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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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岳大姐, 您这是?”

    章长青很惊讶,从双桥镇过来可不容易。虽然离得不算远,可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一个娃娃上路可不安全。

    “章同志, 俺来医院帮忙了……”

    “帮忙?”

    “嗯,俺想参加革命队伍……”

    岳淑珍大大方方,语气坚定。还从兜里掏出一封介绍信, :“这是镇子上给开的, 区里也审核过了,只要部队上接收, 俺就留下来……”

    “那医院同意吗?”

    “同意, 林医生正缺人手, 让俺帮着洗洗刷刷,看护伤员……”

    “大姐,这活儿很累, 还经常熬夜……”

    “俺不怕,跟前线战士比起来, 俺可差远了。”

    “大姐, 你的思想可真进步啊!”

    “哪里, 这是俺应该做的......”

    岳淑珍微微一笑, 言语间带着自信。章长青瞅瞅岳建华, 不禁问道:“大姐,你留下来,那娃娃咋办?”

    “哦,华华跟着俺, 就住在那边的窝棚里……”

    “大姐,娃娃这么,跟着受苦了。”

    “章叔叔, 俺不怕,俺娘去哪儿,俺也去哪儿。”

    岳建华晃着脑袋,脆生生地道。章长青绷不住笑了,:“大姐,你可是养了一个好闺女啊。”

    “是啊,俺家华华可懂事了,从来不闹人,还知道心疼娘。”

    岳淑珍看着闺女,眼里带着疼爱。

    “嘻嘻。”岳建华甜甜一笑。

    章长青不由得想到了叶子,他的闺女是不是也这般懂事?

    “章同志,俺跟华华先过去,收拾一下,就开始工作了。”

    岳淑珍挎着包袱,岳建华挥着手。

    “章叔叔,再见!”

    就这样,岳淑珍留在野战医院,当了看护。

    这是岳建华出的主意。她跟娘:“娘,解放了,妇女要出来工作,您才二十出头,又有文化,不如去部队上找个事儿做?”

    岳淑珍也不想呆在镇子上,就跟娘了。岳家娘不同意,:“珍儿,你一个年轻寡妇一个劲儿地往外跑,就不怕人家闲话?”

    “不怕,俺行得正走得直,怕啥?”

    岳淑珍嘴上着不怕,可心里还是胆怯的。岳建华就鼓励娘,给娘气儿。

    岳淑珍本就心高,又接触了革命思想,自然不一样。她找爹商量,岳家爹是个读书人,看问题很有远见,可闺女往外跑到底不妥。

    岳淑珍不肯放弃,做起了爹娘的思想工作。

    “爹,娘,镇子上啥情况您们也了解,想找个好人家可不容易。咱们家人口多,经济也不宽裕,不如参加革命,混出个人样来?”

    三磨两不磨,岳家爹的思想也活动了。

    他:“珍儿她娘,闺女呆在娘家非长久之计。既然闺女想去部队,那就试试?上次明义回来也了,部队上讲究男女平等,珍儿去了不会受委屈的……”

    岳家娘听丈夫的,就点了头。岳家爹就去镇子上联系马车,赶上区里给医院送粮食,就让明生送妹子过去。

    到了野战医院,岳淑珍去找林医生。

    林医生就跟院长汇报了,有一位老乡识字儿,想留下来帮忙。院长考问了几句,觉得岳淑珍能写会算,当个看护绰绰有余,就收下了。当然,这是临时的,离正式加入还有一段距离。

    “娘,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

    岳建华给娘鼓劲儿,岳淑珍很有信心。

    她回到窝棚,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剪头发。她拆开发髻,找了一把剪刀,对着一块镜子比划起来。

    *

    第二天,章长青又看到了岳淑珍。

    跟昨日一副老乡扮不同,岳淑珍整个人都变了样儿。她头发剪短了,跟其他护士一样留着齐刷刷的短发,还找了一件土黄布军装罩在棉袄外面。

    “章同志,俺来收床单子。”

    岳淑珍端着洗衣盆,把病房里的枕套、床单子都收了。看到章长青的褂子脏了,也一并收起来,洗一洗。

    “大姐,谢谢。”章长青很感激。

    “章同志,甭客气。”岳淑珍微微一笑。

    她看到地上掉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就弯腰捡起来。

    “章同志,这是您的?”

    “哦,给老家写的信,一直未寄出去。”

    岳淑珍瞅了瞅信封,上面写着“青城县七里店柳沙湾村  章怀良(收)”。想着邮政不通,就笑着:“章同志,俺那镇子上车来车往,也有跑青城县的,要不让俺爹找个车把式,给捎过去?”

    “好啊,那就麻烦大姐了。”

    “不麻烦。”

    岳淑珍着,就把牛皮纸信封揣在口袋里。

    “章同志,俺忙去了。”

    岳淑珍端着木盆走了,脚步轻盈。赶上林医生来查房,就笑着:“长青同志,上一回我还以为是你家属来了呢!”

    “林医生,可不敢开玩笑。”章长青绷着脸。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林世君参军晚,多少带着一点社会习气。看到章长青这么严肃,就笑着:“这个老乡可不一般,丈夫早早过世了,自个儿带着闺女不,还参加革命工作,思想进步着呢!”

    “是啊,大姐可真不容易。”

    章长青头一次听岳淑珍的家事,对她们母女很同情。

    “好了,长青同志把衣服扣子解开,让我检查一下。”

    林世君做了检查,章长青恢复得不错,伤口结疤了,炎症消下去了。

    “林医生,俺啥时候能出院啊?”

    “出院?还早着呢!”

    林世君大手一挥,出了病房。章长青咧着嘴,扶着墙走到院里。要多晒太阳才恢复得更快,他还等着上前线仗呢。

    *

    岳淑珍端着木盆,来到河边。

    刚立了春,河水还很凉。她咬了咬牙,把手浸在水里,“哗啦哗啦”洗了起来。

    床单子、枕头套子一大堆,不晓得啥时候才能洗完?岳淑珍在家里是娇养的,这样干活儿还是头一回。

    她跟自己:“干革命,就不能怕苦怕累。”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干点轻简活儿,比如做个文书,当个宣传员,蹦蹦跳跳的。

    清洗一遍,用了一个多时辰。

    岳淑珍累得腰酸背疼,手倒是暖和了。她端着木盆回到医院,一件一件晾晒起来,嘴里还哼着歌儿。

    “娘……”岳建华戴着绒线帽子,蹬蹬蹬地跑过来。

    “华华,你咋跑出来了?”

    “娘,放学了,一会儿开饭就回去。”

    看到闺女,岳淑珍觉得没有白忙乎。她虽然是个临时看护,可医院照顾她,让华华上了后勤总部的托儿所,还管饭吃。

    岳建华也很开心,部队托儿所不错,读书识字学文化,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远见。穿越前看过不少年代剧,对部队有着向往,就充分利用起来。一开始想给娘找个对象,把自己变成革命后代。后来觉得不如让娘参加革命,更牢靠一些。

    现在是一九四九年,建国之前参加革命可是非同一般,以后就是老干部,离休待遇。还有部队上单身汉很多,找对象更容易一些,这样,娘的终身大事不就解决了?

    岳建华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虽然有着不确定因素,可她开了金手指,只要想做,没有谁能阻挡她。

    *

    忙忙碌碌地一天,过去了。

    岳建华放学了,就蹦蹦跳跳地去找娘。岳淑珍在扫卫生,一间病房接着一间。见闺女来了,就让她在一旁等着。

    岳建华东张西望,看到林医生就跑过去。

    “林叔叔好!”岳建华举着手。

    “朋友好!”林医生咧咧嘴。

    岳建华觉得林医生也不错,二十来岁,文质彬彬的,很有气质。可看着跟娘不来电,不像一路人。

    林医生是从省市来的,跟知识女性过交道,对岳淑珍这样的自然不会在意。他是出于工作需要,才跟院里做了介绍。当然,作为介绍人,对岳淑珍还是很照顾的。

    开饭了,岳淑珍带着闺女去伙房。

    炊事班做好了饭菜,一大锅玉米面糊糊,冒着热气儿。一人一碗粥,发一个高粱面饼子,一块咸菜疙瘩。

    岳淑珍皱了皱眉头,比家里吃得还差。她瞅瞅那边的病号饭,有白菜豆腐和玉米面馒头,比这边好一些。病号饭是给重伤员的,林医生他们吃的也是大锅饭,不搞任何特殊化。

    “娘,快趁热吃吧!”

    岳建华咬了一口高粱面饼子,直碜牙。她使劲儿嚼了嚼,咽了下去。革命不是请客送礼,不能讲吃讲穿,要有牺牲精神。

    岳淑珍也抓着饼子吃了起来。她朝伤员那边瞅了瞅,没看到章同志,估计炊事员把饭菜送到了病房里。

    吃罢饭,天快黑了。

    岳淑珍母女进了窝棚。一盏马灯挂在横梁上,光线很暗。一条大通铺上摆着被褥,住着七八位女同志,挤在一起倒是暖和。

    岳淑珍搂着闺女睡在角落里,盖着薄薄的棉被。跟家里比起来,野战医院的条件很简陋,借来的几个院落都让伤员住了,医护人员不是睡窝棚就是睡帐篷。

    半夜里,岳建华冻醒了,就往娘的怀里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完了仗,有了固定场所,就再也不会遭罪了。

    *

    几天下来,岳淑珍适应了部队生活。

    她表现得不错,手脚麻利能吃苦。除了洗洗刷刷,还去病房里看护重伤员。有的伤员行动不便,就端屎端尿,一点都不嫌弃。有的伤员情绪不稳定,就拿着报纸给伤员们读报。

    病区里都知道来了一位女看护,话和气,嗓音悦耳,很受欢迎。

    章长青也注意到了,对岳大姐很是钦佩。

    岳淑珍常来病区,跟章长青也熟悉起来,缝缝补补地帮了不少忙。岳建华也“章叔叔、章叔叔”的喊着,嘴巴可甜了。

    赶在中午,伤员们在墙根下晒太阳。

    岳淑珍做着针线活儿,岳建华在一旁玩耍。

    “章叔叔,讲个故事。”

    岳建华喜欢听故事,章长青就一口气讲上好几个。偶尔,他也会聊起家乡,起叶子。岳建华听了,就觉得不舒服。

    这天中午,岳建华放学回来。

    她看到枕头底下搁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就拿起来瞅了瞅。原来,是章叔叔写的家书?怎么会在娘这里?她有些好奇,就揣在怀里。

    她了一碗水,把信封湿了口,拆开来。

    信很短,先报了平安,又问候了一圈家人,包括那个叶子。可为啥没提叶子的娘?难道过世了?她瞅瞅日期,写了一段时间了。

    岳建华瞧了信,就把口封住了,悄没生息地放回了原位。

    晚上,还问岳淑珍:“娘,这是谁的信啊?”

    “哦,是你章叔叔的,后天有马车过来,娘托人捎到镇子上,让你爷爷找个车把式送过去……”

    岳建华记住了这件事。

    到了后天,果然有马车来送粮食,岳明生也跟车过来了。他去病房找到岳淑珍,问了好,把捎来的衣物搁下。

    岳建华正等着呢,见到岳明生就张开手,大声喊着:“二伯!”

    “呦,华华好像瘦了?”

    岳明生晓得部队艰苦,可妹子坚决要留下,他也没辙。

    马车卸了货,就要返程。

    岳淑珍正在值午班,就让岳建华去窝棚里取信,让二伯带回镇子。岳建华取了信,却不想给二伯,就假装:“二伯,信搁在包袱里了。”

    岳明生急着走,也没细看。

    岳建华瞒下了信件,没跟娘。她偷偷溜到伙房里,趁人不注意把信投到炉子里,一把火烧了。她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就是不想让那个叶子高兴。

    岳明生回到镇子上,想取出信件,却发现找不着了?或许,是掉在路上了?他想等下次过去,跟妹子一声,让人家重写一封。

    *

    远在柳沙湾,识字班格外红火。

    章叶跟娘一起上课。她要监督娘学习,爹嫌娘没文化,是个封建脑筋,那就让爹瞧瞧,娘也是新女性。

    章叶做着种种算,哪里想到女主的娘一个飞升,干起了革命工作?女主更是过分,给她娘找对象不,还搞起了破坏?

    天暖和了,柳树发出了新芽。

    章叶脱下棉袄,换上了夹衣。花帽子戴不住了,就让娘给她剪头发。发型是她自己设计的,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画了一幅草图。

    陈水秀一看就明白了,屏住呼吸给叶子剪了个齐耳短发。继霞一看,也嚷嚷着剪头发。江玉梅瞅瞅继霞:“霞子,你那脸型剪短发不好看。”

    继霞照着镜子,她是尖下巴,叶子是圆圆脸,是不大一样。

    日子一恍而过,长青还是没有消息。

    章怀良时不时地念叨几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相信长青还活着。

    *

    到了三月中旬,野战医院又送走了一批伤员。

    剩下的大多是重伤员,由林医生带队集中到城里。章长青的外伤基本上痊愈了,内伤还在恢复。他跟林医生报告,想归队。

    林医生不放心,:“长青同志,你还是随队转移吧?”

    章长青摇摇头,恨不得立刻奔赴战场。林医生一脸严肃地:“长青同志,你的伤势若是复发,就再也不了仗了。”

    章长青磨叽了半天,林医生还是摇头。这是他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不能白白废了。

    章长青没辙,只好随着重伤员一起转移。

    临行前,他跟岳淑珍母女告别。岳淑珍很是不舍,可又不能跟着去。岳建华也很惋惜,就仰着脸:“章叔叔,你要写信哦!”

    “好,叔叔给华华写信。”章长青笑着点点头。

    林医生带队走了,岳淑珍留在了野战医院。

    过了几天,最后一批伤员出院了。野战医院接到了任务,准备开拔。

    岳淑珍一心二心要参加革命,自然不肯离开。

    院里讨论了一下,觉得岳淑珍工作表现不错,又有文化,护理经验也有,就批准她参军入伍当了护士。

    “娘,您现在是解放军了!”

    岳建华高兴坏了,马上就要去城里了,再也不用住窝棚了。岳淑珍也很激动,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成果了。

    可高兴了不到一天,岳淑珍等人被叫去开会。

    “同志们,这一次任务很紧张,后勤总部发了通知,医护人员集中待命,家属留在后方,由后勤总部负责……”

    也就是,托儿所留下了。

    岳淑珍舍不得闺女,岳建华也不想离开娘。她虽然有着后世记忆,可出生那天起就跟娘在一起。可现在情况特殊,不能拖娘的后腿。

    “娘,俺是大娃娃了,你不用担心……”

    “华华……”

    岳淑珍搂着闺女,不晓得啥才好。她是为了闺女才走上革命道路的,可现在忽然分开,跟割肉一般心疼。

    此时的岳建华还未料到,这本是书中故事,却因为她的操作而发生了改变。

    *

    林世君带队去了商城。

    这边条件好,医生和护理人员都不缺。林世君难得有空,就想回家瞧瞧。他随着运粮车队抵达青城县,又搭乘马车赶到七里店,探望父母。

    这天中午,林世君到了药铺门口,扯了扯衣襟,迈进了门槛。林老先生在大堂里坐着,看到一位青年军人进来,以为是买药的。

    “爹,我回来了。”林世君恭恭敬敬地道。

    “君儿,是你啊?”林芝朴高兴坏了,忙不迭地站起来。

    “爹,您坐着。”

    林世君穿着一身土黄布军装,扎着皮带,跟过去截然不同。林芝朴瞅着儿子,越看越满意,赶紧吩咐厨子准备饭菜。

    林世君跟家人见了面,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他想去柳沙湾瞧瞧,就跑到区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兴冲冲地赶了过去。

    一进村,林世君就被娃娃包围了。

    “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了!”

    听他要去章长青家,就自告奋勇地带路。

    一路朝西,到了章长青家。

    栅栏门敞着,两个娃娃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拉着。未等他开口,带路的娃娃就大声喊着:“长河,你家来了个解放军!”

    “解放军?”长河忙不迭跑过来,仰着脸问:“叔叔,你是解放军?”

    “对啊,我是解放军。”

    “爹,爹,解放军来了!”长河大声嗷嗷着,很是兴奋。

    章叶也看见了,猛一下还以为是爹回来了。

    章怀良从屋里出来,看到来人,心怦怦直跳。长青有消息了?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大叔,我是长青的医生,叫林世君。”林世君做了自我介绍。

    “你是,长青还活着?”

    “当然活着,伤已经好了,再养几天就归队了。”

    “是嘛,这个浑子,好了也不给家里捎个口信?”

    章怀良嘴里骂着,眼圈红了。

    “怎么,长青没捎信回来?” 林世君很惊讶。

    “没有啊,家里一直盼着呢。”

    林世君觉得不对,怎么没收到信呢?那是他亲自执笔的。他顾不上追问,就把长青的情况了一通,还特意提到长青写了一封家书回来。

    爹写信了?章叶心花怒放。看来,爹跟书中描述的不一样。她忙不迭跑到机房里,大声喊着:“娘,爹有消息了。”

    陈水秀正在织布,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见叶子兴奋得满脸通红,就赶紧停下来。听到叶子她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真是老天保佑啊。

    “娘,快下来,跟林医生照个面。”

    陈水秀出了机房,看到那位解放军就不出话来。章叶急中生智,赶紧:“娘,快把信拿出来,让林叔叔捎过去。”

    陈水秀回到厢房,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封信。

    “叶子,这能拿出去吗?”

    “娘,当然能了。”

    章叶见娘犹豫,就一把夺过来。她跑出去,跟林世君:“林叔叔,这是我娘亲笔写的,我娘现在认了三百多个字,可有文化了。”

    林世君看着短发姑娘,这是长青的闺女,那个叶子?

    他笑着问道:“你是叶子?”

    “嗯,你咋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爹经常提起你,还没跟你照过面呢!”

    “是嘛!”

    章叶抿着嘴笑了笑。看来,爹跟书中真得不大一样。

    林世君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一会儿功夫,村里人都知道了,长青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章长志在地里干活,就有人跑来报信。

    他回到家,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就像过年一样。

    江玉梅从识字班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了好消息。她跟陈水秀开玩笑:“瞧瞧,俺就嘛,长青早晚会回来的……”

    陈水秀面色微红,赶紧回灶屋做饭去了。

    家里不能没有人,她跟玉梅姐一替半天去识字班。不然,公爹会发脾气的,家里的媳妇儿都造反了。

    章叶只顾着高兴,却忘了一件事。

    那个林叔叔是林老先生的儿子,也就是毛头的叔叔。要是他跟林老先生,是不是能拜师学医?可又一想,她还不到三岁,操心是不是早了点?

    *

    在老家呆了三天,林世君就回了商城。

    他见到章长青,就问:“哎,猜猜,我回去都见到谁了?”

    “见到谁了?”章长青明知故问。

    林世君把家里的情况了一通,还特别提到了陈水秀和叶子。

    “哎,弟妹可是很能干哦,上了识字班,会写信了。”

    林世君着,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封信。

    “喏,这是弟妹亲笔写的。”

    章长青接过信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叶子娘写的?那个封建脑筋能写出什么来哪?

    林世君一走,章长青就开了信件。

    “长青,你好!这是俺第一次写信,写得不好,你别见笑……”

    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就像他在部队上学文化。

    章长青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读了信件,跟那个陌生女子一下拉近了距离。在信的最后,叶子加了一句:“爹,您一定要回信哦,叶子在等着呢。”

    章长青不由得笑了,闺女在等着呢。

    想着家里因为他“壮烈”的消息而寝食难安,就有些自责。至于那封家书,本是报平安的,可家里没收到,是路上丢失了?还是岳大姐给忘了?

    章长青意识到,家书之类的托付给别人并不可靠。

    他写了一封回信,送到邮局。他不知道老家能否收到,可还是想试一试。邮局的工作人员,乡里不保险,如果投递到县城,倒是可行。他想了想,就把地址改为县中学,长瑜堂哥在那里做事,就由他代为转交吧?

    *

    到了三月末,章长青归队了,准备渡江南下。

    这一回不同于以往,他心里有了牵挂,他知道柳沙湾有人在等着他,就提笔写了一封信,是给叶子的,也是给叶子娘的。

    信件走得很慢,章长瑜收到时,已是四月底。

    一下送来了两封信,一封写着章怀良收,一封写着陈水秀收。

    章长瑜回了一趟老家,把信送到长青家。陈水秀正在织布,看到信件是又惊又喜。这是长青写给她的?她拆开来,一字一句地看着。

    “娘,让我瞧瞧。”章叶急得不得了。

    她一直盼着爹来信,可左等右等不见动静。眼瞅着解放军横渡长江了,爹的信还没来。她想骂爹浑子,咋又把她跟娘忘了?现在好了,爹一下写了两封信。那以后,不会再跟娘闹离婚了吧?

    章叶带着美好的期待,盼着全国赶紧解放。

    这时候,地里的麦抽穗扬花,长势喜人。

    爷爷,只要割麦子时不下雨,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可不等麦收,南京就解放了。紧接着,上海也解放了。

    章叶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不晓得爹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