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昨夜、过于、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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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司邈,你要干什么?”

    在他犀利和审视的目光下,菘岚觉得自己仿佛被完完全全看透,霎时如坐针毡,掌心都冒了一层湿湿黏黏的冷汗。

    “那奶酥糕可好吃?”

    司邈声音有些喑哑,压着些不太善意的情绪。

    菘岚一惊,莫不是因为那美味奶酥糕没分给他,他不高兴了?

    “很好吃,我不是故意不分给你的,属实是因为洛云褐买了送给我,若我再转送你,这不等于借花献佛吗?”

    这话效果不太好,司邈眼底的火气似乎并没有消下去。

    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奶酥糕好不好吃,在乎的是她和洛云褐同食那一块奶酥糕,很不爽,心里非常不爽。

    “可你为什么和你的云褐哥哥吃了同一块?”

    “我没有!那是他自己喂我吃的,我也没想到他就……”

    菘岚心下觉得冤枉得很,不管怎么解释,那洛云褐的的确确吃了自己啃过一口的奶酥糕。

    心里一急,眼眶竟泛了红,大颗大颗眼泪珠子聚集在杏眼里。

    司邈一顿,她鼻头水红微张,一双杏眼水波流转,映着烛光就像一道璀璨星河,充盈着一种破碎美。

    接着一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软滑的面颊溜了下来,在精巧的下巴上摇摇欲坠,随之滴在了衣襟上,洇出一块水渍。

    “呜哇——————————”

    与此同时,菘岚嘴巴一撇就开始委屈巴巴的哭嚎。

    完了,他把女孩子搞哭了。

    果然每个男人面对可爱女孩的眼泪都会手足无措,哪怕他是月宫冷面出名的司邈仙君。

    急忙起身松开她,得了自由的菘岚依旧没有停止哭泣,动静反而愈发大了起来,干脆扑进司邈怀里,眼泪鼻涕悉数抹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在他怀里抽抽搭搭不肯松手。

    “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连里衣都湿透了的司邈忍不住发问,天晓得那到底是泪水还是鼻涕渗透了进去。

    “是你误会我,还……唉不让人委屈一下吗?”

    菘岚扯起他的袖袍,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呲——

    这衣服不能要了!

    看着她抽抽搭搭的肩膀和婆娑的双眼,司邈忽然觉得是自己太过分,竟在生她的气,明明错在那洛云褐,轻浮不堪,调戏他的爱徒!

    “好了,师尊认错,是我误会你了,明日师尊再去买些点心给你吃,好不好?”

    菘岚点点头,才勉强不哭了。

    不过这洛云褐着实碍事,来这儿第一天就想挑拨他们的师徒关系。

    洛云褐也算是个镇山的神君,竟脸皮厚到干出这样的事来,得想个办法把他轰走。

    “你今日还未修行吧?就不要回去了,勤能补拙,今夜就在那窗口坐。”

    菘岚一听,不让她睡觉?还坐一夜?还有王法吗?这分明是报复,为了惩罚弱且无辜的自己!

    霎时眼睛又红了起来,语气极度委屈开始撒娇。

    司邈别过眼睛,飘向别处,不能看她,一看就会心软。

    “这是为你修炼考虑,今夜是满月夜,每月也就这么一天,灵气最为充沛,不好好把握的话你修行的会很吃力。”

    见他不肯松口,菘岚只得巴巴儿的下了床榻,一步三回头,希望他改口放自己睡觉去。

    谁知直到爬上那窗棱,司邈都是薄唇紧闭。

    算了,自己拜的师父,哭着也要听话。

    对着空中一轮满月盘腿坐,月光格外明亮,将院中找的恍如白昼,有夏虫提前从土里钻出来,咿咿呀呀的叫唤两声,别的便再无声音。

    闭上双眼,调动体内术法,将身体每一处毛孔舒展开,沐浴在月华下,果真有源源不断的月华之力涌进身体。

    见她乖乖坐修炼,司邈默默的点点头,抬手脱下那沾满了眼泪鼻涕的外衣丢在一旁的衣架上,指尖轻动,熄灭了烛火。

    约莫到了后半夜,司邈在睡梦中听见不规律的笃笃笃声,猛地睁开眼睛。

    撩开云罗帷帐一瞧,原来是菘岚坐修炼时昏睡了过去,身体左右摇摆导致头磕在窗棱上,一会儿一撞一会儿一撞。

    虽已经昏睡过去,意识还支撑着身体没完全倒下去,可爱至极。

    司邈不禁笑了出来,走到窗边轻轻横抱起了她。

    纤细消瘦的身板没什么重量,她身上还沾着些夜露,衣服有些潮气。

    这才修炼了一个时辰就耍懒昏睡了,按照这个进度,还得再修炼个几百上千年才能赶上那洛云褐。

    司邈无奈的摇摇头,却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盖好了被褥,便躺在一旁准备入睡。

    然菘岚睡觉极不老实,刚盖好的被子又被她一脚蹬开,左腿一跷,牢牢压在司邈的肚子上。

    司邈皱着眉头盯着她张扬的左腿,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还傻笑一声,砸吧砸吧嘴又沉沉睡去。

    想要快速升仙,双修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

    翌日一早,菘岚倏的坐了起来,身上好好的盖着被子,摸了摸身边还有些余温。

    ?

    她昨晚不是修炼来着,怎么躺师尊床上去了。

    莫非是自己昏了头自己爬上来的?完了完了……

    菘岚惊慌失措,匆匆整理好服饰连滚带爬的开房门就要溜,却和迎面而来的司邈撞了个满怀。

    他今日穿了一件天水碧色的窄袖长袍,外面又覆了一件雪色道袍,一头墨玉长发还未束起,不仅不随意,反倒显得他极具仙人之姿。

    不过他确实是仙人。

    “师……师尊……”

    菘岚慌忙低下了头,心里惴惴不安,想到昨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他身上……

    内心不住懊悔,但凡她早醒半柱香的功夫,也不会刚好撞个正着。

    但如果起早了,又看不见师尊如此飘然的一面,好烦!

    “醒了?那边快去洗漱吧,我买了些花样点心,一会儿来我房中一同用些。”

    不是征求意见的语气,这是命令的语气。

    菘岚忙不迭点头,火速冲了出去。

    一抔冷水浇面,菘岚清醒了不少,鼓着腮帮子盯着铜盆里的自己,昨夜撒娇哭嚎了一场,面上有些浮肿,原本晶亮的水杏大眼变得了许多。

    但这都不是重点,她清楚的想起昨夜的糗事,怎的对师尊如此大不敬,等下要怎么赔罪才好?

    心心念念着怎么赔罪,连妆发都没心思搞了,只用一支珍珠坠双直钗简单的在脖颈后面绾了个结,便游魂似的滑去了司邈的房间。

    桌上摆着些粉粉嫩嫩的糕点,五六种花样应接不暇,有做成蜜桃状的,绣球状的,还有雕琢的甚是精美的紫金莲花状的……

    甜甜的味道早就飘了出来,勾的她口舌生津。

    咽下早已蔓延在嗓子眼的津液,菘岚不失礼数的斟了一杯雪顶白茶奉在司邈面前。

    “师尊,昨夜徒儿有些失态,那衣服……要不让徒儿拿去洗净再送来?”

    司邈接过茶杯,面上还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淡然。

    “无妨,那衣服我还有几件一样的,早已经被我处理干净。快些吃糕点吧,昨夜答应给你买的。”

    见他并无厌恶之意,菘岚方才放下心,毫不客气的坐在他身旁拿起糕点大快朵颐,吃了一嘴的屑屑。

    “你们在干什么!吃独食?”

    洛云褐闻着香味一脚蹿了进来,大清早声音有六度高,惊的司邈喝茶的盖碗抖了一下,碰撞出好听的叮咚声。

    “好你个司邈,带着我家菘岚吃独食?你把我放在哪儿?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喂大的恩人啊。”

    司邈半眯着眼,眉头紧皱,太吵了这个洛云褐。

    “怎么会,云褐哥哥,师尊也是方才才买了糕点回来,只是猜测你还未起身,所以先叫我来吃了。”

    “真的?”洛云褐将信将疑,他可不信司邈这么好心。

    “是啊洛兄,昨夜……菘岚在我房中过于劳累,我早起去给她买些爱吃的糕点也是应当的,若是你喜欢,也可带些回去。”

    菘岚闻言,一口软糕正欲滑下喉咙,噗的一声又喷了出来,师尊在什么啊!

    昨夜?过于??劳累???

    这个登徒子,竟然对菘岚做出那种事?

    洛云褐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他都未曾对菘岚一亲芳泽!

    这人看着人畜无害、清心寡欲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竟……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右手一挥,青玉骨扇自他房中破门而出,稳稳落在他手中,洛云褐暴跳如雷,抡起扇子就要取他性命。

    司邈嘴角勾起坏笑,也只是一弹指的功夫,遂又换上一副懵懂无知还有些震惊的神态。

    他没有躲,那青玉骨扇马上就要碰到他的喉结处,忽然一块糕点伴着月白光芒飞了过来,与那扇子相撞,弹开了洛云褐的手。

    “洛!云!褐!你又想干什么!”

    菘岚叉腰站直了身子,一边面颊还鼓鼓囊囊的塞着没吃完的糕点。一字一顿,好似下一秒就要大发雷霆。

    “他都对你那样那样了你还护着他?”

    洛云褐很不服气,愤愤不平的指着司邈。

    “师尊昨夜只是督促我修炼,有些晚而已,你在想什么?”

    ?

    原来没有那样那样?

    “真的只是修炼?”

    洛云褐皱着眉头眯着双眼再度确认。

    “真的啊!他是我师尊,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喜欢在南引山到处拈花惹草,惹风流债吗?”

    洛云褐脸颊一红,原来真是自己想岔了,空气突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洛兄莫要再误会我,我是不会怪你的,快一同用膳吧,今日还要整理药库,还得劳烦洛兄帮忙。”

    司邈叹了一口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抬眼看了一眼菘岚,眉心红痣艳红如血,美极。

    菘岚经不住诱惑,叉着腰呵斥,

    “你!洛云褐,今天整理药库你去!这种事怎能让我师尊来做,听见没?”

    洛云褐愤愤然,这司邈下套,诓他发火,给菘岚留下他不饶人的印象。

    如此一来,菘岚离自己会越来越远,反而与他便越来越近……

    狠狠的咬了两口精致的糕点,却食不知味。不禁暗暗思考,一定要想个法子反击。

    用完早膳,司邈领着菘岚去前厅诊病。

    菘岚走前颐气指使,使唤洛云褐将功折罪,将他关进了药库,不收拾完不许出来吃饭,俨然一副凶神恶煞土老板的模样。

    “啊——终于清净了!”

    菘岚坐在案牍旁伸了个懒腰,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还未见人,倒先闻其声。

    随之走进几位扮奇异的女子,为首的一位女子浑身佩戴金饰挂坠,发顶系着金色长纱,从面颊右方顺延到左面,只露出一双浓眉长睫的琥珀色深邃大眼。

    服饰则与益州普通女子全然不同,是一件半臂露腰的短衣,双臂佩戴了两只金环。下半身则是仿若灯笼的长裤,腰间挂着腰链,显得身材更加曼妙,行走间脚踝系着的铃铛叮咚作响,悦耳至极。

    那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条鼻环,接着单膝跪地,双臂交叉,指节悬浮于肩头,嘴里吐出娇媚的声音,

    “天竺公主祈求药娘子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