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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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升三十七年。

    仪昌大乱。

    信鸽从天空掠过,飞入了那金碧堂皇的宫殿之中,还未落下,便被一颗石子给了下来。

    一双黑靴走到了奄奄一息的白鸽前,男人弯腰,将鸽子身上绑着的竹筒取了下来。

    乌云滚滚而来,天象异变。

    冥渊看到了纸上的一行字,神情阴鸷,身侧的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

    树叶纷纷落下。

    正殿门口。

    士兵重重包围。

    白癸脸色苍白,身旁绿衣搀着白癸的手臂,目光心疼,“公子……”

    白癸摇了摇头,看向最上方站着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王兄,我想进去见见父王。”

    “父王病重,不见任何人,十弟,回去吧。”大公子白晟站在最上方,面色惋惜,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一月前,王突然病倒,大公子顺势接管了政事,并且派人将王的寝殿重重包围,除了他自己的亲信,不让任何人进去。

    谁都知道大公子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却没人敢开口。

    不敢,也不想。

    毕竟王确实已经年迈,也该是到了立太子,登新王的时候了。

    大公子自然是不二人选。

    白癸抿了抿唇,少年的身躯看上去十分脆弱,“王兄……”

    “十,你已经长大了,这种时候,不要任性。”白晟却断了白癸的话,语气严厉,“现在敌国虎视眈眈,你可知道,西边的卡特里已经朝着我国边境行军,估计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过来。”

    白癸一愣,“……怎么会。”

    “怎么不会?”白晟冷笑,“如今父王病危,你以为别国会没有任何动作吗?”

    白癸沉默下来。

    “除了西边,如今北边的疆褐也有了动作,我已经分身乏术,据探子听,他们两国已经有了算联手的准备,就算是我仪昌,也没办法同时对付两头狼。”白晟道。

    白癸半晌没得出话来。

    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

    这一切的事情,都太快,也太过于巧合了。

    白晟看到白癸的神情,叹了一口气,“到这里,我已经派了娄苍将军去往西边,明日就整军出发。”

    白癸猛地抬头,“什么?”

    白晟面色不变,“娄苍将军是我仪昌的大将,自然是要为仪昌效力的,而且就算如此,怕也是危机重重。”

    白癸指尖用力一颤,身旁的绿衣敏锐的察觉到了白癸的情绪变化,眼眶一红,“公子……”

    白癸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白晟,“王兄得对。”

    白晟点头,叹气,“我原本是想要求助东笙的,毕竟我们两国交好多年,只是……”

    白癸看着他,“只是如何?”

    “罢了,日后再吧,十,你这些日子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白晟道,没再看向白癸,转身便离开了。

    面前只剩下了穿着甲胄,举着长矛的士兵们。

    空气里都是肃杀的味道。

    白癸闭了闭眼,“绿衣,回去吧。”

    “是,公子。”绿衣点头,搀着白癸,慢慢往回走去。

    宫里的气氛已经同之前全然不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肃然之色。

    王突然病重,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大家都能感觉到,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雨点砸在地面上,白癸直到回到自己宫中,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戳破了两个口子,正在往外渗血。

    手上一片鲜红,看上去十分骇人。

    绿衣吓得惊呼一声,心翼翼的捧着白癸的手,“公子!”

    “无妨。”白癸将手抽了出来,神情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

    绿衣鼻尖一酸,“公子,奴帮您包扎一下吧。”

    “不用,只是伤罢了。”白癸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假寐。

    绿衣咬着唇,看着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消瘦了一大圈的少年,眼眶酸涩,“公子,那奴去给您做点吃的……”

    白癸没有睁开眼,“不用。”

    绿衣还想要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一转头,便对上了男人深谙的眼神。

    冥渊摇了摇头,绿衣了然,转身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或许只有这个人,才能让公子高兴几分吧。

    耳旁骤然安静了下来,白癸逐渐觉得有些困,可脑子却清醒无比,他像是站在混沌和清明之间,左右摇摆,摸不着实处。

    “十。”

    白癸觉得自己的头被轻轻托住,有些迷茫的睁开眼,便看到了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白癸愣了愣,眼神有些迷茫,“冥渊,你为什么皱着眉头?”

    白癸歪了歪头,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冥渊的眉间,眉眼温柔,“别不高兴。”

    冥渊一愣,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撞了一下,用力将白癸抱在了怀里,“十。”

    白癸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了,是因为马上又要出征了,所以担心吗?”

    “没事,你别怕。”白癸着,轻轻抚了抚冥渊的发,嘴角笑意温和,“我在宫里,一定会帮你的。”

    冥渊眼睫微微颤抖,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少年揉进骨血之中。

    白癸咬了咬唇,笑了起来,“其实王兄的做法,我都明白,他只是太想要得到这个王位了,但我不知道,他居然会做到这种份上。”

    王病危。

    真的那么简单吗?

    白晟在这种时候将冥渊调开,怕也是另有图谋。

    他这位大王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

    可他不想得到这么多,他只是想要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辈子。

    “十。”冥渊紧闭着眼,声音颤抖,“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能带你离开这里。”

    白癸一愣。

    冥渊身体微微颤抖,“我能做到,我们离开仪昌,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不再烦心这些事情。”

    “冥渊……”

    少年的声音悲伤,“我做不到。”

    他是仪昌的公子,就算不因为这个,他的父王,他的父亲如今生死未卜。

    他走不了。

    也不愿走。

    冥渊没再什么,房间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知道的。

    白癸不可能将他的父亲,他的国家抛弃。

    可他不一样,他的心太,装不下其他,一个白癸就足够将他的心装满。

    “我会回来的。”

    半晌过后,冥渊才开口道,深吸一口气,用力望进了白癸的眼眸之中,“我一定会回来的。”

    白癸一愣,眼眶微红,却笑了起来,“好。”

    冥渊唇瓣颤抖,“别忘了我。”

    “好。”

    “永远都别忘了我。”

    白癸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往前微微一倾,两人的呼吸都是一滞,只能感觉到唇上的柔软触感。

    一触及分。

    白癸看着冥渊,“好。”

    一直以来,虚无缥缈的情愫,在此刻尘埃落定。

    那些丝丝缕缕,怎么都抓不住的东西,如今都扎进了心里,与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我不会忘了你。

    这是承诺。

    第二天,大军从城门口出发。

    战鼓震天,旗帜飘扬。

    白癸站在城墙之上,目送那个身影离开。

    他没回头。

    白癸也开口上一句话。

    但他们都坚信。

    有一天,他们还会重聚。

    风声凌冽,绿衣为白癸披上了一件外袍,白晟见状,面带关切,“十弟,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多谢王兄关心。”白癸点头,“我定然会好好的。”

    白晟笑意微微一僵,看了一眼白癸,“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白晟转身要走,白癸忽的扭过头,声音轻的仿佛只是一阵风声。

    “父王可安好?”

    白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自然。”

    白癸肩膀微微一松,“那便好。”

    白晟一走,他身后的侍卫也离开了去。

    他并未让任何人监视白癸,甚至没有限制白癸的行动,一切都像是以前一样。

    因为白晟知道。

    白癸不会走,白癸的信念和教养,让他永远也做不了逃兵。

    白癸站在城墙之上,绿衣便守在少年身旁。

    风里似乎带来了一阵阵的花香,一只飞鸟掠过。

    白癸突然抬手,抚了抚自己肩膀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些刺痛的感觉。

    绿衣看见了白癸的动作,神情担忧,“公子,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白癸摇头,沉默着看了一眼远方。

    就在他肩膀的下方,多了一朵天堂鸟。

    像是即将展翅高飞的鸟。

    白癸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唇角。

    “回宫吧。”

    天堂鸟。

    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别忘了。

    你爱的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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