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 许家老宅。

    元旦三天假，岑初语和许濯收到叶沐兰的通知，来到老宅度过假期。

    不知道是不是许濯跟叶沐兰提到了什么, 叶沐兰一通电话过来, 许濯没听两句。

    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对电话那头：“好好好，我让您亲孙女跟您讲。”

    罢, 就把手机递给岑初语。

    岑初语挑挑眉, 接过来。

    叶沐兰：“岑岑呀，听你阿婆住到申城来了？”

    “是的, 奶奶。”

    “过节把阿婆带过来呀，奶奶正愁没个伴儿呢。”

    岑初语连忙应下，只要去问问自家阿婆。

    阿婆本来跟居委会的几个奶奶约好了要去爬山, 听到岑初语叶沐兰邀请，立刻答应了。

    岑初语觉得蹊跷, 还问了一句：“阿婆好像很想去？”

    阿婆笑眯眯：“叶奶奶这么疼你，阿婆当然要去见见哩。”

    岑初语只笑笑。

    因此这天下午, 许濯坐在一楼沙发上, 拿着笔记本在处理工作。

    厨房里，阿婆和叶沐兰相谈甚欢, 跟着陈姨一起在包饺子，许泽义在一旁帮忙。

    许宛畅也推了工作安排, 正跟岑初语和冉玲曼窝在客厅茶几旁斗地主。

    岑初语牌艺不精, 甚至可以只知道基本的出牌规则。

    许宛畅喊起来：“嫂子！我跟你是一伙的, 你压我牌干什么？”

    岑初语懵懵的：“啊？我可以接上这个顺子，但是不该出么？”

    许宛畅和冉玲曼都笑起来，岑初语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她坐在地毯上, 此刻身子往后靠，习惯性手抬起来，往后攀，正好触到许濯的手。

    她转过头去，哭笑不得：“你忙完了么？要不你来吧，我不会。”

    许濯前些日子眼睛总发干发涩，去医院看是用眼疲劳，他常年对着各种电子屏幕，因此岑初语给他挑了一副防蓝光平光镜，希望能减少他的疲惫感。

    此刻，许濯听到她的话，先是低低应一声，随后关上笔记本，摘下金丝细框眼镜，捏了捏岑初语的手，身子往前倾，看了一眼。

    这才注意到岑初语脸上已经贴了五六张长条了，不禁失笑，不敢置信：“菜成这样？”

    岑初语瞪他一眼，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膝盖。

    许濯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自己盘腿顺势坐下岑初语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牌，懒懒一句：“看着学学。”

    许宛畅叫起来：“啧啧，怎么还能搬救兵啊？”

    冉玲曼倒没介意：“让你嫂子休息会儿。”

    许濯没理会许宛畅，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牌，然后骨节分明的手叩了叩桌面，淡淡：“出牌。”

    牌又流动起来。

    岑初语抱着许濯一只手臂，一颗脑袋凑得很近，还真全神贯注在学。

    又趁着许濯看牌面的空隙，将他手里的眼镜又重新给他戴上。

    他没抗拒，只是出了牌之后，低低问一声：“不看屏幕也戴？”

    岑初语笑了笑：“戴着帅。”

    天知道许濯自带的那种落雪一般的洁净冷欲感，与金丝眼镜简直过于相配，俨然一个斯文败类。

    见许濯掀起眼皮睨她一眼，岑初语又很上道地声补一句：“不戴也帅。”

    许濯挑挑眉，收回视线，勾勾唇角。

    “那就戴着。”

    没几轮，许濯冷声道：“最后两张。”

    “没了。”

    毫无疑问地赢了。

    岑初语笑起来，那边许宛畅又嘀咕一声：“这简直降维击啊不好玩，我本来也可以走的！这个许濯就知道自己走不管队友，我不，我要跟嫂子玩……”

    ……

    客厅里闹哄哄一团。

    叶沐兰探个脑袋看一眼，又踱回步子，跟岑初语阿婆一句：“看几个孩子，玩得开心嘞。”

    阿婆揉着面团，也笑笑。

    半晌对叶沐兰和许泽义：“我们家岑岑得亏是嫁进了许家，多亏你们照顾她。”

    叶沐兰摇摇头：“别客气，岑岑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老早就相中嘞，孩子也吃了苦，总不能在我们家也尝不到甜。”

    “阿婆别跟我们客气，都是一家人，不两家话，你看我话也不跟你兜圈，以后你也常来。”

    阿婆也笑：“诶，好哩好哩。”

    ……

    下午将近六点，香喷喷的饺子出锅，叶沐兰招呼大家来吃。

    许宛畅：“咦这么早就开饭么？”

    然后发现桌上每个碗里只有三个饺子，更觉奇怪：“咦……”

    叶沐兰笑笑：“晚饭还没做，先尝尝下午包的饺子好不好吃。”

    她伸出手来揉了一把许宛畅的头：“傻丫头，你哥嫂晚上又不在家里吃饭，就当吃下午茶好了。”

    许宛畅还是没反应过来：“我哥嫂为什么不在家里吃饭……”

    冉玲曼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叹道：“你傻还真傻，今天跨年夜诶，他们年轻情侣的不得出去跨个年凑凑热闹啊？”

    许宛畅：“哦……”

    然后朝许濯吐吐舌头，做出一个“单身狗就开除人权了吗”的质疑表情。

    岑初语耳根微红，倒没想到大家已经体贴到这个份上，连家族聚会都要为她和许濯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

    ……

    六点半，在全家人的目送下，岑初语钻进了许濯的车里，还有些不合时宜的不好意思。

    “要不我们留在家里陪奶奶阿婆吧？”

    许濯倒着车，声音低沉：“那我还是更喜欢跟太太二人世界。”

    岑初语乖乖闭嘴。

    他们在预定的餐厅吃完烛光晚餐，又看了一场电影，接近12点的时候，就跟着人群慢慢往申江走。

    跨年夜，申江江对岸有烟花表演，沿岸到处是人头攒动。

    申城的冬夜已经有些萧索，江面更是刮起一阵又一阵潮冷的风。

    岑初语先是将手放进许濯大衣口袋里取暖，然后拿出来伸进他大衣里放在他毛衣腹处。

    到最后，她几乎整个人都钻进了许濯的大衣里，许濯轻轻拥着她，蜗牛一般慢慢往前走，还要注意不要让行人撞到岑初语，将她护得很好。

    许濯的怀里很温暖，岑初语探出一个头来，着话都在空中哈出白气。

    “看完烟花回去么？”

    许濯目光宠溺，替她捂耳朵，企图用掌心的温度焐热她冻得微红的双耳，一边淡淡：“还想去哪里么？”

    岑初语摇摇头。

    能和许濯一起，在江岸边吹着晚风，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等待着烟花秀，一起许下对新年的期许，对于她来，已经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以来，许濯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并不是对谈恋爱“一无所知”的白花，花了很多心思去研究日常情侣怎么约会。

    带她去体验所有拥有姓名的情侣约会圣地，去做每一件情侣必卡的活动，尽管偶尔也有踩雷，但每次一看到许濯无辜而又懵逼的模样，岑初语都觉得，只要能跟许濯在一起，哪怕是逃难她大概都会觉得快乐。

    他们挑了个位置站定，人群不算特别密集。

    11点59，大家开始倒计时。

    “5，4，3，2，1！”

    “咻——砰——砰。”

    绚烂无比的烟花在沉寂的江面上一朵朵绽放，黑沉的夜色为之装点，画布上还有繁星点点。

    岑初语笑起来，侧了侧头，许濯吻过来，她一点点回应。

    吻从唇边蜿蜒至脖颈，绕到耳后。

    许濯的声音低沉：“岑岑，新年快乐。”

    岑初语捧起他的脸，两额相抵，鼻尖相触，笑得灿烂，也凑到许濯耳边：“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又更喜欢你了。”

    两人又抬起头看烟花，许濯趁岑初语不注意，在她鼻尖轻轻刮一下，低笑一声：“傻瓜。”

    ……

    狂欢过后，岑初语不愿意再凑热闹了，江风害她就没有离开过许濯的怀抱一秒，直到坐进车里，接过许濯递来的热可可，她的体温才一点点恢复。

    回到许家老宅，整个家静悄悄的，岑初语和许濯猫着腰上楼。

    岑初语洗完澡之后，坐在床边，从自己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来，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心情好到忍不住要哼曲。

    许濯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岑初语趴在床上，纤瘦白皙的腿抬起来，一前一后在空中晃荡着。

    他在她身侧躺下，揪了揪岑初语的脸，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又沉下脸来，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抿直的唇线。

    岑初语手上的，正是之前两人签订的两年合约婚姻的合约。

    许濯发现自己嗓子干涩：“你……”

    岑初语先笑起来，抓他还湿着的发梢玩儿。

    一边：“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过，如果你这个男朋友不合格，我会履行条约，按期离婚。”

    许濯眸光沉沉：“嗯。”

    “现在呢”岑初语冲他眨眨眼，“经过我的考核呢，我觉得——”

    岑初语感觉到，许濯紧张到下一秒可能就要崩溃，不忍心再逗他。

    “唰唰”几下，将手里的两份合约，撕个干净。

    脸凑过去，先在许濯脸颊亲一口，然后是唇，最后歪着脑袋，非要在他喉结轻咬一口。

    “鉴于你表现良好，我认为我们的合约可以延期——”

    许濯翻身，将她压于身下，星眸映有漫天星光，一丝笑意溢出唇边，他的手细细摩挲岑初语的额角。

    岑初语：“延期到永远。”

    许濯：“嗯。”

    他望进岑初语眼里，视线放肆起来，一点点下移，看她的唇，她的锁骨，她玲珑的曲线。

    眼神一点点晦暗起来，许濯俯下身，一个吻落在岑初语颈窝，滚烫的气息就在岑初语耳边。

    许濯低哑开口：“我爱你，岑岑。”

    岑初语笑起来，手环住许濯的腰，回望他，眼神同样炽烈。

    在给他回应：“我也爱你。”

    我爱你年少时默默无闻的守护，爱你此刻难分难舍的眼神。

    我要永远给你回应，再不许孤独攀爬上你的背影。

    昏暧的壁灯下，两颗心紧紧相贴，两个人紧紧相拥。

    今夜注定无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