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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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月,京城已下了许久的雪,似人们在这寒日里习惯了,挨家挨户的孩童牵伴而行。

    玩雪、捉鸟……

    文人墨客在雪日里提诗煮热茶,街上人来人往,角巷里的猫儿缩在一起,取暖。

    太子府内,下人们忙活了几个时辰,终是忙活完了。

    “少夫人,您的都已安排妥当了。”阿二道,“您去看看吧。”

    林月落裹紧了斗篷,蹭了蹭肩上的毛,她在这梅花树前看了很久。

    这梅花艳的似火,一抹一抹,藏在这白雪里,这天有多寒,梅就开得有多艳美。

    月落眨眨眼,回头望去,笑了一声,“谁把芝麻糊放出来了?”

    芝麻糊一只玄猫,在玩着雪,丝毫不惧冷。

    阿二回头,看了看,叹气道:“少夫人您有所不知,芝麻糊这几日用它的爪子挠破了窗。抓都抓不住。”

    许是这无奈的语调,月落听着,没忍住笑他。

    “罢了,抓不住就让芝麻糊在这儿玩吧。”

    林月落迈步,去了前院,“这脏雪清了又落,还是等眀日在清吧。”

    月落又四处看了几眼,点了点头,“做的好。”

    阿二闻言,“少夫人们,您今日还是回屋歇着吧。您交代的事已办好了,太子殿下回来前,您可要注意着身子。”

    他这话,是因月落自早膳后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还落着雪,冷得很,她偏要站着赏雪赏梅。

    火都不烤。

    林月落揣起手,道:“这雪就下这段日子,开春后怕是不会下了。”

    “能赏一次算一次。”

    再者,她也不怕李念卿回来教她。

    月落见阿二无奈极了,她也闷的慌,拍了一下阿二的肩,“会团雪人么?”

    阿二摇头,“少夫人,快些回屋歇着吧,屋里的热汤快凉了。”

    话落,他看着月落弯身堆雪,连连叹气。

    林月落手里抓了一把雪,想起了什么事来,她看着手里的雪团道:“这雪,可煮酒么?”

    想亲手弄一壶酒,给李念卿回来后喝。

    “少夫人,这雪不净,吃了不好。”阿二的快,生怕月落抓起一把雪就去灶房里。

    月落想了想,“那就用茶果煮酒,正好也可暖身。”

    她着,走回了后院里。

    到梅树前,阿二拿了个木篮来,递给月落,“少夫人,您真要用梅花酿酒?”

    林月落“嗯”了一声,搓了搓手,挑了一朵开艳的梅花,摘下。

    一朵又一朵,篮子装了不少梅花,月落这才停了手。

    好在这院里的梅树不只一颗,不然就光秃秃的只见树干了。

    摘完后,有一丫鬟走来,“少夫人,有一位公子找您。”

    月落把木篮子给阿二,拍了拍手。

    也不知是何人,偏挑这时找她,正要酿酒呢。

    林月落令阿二去洗梅,“备点淡果子,一会儿我亲自酿。”

    罢,往前院走去。

    “云公子?”月落诧异,她已近几月没见到云溪了,“快些坐下。”

    “太子妃,这段日子您过的如何?”云溪上下看了看月落。

    林月落见云溪不吃糕点不饮茶,看似有话要,便收起了笑意,“云公子可是有话要?”

    云溪也没想绕弯子,他前几日算卦,算到一凶卦,这卦又与林月落八字相近,觉得有事要发生。

    思来想去了好几日,还是来了。

    原先,这卦数他本不想放心上,但算了几次仍是凶卦,还是登门拜访了。

    云溪蹙眉,想了好一会儿,开了口:“太子妃,您这日子里身旁之人可有发生什么灾祸?”

    林月落一怔,不愧是云溪,这是被他算到了。

    她把下人支走,深呼一气,淡淡道:“有。”

    云溪楞言,他早该来的,若是早些了,避开了,也不会有这祸事。

    “云公子,事已发生了您也不必这般模样的。”林月落见云溪沉默不语,手攒成拳,她淡淡道,“有的事,是避不开的。”

    云溪紧抿着嘴,始终不敢看着月落。

    过了一盏茶后,他问道:“念卿,还没回吗?”

    李念卿有同他提过,去边疆的事,但并未提过何时回京。

    “我夫君明日就回了。”林月落看着雪,语调有些欣喜,“此时应是在路上了。”

    云溪点头,叹了一气,他险先忘了来的事由。

    “太子妃,我今日来是因算了一凶卦,想来提醒提醒您。”云溪着,楞了一下,他不知这凶卦会发生几次,若是灾祸已过,那也不必再。

    但来都来了,“这凶卦,暂且不知指何事,但就在这段日子里。还请太子妃这段日子心行事,切不可掉以轻心,意气用事。”

    林月落听着这话,想了想,对着云溪道:“云公子的话,我记下了。”

    虽不知会有何事发生,听了云溪这话,月落知晓,这几日里她定得心行事才行。但愿不要再发生危害及性命之事来。

    “云公子。”月落喊道,“您可知,何为竹桃毒?”

    她也是想起了,随意问问。

    “不知。”云溪喝着茶道,呆了一会儿后,“事已道完,云某就先告辞了。”

    林月落也急着要酿酒,把云溪送走后,她跑到了灶房里,“我,我来了。”

    阿二正切着果,见月落来了,让开,“少夫人,一切都给您备好了。”

    月落见了还没切完的果子,撸起了袖子,洗了洗手就要去切。

    一旁的丫鬟见状,上前一步,“少夫人,您别动刀了,这刀子不长眼,若是伤到了您就不好了。奴来切吧。”

    “我来切吧,你们在一旁看着。”好的是她要亲自酿酒的,怎能到不做到呢。

    —

    静水楼内。

    静水笙正在后院练嗓,静蓉拿着手里的草药,走来:“唱不上了就多喝水。让你玩了两日,唱戏的本事全忘光了是吗?”

    静水笙一脸委屈,瞥见到静蓉手上的草药,“师父,您怎么抓了这么大把药啊?不会是给我吃的吧?”

    静蓉睨他,“再不好好练,我就全塞你嘴里。”

    显然,她只是罢了,但静水笙却信以为真了,连忙后退摇头。

    静蓉有时纳闷,自己为何收了个这样的徒弟,虽是根骨好,有唱戏的天资,但有时似孩童一般又傻又皮。

    “你过来。”静蓉朝他喊道。

    静水笙摇头,“我不。”

    “我喊你过来帮我洗药。”静蓉有些火气上来了,“我这一把老骨头,早晚得给你气死!”

    静水笙这才反应过来,走上去拿着,“师父,您抓的这些药是因太子妃?”

    静蓉平日里可没亲自去抓过药。

    “不是因她还能是谁?”静蓉道,“我若不是一名医者,才不会接下这麻烦事儿。”

    静水笙笑笑不语,去洗药了。

    静蓉怕他毛手毛脚,也跟了去。

    “师父,您几日看医书琢磨明白了?”静水笙疑惑道,“这些草药,当真对太子妃管用?”

    “不管用我还会抓这些药回来洗?”静蓉看了几日医书,按着书上所写,抓了这七八味草药。

    但,是否有效,仍得看看林月落服药后有何反应。

    静水笙听言,笑道:“是徒儿愚钝了。师父您回屋吧,徒儿在这儿洗,您这身子受不住风寒。”

    静蓉回屋后,静水笙蹲在木盆边,仔仔细细地洗完了草药。

    他抬头看这雪落,忽地想唱戏了,同那日,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人与她。

    不知,林月落怎样了。

    静水笙这才反应来,自己想了什么,他紧咬着唇,拿起盆,往身上倒下。

    冷水浸入衣里,似刀割,沁入皮肉里。

    绝不可念她,她已有了家室。静水笙反复这般想着,那日一眼,乱了他心。

    “顾谨。”静水笙咬牙道,“你若是想着他人之妻,便是畜牲,不配为人。”

    —

    与此同时。

    皇宫,尤命殿内。

    唐云笙看着信件,片刻后,她笑了。笑的似疯了一般,砸了杯、撕了帘。

    这数年里,她终是得到了,老天待她不薄。

    冷宫里,下人无一不对她冷眼以待,那双双怜人讥笑的眼,见了数年、数次。

    她日日夜夜盼着,离开这冷宫。

    “本宫的好帆儿。”唐云笙笑着喃喃道,她跑出了屋,赤脚散发的踩着地上雪,“这硕大的皇城,关不住本宫,再有半月,本宫便能离开了。”

    “李启!你关不住我的,你关不住我的。”唐云笙跌坐在雪地上,看着手里的信件,“唐婉,你终是争不过本宫。”

    唐云笙已毅心决定,出宫后的第一事,便是报复李启,“本宫当年,爱你入骨,你却这般对待本宫。”

    “本宫的好妹妹,姐姐会让你知道,何为丧夫丧子,他们都得下来陪你,一个不落!”

    太子府内。

    日出时,月落醒了,换了衣裳,随手盘起了发,便匆匆跑去灶房。

    看酒酿的如何。

    李念卿今日到府,林月落心跳的极快,两月未见,她都快忘了他的模样了。

    月落弯身,开了酒盖,闻了闻。

    茶与果香中弥漫着淡淡酒味,月落舀了一勺,似偷吃的孩童,蹲在一角,“谁?!”

    林月落慢慢回头,眼见着丫鬟手里拿着菜刀,举的高高的,她立即站起,“是我是我。”

    “少夫人,您怎跑这儿来了?”丫鬟松了一气,放下了刀,“奴还以为是贼呢。”

    “我就是来尝尝昨日酿的酒。”月落也松了一气。

    渐渐地,日出了。

    吃早膳时,林月落吃得心不在焉,不知李念卿何时才到。

    正当她愁君时,阿二手里拿着扫帚,跑了过来,“少夫人,太子殿下回来了!”

    林月落放下筷子,不往前门跑,反而跑去了灶房。

    她早就备好了酒,拿了一壶,想着李念卿见到了,朝他得瑟。

    路上,月落抱着酒壶,理了理发,不快不慢的走着。

    到了前门,她第一眼见的,不是李念卿,而孟微舟。

    她见李念卿抱着孟微舟的细腰下马。

    她楞了,揉了揉眼,捏了捏脸,心中抽痛了几下,站在原地。

    李念卿朝月落走来,冷言道:“往后,微舟就是我的妾了。你好好对他。”

    话落,她手里的酒壶摔在地上,酒水散发着酒香。

    此时,这一壶香酒、浊了。这不该来的人、也来了。林月落冷冷的笑了一声,看着他们二人。

    身侧,他一手攒拳,隐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