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第 第 148 章
这几日都在下雨,难得天晴,一扫阴霾的气氛,城内的百姓都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出来吆喝。
康熙骑马京城,中间几个本来懒洋洋行路的路人,听见一阵马蹄声匆匆往一旁让。
在京城有条铁律是不能骑马,但骑了马嚣张的被惩治的也有,但当时是没几个人敢出声制止的。
达官贵人纵马,总得有人把他保住。
普通人要是当街拦着,不准当场毙命,因此听见马蹄一响,四周人群纷纷散开。
“驾,驾驾!”
一群人驾马,从闹事回京,带起的尘土纷纷扬扬。
康熙登基后的第一年,亲自颁布了法律,不许人在闹事驾马,违律例者重罚,发配三千里流放。
而在康熙三十六年时,他亲自打破了这条铁律。
因为同一个人。
长春宫内,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中药味,从殿内散到殿外。
卧病在床的苏漾,等来了她想见的人。
娇仪挂着眼泪,握住苏漾的:“额娘,额娘”
她低低的叫着,眼里写满了恳求:“额娘,你会好的对不对?”
这两日太医拿着人参吊着气。
谁也不知道,简单的一次感染风寒,会导致酝酿成为这般地步,贵妃娘娘身子不好,在这两日迅速传遍了后宫。
期间好些个宫妃来看望过,被吓了一大跳,卧病在床的这位贵妃娘娘,脸色白如纸,短短数日,这么多年养得微有圆润的脸,已经瘦了下来,差点瘦脱了相。
她们不可置信,然而事主本人却格外洒脱。
苏漾伸摸了摸她发顶,尽管那近乎有些艰难,因为生病了以后身子虚弱,四肢无力,连只是最轻松的抚摸也困难重重。
她今年才三十六,按理来还能活很久很久。
可惜人有旦夕祸福。
苏漾从前怕死了自己会死掉,所以她竭尽全力,用力的活着,去讨好要讨好的人。初时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哪怕自己给自己粉饰太平,也总憋着那股气。
后来许多年里,不用再去那么辛苦的活下来,那股躁郁也就平静了下来。
这两日,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迅速衰败下去,却一点也不觉得不甘心。
就是-
“没什么大事。”
苏漾弯了弯眼,轻声,“娇娇是额娘的好孩子,不要哭,哭了就不英姿飒爽了。”
“不嘛,不嘛。”娇仪附在她膝上哭,“额娘,额娘,你多陪陪娇娇。”
她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苏漾有点无奈:“禛,把你妹妹拉过去,带出去散散心。”
她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喝了凝夏端过来的药,多鱼将她身子底下的枕头给放平了,这俩一脸凄凄惨惨的白菜,黑眼圈都跟熊猫似的,苏漾实在无奈:
“这不是还没死么,你们都去歇一歇。”
她把这两人给挥退了,自己翻了个身,对着床内里闭上眼。
伤寒感冒,闻辞找不到其他病因。
其他几个御医战战兢兢的,熬了几夜都还没拿出个救治方法,只能以人参吊命。
闻辞黑着脸:“这样下去不行。”
他清秀的一张脸,这几天胡子拉碴的,没来得及刮下,显得有些不出的邋遢,而和他同处的太医院同事,都是如此。
贵妃娘娘生病,找不出来病根。
奇了怪了。
闻辞把自己从医术里闷了大半夜,下半夜他光着脚,面无表情的从书阁里出来。
传统的中医把脉。
只能诊断出贵妃伤寒未好,身体里的气血不够,再深一点
应该就是另外的事了。
凝夏还守在这,多鱼已经去休息了,这几日谁都没有休息好,都是一脸疲惫。
他推门走了进去。
苏漾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身体是疲倦的,但精神分外活跃。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么直面死亡,要亲身体会到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
闻辞走过来,坐在旁边的一根特别矮的凳子上。
“娘娘。”
苏漾艰难的翻了个身,沙哑的问:“何事?”
闻辞吸了口气,轻轻:“微臣翻了许多医书,没发现您这种情况为何。”
“不过倒是微臣心中有个猜测,不知当不当讲。”
“你。”
“微臣怀疑”闻辞沉了沉声,“娘娘您生病,乃是人祸。”
“这种表面上看不出来病情的,极少,每一种病,对应的人类,都是一次病例记载,极少有没有记录在册的。曾经神龙尝百草,后来就是治病救人。”
“这种玄之又玄的”
闻辞这事没跟别人,他同事一心想着,怎么把命给吊到皇帝回来,但皇帝刚御驾出征月余,边关捷报还没传至宫中,没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是贸然传信过去,贻误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更严重的,还会砍头。
如此,便要掂量掂量。
闻辞和苏漾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算彼此有少许了解,他知道贵妃不会在这个关头,去把御驾亲征的皇帝喊回来,又不是儿戏。
“微臣猜测是——巫蛊之术。”
苏漾微微惊讶的看向他:“闻辞,你确定?”
闻辞抿了抿嘴:“也也不是很确定了。”
这只是他的一种猜测,具体是不是,还得看后续疗程。
苏漾表示自己知道了。
巫蛊之术,其实她并非是第一次听。
早在十年前,她差点就被污蔑用巫蛊之术,来谋害孝昭皇后,那次是凝冬阴差阳错留下的把柄。
实际上这个巫蛊之术,到底有没有效果,没人知道。
因为就像闻辞所言,这太玄乎了。
一个娃娃,真的会连同本人的生辰八字,还扎人?
当初的孝昭皇后,也不是因为巫蛊之术,导致死亡的。
因为在后宫里,掌摄六宫又非常忙,孝昭对自己的要求高,费心费力的去办事,没有死在宫斗上,而是死在额积劳成疾上,一夜猝死。
到底与巫蛊娃娃有没有关系,谁也不敢打包票。
“砰!”
闻辞离开后没多久,长春宫的门被踢开,更深露重的皇帝大步走来,没有看一眼外面的乱像,而是直接跨门而入。
殿外的人看到皇帝突然出现,纷纷震惊。
皇上不应该还在御驾亲征吗,怎么回来了,到底是谁送的信?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
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梁九功。
梁九功苦着脸,跟在皇帝身后。
对满脸倦色的凝夏道:“凝夏,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本公公在此,皇上也回来了。”
凝夏揉了揉眼,点头。
她身形微晃,很快稳住自己,朝住的那一间去。
殿内,苏漾怔怔的看着康熙。
康熙过来,便是一把用力的把她给抱住。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信给朕?!”
他语气几乎是有些怒意的,要不是这次梁九功八百里加急送信来,万一苏漾真的没熬住,那么他就永久和苏漾天人两隔。
还好,还好。
康熙眼下微有青黑。
他几乎没控制好力道,抱得苏漾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苏漾挣了挣,声:“你御驾亲征,本是危险至极,我在信里我病了,要是正在关键时刻,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
她一连串话下来,努力辩驳,为自己没写信他而开脱。
康熙松开她,身体往后倾,他打量着消瘦许多的苏漾,眉眼都快凹陷了。
明明月余前,身体还是很好的,两人还在畅想,将来要活多少多少岁。
结果这才一个多月过去,好像全部都变了天一样。
“太医那边怎么?”
苏漾轻描淡写道:“妾身不知。”
她喘了喘,“要是真有什么意外”
后面那一句,她不太想通过自己的口出。
你也不必介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可她知道自己一,康熙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这群人。
包括她宫里的人。
凝夏、多鱼,闻辞,还有她宫里的其他宫女太监。
砍头是最严重的一种惩罚了。
“你要习惯,”苏漾笑了下,慢慢,“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脸色极白,在虚弱的身体衬托下,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明明瘦了许多,丝毫不损容颜。
康熙冷着脸:“别跟朕嘻嘻哈哈,你要想朕不生气,不发落你宫里的人,那就老老实实治病!”
“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他语气近带戾气,语调缓慢却森寒:“朕让此次的人,都砍了脑袋来给你陪葬。”
苏漾:“”
她选择闭眼睡觉。
康熙确认她还活着,没出事后,在她睡着以后,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往外走。
他叫住满脸凝重的闻辞,道:“贵妃身子是怎么回事?”
“不是一场风寒,怎么就到了现在这样?”
闻辞吸了吸气。
明明他也是三十来岁的男人了,在面对同龄的皇帝,依旧忍不住心生畏惧与忐忑,掌控生杀大权的皇帝,总是让人敬畏的。
“娘娘急转直下的前几天,症状确实像偶感风寒,只是”
闻辞语气顿了顿,“药都喝了,不见好转,反而还更加变本加厉。”
到了嘴边的,怀疑是不是巫蛊之术,又咽了回去。
这只是他的一个发散思路。
一时间,他犹豫了下,没有出口。
但皇帝是什么人,闻辞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他回宫的当晚,下令,命人搜宫。
搜宫一事,事关重大,前朝臣子无人反驳抗议。
宫中消息传出,贵妃娘娘这段日子不算好。
身子虚弱,容色枯槁,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就是这几日的活头了。
因此,皇帝提出给贵妃冲喜,升为皇贵妃时,无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