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铁打的襄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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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丕收到苻宏的回信,他的心逐渐舒朗开了,终于不再紧张了,秦军将襄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内连一只狗都不会逃出来。

    这样的对峙一直延续了两个月,朱序还未见有重大行动,苻丕却率先耐不住性子了,他又连续召开了几次军事会议,催促诸将即刻进攻。

    杨安还是那一句话,“拖死他。”

    慕容韡怎么也不敢再话了,他本来就胆,可慕容垂却勇武异常,他几次进谏要勐攻襄阳,苻丕称赞其英武过人,要派出慕容垂帐下的鲜卑兵攻城,这时候,慕容垂却杨安言之有理,不战而屈人之兵总好过血流成河。

    苻丕在中军帐发脾气,摔碎了一地的茶盏器皿。

    “都是些呆货,再拖下去,我看先耗死的不是朱序,是我才是。”

    “传本帅军令,即刻发兵攻城。”

    杨安叹息了几声,不再多言,账内众人都不敢多言。

    这时,龙骧将军姚苌站了出来,“长乐公,不可急进,如今我三路大军会师襄阳,兵众达20余万,不可谓不广,我方兵强马壮,十倍于朱序,辎粮堆积如山,只要我们稍稍迁汉、沔之民于许、洛,阻断襄阳的粮道,绝了其援兵,朱序便如网中之禽,我们又何愁攻不下襄阳呢?右大将军是久经沙场之人,精于谋略,您何必又多杀将士,急于求成呢?如若我们强攻襄阳,朱序拼死守城,这一场血战下来,我们20万兵马势必会损失一半,而朱序只有不足三万兵马,这是多么大的伤损比例,何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皆点头称赞,“龙骧将军言之有理。”

    如今虽然有樊城堵住襄阳的南面粮道,可通过北境晋军依然能买通商贾,若是迁徙汉、沔之民于许、洛之地,阻断襄阳的所有粮道,那襄阳自然成瓮中之鳖,朱序成网中之禽,不出三月,襄阳之围便能和平圆满的结束,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战争的最好境界就是不战而使敌降。

    苻丕却痛骂道,“你这出的是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没有父皇的旨意汉、沔之民能迁徙的了吗?你想让我承担罪名,不听圣言,独裁专断,你要害死我吗?”

    姚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不要跟我这些,我问你,你不?明日你就出战。”

    姚苌抱拳道,“即是长乐公命令,属下自然谨遵将令。”

    “好,龙骧将军好勇气,明日你便出这第一战吧,本帅亲自上阵监战,为你助威,缩了两个月了,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诸将大气不敢出一声,慕容韡颤颤栗栗个不停,苻丕从上面走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他身边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新兴侯,你就看着吧,看我怎样取下这襄阳城。”

    “是,是,长乐公冠勇六军,取襄阳自当势如破竹。”

    “势如破竹,我了三个月还未攻下,怎么成破竹之势了?来人,给我将慕容韡拖出去,重责二十军杖,阿谀奉承,胡言乱语。”

    “长乐公,长乐公,我可什么都没做啊,饶命。”祸从天降,的就是慕容韡此刻的切身体验吧。

    “还敢狡辩,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我军才久攻不破,朝廷养着你们都白养了吗,啊,拖出去,。”

    “长乐公……”

    次日,天色正晴,朵朵白云当空,天蓝若海,细风微浮,姚苌领兵出征,身边副将有二,身后数万大军静待军令。

    日头斜照了下来,投射在前方巍峨的三丈城墙上,墙上人头肃然,旌旗高插,一个晋字迎风飘扬。

    城门紧闭,城墙中央站立着一人,银色盔甲披身,看不太清面容,只见他手握一柄尖锐银枪,目视城下,不发一言。

    “传令官。”

    “属下在。”

    “去传话。”

    “是。”身边副将得了令,拍马而去,待到与城墙大约有百十步的距离时勒马停足,“城上的人听好了,今日乃是我大秦阳平公帐下龙骧将军姚苌亲自率兵对战,赶快出来应战,不然待我等杀入城内,片甲不留,屠尽汝城。”

    姚苌扬高了脖子,抬了抬下巴,眯眼瞧着城墙上那人,却似乎见他从身边守城的士兵手上夺了一把弓,开弓搭箭,箭镞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副将座下的马腿前方,一寸之隔便会见血。

    “这就是本将的答案,尽管来吧,本将翘首以待。”那人的回应从城墙上方传了下来,姚苌竖起耳朵听了个清。

    “猖狂至极。”姚苌冷哼一声。

    苻丕在主帅帐下观战,襄阳之战响以来,他与朱序交手数次,每次攻城皆无功而返,还损兵折将,朱序一柄银枪横扫战场,杀人无数,他受过伤,可从未倒下过,苻丕敬佩他的勇气和忠心,可也照样痛恨他。

    “长乐公,时间已至,是否开战?”他身边立着的副将问道。

    苻丕挥手,“等什么,等死吗?。”

    双方约定已成,战场上响起了一阵阵擂鼓助阵声,紧接着,阵阵军歌激昂升起。

    姚苌挥剑,剑指前方,划下了一个直插云霄攻势,“攻城。”

    五人成伍,十人成队,五十人一大队,姚苌布阵以方阵为主,一方阵一百五十人,最前方布以长矛兵,接以弓箭手,再以精确击的强弩兵步在方阵的最后方,随着秦军步兵方阵的步步逼近,城上箭镞飞奔而至,双方此刻交战距离在二百步开外,箭镞多数射空,并未射中秦兵,秦军继续前进,待到一百多步开外,姚苌马上英姿挥剑示意,“冲杀,进攻。”

    阵型整齐的秦军顿时奔涌向前,与此同时,上方齐刷刷而至的箭镞密密麻麻嗖嗖飞来,狠狠的扎进意欲攻城而上的秦兵身上,随着一声一声的嘶叫声,血浆崩出,有人应声倒地,有人冒着箭雨前行,刀剑与箭镞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刺耳,后方待命的秦铁骑军中战马长鸣声传来。

    “攻上城墙者,赏,后退者,斩。”

    秦兵骁勇善战,尤以骑兵见长。

    可襄阳之战乃以攻城为主,骑兵是短板,大秦的战马上不了坚固的襄阳城,步兵才是优势,故而姚苌步阵,全部用以步兵,五人一伍,为一家族,生死相守,不逃不掉,若以一人逃掉或者战死,其余四人皆连坐,如此一来,姚苌布下的方阵不惧战场生死,勇勐异常,城上箭如飞蝗,城下秦兵攻城如火如荼,弓箭手掩护长矛兵攻城井然不乱。

    苻丕紧紧抿着嘴,一脸严肃的注视着前方战况,身边参将递上了一盏茶,苻丕慢悠悠的举盏静看,“这姚苌倒是将才,只可惜,他非我族人,如若不然,我自然亲近于他。”

    “姚苌此人颇有城府,只是表面看起来恭谦有礼,长乐公得对,不可近于他。”

    苻丕嘴角噙着笑,“那么,此战就看他的了,若是赢了自然好,若是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姚苌不会听到他的这句话,所以他精心竭力为主帅而战,眼看着秦兵就要逼近城下,数十步之遥,云梯接近城墙,弓弩兵跟随在攻城兵身边切身相护,这个时候,城上忽然飞下火团箭镞,个个射入城下士兵身上,顿时火团像是被一阵强风煽动了一般,随着中火之人的哀叫声声而起,秦兵一个一个中火而燃,上方的火箭又源源不断飞来,攻城步兵顿时陷入停滞,城墙太高距离太近弓弩手一时也辨不清方向,姚苌举剑砍断飞来的火箭,大喊,“给我筑起鱼粮道,快,上土袋。”

    “将军,敌方的火箭太强,我方视线已乱,还是先撤下来吧。”

    “那也给我架起来,传令下去,起鱼粮道。”

    “是,将军。”

    “长乐公,龙骧将军貌似要起鱼粮道来抢攻城墙,这可不是一件易事,敌方用了火箭,我方云梯都难以架起,要在这箭如飞蝗下修筑鱼粮道而上城,难上加难啊。”

    苻丕抿嘴不言,他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刻,却只听他怒喝一声,狠狠了砸了手中茶盏,“姚苌这是要耗上我上万兵力起鱼粮道而攻城吗,啊,他要战死我的人不成,传令,收兵。”

    “长乐公,此时收兵,怕是不妥啊,龙骧将军看来此战势要攻下襄阳城,我们何不再瞧瞧,若了此刻收兵,一来损了我方士气,二来也让晋军长了威望。”

    “收兵,我是主帅还是你是主帅啊,收。”苻丕怒气冲冲,起身离了中帐。

    攻城的秦兵虽然伤亡惨重,可此战姚苌有将近三万士兵,不可谓不多,前方血流成河,后方士兵正要涌入血战之中,这个时候,阵阵鸣声却响了起来,姚苌一楞,继而皱眉,却高声喊道,“撤回来,快撤。”

    已经运上了土袋的士兵立马放下手中土袋返回阵列,随着主将的剑指方向,方阵迅速回撤。

    城上飞来的火箭也适时而止,朱序一双凌冽的目光长射而来,“苻坚有一个好儿子。”

    苻丕在中军帐训话,姚苌下站而听。

    “龙骧将军,方才一战,为何要起鱼粮道。”

    姚苌有声有力的回答,“敌方火箭太重,襄阳城墙太高,若以云梯攻城,士兵无可支撑之物,必将无法攀登城墙而上,而起鱼粮道,我方士兵才可稳当登城与敌一战。”

    “你可知,修筑鱼粮道要耗费多少军工?”

    “属下算过了,此战战比一比一,我军损失三万换与敌登城一战,在我军先锋攻上城墙之后,大军便可撞开主城门,我军人数占优,襄阳城必破。”

    “我给你三万人马,你给我一个不剩,龙骧将军,你这账算的精,让我嫡系兵力挨,你得军功。”

    “长乐公,战场之事,本就是杀杀,我军挨箭冒火,士兵们用命才能换来军功,不是属下一人之功。”

    “我看用你的命才对。”苻丕怒道。

    “你投降我朝时带了多少兵马,战场之事又用了你多少自家兵力,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东西,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要干什么,来人,给本公将姚苌拉下去,,杖责二十。”

    姚苌面容不改。

    杨安道,“长乐公,龙骧将军可是阳平公帐下将才,有陛下亲赐龙骧二字,您可要思量好了。”

    苻丕霎时一愣。

    龙骧二字任是谁听了都要敬上几分,这是当年苻坚参加军政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封号,当年还是天王的苻洪乃是苻坚的祖父,苻坚13岁进入疆场,跟随自己的父王东征西讨,屡立军功,苻洪尤其喜欢自己的这位孙子,便赐予了龙骧将军的称号给苻坚,直到后来苻坚的父王成了当朝丞相,苻坚才得以嫡子身份承袭东海王世子爵位,并在苻雄死后,承袭王爵。

    杨安道,“以属下看,杖责就免了,长乐公,襄阳一战我军正是用人之际,龙骧将军有勇有谋,是不可多么的将才,方才一战,本无失误,长乐公此刻不该提起民族偏见,圣上都了,凡是归降我朝之人,皆待如宾客,不论是我氐族嫡系兵力,还是鲜卑,羌族兵力,碣人,此战皆应同心同力,不然,这襄阳一战非得耗上数年,圣上怪罪下来,谁都承担不起,长乐公三思吧。”

    苻丕脸色难堪至极,话已出口他怎收的回来,可杨安的话更是给他迎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既清醒过来,又全身一颤,苻丕本为庶子,母亲也是当年宫中一位身份低下的宫女,当年苻坚年幼,先帝苻键喜欢自己的侄儿便长年将其留在宫中,苻生身边的一位宫女因犯事被罚,苻坚救了她,那位宫女以身相许,当年苻坚也不过15岁,后来苻坚在诛杀苻生的时候,其母在苻生的身边为苻坚苻法及时送信,这才立了大功,苻丕比苻宏大了一岁,苻宏生来便是嫡子,而苻丕却只能通过不断的建立军功得以稳固自己的封位,所以他在苻坚面前格外谨慎心,生怕触犯了什么禁忌,龙骧将军本是苻坚的第一个称号,他身为长子是万万不能不敬的,况且姚苌又入了自己皇叔的军帐中,他怎么敢下得去手?

    此时,姚苌却跪地朗声道,“长乐公的有道理,方才一战是我失误,不该压上全军兵士的性命却行险步,请长乐公责罚。”

    杨安等人沉默在一侧,似乎在等待这一出荒唐闹剧的结束。

    苻丕终究叹息了一声,“罢了,龙骧将军既然知错,本公不必再罚,下不为例,退下吧。”

    “罪臣多谢长乐公宽恕。”

    姚苌起身,躬身退到了账内的一侧。

    “大家也都看到了,朱序坚守不出,却居高临下,占据着地理优势而拦截我军进攻,我军人数虽多,也并未占到便宜,这样下去,襄阳何日可破。”

    “我知道,你们又要等?拖,可这等也得有个期限啊,长安来书,父皇问我,这等到底是多久,半年,还是一年,亦或更久?你们拿出个注意吧。”

    账内一时陷入沉默,外面军士的操练声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若是兵力弱,也就罢了,可正是因为我们兵多粮足,朝廷对我们此次襄阳一战都紧紧盯着,诸位若是再这么颓废下去,朝廷上有的是人弹劾诸位,丢了官位是,怕是到那时性命也难保了吧。”

    杨安道,“陛下可有明确指示破城期限?”

    苻丕轻轻摇头,“父皇并未细。”

    杨安道,“襄阳一战已持续了三个月,若是陛下对我等极为不满,大可撤职换将,而陛下却并未在信中有此等倾向,明我们的持久战是得到陛下的认同的,再等等吧,陛下信中会有明断的。”

    众人听他这般一,一时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附和了,苻丕不满忧愁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他在心中期望,希望下一次的来信不要是什么令他意想不到的旨意便好了。

    于是,这场苻丕任主帅的襄阳之战一直持续拖到了下半年。

    ?作者闲话:襄阳城内的狗是无辜的啊,还要等着主角去虐呢(捂脸),——求古代攻城战中第一个攻上城墙的士兵的心理面积,基本是犯了罪的死囚才会组成敢死队第一批冲上城墙,尤其是襄阳这种固若金汤的城墙,铁的襄阳城。

    古代最易守难攻的城市:襄阳,君士坦丁堡。喵呜,可爱的苻丕,被他爹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