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月落被救起后,已过了半盏茶,她浑身湿透又被寒风刮得瑟瑟发抖,梨在她面前自责的哭了许久。
月落转头咳了几声,这次她硬逼着自己咽下那血腥味。
“姐,您没事吧?”梨吸着鼻子,上下看了看月落,“梨这就送您回府。”
林月落看向一旁的孟微舟,孟微舟抖着身子盖着厚塌子,被街旁的大婶们围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其中一大婶回头,瞪了林月落一眼,阴阳怪气道:“没想到一人模狗样的女子,竟会起这种害人之心。”
“听那丫鬟喊,原是一府上姐呢,做出这事儿真是给她的爹娘丢脸。”
林月落不语不言,梨搀扶着她起来,月落看向一旁扭着衣裳的陆进,道:“谢谢你了。”
陆进顾着整理衣裳,他全身上下不比林月落好哪儿去。方才他坐在树上观察时,见月落掉进了河水里,他本以为这河水不深,她会自己站起来的。
可见月落久久没动静,他这才跃下树,跑过去救人。
陆进在树上时,看得一清二楚,是孟微舟拽着月落的衣裳一并摔进了河水里。林月落什么怨言都没,反倒是孟微舟一被救上了后就楚楚可怜的哭着,引得好几个大婶在旁替她抱不平。
陆进冷眼,看了看孟微舟。
孟微舟哭着朝林月落问道:“姐姐,你不是无心推我的是吧?”
“妹妹这般相信姐姐,姐姐竟会推我进这冰冷的河水中。”她自顾自着,随后慢慢站起,又朝月落道,“若是妹妹惹了姐姐不悦,姐姐直就是,妹妹定会改的。还请姐姐不要再这样了。”
一旁的大婶忍不住了,指着林月落就骂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心思竟如此恶毒,当心老天爷那日一道天雷下来劈死你。”
梨本就自责,听到这番话,她怒火中烧,道:“你哪只眼看见我家姐推那位姑娘下去了?我看,这天雷应当是劈你才对。”
“这姑娘会哭,会卖惨你们就向着她。我家姐被救上来后一句话还没,你们就这般恶意揣测我家姐,心遭天谴!”梨大声道。
林月落按住梨,她忍着寒意,侧眼看着孟微舟,道:“孟姑娘,我还没找问你,为何拽我进河中呢。我力气不大,只是微微甩了下手,你就往河里摔去,我能认为你是有心的吗?”
事到如今,她也不算什么了。
人都是向着弱者的,孟微舟卖的一手怜惜,月落全都看在眼里。
今日这事,她看透了这人。落河这事她就当作是一个教训。
“姐姐,你……”孟微舟朝月落走去,想拦住她却被陆进挡了路,“你是谁?我要找姐姐问个明白,这位公子别拦我路。”
陆进冷言道:“这位姑娘你,您差不多得了,演起来没完没了?您这点伎俩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况的路人罢了。”
“劝你见好就收。”
走到离府不远处时,林月落站在原地了个喷嚏,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被李念卿看见她这番模样,定是好几日都出不了门了。
神医没找到,倒是落了个落汤鸡。
林月落边叹气边走着,事已至此,她也懒得想了。
刚走到门前时,梨正要上前一步推开门,门就被人开了。
一副冷冰冰的眸子上下扫视了月落一番,“进来。”
李念卿将梨支走,对着月落道:“楞什么?还不快跟上。”
林月落嘴抿成一条线,她今日是免不了他的一顿教了,月落从未见过他这样子,浑身上下冷的似跑进了冰窖子里呆了几日。
他就算是再生气,也会唤她一句落儿的,但他没有。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月落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想点什么,脑中却一团麻乱。
她跟着李念卿回了屋,进屋后,她站喜爱原地,微微垂着头,等候着他的教。
大不了,一顿,气几日就好了。
李念卿就算是再气,也不会气多久的,林月落很是有信心,他在她心中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估计没几句,就消气了。
月落见李念卿坐在桌边,看着她,以为是不气了,便朝他走了过去。
“往回站着。”李念卿淡言道。
“可是我冷。”月落抱臂,颤抖了片刻,看向他,“我站累了……想喝水。”
李念卿转身倒了热水,自个儿喝了一口,“河水喝饱了,就不必喝什么热水了。”
林月落对这话倒是不意外,陆进路上走的比她好快,没几下就消失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回去告诉李念卿了。
“我冷……我的衣裳都浸了水,又重又冰。你不怕我染上风寒?”
“不去都不怕,还怕染上风寒这病?”
林月落白他一眼,对他什么话都无用了。她也是不懂了,掉河里的是她,该气的也是她才对,李念卿有什么好气的。
“李念卿,出门没同你这事,的确错在于我。”她气道,“但是你能否关心我一下?我险先淹死在河里了,你竟对我不管不问。”
“接着。”李念卿道,“还有精力就一直下去,到不能为止。”
“……”
林月落见他晃着手里的瓷杯,看她一眼都没有,她走去,一把夺过瓷杯扔在地上。
瓷碎的声片刻后没了,接着又是屋内什么声都没了,月落瞪着他,李念卿别过眼,道:“床上有干衣裳。”
话落,李念卿站定,看着她,“今日起,不许出府,直至正月。”
“老老实实呆着,别想着出去。”李念卿罢,出了屋,只留月落一人气气的在屋内更衣。
林月落更好衣后,梨走了进来,端了食物,“姐,这太子殿下特地令厨子做的素菜粥。”
月落一脸嫌弃地看着这碗白粥,粥上就三片菜叶子,连肉沫都没个半点儿。
她又见梨放了碗黑水,她凑近嗅了一下,一股苦药味儿冲进脑子里久久不能散去,“这药也是李念卿安排的?”
“是。”梨点点头,“太子殿下了,若是姐您不喝完这药,今后就一直吃素菜,别想吃到糕点和肉。”
月落问道:“李念卿人呢?他跑哪儿去了?”
“太子殿下此刻正在亭中……”梨还未把话完,月落就冲了出去。
林月落本就不悦,李念卿这态度一下点着了她。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气上头了什么都不顾的人,找李念卿只是想解释清楚。
走到亭中,林月落就见陆进朝她走了过来,“少夫人,太子殿下有点事儿,不能见您。”
月落歪头一看,李念卿正喝着什么,手里看着书卷,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就是陆进所的有事?
“你让我过去,我要找李念卿个明白。”林月落道。
“少夫人,太子殿下真的有事。”陆进拿出了剑,挡在她面前,他微微蹙眉道,“请您不要为难在下。”
林月落见状,瞟了李念卿一眼,走了回去。
她没想,李念卿这生起气来,竟这般冷淡,见都没想再见她一面,月落顿时感到一股淡淡的低落与委屈。
回到屋后,梨走了,屋内空无一人,那碗药发出的苦味令月落不想靠近。
她咬咬牙,捏着鼻,端起碗一股脑全喝了。
“好苦……”月落苦的眼眶里的泪水转,是因药,也是因他。
在被拽到河里时,她不擅水性,拼了命的想往桥边游,可她的衣袖一直被孟微舟死死拽着。
那时,月落挣扎不成,放弃了。
若不是被救起,她早已命丧桥河了,好不容易捡回来一命,却变了这样。
月落喝完药后,坐在红木椅上,她看了看那位素粥,快凉了,冒着热气也少了。
到了巳时,一个影子走到门前,没推开门,只是敲门道:“姐,该吃晚膳了。”
“我不吃了,吃粥吃饱了。”对月落道,她骗了人,这粥她一口没动,苦药能喝,就是这不苦的粥她一口都不想尝。
“姐,太子殿下在等着你吃晚膳呢。”梨道。
林月落躺到床上,盖上被褥,道:“让他自己吃吧,我饱了。”话毕,月落阖上了眼,听着梨离开的脚步声,她感到闷闷的。
没多久,一声声沉重平稳的脚步声传开,林月落没有困意,只是阖眼养神,听见脚步声后她翻了个身,缩近被褥里。
她知道是李念卿来了,她听见了开门声。嘎吱一响,人走了进来。
月落抿嘴,决意不一句话。
“睡了?”李念卿掀开了被褥一角,看了看,“睡着了还蹙眉抿嘴?”
林月落全当没听见,李念卿见状,轻叹一气,掀开被褥就要进床休息。
她装作睡觉的样子,腿伸长,呈一大字,挡住李念卿,这是她的报复。
“不老实。”李念卿手握她脚踝,道,“哪日我出兵仗了,你就可以一直占着这床了。”
林月落不知他为何这话,她睁眼,回过身看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李念卿道。
“皇上让你出兵仗?什么时候?因何事?”林月落坐起了身,顿了片刻,不看他。
她仍记得自己是在气头上,决意不同他一句话的,没成想,一下就蹦出来这么多话来。
李念卿弯身理鞋,回道:“今日的。”
“朝堂上那么将军大臣,为何让你一个太子去仗?”月落不懂,皇上在想什么。
“身为太子,这是该做的。”
李念卿看了看月落,他淡淡道:“我若是抗旨,要如何令那些官臣信服我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太子呢。”
就算这样,月落也不懂,皇上眀知上战杀敌会见刀见血,命不好的会因此丢了性命。
为何还让李念卿去?
林月落当下就不想话了,他意已决,她什么都不会管用的。
皇上的一道圣旨落下,李念卿只能听从。
“你想去便去吧。”林月落躺了回去,背对着他,道,“你已决定的事,同我了又有何用。”
李念卿:“嗯。”
“你要去几日?带兵多少?”林月落做不到对他漠不关心,他是她夫君,她就算是再气,也得问个明白。
“两月,带兵十万。”李念卿微微转眼,看着月落侧脸,他很想抚摸一下她的脸蛋。可她此刻在气头上,他散了念头。
林月落猛地转身,握着他手,他的手骨白皙,指节修长,不是常用兵器练武的手。
“你得向我保证,你会毫发无伤的回来。”她语调带着哭腔,满目泪花。
“我向你保证。”李念卿终是动摇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坚定不移的上战杀敌,但见月落这模样,他渐渐不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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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子时,孟微舟正在床熟睡,一阵大风刮来,得木纹窗吱吱作响,她起身要去关上窗。
“孟微舟,你睡得倒是熟。”
孟微舟揉了揉眼,见到一个人影站在窗边,她试探地问道:“白子帆?”
听见一声嘲笑似的笑声,孟微舟就没在多问了,她撩了下发,倚靠在墙边面对着他,“找我来做什么?”
“看看你死了没。”白子帆站在窗边,月光透过略微月光,照在他面容上,这幅清冷疏离的双眼令得孟微舟看出了神。
半响后,孟微舟才反应来,他的是什么,“我过,我没那么容易死。”
就算是死,她也会死不瞑目。林月落这人,在孟微舟心中似一根毒刺,一日不除掉就一日刺着她。
“那我是否也过,别擅自决定?”白子帆抱臂,从窗外的目光移开,看向孟微舟,“还是我忘了?”
“没我忘了,事情都发生了你还来干嘛?” 孟微舟就猜到了,落河那事他不知晓是不会来的。
白子帆笑着看她,孟微舟不知他因何事而笑,浅浅淡淡的。
“我来,就是见你一面。”
“劝你这些日子内,完成好我安排的事。”白子帆道,“我只最后一次,别再擅自决定。”
“你去哪儿?”孟微舟觉着他这话,像是要去什么地方,交代她来的。
“奉旨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