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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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城门!”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外面在仗,我们现在不逃,难道城破了在此等死?”

    “开城门!我们要出去!”

    城门口,乌泱泱一片。

    背着包袱的、推着驴板车的将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远远便听见闹事的声音。

    那日瘟疫蔓延到了城中,怕波及过多人,梁钊当机立断,将城门封了,不少人虽有怨言,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能拎清楚。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北朝大军就在五十里开外的地方,仗到了家门口,不能坐以待毙。

    若是城破,落到北朝人手中,还有活路?

    “我在城门边做生意,不让出城也就算了,为何要我搬离?!我一家老全住在铺子中,你们让我一大家子搬到何处?”

    人群中一男子站出来,对着城门口的万淼朗声质问。

    今日万淼下令,清退城门口五百米的住户。

    一身蓝色官服,万淼立在城门正中间耐心解释道,“大家稍安勿躁,眼下是暂时搬离,等战事平息大家就可以回来。”

    一男子情绪激动,“且先不这仗什么时候完,谁胜谁负没个定数,光是把我们困在城中,我就成日担惊受怕,怕就怕早上一睁眼看到的是那些□□的北朝人。”

    “你就这般对武威营没信心?”

    梁景珩听到这话,肚子里一团气,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他大步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向众人。

    “我且问各位,今日城门开了,你们出去又能怎样?是能阻止这场战事,还是能够安全从临州逃到别处去?”

    梁景珩言辞犀利,却问到了点子上,一时间闹事的人缄默了,道不出个所以然。

    梁景珩继续道:“我来告诉各位吧,北朝那边觊觎临州良久,若是遇到出城的临州人,恐怕不是杀,便是掳。”

    顿一顿,他垂眸转动玉扳指,眼皮漫不经心一掀,笑得深不可测,“命,还没在城里老实待着的长。”

    方才话那人颤抖一下,身子不稳,险些跌落地上。

    “你少在那里哄骗人!把我们这些住户搬走,我们住哪里?大伙儿别听他胡!”

    有人仍然有怨言,原本安静的百姓将这番话听了进去,不少人在下面议论着。

    一人不知从哪里拿了个鸡蛋出来。

    梁景珩没有闪躲,鸡蛋砸在他身上,湖蓝色金缕长衫挂着蛋液,俊逸的脸上也溅了零星几滴。

    指腹轻轻蹭掉脸上蛋渍,梁景珩冲人群中眉头拢着的余颜汐使了个眼色,让她安心。

    梁景珩拢了拢衣袖,双手一挥,背至身后,朗声道:“谁没地方住,凡搬离者,入住城中客栈分文不取,吃住花销记到我梁景珩名下。不仅如此,梁记谷粮店中的所有谷粮,在封城期间对折售出,大家都有粮食吃。”

    梁景珩一路骑马过来,沿街出现了争抢大米的现象,因突然关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外有敌,内有疫,百姓恐慌,不少米粮里米粮价格翻倍。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抢着去买,甚至为了一袋大米大出手。

    梁景珩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武威营里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不出一月,临州城定能平息风波,大家只管安心待在城中。”

    他对他爹有信心,蛰伏十余年,今朝是了结。

    闹事的人渐渐散去,一时间没有人再想着要逃离出去。

    “鸡蛋扔过来也不知道躲。”

    手帕清理干净梁景珩衣服上的蛋液,余颜汐责备他,可心里却是担心的。

    “不能躲,”梁景珩直摇头,盯着女子的发丝,目光缱绻,“他们正处在气头上,左右鸡蛋身上不痛,全当给他们泄气,否则我后面的话他们哪会听得下去。”

    余颜汐一想,梁景珩的不无道理,“济吉堂虽是个废弃仓库,但是里面有三间屋,我让万事通他们收拾收拾,能住几个人。”

    济吉堂本就是专门救济穷苦人家的,正好排上用场。

    “不用。瘟疫的药方在赤水村初见成效,我算把济吉堂作为派药的地方,让城中百姓都来领上一碗药。”梁景珩望一眼万淼,道:“不知万大人可否支派两个衙役给我。”

    太医院医官同李大夫一行人探究商议了很久,确定了一张新药方,不少患病村民服用以后疫症得到缓解,有逐渐转好的迹象。

    万淼应承道:“本官准备在城中布设药棚,正愁将这地点布设在何处,梁少爷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我。济吉堂,本官听颜汐谈及过,如此甚好。施药一事,便交予官府了,届时挨家挨户召集百姓前来领药,相信不久之后,临州城又是一派繁荣景象。”

    “万大人,前方战事如何?”

    梁钊出征以后便再没有传过消息回府,难免有些担心。

    万淼将周围衙役遣走,宽慰道:“梁少爷宽心,侯爷安然无恙,武威营首战大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看眼远处正在搬走的商户,万淼道:“搬走城内百姓是侯爷的意思,来一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

    梁景珩终是忆了起来,不由感叹道:“原是这样。”

    “汐儿,你还记得上次逃出去的夏管家吗?杨允的人。”

    他确实是故意这样叫她的。

    梁景珩余光微不可察往万淼看去,发现万淼身子晃了一下。

    唇角勾出一抹淡笑,梁景珩心满意足,见余颜汐在深思回想,他食指刮了刮她巧的鼻尖,断她思绪,“北朝突然对临州大举进攻,怕是夏管家已经将城防图安全送到北朝。觊觎十多年,他们终是坐不住了。”

    眉头拧了拧,余颜汐神色凝重,“这次瘟疫,怕是北朝从中作梗,借着瘟疫,在临州自顾不暇的时候突然进攻,真真是好计策。下三滥手段,登不上台面。”

    她嗤之以鼻,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出来的,若真是如她猜的这般,那北朝实属卑劣,害了如此无辜百姓。

    闹事的人早已散去,两人没在城门口逗留。

    回到侯府,梁景珩召开周管家,嘱托他派人去城中客栈招呼,所有花销记到侯府账下。

    郭熙在他们两人走后不久便听了闹事的消息,此时见儿子精神抖擞回来,想来是把事情处理好了。

    细细问了问,郭熙这才清楚事情的因果,笑道:“既是你爹做的决定,那便有他的考量。娘赞成你的做法。”

    看了梁景珩一眼,郭熙催促他道:“脏兮兮一身,快回去洗洗。”

    揽月苑,寝屋。

    余颜汐去衣柜里拿了一件素色外衫,一面给梁景珩换衣服,一面同他着话,“城中乱糟糟一片,不知何时适合是个头啊。”

    “会好起来的。”梁景珩握住她柔软的温手,宽慰道。

    “爹在战场厮杀,我就好好在城里待着,守好临州城。”

    顺势将人揽在怀里,他指尖穿插于她乌黑柔顺的发丝间,鼻尖萦绕一缕淡淡的清香。

    “蛰伏十余年,今朝见分晓,关键时刻我可不能掉链子。”

    “排兵布阵我不懂,战场杀敌我不会,自没什么本事,但是我知道我坚守的是什么。往处,是临州的安稳;往大了,便是晋国安定。无论如何,在爹回来之前,我都要将城中百姓安置妥当。”

    窝在梁景珩怀里,余颜汐听得有些恼了,她指尖抵在他唇上,一抬头就对上他那有些黯淡的眸子。

    “不准这样自己,谁你没本事。”余颜汐是极不喜欢梁景珩像方才那般贬低自个儿。

    “有人生来天资聪慧,有人资质平平,有人却是身心残缺,各有各的精彩,各有各个的难处。你向来机敏,遇事沉稳,”余颜汐顿了一下,眉眼一扬,指尖在梁景珩下巴上挠了又挠,带着几分骄傲:“长相也不赖,脾气顶好,本事嘛——可多了。”

    难道一定要立战功、做官才叫有本事?

    她尾音上扬,黑透的眸子如天上的繁星,梁景珩握住她乱动的手,另一只手穿过腰间长发,紧了紧她纤瘦的腰肢。

    “是吗?汐儿且,阿珩有哪些本事。”

    两人才在一起不久,梁景珩很容易被她若有若无的举动撩拨,譬如方才,那手宛如猫爪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屡屡挠在了他心上。

    在余颜汐还没回答他时,梁景珩突然探头过去贴近她耳朵,用两人才能听见的极声音道:“我猜其中一项定有晚上的本事。”

    一阵低沉而又玩味的短促笑声在余颜汐耳畔响起,她怎么会不知道梁景珩指的什么,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夜深交缠的画面。

    耳朵湿漉漉的,余颜汐脸烫,一把推开梁景珩,警告道:“正经一点。”

    以前是瞪他,如今是娇嗔,梁景珩太喜欢她这幅模样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梁景珩握拳掩饰住上扬的唇角,片刻之后,笑道:“我有错吗?好几次我们谈事请不是在晚上?你可别忘了我还给你分析局势,还是——”

    话音一变,梁景珩目光缱卷,直直盯着害羞的余颜汐,“还是汐儿想偏了?”

    余颜汐气极,狠狠瞪了他一眼。

    梁景珩衣服还没换好,因为没系腰封,整个衣服宽大松散,余颜汐一气之下逮住他腰封,铆足劲系上,三两下了个死结,然后头也不回走出寝屋。

    望着那气呼呼的背影,梁景珩直道:“饶是爷腰好,不然这细腰指不定被你勒坏了,届时苦的可是你自己。”

    话到了余颜汐耳中,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听出另一层意思,头也不回,恼道:“闭嘴吧你!”

    这下梁景珩果真没有话了,闹够了,他神色微敛,伸手系好要腰带,去了梁钊书房。

    梁钊书房墙面上挂了一幅地图,临州城周边之景一览无遗。

    北朝大军约摸八万人,在橦栎河边扎营,想来战场便在橦栎河附近。橦栎河附近有个峡谷,地势险峻,沟壑交错,自西南方向倾斜。

    武威营只有五万精兵,难敌北朝的八万大军。

    若是武威营能将北朝大军引到峡谷中,利用起伏地势前后夹击,或许能他个措手不及。

    难就难在如何将北朝大军顺利引到峡谷里,又如何在峡谷中设置一击致命的埋伏。

    站在地图前,梁景珩指腹摩挲着玉扇,神色凝重。

    北朝蓄谋已久,定是做了完全准备。

    两军交战,若是硬碰硬,在兵力上不见得晋国能胜。但是他爹善用兵法,在战术上,晋国赢面很高。

    战场上瞬息万变,胜负之事,没到最后一刻,凡是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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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汐,可是身子不舒服?脸怎这般红。”

    余颜汐在亭子里想事情,郭熙来时正巧看见她脸颊染了绯色。

    闻言,她下意识摸了摸脸,笑道:“没事,屋子里闷,出来透透气。”

    饶是梁景珩的那话,弄得她脸红。

    这男人不过是随口了一句,她怎变得如此敏感,换做以前,纵使是十句,她也是面不改色。

    难道真是嫁做人妇变得娇羞了?

    不,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心里横生出两个声音,反反复复,这厢又听郭熙道。

    “明日是珩儿二十岁生辰,我前日里差人将衣服改了改,方才才送来。”

    是啊,明天是梁景珩二十岁生辰,可家里没半分热闹氛围。

    入夜。

    梁钊书架上摆满了兵书,梁景珩从书房出来让从安抱了一叠回院里,余颜汐进屋时他正在研读兵书。

    “夜深看书废眼睛。”

    烛光昏黄,余颜汐倒了杯水,绕到他旁边桌上放下。

    “爹以前从来不让我看兵书,时候有次我跑到他书房,无意间拿了一本讲行军的书,被我爹当场逮住,狠狠骂了我一通。倘若那时候我执意要看,也不会想今日一般手足无措了,对着地图满脑子发愁。”

    梁景珩执卷,另一只手捏了捏酸涩的眉心,似有似无着,全然没有要休息的模样。

    见梁景珩似乎是看书看累了,余颜汐绕到他后面,指腹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

    “公公不想让你卷入晋国和北朝的纠纷中,倘使让你读了兵书,这次出征,你能坐视不理?自从你们一家接到圣旨搬离盛京、公公对你放任不管开始,他们便铁了心对你隐瞒这些复杂的事情。”

    女子身上脂粉味清幽淡雅,梁景珩阖上双眼,静静听她着,紧绷的神经渐渐得到缓解。

    “况且公公行军仗自有一套,一定能凯旋而归。婆婆今日来了趟我们院子,仿佛根本没有将城外的战事放在心上一般。所以你别太紧张了,临州会好起来的的。”

    余颜汐正着,梁景珩突然睁开眼睛,长手一伸,揽腰将她放在他腿上,吓的余颜汐一声惊呼。

    “梁景珩!”余颜汐惊慌之下拦住他脖子,喊他名字时多少带着责备。

    发梢扫过梁景珩手臂,纤纤细腰上的手收更紧了,“汐儿,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余颜汐太了解梁景珩的性子了,他那手揽上去了便不会轻易松下,“谈正事呢,你少糊弄我,分明想趁机占我便宜。”

    “正事?”梁景珩展眉一笑,道不尽的缱卷,“夜阑人静,确实不适合再看书卷了。”

    余颜汐有些恼了,“梁景珩!”

    “诶”了一声,梁景珩握住她离开的手,笑意横生,“在呢。”

    男子清朗的俊脸近在咫尺,那炽热的眼神余颜汐再明白不过,她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今日不行,月信还完。”

    梁景珩勾起食指,刮了刮她娇的鼻子,“想哪去了,我的可不是这事。如今城外战事吃紧,定是没有心思。”

    得知自己再次被梁景珩摆了一道,余颜汐当即反撇了他一根手指,“梁景珩你又是故意的!存心看我笑话。”

    “哪能,爷我就喜欢看你害羞失态的模样。”

    梁景珩眉眼藏不住的笑意,腿上佳人在怀,软软绵绵,就连生气的模样,也是极好看的。

    “明天可是我二十岁生辰,礼物呢?”

    梁景珩摊开一只手,余颜汐拍拍他掌心,“哪有人生辰还没到便提前要礼物的。”

    “二十岁生辰,可别想糊弄我。”梁景珩犹记得上次余颜汐送他礼物,结果却是平平无奇的玉折扇,折扇店一抓一大把,毫无心意,“你先先同我,我有个准备。若是不合心意,我届时还能装作一副欢喜模样。”

    梁少爷,可谢谢你配合……

    余颜汐没好气瞪他一眼,哪知梁景珩开始使坏,手指若有若无在她脖颈处滑过,似蚂蚁爬过一般酥酥痒痒,偏这人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想看她害羞的模样,她偏不给他看。

    余颜汐抚开他手,笑里藏刀,“花了半天将生辰礼物敲定,不合心意在所难免,我不怪你,所以不必勉强装样。”

    腻腻歪歪一阵,两人歇下时已经将近子时。

    一夜好梦。

    梁景珩第二天醒来时,床上空空如也,屋子里也没有余颜汐身影。

    他忙唤了从安进来。

    从安如实回答:“少夫人今日起得早,现在正在厨房忙活,给少爷做早饭。”

    早饭?

    他家夫人好贤惠,洗手为他做羹汤。

    梁景珩生平第一次吃余颜汐做的饭菜,心情畅快,嘴角快扯到眼角上去了。

    不过——

    余颜汐大大咧咧,凶巴巴的,会做饭?

    不管了,就算无比难吃,他今日也要吃得一干二净!

    穿戴洗漱完毕,梁景珩便见余颜汐进了屋子。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对襟羽纱衣裳,发髻上的金钿熠熠生辉,柳叶弯眉和那水汪汪的杏眼,灵动活泛。

    “阿珩阿珩,弄好了吗?弄好了一起去前厅吃饭,婆婆在等着了。”

    余颜汐第一次在白日里这样喊他,梁景珩自然是高兴的,声音清朗干脆,不似床弟间的嘤咛喘息。

    从安和半夏识趣,相视一眼后悄悄退出房间。

    梁景珩展开双臂,“外衫还没穿。”

    余颜汐欢欢喜喜跑过去服侍他穿好。

    “今日怎么这么好话,不像你的性子。”

    余颜汐给他理好领子,“今日你最大,让你一回。”

    两人到前厅时,郭熙已经坐那里等着了。

    郭熙:“厨房煮了长寿面,趁热吃,待会儿面坨了。”

    一碗阳春面,面条细又长,几根青葱撒在汤面上,汤色透亮。

    梁景珩坐下吃面,却见桌上放了一碗不知名菜品。

    棕红色汤汁中卧了一颗白蛋。

    “这是?”梁景珩从未见过这奇怪的菜品,不禁疑惑。

    “醴酒卧蛋。”余颜汐笑眯眯把碗挪了过去,“苍芜县习俗跟临州不同,我们生辰习惯吃这个。”

    “水烧开后入一颗鸡蛋,火慢煮,火大了不行,会把鸡蛋煮散。红糖同醴酒熬好,等鸡蛋熟了放到里面。 ”

    “快尝尝。”

    在余颜汐期待的眼神下,梁景珩用勺子戳破鸡蛋,舀了一勺尝尝。

    入口甜,回口有一丝酒香。

    梁景珩:“你一早起来去厨房就是特地做这个?”

    余颜汐点头,“时候我娘经常给我做。”

    “好吃,好吃。”梁景珩高兴出声,长寿面和醴酒卧蛋全吃完了。

    梁景珩加冠这天,原是算请很多人来,可是依临州城现在的情况,郭熙便没有大张旗鼓。

    他们举家在临州无亲无故,梁钊眼下去了战场,家中除了郭熙便再没有他人。

    这场加冠礼办的仓促又冷清。

    谭然同梁钊出征,张峦去了盛京参加科考,就在典礼快要开始时,玉芝来了。

    “谭大哥不在城中,出征前一日托我在梁少爷加冠之时将他准备的礼物送来。”

    玉芝开盒子,是一套越窑青瓷茶具。

    随及,她右手一提,道:“这是我准备的洞庭碧螺春,礼物寒酸,不要嫌弃。”

    梁景珩高兴,双双收下,嘴里客套几句,“人来就行,带什么礼物。”

    余颜汐领了玉芝同一起去了祠堂。

    时辰到了,加冠礼开始。

    “珩儿,你爹不在,加冠礼就由娘来完成。”

    郭熙坚定地站在祠堂正中,依次从端盘中拿起淄布冠、皮弁、爵弁。

    敛了平常的不着调,梁景珩每一步都按照礼节,格外严肃。

    梁家祠堂不大,但是容纳区区十人不在话下。

    没有复杂的礼节,没有多余的旁观者,加冠礼很快便完成了。

    匆忙,简陋,但是该有的一切都有。

    礼成,郭熙扶起梁景珩。

    “珩儿,从今日起,你便是安和侯世子,成为世子,意味着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世上万物,常常不似你眼前看的那般,黑有时往往远大于白,而你要学会取舍。”

    “但你始终要记得,你是晋国子民,你身后是千千万万晋国人。”

    你是晋国子民。

    这句话分量太重,蕴藏颇多。

    宽大的衣服穿在梁景珩身上,他背脊挺的笔直,“儿子明白。天下之大,守住内心的安定,亦是守住足下的土地。”

    “你爹出征时留了一封信,好好看看吧,娘累了,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庆祝了,先回房间了。”

    郭熙将信交到梁景珩手中,出了祠堂。

    【景珩吾儿:生辰快乐。

    爹向你声对不起,十三年来对你不则骂。只因大敌当前,唯有心谨慎方能不负众望。

    山河破碎,雨飘零,所幸这一切没有发生。以守为攻,护更多百姓安居乐业,山河寸土,绝不弃让。

    愿韶华褪尽,风波已平,山河如故,繁荣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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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注:加冠礼节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