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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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作为儿子,对母亲同样也需要尽孝道, 可是对母亲孝的要求是侍奉、照顾、奉养母亲母亲颐养天年, 这和对父亲的孝是完全不一样的。对父亲, 他们需要敬畏、遵从、听命,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才是孝。

    她们在大家族中就是附属, 男性才是这个家族的中坚,想要平等是很困难的。现代女性地位的提高,因为大家族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个很官方的话,生产力所限,想要达到平等, 是不可能的。

    卢斯跟着太子的话激动了一会,可是脑子里几个念头闪过,他就冷静下来:“殿下, 您以为无常司的女无常们为什么能够立起来?只因为无常司给了她们一份工作?”

    太子被这一问愣住了:“还因为……无常司给了她们靠山。”

    卢斯摇了摇头:“殿下, 您这话错了, 不是无常司给了她们靠山,是她们的家人给了她们做靠山。若是此时有了变故,所有女无常的家人都要求她们离开无常司,您觉得会有几个人留下?”

    “……”

    “我最乐观的估计, 也就是留下一成来, 这一成大概还应该多是守寡的,家中有子女的女性。若是她们的子女能够奉养她们,或者是这些子女有能力养活她们,守寡的也不会留下太多。”

    太子皱起了眉,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不信,他在从自己的角度思考,这种情况是否确实会发生,为什么会发生,然后他露出了一些不解:“卢将军这例子得有些不太恰当吧?即便是男子,若是家中人都反对,怕是也会离开。”

    “这话也没错,但是,男子若有了一份能给他们金钱、尊重和权力差事,家里是不会反对的。现在这个无常司,除非我与铮哥想不开zaofan了,否则,这些都能给无常们,所以他们也不会换地方。”

    太子指着卢斯:“你还真敢!”就算昱朝的皇帝都心大,但zaofan这俩字是能随便的吗?

    卢斯笑了笑:“可是女子则不然,再怎么好的差事,家里人只要‘抛头露面不该是好人家的所为,你为人母为人.妻不能如此’,就能让她回到家里。”

    太子沉思:“你的意思是……女子为家庭付出得更多?被绑缚在了家庭上?”

    “对。且……女子不被看重,还有个问题,乃是如今女子多远嫁,只有男子才守在父母爹娘身边。”

    卢斯点头,现代也有很多人高喊让女子回归家庭,白了就是回家照顾老人孩子,就算女性是工资更高职务更高的那一个,如果夫妻俩都很忙,女性一样是被要求的那一方,因为他们认为女性、母亲的定位就是那样的。

    卢斯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跟一个太子爷商量这种问题,他努力想着合适的词汇好把想要表达的出来:“无常司的女无常们,现在能如此恣意,首先其实因为她们都乃是生活在城镇中的人家,殿下该是也知道,其实城镇中的百姓,宗族的管束力度没那么强。。”

    “确实。”太子那段跟着无常司到处乱跑的日子,可真是见多了市面,尤其是市井的真实情况,他都亲眼见过。所以卢斯,太子立刻知道。

    “宗族的大家长管不到,有事就都是各家自己做主。捕快家里,虽然只有男子才能继任捕快之职,但捕快为贱籍,寻常捕快想娶同为城镇之中的女子殊为不易,若能与同僚的女儿结成姻亲,两家的男子关系也可更加的亲近,所以对家中的女儿不会看轻。”

    捕快是个挺特别的阶层,他们有权,可是只有极少部分才能过上跟地主差不多的日子,绝大多数的捕快还是很穷的。单生活情况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们是贱籍,而且民间对于捕快的名声不好听。

    这就使得班头那个档次的捕快,多妻多妾都没问题,可是寻常捕快娶不到老婆。捕快里一样也有重男轻女严重磋磨女儿的,哪个阶层都有。可是大多数捕快,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我还是想得少啊……”

    “殿下,您想要做的事情,臣也是赞同的。”卢斯表情严肃,言谈更是正式了起来,“这件事,您不如慢慢来,臣就觍颜道一声,不如还是从无常司开始吧?无常司有女无常,她们身上带着的乃是军职。不就之后,还有女谛听要到军中去。从军中到朝廷,从武将到文臣,甚至于……科举。就像殿下的,一步一步来,总能好的。”

    想要让女子真正立起来,就得破宗族,破纲常,可那是现在这个国家立足的根本。卢斯没有看到任何可行性,但他就是个痞子,他觉得自己的眼光不准就是有问题。所以,他把自己觉得有必要一的,都给了太子爷,然后……然后他就只是帮忙,其他的不管了。

    不定,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什么变化呢。

    毕竟他也有个女儿啊,虽然这个女儿来得很便宜,甚至当初还有点少年意气,可那也是他和冯铮的女儿,他们也希望等到十多年后,高兴能够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长大……

    太子被卢斯忽悠得有点茫然,晕晕乎乎的朝外走去。卢斯好像是对他了很多,给了他很多支持。又好像是什么都没跟他,反而拼命给他拖了半天的后腿。

    太子一走,卢斯又一头砸在了桌子上:“啊啊啊!铮哥!你啥时候回来啊。”还跟垂死挣扎一样,在桌子上挠了两下。

    “阿嚏!阿嚏!阿嚏!”冯铮连续了三个喷嚏,边上的百户劝道,“将军,您披上点衣裳吧。”

    “无妨。”冯铮摆摆手,“无妨的,只是……大概有人念叨吧?”笑了笑,他确实并不寒冷,刚才鼻子突然就痒了起来,看来某人真是怨念颇深啊~

    冯铮带着人到了顾县之后并没发现陶国公府大公子廖伯毅的踪迹,但是,冯铮很确定之前的情报来源并没有出错,那么人突然消失了,四下的所有村镇都没有任何线索,这可能就只差一个了——他被用人为的手段“消失”掉了。

    冯铮带着当地人,到各处易于抛尸的地点寻找,但是一无所获。可就在他前些日子要放弃的时候,当地有个采药人,在一处深沟处,发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尸体损毁严重,只能从衣着扮上看出来似是廖伯毅,但只有他,并没有与他一起的四名护卫,也没有马匹的踪迹。

    冯铮觉得,要么是廖伯毅死遁,要么是他的护卫见大事不好反水背叛。这两个怀疑,在他心里是五五之数。

    顾县虽然距离开阳有点远,但毕竟是开阳的辐射范围之内,偶有狼群,但都是不大的那种。一两个人被撕咬得面目全非是有可能的。可所有人还有他们的马匹都让野兽杀了、啃光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这个死者是不是廖伯毅,他被人杀害之后,抛尸在此的可能极大。

    可偏偏当日下起了雪,雪花进一步遮挡了抛尸者的踪迹,让无常们搜寻起来越发的困难。

    找不成,那就用想的——冯铮开始思考,这些人能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人其实很好藏,尤其是事先有所准备的话,找个庄子一塞,换身庄户人家的衣服,闭门不出,怎么找?那就只能着落在马身上。

    马的块头比人要还要大,且廖伯毅与他的人带来的马匹也算是中上,那在民间已经算是好马了。到如今也没发现马尸,显然是没舍得杀,那就得有地方安置它们。

    无常们派出去,开始到各地找马,普通老百姓是很少有马的,他们更多的用驴子,富裕些的用牛,中上人家会用骡子。

    找了两天马,顾县附近的一处山头发生了山火,刚下过雪的大冬天发生山火?!冯铮立刻知道不对,带着人前往。他们还没到,山火已经自然熄灭了,进入犹自冒着黑烟的山中,并不需要冯铮他们如何寻找,那堆尸体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五人、五马。

    这是丢车保帅?但冯铮觉得这更像是挑衅,对方在:“我已经没了马,你还要查什么?”

    却不知道,光是这个人数,已经让冯铮确定很多了。首先就明,上次的残尸确实不是廖伯毅的尸体,那么现在的这些呢?这五个人是廖伯毅和他的护卫,是替死的死士,又或者只是无辜的普通人?

    无常司的仵作来验过,给冯铮的答案是,这五个人都是农人。

    尸体是先被杀死,再转移到此处,进行焚烧的。尸体的脸皮都被剥掉,就算没被焚烧,也无法从面容上确定身份了。但是,他们被烧的时候应该只是身体上被粗略的堆积了一些木柴,而且火灭掉得很快,这使得尸体的焚烧非常的不充分。

    他们的双手骨节粗大,伤痕累累,满手的厚茧,右肩膀上还有一条硬皮。那是一双劳作的手,肩膀则是挑扁担磨出来的。

    还有牙齿,五个人的牙齿都磨损得极其严重,这非但不是富贵人家的牙,怕还得是极其穷困的那一种。昱朝的普通百姓虽然吃的也是粗粮,但那种粗指的是磨完了麦子,不把其中的麦麸与脏物筛掉,混起来吃。这种粗粮,即便是只喝粥,牙齿也会磨损,但不会这么严重到死者这样的程度,牙都磨得比常人少一半了。

    只有最穷的那一种,吃粗粮都不够,那就干脆挖了细沙土,掺和在粗粮里。这吃的是土还是粮,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了。

    五个人全都穷成这样,那就明这种贫穷不是单独的,而是集体状况。无常司接下来找的,就是顾县当地,出了名待人苛刻的庄子。

    天子脚下的地方,没多少人做“傻事”的。对佃户,也大多宽厚,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总有例外。按理佃户并非奴仆,主家欺人太甚,大不了走人。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佃户都有这种底气的。若是宗族上层再与地主坑蒙一气,那就更别想着走了。

    佃户们被磋磨,一辈子劳作可能四十都活不到便死了。官府也管不了,因为佃农都死于饥饿和劳作,是自己累死自己的,不关地主家的事情。而地主可以便宜向人贩子买来农人,更是不愁无人耕作。

    同为地主的劝他们,熟悉当地地力的老庄稼把式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可这些地主不听,那也没办法了。

    顾县附近,就有三处“知名”吃人不吐骨头的庄子。这三处庄子,表面上都与廖家并没有任何联系。可是,当他们查到第二处太平庄的时候,有人在牛尾巴上点了火,跟在牛后头,冲出了庄来,直接跑进山里了。

    冯铮如今已经带着人在山里搜寻了有一段时日了,可几次发现对方的线索,又几次与对方错身而过。

    现在,两边就是在对耗!冯铮不相信,对方仓促进山,身上各种补给能带的齐全,尤其现在是冬日,他们为了躲避搜索,连火都不敢烧,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要生病了。尤其是廖伯毅,养尊处优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将军!发现了一具尸体!”前头突然有人嚷嚷,冯铮赶过去时,就见一具一丝不.挂,又血肉模糊的男尸。

    这尸体的脖子、上臂都被划开了不大却极深的伤口,且伤口周围有明显的啃咬痕迹,不用仵作,冯铮都知道,这是尸体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吸血了。还有尸体的大腿、腹部,被割下来了一条一条的肉,不远处还有一滩呕吐的痕迹,呕吐物里有没有嚼烂的碎肉。

    看来廖伯毅几人虽然躲藏得极好,可他们进山时的准备比冯铮想象的还要差。他们不只是吃不了热食,是根本没有食物了。现在是冬日,植物衰败,动物……经过这段时间无常司来来回回的梳理,附近的猎物大多被惊走了,即便有少数留存,那几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猎。更要紧的是,他们缺盐了。

    这山上水源并不稀少,且地上还有积雪,如此贪婪的吸血,不是因为缺水,是因为少盐。

    “继续!”

    搜寻继续,且不久之后,仵作来了,又从尸体上发现了新的情报——死者是个病人。死者的鼻腔里有鼻涕,喉咙里发现了大量的痰液,这人死的时候怕是正在风寒的折磨中。

    要不然他的同伴会把他杀掉,饮血食肉,因为他已经成了拖累了。不过,这种情况固然给其余的人增加了体力,但怕是也会让那个现在只剩下四个人的团体分崩离析。比如……那个呕吐了的。

    冯铮果然是料事如神了一把,这天黄昏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投诚者”。

    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哭得一脸鼻涕眼泪,但不是为了他肩膀上的伤,而是因为他被吓坏了的:“他们吃人!他们吃人!”这人被救下来之后,只会缩在火堆边上,这句话了。

    “去,给他……端一碗热水来。”其实有姜糖水的,但是想想姜糖水的颜色,还有这人的状态,冯铮觉得还是干干净净的水吧,“放点盐。再烤一张饼来,不要塞肉。”

    “是。”

    热水来了,冯铮亲自接过碗,先不给他,而是浸湿了自己的帕子,用温热的帕子给这人擦脸。

    这人一开始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但热水擦脸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舒适的,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把脸凑了过来。冯铮要把帕子拿来的时候,他惊恐的睁开眼,叫道:“别走!”

    “我不走……来,喝点热水。”冯铮放柔了声音,把碗递给他。

    这人虽然喊出了别走,但依然有些戒惧,冯铮递过热水,他躲闪了一下,但终归还是接住了。

    冯铮看他端着热水,也不喝,就是两手捧着,把鼻子凑在碗边上闻着,便道:“你是个聪明人,与其惺惺作态,不如与我直言。你也该知道,我们现在距离廖伯毅越来越近,而你越是不,你的情报也就越可能失去意义。”

    冯铮虽然做出温和的样子,但他并不相信这个人就真的如同他表现的这样恐惧。他可是让廖伯毅一直带在身边,不久前更是和廖伯毅分食了同伴的人。可能,他是那个呕吐的人,但即便是呕吐的,他最终必定也是吃进了肚子里。

    而且,这个人虽然受伤,但也是大体完好的从廖伯毅的身边逃了出来。恶人只有恶人能磨,他若是个好人,骨头怕是都烂光了。

    “……”端着碗的大汉看了看碗中因为他颤抖出现的水波,突然,波纹消失了,大汉的眼中没了恐慌,只剩下凶悍与冷静,“不瞒将军,人能的不只是廖伯毅此时的状况,还有蓼仲谨的。”

    冯铮道:“头一具尸体,是他让你们布置的?”两次都杀人意图转移视线,不过,头一回的死人,可是比第二回精明多了。

    且第一回 的尸首明摆着是富裕家庭出来的,身上的皮肤紧绷干净,肌肉均匀。因为尸首已经破损严重,卢斯还让仵作查验了对方胃袋里头的东西,有未消化的鸡肉和羊肉,这绝对是富裕人家。可附近的富裕人家,或者路过的商人都没有失踪的,所以这个死者到底是谁,无常司一直都不清楚。

    大汉点点头,又点点头:“确实是他吩咐的,而且那尸体其实就是他。”

    “!”

    冯铮那一瞬间露出的惊讶让大汉略微有些得意,但他没多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命如今还掌握在这个年轻将军的手上:“那兄弟俩都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掀了起来,两人仓皇出逃,谁知道竟然逃到了同一个地方。这无常司便紧跟着寻来,他俩只能凑在一起想法子。却是廖伯毅技高一筹。”

    冯铮的惊讶其实并非是蓼仲谨被廖伯毅杀了,这陶国公府里,确实全都是疯子,疯子做出什么来都是有可能的。他意外的是这兄弟俩竟然在一块,其实冯铮对于还没见过的蓼仲谨的戒心可是比对廖伯毅更深多了,

    聪明谨慎的疯子,可是比莽撞痴傻的疯子可怕多了。

    不过让大汉误会了也好,因为冯铮对他也存着戒心,他所的话,冯铮觉得自己只能信五成。

    大汉又道:“蓼仲谨除了注意,廖伯毅也好,就干脆让蓼仲谨当了替罪羊。”

    “既然是替罪羊,何不干脆布置成来此的就是蓼仲谨,他身边侍卫叛逃,这才被杀的场面?非要多此一举布置成他自己呢?”

    “将军得倒确实是个好法子,可惜,廖伯毅当时没有想到,他杀了蓼仲谨,却也觉得蓼仲谨的提议是个好法子,便照着去做了。”

    “蓼仲谨来到顾县,身边就没带着其他人?”

    “带是带了,他死后,就让廖伯毅给杀了,人剁碎了,喂给了庄子里的猪。”

    “这护卫为何不跟着一起抛尸呢?”

    “原本是想的,看那些护卫没有蓼仲谨好对付,蓼仲谨是个文人,按倒了捂上口鼻,不到一会就被憋死了,身上没有太明显的痕迹,手脚割了口子,塞进猪圈,家猪啃的跟野猪啃的也没太大差别。那些护卫则不然,身上、背上、乃至于脸上都有刀伤,如今谁不知道你们无常司的仵作验尸的功夫很是不凡?自然是不敢将那些尸体一起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