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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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终于累的虚弱达到山顶之时,辽阔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还有丝丝缕缕的清香,他沿着清香的方向寻去,视线所及之处洁白若雪,来不及眨眼,一叶梨花飘然而下,砸在他的睫毛上,苻宏抬起手来,轻轻的拭去,就在他眼光朝前方落去的那一刻,一副画面却悄然映入眼帘。

    美妙不可言。

    万千梨花树下,落雪如海,两人向背而坐,他们互相靠在一起,肩上青丝皆未束起,整齐的垂于胸前,衣服上此刻已经沾满了随风飘下的梨花,他们不发一言,光是这样坐着,不知在望向何处……

    饶是再被这满目梨花所扰,苻宏也不会认错,那是自己的父皇。

    与他互相靠在一起闲庭静坐之人正是自己的皇叔。

    苻宏的心里很难受,不知为何,明明这么如诗如画的场景他应该高兴的,自己的父皇和皇叔,他们都是自己的长辈,他们一同出游,实乃常事。

    可苻宏就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心里堵得慌。

    于是,他只是楞了一刻,便上去扰了。

    他走到两人面前,微微一鞠躬,道了声,“苻宏拜见父皇、皇叔。”

    苻宏没有眼疾。

    梨花树下背靠静坐之人正是苻坚和他弟弟。

    “宏儿?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苻坚当即一惊,萱城亦是一杵,他立即从地上起身,脸上微微起了一丝温度,“宏儿,你来了。”

    苻宏本来已经对他很友好了,但今日这般见面不免有些尴尬,苻宏脸色暗了一度,“皇叔,你也不知晓前方战事吗?”

    “有话就,你话中带刺给谁听的。”苻坚斥道。

    “父皇,儿臣不是针对谁,兄长来信了,襄阳之事有变。”

    一听是襄阳之事,苻坚脸色也变了,他略一皱眉,“怎么了?长乐公给朕立下的军令状,如今都过去一个月了,你,到底怎么了?”

    “父皇,兄长来信,襄阳之围,我们围攻一个月了久攻不下,右大将军和众将建议息兵停战。”

    “我X。”苻坚果然动怒了,他一句脏字骂了出去半个却收了回来半个,只是萱城拉住了他的手,手心有对方传来的深意,苻坚这才道,“这是怎么了,长乐公要违令受死吗?襄阳之围怎可息就息,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你传信给他,不攻下襄阳,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父皇,兄长不是这个意思,兄长并没有要放弃襄阳,只是右大将军他们的建议是与晋军对峙下去,不费一兵一卒,等到襄阳城内瓮尽杯干,山穷水尽,便是我军进攻的最佳时机,只是怕要长此耗下去。”

    “长此是多久?他清楚了吗?你看清楚了?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苻坚质问。

    萱城,“不战而屈人之兵,右大将军谋略长远,我军兵强马壮,粮草辎重充足,晋军人少,朱序孤身独守襄阳,终有城破的那一日,只是,这一次真要长期耗下去了,若是强行与晋军对战,两败俱伤,从参战人数的比列来,我军伤亡定重与晋军。”

    苻坚脸色稍微转晴了一些,他握住萱城的手,“朱序会降的,襄阳亦会破的,是吗?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

    苻宏请示,“那兄长之信如何回复?还请父皇明断。”

    苻坚思量了半响,道,“你给长乐公回话吧,就按右大将军他们谏言,先不急于进攻,等下去吧。”

    “父皇?儿臣忧心,若是这样与晋军耗下去,晋朝会不会增援襄阳?”

    “如今襄阳已被我军包围,朱序寸步难行,何况有樊城之屏障,就算晋军会派援军,我军亦可在樊城与晋一战,晋朝举国上下不足三十万兵力,兵力都掌握在家族手里,真正皇室能调动的兵力不足两万,武将只能建立乞活军,晋室不允许乞活军过江,这些人也不愿意死心塌地为晋室卖力,谢安命谢玄如今在京口练兵,不足两年,又以南下流民为主,南下的人能有多少,谁又愿意颠沛流离过了江却衣食不饱,晋室自身内政都应接不暇,他们援不了了,也不敢来援,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襄阳落入我秦,只是时间罢了,我们等得起。”萱城道。

    的确如他所,晋室内政太多,四大家族之间明争暗斗,各家世族各怀鬼胎,武将杀伐不断,司马氏又猜忌武人,所以乞活军过不了江,也难以忠心耿耿的为他们卖命,谢玄练兵不过一两年,一旦离开京口,这脆弱的晋朝府兵即刻付之一炬功亏一篑,所以萱城才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襄阳之围的结局。

    只是,苻坚一心想要南下,南下,他那么伟大的理想,他的心那么大,那么急,的襄阳之围都要让他等上那么久,萱城不禁一阵哀伤。

    “就这样吧,苻宏,听见了吗?去办吧。”

    苻宏却一直愣在原地不动。

    “还不走?”

    “父皇?”苻宏不知如何开口,他吞吞吐吐,“您、、”

    “你口吃吗?一句话要憋这么久?”

    “父皇,您不应该待在这里,还望父皇以国事为重。”

    苻坚倒是僵了一下,继而笑了,“你这话的像样,像个太子该的话,只是王族之中,家事亦是国事,朕不放手国事,你依旧是太子,太子能得到全国上下的拥护吗?可是以后你便不是太子了,所以,你去做吧。”

    萱城心道,能把不理朝政的这般理所当然,也只有苻坚这个无赖了。

    苻宏还是不愿意离去,他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怎么都移不开。

    “你不走是想尽孝道吗?既然如此,那好,以后这老君山的东厨就是你管了,去做饭。”

    苻宏张大了嘴巴,“呀。”

    他不会做饭啊。

    苻宏杵了良久,终于还是对着二人拜了拜,“儿臣告辞,还望父皇、皇叔珍重。”

    他转身离去,萱城喊了一声,“宏儿。”

    苻宏的身体定在不远处。

    “宏儿。”萱城一时却不知些什么,思了片刻,还是道了声,“去吧。”

    苻宏随即不做停留,疾步离开。

    萱城问苻坚,“你真的等得起吗?”

    “无论多久我都等。”

    “我的是襄阳一事。”

    “虽然我有多么的想骂人,方才差一点我就骂出口了,可你拉住了我,的确,我没想到,一个的襄阳竟是这般费事,长乐公诚然夸下海口,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只要襄阳破了,无论什么罪都免了,弟弟,你的,襄阳一定会拿下,朕一样可以等到,无论多久。”

    “好。”萱城用简单的字眼回应了他。

    于是,苻坚依旧未回长安,他与自己的弟弟果真过起了世外闲云野鹤的日子,王嘉整天在他们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老君山的粮食不够,一会儿又山上没有睡觉的地方,他们是鸠占鹊巢。

    萱城戏笑,“你是喜鹊吗?”

    “快夏天了,地铺凉快。”萱城又这么解释。

    “好啊,那我高贵的阳平公,你来地铺,我去榻上睡觉。”

    萱城用手护住自己,“那可不行,我不允许,兄长也不会允许的。”

    王嘉捧腹大笑,“阳平公,你这个样子,可真像个娘子啊。”

    苻坚接过话来,“那也是我的娘子,与你无关,你最好闭嘴。”

    王嘉叫苦,“我的上天啊,你们快走吧,合起伙来欺负我,天理何在啊。”

    到了晚上的时候,是最为尴尬也是最欢乐的时刻,三个人在石洞中能没完没了的谈天地,苻坚对王嘉拾遗记里面的记载格外感兴趣,缠着王嘉给他讲故事,萱城撇嘴,“才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呢?都是他一人的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也得要脑洞不是,你来想一个试试?”

    萱城闭嘴。

    他没有脑洞。

    苻坚却大胆的在王嘉已经写成的故事上添加情节,“你看,我觉得始皇帝的这个故事可以再改改,比如始皇帝与宛渠国达成协议,宛渠国帮助始皇帝建造水下王宫,始皇帝帮助宛渠国族人迁徙至地面生活,这样地上之人便能与地下之人随时通信,不定始皇帝也不会死,现在我们还能见到他,这不好吗?你写故事,一定要写个美好的结局,不然多让人伤心啊。”

    王嘉笑道,“一看陛下就是不懂故事之人,这世上所有的故事都是苍天在冥冥之中既定下的,世间所有事的最终结局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悲剧。”

    “我觉得你的不对,美好的故事谁不喜欢呢?为何偏偏要让人们去读一个悲伤的结局。”

    “也许正是因为苍天太过寂寞了吧,他需要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最后都能去陪他,所以,世间所有事所有人,最终都会化为一抔黄土,即便是帝王将相,苍天喜好悲剧,他不想人间有太多的喜剧。”

    萱城,“哥哥,他的没错,所有人都会走向悲剧。”

    苻坚就是不想让他,他轻轻捂住他的嘴,用一种宠爱呵护的眼神看向他,“你不会。”

    王嘉那一晚成了名副其实的孤独身,因为苻坚抱着萱城抱了一夜,王嘉一人睡在地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