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为你歌 不能和他们一样笑又何妨?笑是……

A+A-

    “要爸爸背你下楼吗?”关民山见女儿倦意未消的脸, 心疼地问。

    “我还行。”榆虽然有点虚弱,但还没到不能自己走动的地步。自己已经是个一米六三的大姑娘了,六层楼的台阶, 真要背起她来会很吃力, 她舍不得让自己的父亲受累。

    “那好,爸爸在边上扶着你, 你要是半路上坚持不住了, 就告诉爸爸。”关民山扶她到门口,与裴亮父子道别。

    “穆泽, 你有空来我家找我玩呀。”她巴巴地看向穆泽。

    他淡淡地比道:【你好好养病。】

    回到车上后, 榆试探地问了句:“爸爸, 你没有和穆泽什么吧?”

    关民山笑道:“我只让他以后多多在学习上帮助你进步,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话,我和你妈妈便不反对你们正常交往。不过呀, ”他故意话锋一转, “人家穆泽学习上是没问题,就看你能把这个榜样学进去多少了。”

    榆忙道:“我肯定好好学!我下学期——哦不,我现在就开始努力,争取提升名次!”

    “好啊, 那我可拭目以待了啊!”关民山发动了车子,“回家后对你妈妈态度软一点,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别埋怨她。再, 还有爸爸呢,爸爸会劝她的,不用你和她硬杠,懂了吗?”

    “懂了。”虽然心里仍然不完全理解母亲的用心, 但榆决定暂且听爸爸的。再,穆泽刚刚也了,她要是和妈妈吵,妈妈可能会更讨厌他的。她可不想这样。

    榆回卧室后,关民山洗漱完原也想直接熄灯睡觉,这一天从市区到乡下,又是餐厅、又是医院、又加上去穆泽家这档事儿,他也着实累了。可眼皮才耷上,就被妻子轻轻推醒了。

    “欸,你,咱家女儿不会真对穆泽那孩子有什么心思吧?”她的语气里不乏担忧。

    关民山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拧亮床头灯,把枕头垫高了一些:“大晚上不睡觉,净瞎琢磨什么呢。”

    “他们两个从就莫名地要好,时候不要紧,就当是帮助同学了,可现在他们大了呀,要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怎么办?”蒋蕙也坐了起来。

    “你问我?那我就我的看法,他们两个,别没什么事,就是有什么,我们做家长的也该低调处理。照我看他们还都是懵懵懂懂的,那方面压根还没开窍呢!你今天这一闹开,不定反而成了提醒了。”

    “你这么一,也有道理啊!”蒋蕙一脸后悔,“这话你该早点和我嘛。”

    “我之前没提醒过你吗?”关民山哭笑不得,“他们才多大,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有些话,和他们不合适。还有,你满心扑在女儿身上、凡事为她好我明白,谁家父母不偏心自己儿女的。可是,你也别对穆泽这孩子存偏见,什么‘就当帮助同学’这种话以后少,人家孩子自己争气得很,他和榆也不见得是谁帮谁!人前人后更别‘哑巴’、‘哑巴’地叫人家——这真不好!别榆听了生气,你将心比心,你要是人家父母,听到自己孩子被人这么称呼能不心疼?”

    蒋蕙心面上露出一丝心虚,低头讷讷道:“我也不是对这孩子有偏见,只不过单纯是不想他和榆走太近了。”

    “这还不是偏见?”关民山的语气倒非责备,只是点出事实,“你呀!你应该知道,这孩子比一般孩子不容易,自己不能话,他爸爸又是聋哑人,这样的情况下,没自暴自弃、没走弯路已经很难得了。我今天去他家坐了一会,和他爸爸聊了两句,我倒是找到一点原因——”

    蒋蕙好奇地断道:“你和他爸聊?他爸不是……”

    “有穆泽翻译呢!他把我的话翻成手语,又把他爸爸的用手机字出来不就行了。”

    “你瞧瞧,交流都费劲!这可不是我偏见,这是事实啊!我就是担心榆将来万一嫁到这样的人家麻烦不断嘛……”

    关民山道:“你又来了!谁榆要谈婚论嫁了?再,榆都会手语,和人家聊得好着呢!”

    “关民山,这一条我可绝对不退让啊!你别想服我!他穆泽就算再好,我也不要一个……这样的女婿!”蒋蕙接着嘟囔道,“也真不知道穆泽他妈妈是怎么想的,一个大医院的护士,按也是不错的职业,长相也清秀,怎么就嫁给一个聋哑人了,天天见面手语,家里连个话的人都没有,还不闷死?”

    “怎么又扯到‘女婿’这种话了。跟你了,俩孩子都还、心思单纯着呢!至于你的穆泽妈妈的选择,我原本还有些不明白,今天和他爸爸接触过后,才发现也不是这么难理解。哎,你知道吗?他爸爸挺有才的,画画得可好哩!待人接物也都彬彬有礼的,再,人家大学毕业在学校当美术老师的,也算知识分子,他这个身体情况,能做到这一步,明也不是一般人。穆泽她妈妈不定是很有眼光的。”关民山真诚地感叹道。

    “得了吧,你女儿要是像穆泽他妈妈一样‘有眼光’,我看你还夸不夸得出口!”蒋蕙不以为然。

    关民山了个哈欠道:“夸我是夸不出。在当爹的心里,自家女儿肯定配得上更好的人家。我当然不希望她将来的婚姻生活有一丝辛苦。不过万一要是穆家……”

    “想也别想!”蒋蕙抬手关了台灯,“警告你,这种大事上你必须和我站一边。”

    “好好好……”关民山敷衍道,语气里困意浓重,关灯后不久就起了鼾声。

    自从那晚从穆泽家回来,穆泽和榆一直到开学都没见上面。榆过年期间回乡下外婆家住了几天,剩下的日子里又有补习又有各种艺术培训班,还有一则广告拍摄,时间排得满满的。当然,硬要挤出时间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这头得空了联系穆泽,他这边每次也都有事。榆揣测他多少还在介意那天妈妈和他的话,有意疏远自己,但好在,她发过去的消息他也都回了,她决定暂时不勉强他,待到开学见了面再沟通。

    这个假期,她比往年要花了多些心思在各门主课的补习上,只因为她爸爸的一句话——“我只让他以后多多在学习上帮助你进步,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话,我和你妈妈便不反对你们正常交往。”虽然她本来就觉得穆泽丝毫没有在学习上拖自己后腿,但是,如果自己能再多前进几名,爸爸妈妈肯定会更开心的,也就更没有理由穆泽什么不好的了。相反,要是她自己的原因造成学习退步,父母赖到穆泽头上,她可要内疚死了。

    开学第一天,榆在去学校的沿途路上遇到了穆泽。他骑着车在她前面,米色羊绒围巾的两头甩在他的身后,被风微微掀动。

    榆喜滋滋地追了上去:“早啊!新学期开学快乐!”

    其实,她开心的是他此刻围着的是她送他的围巾。至于开学嘛,当然也挺令她快乐的,因为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寒假里他可以找借口避开她,现在可没处躲她了,她不信她融化不了他心里那点疙瘩。

    听到榆叫自己,穆泽转过脸,冲她点点头。

    她觉得他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的一瞬亮了一下,虽然他什么也没有、也似乎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可是她就是可以确信,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他也和她一样高兴。

    课间的时候,她两次次找他,他不是出去了,就是要和饶沁讨论功课。她有一点气恼,但努力压住了。

    第三节 下课铃一响,她直接去楼上的教室找欧阳湛。

    “欧阳!”她在教室门口堵住了抱着篮球准备出门的他。

    “榆?找我有事?”

    ”有事。”在一片起哄声中,她大大方方地把他拉出了教室,向他出了自己今天中午的“计划”……

    榆在进入初中后,就参加了广播部,和成员轮流负责学校广播室的午间播报任务。欧阳则是早她一年进入了广播部,他们两个经常搭档,配合默契。

    今天,榆在走进广播室前已经和欧阳商议了一个特别的“策划”。

    “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是2010年2月22日,星期一,欢迎收听新学期的第一次校园广播……”

    她甜美清润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在按照惯例念了一段新学期展望的发言稿后,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示意身旁一同在广播室值班的欧阳湛切入歌曲。随着前奏音乐悠扬响起,她对着麦克风柔声道:“接下来的这首歌,我想送给大家,也特别送给我的一位即将在这周过生日的好朋友——水木年华的《生命的意义》。学的时候,我的这个朋友送给我过一幅画,画上是星空和焰火。这幅画到现在我都挂在房间的墙上。我觉得,心中有星空和焰火的人,一定充满勇气和梦想!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在黑夜里找到光——迷茫时可以胆怯、但决不退缩!……”

    她给欧阳使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起跑出广播室,一路飞奔到教学楼下。早春微凉的风拂向两人青春的脸庞,阳光淡淡地洒在了他们的身上。

    “走这条路!这边快!”欧阳指挥道。

    “好!”

    榆跑得急了,差点撞到径上伸出的一支梅花枝丫,幸好一旁的欧阳湛眼疾手快地伸手拨开了。

    “心点看路!”欧阳皱眉道,“你回头孟老师会把找我们麻烦吧?”播音还没结束,广播员就跑了个没影,怎么也是“违规操作”。

    “怕什么?大不了被狠批一顿,开除出播音部。”榆满不在乎地道,“再,一会这头完事了,我们就快快跑回去收尾,不耽误什么的。你要是怕,现在就回去呗!”

    欧阳道:“我像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再,这可是为了穆泽!是穆泽啊!”

    教师里的穆泽放下饭盒,憋红了脸、捂住嘴站起身。

    刚才的他正在咽最后一口午饭,猛听到榆为提前祝福自己生日播放的歌,又了一番感性的话语,他心思一乱,一不心呛住了。他退到教室最后面,面对墙角清起了嗓子。

    幸而这次的呛咳不严重,他很快恢复了舒畅的呼吸。只是下意识地低头,看见自己的围巾上喷到了几点蔬菜泥的残渣。那是榆送他的礼物,他平时都很爱惜的!他慌忙从书包里找纸巾擦拭,又觉得清理得仍不够干净,准备去教室外的洗手间用水清洗。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接通后是榆气息不稳的声音:“穆泽、穆泽!快看窗外!”

    “哇……”他听到一阵sao动,好多人似乎都发现了楼下有什么了不得的场面,哗啦啦一下子都聚集到了窗边上。

    他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些莫名的期待地探出头去。

    “穆泽——”

    榆和欧阳笑盈盈地抬头看了看他,大力地招了招手。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后,继续跟随歌词和旋律出手语歌:

    黑夜来临是否感到孤单,

    独自一人是否你会彷徨,

    这世界有多少这样的你我,

    就让我们彼此关爱。

    爱你的家人,爱你的朋友,

    用心去爱你的爱人,

    爱这个世界所有人们,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没有人愿做离群之雁,

    谁又愿靠向无人港湾,

    当这个世界越来越冷漠,

    就让我们相互关怀。

    爱你的家人,爱你的朋友,

    用心去爱你的爱人,

    在这个世界彼此温暖,

    这就是存在的意义。

    ……

    这首歌的词浅显却鼓舞人心,在榆的手指“舞动”下,更添脉脉温情。

    在气氛感染下,班上其他的同学有的也开始模仿着出歌词,有个别的甚至边边哭。

    手势是否标准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穆泽切身感受到了同窗间发自内心对他的善意、友爱。

    连向来孤僻的饶沁都靠近了人群,对着他伸手比出了歌词:

    “没有人愿做离群之雁,

    谁又愿靠向无人港湾。”

    穆泽环视周围——窗里窗外,皆是真挚的笑颜。

    不能和他们一样笑又何妨?笑是可以绽开在心间的花。

    雁折翼、帆搁浅,心有所惧……

    但他已决意向前、一直向前!

    一直、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