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听命于柳山海的杀手领命,狠厉地眼神毫不留情地扫视在魏越身上。干脆利落地抽刀,对准了魏越。只要擒住了这个人,那么余下的那些也就好了。
魏越冰冷的眸子里泛出杀意。他将梅津轻轻往后推开,陆定然赶紧冲上来将梅津带到安全区,随手便挡开了杀手的利刃。
而魏越的刀,自始至终都不曾入鞘!
柳山海端坐在马上,得意地望着这场战局:寡不敌众,魏越,你输定了!什么京城新秀,登科进士,再锋利的刀刃也会折在他柳山海手上。
当年的梅逸鹤不就是如此,再光鲜亮丽,最后还不是沦入寂寂无名的地步。
伴随柳山海冷笑着的一声,“魏公子,束手就擒吧!再多的人也挽回不了你必输的局面。这盘棋,你棋差一着啊!”,那杀手的利刃逼近了魏越的脖颈。
但魏越却不以为然,不回应柳山海的话。他不需要争一场输赢,他在意的从来不是这场博弈的输赢,只要结果如他所料,那么他棋差一着也无事。
哪怕节节败退,也有可能给对方制造一场盛大的四面楚歌!
更何况,他魏越怎么会败?
刀刃在月色下闪着冰冷刺骨的寒光,魏越冷冷地抿紧嘴唇,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手中的刀刃便抢先一步,直直地刺入了杀手的腹。
直到肉体被刺穿,闷闷的一声穿来,杀手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眸,惊惧万分。他甚至都没看见魏越出手的下意识肢体动作。
怎会,怎会如此快?
嘴角慢慢溢出浓稠的血液,魏越迅速抽刀。杀手缓缓倒地,一声哀鸣都未来得及发出。
解决完一个,剩下之人便不再一个一个冲上来送死,而是一群人一块上。魏越与陆定然被围困在人群中,可纵使魏越受了伤,他却依然游刃有余地挥刀,斩杀,一个又一个对手倒在魏越与陆定然面前。
从未有一刻让柳山海觉得,自己半夜遇见鬼了。
魏越就是这山间,这深夜里出没的鬼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柳山海心中的恐惧越来越难以盛放,如水般溢出。
柳山海不得不用嘶吼来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自欺欺人,“上啊!一群废物!都给我上!杀了魏越,我赏黄金百两!”
刚刚那群远处驾马而来之人此刻已经到达,柳山海怔怔地望着一人手中托举着一样物件,借着月色,宽大的衣衫在这林间行走并不方便,只能略微有些磕磕绊绊地跑过来。
声音急促,“魏越!”
魏越听着一声,这才幽幽然地收起刀,微微一笑。
看来,大局已定。
杜长平气喘吁吁地赶来,但仍旧保持着书生的气质,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衫才开始话。但最先是问的魏越,“怎的,今日不惧绛色了?”
“少两句能死?”大庭广众之下揭他的短。
更多的话魏越没再回答。
杜长平下意识瞧了一眼梅津,哪知梅津也是一脸茫然。但此刻正事要紧,他顾不得其他。杜长平整理完衣衫,气息也平复好了,才一本正经地:“看来柳大人近些年来,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啊!”
柳山海挥剑指向杜长平,强撑着冷笑道:“杜大人,想不到你也掺和进来了。”他自然注意到了杜长平手中之物,那是什么,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我来很奇怪么?”杜长平一如既往温柔一笑,恭恭敬敬地展开手上明黄色的东西,咬字清晰地念出上面的手迹。
这乃是公主星夜前往皇宫,惊扰圣驾才求来的圣旨。
其实在魏越来之前,他便已经想好了入局之后的破局之法。杨时与陆定然前来救人、他好好清算望湖背叛他之事、处理完了便来接应二人。
段先生则是带着当年的几纸残页前往京城,如今应当是已经在魏府与杨府合力保护下启程了。不用半月,便可抵达京城。
公主带着她与杜长平搜集的证据前往皇宫,并将梅逸鹤大人的绝笔——一纸陈情书,上面清清楚楚地陈述了当年之事,交到皇帝手里。
皇帝纵然不能立即捉拿柳山海,也可以此为由,彻查当年之事。也彻查柳山海这些年凭着一己私欲所为的不法之事。
圣旨上所写,正是捉拿柳山海,并将其撤职查办。静候大理寺提审的决定。
杜长平正色喝道,“柳山海,还不下马接旨!”
火把在风的吹拂下凌乱地跳动,火光渐微弱。马上的柳山海好似一瞬间便成了一个垂垂老矣之人,挺直的腰板瞬间因为无力而佝偻下去,整个人都要在身侧人的搀扶下才踉跄下马。
至此都难以置信,他竟会在一夜之间,便溃败至此。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他尚未想到,但他被撤职查办已成定局。
也是在一夜之间,柳家便溃败如斯。自柳山海与柳泽被锒铛入狱之后,柳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纷纷想要寻求与柳山海相交甚密之人的援手。
但本就薄情寡义的柳山海倒了,谁想沾着一身腥,怕是伸只手都不敢。唯有方白,仍旧感念曾经的知遇之恩试图在大殿上为柳山海求情,却被皇帝严厉斥责,并下令谁再为柳山海求情,以连坐之罪处置。
自此,再无人敢为柳山海求情。
~
三日后,养好了伤的魏越带着梅津前往当年的梅府旧址。这是他一早承诺好的。
在他知晓梅府旧址仍旧在时,便想好了要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带着梅津来走这么一遭。也许逝者已逝,生者需得朝前走。
但人须得永远记住自己的来时路,不沉沦过往,也莫要忘记。搁在心里,时不时回望一遭,能看见自己原本的样子。
而且,这里也有不少他们幼年时的记忆。
阳光和煦,微风正好,树叶轻摆尾。
“今日本公子便好好与你,幼年时你的事情。”魏越自然而然地牵起梅津纤细滑嫩的手,自在骄傲地迎着夏末微凉的风,朝一片寂静荒凉的旧府邸走去。
之所以梅府一直未曾有人占用,除去这里是先帝忌讳之地,并不愿轻易处理了;二来还有杜长平父亲的功劳,他也曾是梅逸鹤的友人,虽偶尔两人有政见相左时,但本心皆是为万民谋福祉。故而也算是离散江河,终归一海吧。
曾听梅逸鹤起过,这处地方承载着梅逸鹤年少时的梦想,承载着他与梅夫人的点点滴滴,将来也会是其子孙安乐之所,是个极重要之处。
杜大人虽不知梅逸鹤最终流落何处,但万一他还有个后人呢?
便一直向皇帝请求,留下这么一个地方。
许久没人进来,多年前的封条早已不见踪迹,落了锁的大门早已掉漆破败。魏越拿出公主给的钥匙,钥匙轻轻转动,锁内机关变换,开了尘封多年的梅府大门。
府内格局未变,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破衰败,野草丛生,杂乱不已,纵使是经过了一个炽热的夏日,这里也寒凉异常。梅津能够想象出当年这里该是怎样一副充满生机,充满温馨的模样,只是此刻,她的心中也好似跟着这间府邸衰败了一般。
难以挂起半点笑容。
她不奢求荣华富贵,十几年来唯一渴求便是双亲仍健在。但这终究只是会出现在她梦境中之事。
见她久久沉默着不言语,魏越也察觉到了梅津的异常。带她来这,他便知道,他们都要撕开旧的伤疤,而后重新愈合。
只是魏越还想让梅津感受到旧伤疤里也是有甜的,“往后,咱们的府邸便落在此处,如何?”
“咱们的府邸?”梅津回头望。
“嗯,我与你的家。往后这里,便由你当家作主。”魏越怀抱着梅津,轻轻的,在这个颓败的环境下,阳光透过院墙照射进来,光在两人身上,细碎夺目。
魏越俯身,含住了梅津苍白的唇。由浅入深,轻柔地吮吸,仿佛要将梅津嘴上失去的血色重新引导回来。
两人久久地伫立在原地,梅津脖子仰的都有些酸了,她才不舒服地“嗯”了一声。魏越听到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梅津,而后还意犹未尽地啄了一下那朵重新恢复红润的花瓣。
梅津羞怯地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倒是魏越满含笑意且厚脸皮地:“又甜又软,娘子,你真好。”不仅评价一番,还问,“你感觉如何?”
梅津一听这话,更是羞恼不已,重重地拍了一下魏越,“你胡什么呢?谁是你娘子了?”
“自然是你啊!我可是为了你,放榜之后,我就只看了一眼我的名次。之后上马便跑了!”他面带笑意,轻轻拉扯几下梅津的袖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你不是我娘子,谁是我娘子啊?都无人要我了……不若你就发发善心,收了我吧?”
还收了你,你魏越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要收了你。
梅津见他没个正形,干脆不搭理他。径直朝着院子深处走去,魏越像个尾巴一样跟上去,“怎样嘛?怎么样嘛?”
还不依不饶地呢!
梅津憋着笑,堵住耳朵,“我不,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