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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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珩这一跌,不?仅将自?个儿重新跌回?了病榻之?上,更是将他同周谨在当值期间内讧之?事送上了宣室殿。

    折子是沈度上的,参的便是这首日上任的城门校尉目无尊上,无视军纪。

    孟添益白?日里阅过,见是参宋家的,乐呵呵地将折子递了上去。夜半难眠的皇帝见了这折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朝伺候在一旁的潘成道:“你?瞧,这个沈度当真有点意思。”

    皇帝亲递过来的折子,潘成不?敢不?接,他阅过之?后再回?话:“御史大人别出心裁,这夹缝中还藏着一句话呢,陛下您瞧。”

    皇帝接过,字迹潦草,似是百无聊赖之?际随写下的几个字:“一月不?参。”

    那后半句是什么,皇帝自?是知道的,御史一月不?上疏弹人,即行革职,这是他当年亲口立下的规矩。当日规矩初立,闲散惯了的御史们不?敢得罪权贵,又不?得不?按规矩上疏,整日里怨声载道,察院私下里就流传开了这么一句“一月不?参,滚蛋回?家”的粗鄙之?语。

    如今十四年过去,察院风光日盛,御史们也?习惯了这差事,一直遵规守矩,如今倒出了个敢在折子里抱怨的人。皇帝却没生气?,反而乐得连折子都没拿稳,那折子倏地落了地:“胆子不?,敢朕的不?是。”

    “他这人脑子灵光,上次冒险替宋家出头,自?是怕朕忌惮他与定阳王结党,于是参了宋珩这一本”

    皇帝看向潘成,潘成试探着接过话:“可又怕陛下觉得太过刻意,于是又故意装作无心写了这么一句?”

    “你?能想到?这个程度,他自?然也?能想到?,不?会如此犯蠢。”皇帝沉思了会儿,“他是想告诉朕,他就事议事,无旁的心思。”

    潘成似懂非懂,没出声。

    皇帝目光落在地上那本折子上:“潘成,你?,这沈度同定阳王,到?底有何干系?”

    “回?陛下”潘成嗫嚅半天,也?没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道,“如今北郡捷报频传,足见定阳王忠心,陛下宽心。”

    皇帝还要?什么,却听外?间通传贵妃到

    ?了,他转头去看潘成,潘成只?好垂首:“陛下这几日又睡不?安稳,老奴自?作主张向娘娘传了个话。”

    皇帝摆:“罢了,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子,也?不?会纵你?如此行事。传吧。”

    贵妃进?殿,向皇帝见过礼,见着地上的折子,弯腰将它捡了起来,顺带觑了一眼,再将折子合上,双捧回?案上。

    皇帝却知她已经看见了,问:“这事贵妃觉得当不?当罚?”

    “芝麻事,不?必陛下上心,下面人自?会处置。”贵妃绕至他身后,替他揉起了肩。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皇帝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可有人想让朕看见这折子。”

    “定阳王捷报频传,陛下断不?会在此刻寒了功臣家眷的心。”贵妃声音压低,顺着他的心思道,“况且宋家那孩子当日也?没闹出大乱,不?过是之?前受了委屈,心有不?忿,陛下不?必苛责。”

    皇帝侧头,目光扫过她妆容精致的脸。

    贵妃却似不?察,接着道:“近日里宫人口口相传,都长平跋扈,当日那一剑差点要?了那子的命。如今已过去两月有余,不?过是随意同禁军过了几招,竟然就旧伤复发?,重新躺回?病榻了。”

    “什么意思?”皇帝明知故问。

    贵妃乐得同他做戏,低声道:“人都啊,定阳王护子心切,日后若是大获全胜归京,定然不?会饶了长平。两王相斗,帝京不?平。”

    皇帝将贵妃方才捡起来的折子递给潘成:“烧了。按规制给定阳王府赐些厚礼下去。”

    潘成应下,又听皇帝吩咐:“给端王传个话,让长平亲自?上门去赔个不?是。”

    潘成出了殿,皇帝将贵妃拉入怀中,掐上她的脸颊。美人经了岁月,却并不?色衰,皇帝改捏为抚:“当日朕的确是想让他们吃些苦头,否则显不?出君臣尊卑,但确实没想到?长平这丫头行事如此莽撞。”

    “好好宽抚便是,定阳王明事理,不?会将此事记恨在陛下头上。”

    皇帝抚在她脸上的停了下来,语速也?慢了下来:“那子同文嘉关系倒是亲厚。”

    贵妃低声接道:“臣妾今日不?适,

    传来的太医偶然提起,前几日去过一趟定阳王府,世子夫人因当日在狱中受了寒,有产之?兆,临盆在即。”

    “不?过关了大半个月,怎会影响到?胎儿?”皇帝不?解。

    贵妃耐着性子解释:“陛下不?知孕中女子金贵。身子再弱些的,孩子保不?住也?不?是不?可能。”

    “当日为你?接生的太医是哪位?叫去定阳王府上住着,好生照看。”

    “陛下深恩,定阳王府阖府上下定会感激不?尽。”

    贵妃起身,亲自?替皇帝斟了杯茶,皇帝问:“还有话?”

    她方才张唇,皇帝却已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她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忙推辞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朕便是规矩,谁敢朕不?是?”皇帝入了内殿,将人往龙床上一摔,哪里还管此等事。

    帝王年纪虽已大了,却不?肯在此事上认输,折腾了人半宿,才将人揽进?怀里:“方才想什么?”

    贵妃面上透着几分潮红,忍着身上的酸软,将头埋进?他胸膛,低声道:“陛下先免臣妾的罪,臣妾才敢。”

    “你?这时候这种话,朕能拿你?怎么办?”皇帝伸圈住她,“吧。”

    “臣妾想,陛下还是让文嘉早日回?府罢。”

    皇帝停了动作:“朕也?不?是真的要?罚她,这丫头从灵,太后喜欢,朕看着也?舒心。”

    “臣妾知道,陛下不?过是借对她的惩罚告诫定阳王罢了。”贵妃将脑袋再埋深一点,话嗡嗡的,“可定阳王眼下频频告捷,不?日将班师回?朝,陛下该罚的已罚了,也?该消消气?了。”

    皇帝未出声,她继续道:“定阳王这人长情,多年未曾续弦,从前府上的事情全仗下人管着。好不?容易等到?府上世子成了亲,梅家那位千金也?不?缺当家主母风范,却又长年陪着夫婿在外?。如今阖府初归,下人又大多是刚入的府,偌大一个王府,事情那么多,哪能不?出错?总得有个能主内院事的人。”

    “也?罢,让文嘉回?来陪陪那子,也?算是安抚了。”皇帝往下伸,“之?后孩子满月,宴请百官,定阳王不?在,朕自?得替他风光大办

    ,也?需有个人出来主持局面。”

    贵妃受了痒,身子不?安分地往床边挪,皇帝一把?将人捞了回?来,两人又纠缠在了一块儿。

    皇帝夜里心满意足,晨起也?没忘了昨夜应下的事,下旨召宋宜回?府。

    旨意去得快,宋宜回?来得也?快,日暮时分,马车已从仪门入了定阳王府。

    宋珏候在此处等她,厮方才把?墩子放下,他已走近了两步,伸出右。刚从帘子里钻出来的宋宜一愣,好一会儿才将伸出来,搭在他臂上,下了马车。

    她鼻尖忽地有些发?酸:“大哥伤可好全了?”

    那晚北衙一见,他们二人已经两月有余未曾见过,宋珏微微垂眼:“无碍。”

    宋宜点点头,又问:“嫂嫂呢?”

    “胎象不?太稳,不?过圣上恩典,令太医住到?府上照看来了。”

    她每每发?问,宋珏简短答过几字便罢,似是不?愿多讲。穿过垂花门,宋珏主动开口:“不?过阿弟不?太好,你?去瞧瞧他。”

    “怎么了?”

    “你?这次能提前回?来,也?全是因了他。”宋珏冲她摆,不?愿再,“你?去看看他罢。”

    宋宜同他分了路,脚步不?自?觉地快了几分,这是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居所,她自?是熟悉,只?是她身后跟的丫鬟却是当日直接从宫里带出来的,不?熟悉环境,只?得迈大了步子才追得上她。

    她到?时,宋珩房门大敞,她还未走近便听见他的声音:“我要?吹风就是要?吹风,怎地,你?想把?我闷死在这屋里不?成?”

    双瑞捧了药碗上前:“珩哥儿,不?是的多嘴,若不?是您当日不?听劝告非要?纵马,还同北衙那位周大人动了,哪里会旧伤复发?,需要?闷在这屋中这么久?”

    宋宜听得这话,自?然知道那位周大人是谁,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微微摇了摇头。

    双瑞将他扶起靠在床头,喂了勺药:“珩哥儿,白?日里长平郡主也?亲自?来道过歉了,这是上头天大的恩典了,您且消消气?,横竖把?药喝了吧,这门的不?关就是了。”

    宋珩听他这话,忽地福至心灵往门口看了一眼,便瞧见了宋宜。

    宋宜身子娇,掩在斗篷底下,更显出一种羸弱感。宋珩看愣了,半晌也?不?知出声,最后含在口中的药勺掉了下来,他才问双瑞:“我不?是在做梦吧?”

    宋宜走了进?来,将斗篷取下,递给刚追过来的丫鬟,这才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接过双瑞里的药碗,将药勺拾起来递还给他:“去换了来。”

    双瑞听宋珩唤一声“姐”,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便是他日日念叨的那位文嘉县主,忙行了礼,唤人来替他换下了方才被药勺弄脏的被子,又亲自?去重新取了勺子过来。

    宋宜接过,再自?然不?过地舀了勺药去喂宋珩。

    双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平素好歹才肯喝一两口药的爷乖乖将药喝了个见底,悄悄退了出去,虚掩上了门。

    宋宜微嗔:“怎又如此莽撞?若是爹在,又少不?了一顿板子。”

    宋珩噘嘴:“他这不?是不?在嘛。”

    宋宜摇了摇头:“你?这性子,早晚得吃大亏,收敛点吧,当日爹赏你?那顿板子的用意你?还没明白??”

    见他不?吭声,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大哥连一句都不?想多提起你?。”

    这招果然奏效,他有些不?好意思,侧头抓了抓耳朵:“大哥那天早晨才告诫过我,我没长记性,隔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惹了事,他自?然生气?,姐去替我情罢。”

    宋宜微微叹了口气?:“明日我去替你?,大哥最近烦心事想来也?多,你?既怕他,就别再生事惹他。”

    她替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将药碗放回?案上,目光无意中落在一旁的玉镯上,镯子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眼睛亮了下:“娘这镯子,你?从何处寻回?的?”

    宋珩觑她一眼:“沈度派人送来的。”

    她失了神?,想起那日方出陪都地界,他曾在漫天飞雪里劝过她,尚未到?绝境,不?必寻故人之?物以?求安慰。

    可如今,风波过后,他反倒将这镯子送了回?来。

    她听宋珩接道:“他当日曾有人向他讨要?过这只?镯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