽暗的,晃得她眼花缭乱。恍惚中一道明黄的光束划过,一张美艳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还好没出事,任苒长吁口气,向那个隔间挤了过去。近在眼前时她躲在角落里徘徊了一阵,低头给殷城发了短信。抬眼时却见一只咸猪手爬上了那双修长的美腿,而那双美腿的主人面若春桃,眼色迷离。

    等不下去了。任苒拨开人群,冲进了隔间叫唤道,“程双。”

    “咸猪手”顿了顿,还算识趣地把手伸了回来,扭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任苒一阵恶寒,更觉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上前将她拉起来,故意责怪道,“再不回去宿舍就要关门了。”

    某女人总算还没彻底醉糊涂,乖顺地倚着她,甚至很配合地声呜咽,“任苒,我好难受哦,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任苒忙顺势道,“那我们先走了,你们玩得愉快。”

    正转身欲走,却听“咸猪手”懒懒地开了口,“任姐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喝一杯就要走。”油腻腻的广东腔,比电话里更让人不舒服。

    话音落下,就有两个保镖似的人物起了身,刚好拦在她们的去路上。

    任苒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我不会喝酒。”她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平和些,却仍不免泄露了些厌恶。

    在场有人面露尴尬,忙出来笑哈哈地个圆场,“张总何必跟两个朋友计较呢?我们自己喝。”着便与“咸猪手”碰了杯。

    想必这是程双儿的同事了,虽然意在解围,任苒却生不出任何好感来,无论有心或无意,总归是他们联手给人设下的火坑。

    那被叫做张总的“咸猪手”却不买账,淡淡一指桌上剩了大半瓶的洋酒,“这是今晚双儿姐的份额,总要喝完了才是。”

    流转的五彩灯光映在形容精致的玻璃瓶上,泛着诱人的光泽。任苒这辈子就在高中毕业那年喝过一次酒,也就是那一次,她对自己的酒量有了清醒深刻的认识。

    她看了眼已是迷迷瞪瞪挂在自己身上的程双儿,这次被这死女人害惨了。咬了咬牙,“是不是喝了我们就能走?”

    张总将他的一对“咸猪手”一摊,“当然,我从来不欺骗女人。”

    任苒视死如归地拿起那瓶洋酒,浅棕色的液体在里面叫嚣着晃漾,艳如同穿肠毒药。

    “你们也可以选择留下来慢慢喝。”“咸猪手”见她犹豫,意味深长地。

    她一激灵,仰头就咕咚咕咚地灌下去。胃里腾得烧得火热,灼人的气息在身体里飞快流窜,一下子便上了头。

    “砰”地一声,空空如也的酒瓶被她重重撂在桌上,拔腿就要离开。在酒精将她的意识侵蚀干净之前,她一定要将自己还有程双从这个吃人的地方带走。

    身后那两个门神似的人物冷着脸一动不动,好像在等着谁发号施令。她还真是天真,这里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在拼命寻欢作乐,又有谁会注意到她的无助?

    她转头恨恨地盯着“咸猪手”,可他那猥琐的笑容也开始旋转起来,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

    “程双,任苒。”熟悉的叫唤飘渺得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任苒回头看去,勉强看清是殷城挤了过来,那张与许寂川略微相似的面容写满了焦急。

    终于来了啊。忽地就那么放松了下来,任由排山倒海的醉意将自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