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没有狠到脑门,  但是重重挥过去的力道也不。

    顾一铭吃痛，不由得踉跄了一下。他捂住肩膀，往前走了半步,  回过头看到顾父手里略显弯曲的球杆，便知道刚才自己受了多大的力道,  感觉更疼了。

    乔宁昀吓了一跳，想过去护着,  “别……”

    顾母拉住了乔宁昀,  “该！谁让他做这种事！你受委屈了。”

    “妈,  我没有。”顾一铭无奈解释,  “我没怀疑乔乔。”

    顾父举起球杆，“还没有！都做亲子鉴定了！”

    “冷静点！不是我做的。”顾一铭没好气地抓住高尔夫球杆，以免顾父下一秒再过来。

    乔宁昀也解释，“真的不是,  你们误会了。”

    “是吗？”顾父皱皱眉头,  握球杆的手终于放松了。

    顾母疑惑,  拿出手机,  “可我们朋友发了一张照片，看起来……”

    “我看看。”乔宁昀双手捧过手机,  见到所谓的照片直接傻眼了——那是他们进入机构的瞬间。乔宁昀眉间紧蹙,  有些恍惚,  顾一铭搂肩带着往前走,  面色肃然。

    乍一看,  真有逼迫的意思。

    “你看。”顾母还自带解,  “他逼着你往前走。”

    “不是，是我累了，他才扶一把的。”

    “可你的表情……”

    “我那个时候心情不好,  但不是因为顾一铭。”

    “那是为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乔宁昀觉得隐瞒下去也没意思了，“因为我将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顾母傻眼。

    顾父缓缓地放下了高尔夫球杆，“哈？”

    顾一铭从疼痛里缓过来了，“我们进去吧。”

    乔宁昀听出顾一铭声音有点抖，心疼了，过去扶着，“能走吗？疼不疼啊？”

    “没事。”顾一铭还在为老婆操心，“你心台阶。”

    顾母回过神，过去抢了顾父的球杆，“我都不要了！你真是……”

    “行了行了，进去再。”顾父脸上发干，强作镇定。

    他们回到室内，分两边坐着。顾父直接往中间沙发的中间位置坐，顾母坐在旁边，把球杆放在触手可及的茶几上，顾一铭见状马上往侧边沙发走，挑了最远的位置。

    乔宁昀跟着，不放心地看看顾一铭的背，“到哪里了？”

    “不疼了。”顾一铭不揉伤处了，握住乔宁昀的手。

    这时候还安慰人。

    乔宁昀更愧疚了，抿抿唇出了实情，“做亲子鉴定的是我和另外一个人，不是宝宝和顾一铭。顾一铭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你们真的误会了。”

    顾父顾母听亲子鉴定的一瞬，责怪的是自己的儿子。

    乔宁昀感觉到了顾父顾母的好，也就不想着隐瞒了。

    信息量太大，顾父有点没反应过来，“哈？”

    顾母倒是很快找到关键，“那……亲子鉴定的结果怎么样？你也可以不回答。”

    乔宁昀想到乔家的奇葩事，不知不觉低下头，“那个人确实是我的父亲。”

    “哎哟。”顾母走上前，握住乔宁昀的另一只手，“被吓到了吧？可怜的孩子……要不要喝点心压压惊？我准备了你喜欢的柠檬酥。”

    乔宁昀愣住，看向顾母。

    顾母挂着关切的表情，没有一丝批判和嫌弃的意思。

    另一边，顾父也是满脸担忧，“我刚才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我没事，你们不用道歉。”乔宁昀忙，“我明白这是关心。”

    顾母把手握得更紧，“乔乔啊……”

    顾一铭忽而了句，“我不明白。”

    顾父顾母：“……”

    乔宁昀也不知道什么好，懵懵地看着顾一铭。

    顾一铭轻哼，指了指那杆到微弯的球杆，“爸，你够狠的啊。”

    顾父撇撇嘴，给了迟来的关心，“疼吗？有没有伤着啊？”

    “估计淤青了。”

    “那……我帮你找瓶药油。”

    顾父起身，转去找管家问问药油在哪里。

    顾一铭知道父亲的犟脾气，不指望得到道歉，只想杜绝此类事情发生，“以后你们有事直接问我，不要瞎猜，更不要动用私刑。”

    顾母干笑，“好啦，我替你爸句对不起。真的很疼吗？”

    乔宁昀也看过去，眸子水汪汪的。

    顾一铭想疼，看到老婆担心到要哭，忍下了，“还好。擦擦药油就没事了。”

    “药油来了。红花油，活络油，舒筋活血油，还有冷敷贴……什么都有，你自己拿吧。”顾父走回来，手里竟然提了个篮子，里面装了瓶瓶罐罐哐当直响。

    顾一铭起身拿了，“我上楼擦。”

    “我帮你。”乔宁昀主动跟上去。

    顾一铭本来想速战速决，步子飞快，发现乔宁昀跟过来就放缓了，“别急，慢慢走。”

    顾母也操心地走上来，“哎哟，我们家也该安个电梯的。乔乔你还没喝水呢？来来来，我帮你把茶水点心一起拿上去……”

    顾父看那么多人就不去凑热闹了，量起球杆，“唉。我可怜的孩子啊。”

    顾一铭听到“孩子”就转头，发现顾父的是球杆直接翻个白眼。

    二楼有顾一铭以前住的房间，一直有人理，可以直接用。

    顾母知道他们不方便，放了点心盘就下楼。

    乔宁昀顾不上吃点心，想帮顾一铭擦药酒。擦药酒第一步当然是看看伤处，顾一铭已经在解扣子了，就是顾及伤处慢悠悠的，乔宁昀看得着急，上手帮忙。

    顾一铭不解了，就这么看乔宁昀。

    乔宁昀解完扣子发现顾一铭一动不动，郁闷了，“看着我做什么？脱衣服啦。”

    顾一铭笑了，“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

    “要是我爸的是腿，你会帮我脱裤子吗？”

    乔宁昀愣了一愣，而后想象到了不大和谐的画面，再看看在笑的顾一铭就生气了，“你还有空想这个，根本不疼吧。哼！你自己擦。”

    乔宁昀走开了，转去喝水冷静。

    “好，你休息。”顾一铭也不想麻烦乔宁昀，拿了药酒去镜子旁边。

    乔宁昀咕咚咕咚喝掉大半杯水，平静了，转眼看到顾一铭又心软了。

    顾一铭回头看不到伤处，只能借着镜子擦药。

    擦药也不容易。顾父真的狠，一杆子下来，红肿淤青全都有。的还是肩胛这种做动作就会牵扯的地方，想要擦药，免不了一阵疼。

    “我来吧。”乔宁昀上前拿过药酒，“坐床上。”

    顾一铭听话坐下，还记得关心一下，“你觉得药酒难闻吗？会不会想吐？”

    “不会。你喝点水，休息休息。”乔宁昀拿过旁边的水杯。

    顾一铭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不是不渴，是伤口擦药会疼。要是喝水的时候正好赶上一阵剧痛，吞不下去，吐出来又不好，咬紧牙关忍着也不好受。

    可是，顾一铭并没有感觉到剧痛。

    乔宁昀擦药的劲儿很巧，几乎没有带来疼痛。有时候会带来轻微的疼，没一会儿又被轻柔的揉捏与药酒带来的凉意给驱散了，挺舒服的。

    顾一铭惊讶，“你很会擦药酒。”

    “嗯，我跟宫鑫阳学过。”

    “……”

    顾一铭想象到自家老婆跟别的男人光着身子互相擦药酒的画面，举起杯子猛灌水。

    “放松点。”乔宁昀不明所以，“怎么突然紧绷了。”

    顾一铭依然无法冷静，“你帮宫鑫阳擦过？”

    “嗯，他有次伤到了肩膀。”

    “……”还真是需要脱衣服的地方。

    顾一铭又想喝水，发现杯子空了只能紧紧捏着。

    乔宁昀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擦个药酒，你吃什么醋。”

    “为什么帮他。”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牧璟跟他也是朋友，他怎么不叫牧璟帮忙。”

    “牧璟在忙。“

    顾一铭哼了声，继续生闷气。

    乔宁昀歪歪头，看到顾一铭因后槽牙咬紧而绷住的下颚线就知道气得不轻了。他觉得这个怒气没道理，转眼看到顾一铭的伤又不忍心责怪了。

    顾一铭不陪着他去亲子鉴定机构，也不至于受这罪。

    “不要生气嘛。”乔宁昀哄一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顾一铭忽而问，“宫鑫阳身材怎么样？”

    “没仔细看。我看他干嘛呀。”

    乔宁昀的是实话。他对其他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看到就是看到了，只对顾一铭害羞——毕竟那天晚上做过，会联想到当时的感觉。

    顾一铭放松些许，“那怎么帮他擦药油？”

    “不记得了。”

    “真的？”

    顾一铭斜睨过来，不甚满意。

    乔宁昀想不出其他答案，索性过去吧唧亲了一口，“反正不是这样。”

    顾一铭捂着被亲的脸颊，愣了愣，然后就控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了。

    老婆太会了。

    乔宁昀看到笑容就知道哄好了，“不气了嘛。”

    顾一铭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只亲脸？”

    乔宁昀不大情愿，声，“药酒还没擦完呢，你……唔。”

    顾一铭才不想理论，直接抱住老婆吻上去。

    乔宁昀想推开，念及顾一铭的伤口又改成轻轻搭上肩膀了。没了那层衣服，他清晰感觉到了顾一铭的体温，也感觉自己随之热了起来，烫得人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唔，宝宝。”乔宁昀感觉到肚子里的动静，把顾一铭推开了。

    顾一铭牵扯到伤口，疼了疼也冷静下来，把搂老婆的手转到前边，“动了？”

    “嗯，现在又不动了……好奇怪。”

    “确实。”

    顾一铭纳了闷了：宝宝上次助攻，这次怎么坏他好事？

    乔宁昀已经去收拾药酒了，“我们下去吧，免得爸妈担心了。”

    “哦。”顾一铭看着远离的老婆，不情愿地穿上衣服。

    楼下，管家准备好了新一轮的下午茶。这次照顾的是顾一铭的口味，冰咖啡，咸口的司康，耐嚼的欧包，还放上顾一铭常看的财经杂志。

    顾母看到他们下来就笑了，“一铭，我准备了不甜的点心，来吃吧。”

    这是妈妈专属道歉方式：吃饭吧。

    顾父也有自己的关心风格，“药酒好用吗？我让管家煮了鸡蛋，要不要敷？”

    “不用。”顾一铭也不气了，坐下来喝咖啡。

    乔宁昀同样坐下来，吃着顾母给来的点心，“谢谢妈妈。”

    “谢什么。心情好点了吗？”

    “还好。”

    “你跟那位……相认了吗？”

    顾母忍不住问了。

    乔宁昀摇摇头，“没有。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老实，你们电话叫我回来，也是帮了我的忙了……如果我跟他一起吃晚饭，应该会冷场吧。”

    顾母轻叹，“各自冷静一下也好。不这些了，吃点心吧。”

    乔宁昀也不想提，乖乖吃着。

    顾母忽而拿出了一个本子，“乔乔，我取了不少名字，你看看？”

    “好。”乔宁昀看了一眼，愣住，“您也愿意让宝宝姓乔？”

    顾母笑了，“当然了。乔多好听啊。”

    顾父跟顾一铭的想法一样，“笔画少，好写。”

    乔宁昀十分感动，了自己的想法，“我跟顾一铭想了个名字，叫乔希。”

    “乔希……我算算，不错啊！”

    顾父也点点头，“希字笔画也少。”

    顾母忽而想到一点，“乔乔，要不要问一下那个人？姓乔的话，他会不会在意？”

    乔宁昀笑了笑，“不会。我一直姓乔，他会理解的。”

    顾一铭若有所思，问了句，“以前也是吗？”

    乔宁昀知道是问前世的意思，“对啊，我以前就叫乔宁昀。”

    顾父顾母听得一头雾水。

    顾一铭转开话题，“那就是乔希了。”

    顾母听不懂就不纠结了，拿出买好的礼物。有宝宝用的，也有乔宁昀用的。乔宁昀对婴儿用品仍然有较大的盲区，问来问去，顾母耐心答话，最后看到乔宁昀懵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乔乔也是宝宝，被我们照顾就好啦。”

    乔宁昀正担心自己没法照顾好孩子，听到这话，放松了一些，“我也会好好学的。”

    他们留在顾家再吃了一顿晚饭，就回家休息了。

    路上，乔宁昀想起取名字时的对话，问了问顾一铭，“你怎么突然问我以前的名字啊？爸爸妈妈都觉得奇怪了。”

    “突然想起来。”

    “之前没想过问吗？”

    “想过，不敢问。你那时候不开心。”

    乔宁昀想起那次崩溃，心有余悸，“是啊，想起了车祸。”

    顾一铭发现自己还是让老婆想起来了，忙，“不要想了，名字不重要。”

    乔宁昀认真讨论：“可是没名字，你怎么称呼我啊？”

    顾一铭倒是没有认真讨论的心思，挨近了，附耳低语：“老婆。”

    乔宁昀想到那晚，脸红，想把顾一铭推远点。

    顾一铭适时卖惨，“疼。”

    “我碰到了吗？对不起。”乔宁昀不推了，帮忙揉揉。

    顾一铭再叫一次，“谢谢老婆。”

    乔宁昀又想起了顾一铭背上触目惊心的伤，不纠结了，稳住揉捏的力道应了句。“……嗯。”

    *

    乔宁昀在顾家的时候得听长辈话，还要聊一聊宝宝的各种事情。他没时间也没心思玩手机，回到家静下来，才发现了一大堆来自邢烨的未读消息。

    【到了吗？】

    【我去剧组了。】

    【我录了主题曲，可以一起讨论吗？】

    【在吃饭吗？】

    教科书一般的尬聊。

    乔宁昀莫名却被戳中了笑点，放松了：看来，不是他一个人不知所措。邢烨也是想靠近又不知其法，只能尬聊。

    他也不介意尬聊，一一回复了：【四点多就到啦。剧组怎么样？你愿意讨论的话，当然可以啊。我吃过了，现在才回到家。】

    乔宁昀还补了一句：【对不起，这么晚才回复。】

    邢烨秒回：【没关系。】

    没两秒，剧组的练习视频发过来了。

    乔宁昀看完后颇有想法，立刻字回复。他的看法挺多的，一个字一个字进去要不少时间，搞得状态栏的“对方正在输入”久久没有消失。

    邢烨忽而问了句：【方便语音吗？】

    乔宁昀太想讨论了，一时没把在聊天的人跟刚确定的生父联系起来，发了语音邀请。

    邢烨秒接，开头就问，“你有什么看法？”

    乔宁昀甚至来不及因为这一把声音感到恍惚，就进入了工作讨论模式，“林文睿比上午改进了很多，但是转折还是显得生硬……”

    邢烨也是正常讨论公事的口吻，冷静与他讨论，“他练得太少，而且过于依赖你。同是新人，女主角就比他要好得多。”

    “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把握？”

    “嗯，放手让他自己领会，偶尔指点两句就行了。你最近能去吗？我觉得主题曲定基调很重要，最好去看看。”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

    “可是什么？”

    乔宁昀依稀听了传言，“我怀孕了，要别人迁就我。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邢烨笑了，“无能的人才会添麻烦。这是剧组，靠本事话。如果有一点不便就要被抛弃，那排练时嗓子哑了，脚崴了，身体不舒服的演员呢？当场退出吗？”

    乔宁昀陷入沉思。

    邢烨语重心长地举起例子，“我有一次排练从舞台摔下来了……”

    乔宁昀知道这是宝贵的经验，专心听着。

    他们聊了一个多时，才被顾一铭给断了。

    “老婆，我洗完澡了。”顾一铭拿着药酒过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瓶子上的明。

    “好，我就来。”乔宁昀知道是要擦药酒，乖乖答。

    邢烨沉默片刻，问了句，“你们要干嘛？”

    “擦药啊。他受伤了。”

    邢烨松了一口气。

    乔宁昀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仔细想想才红了脸，“你……你想哪里去啦。我们只是擦药，不干别的。”

    邢烨也尴尬，“我没想什么，你忙吧再见。”

    完就急急结束了通话。

    乔宁昀不介意被挂电话，抿抿唇，抬起手给发烫的脸颊扇风，“好尴尬……顾一铭，你以后注意点，不要在我跟别人话的时候冒出来嘛。”

    顾一铭无奈，“我没发现你在语音。对不起。”

    乔宁昀拿过药酒，“没关系，擦药吧。”

    顾一铭还是觉得有点冤枉，“我的话问题，是邢烨想多了。你大着肚子，我们怎么可能做……”

    “好啦，别了。”乔宁昀感觉脸上又要烫起来了。

    顾一铭没话，解开睡衣。

    乔宁昀倒是乱了心思，想起孕教中心老师发的信息：【明天的主题是孕期性生活。孕期也可以通过适当的方式解决生理需求，对身体和伴侣都是有好处的哦。】

    伴侣啊……

    乔宁昀看了看光着上身的顾一铭，突然没法下手擦药了。

    顾一铭转头，“怎么了？”

    乔宁昀不好意思真话，声嘀咕，“忘记按摩手法了，我看看手机。”

    “哦，我帮你拿。”

    顾一铭没想那么多，帮着去拿书桌上的手机。

    正好，新信息发过来，显示在屏幕上。

    蒙微：【孕期性生活科普.mp4】

    蒙微：【乔乔，这是今天的课！我录下来啦！】

    顾一铭忍笑，把手机给了乔宁昀。

    乔宁昀懵懵拿过，看清屏幕上的字直接脸红到爆炸。

    顾一铭看着害羞的老婆，心思一动，相当认真地发问了：

    “要一起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