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在C市安排的场次里,  有两场本来应该让方俊旭来表演的。突然间，一场取消，一场替换成了乔宁昀，公布的时间和正式表演的时间只差了两天。

    两天内是否能排练好,  大多数人存疑,  看到官方放出来的宣传照和片段又安心了不少——看起来，乔宁昀比方俊旭要强多了。

    于是,  退票的人很少,  买票的人激增。顾一铭想要买票还得靠家属的面子,  还买不到最好的位置,  望着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票心情复杂，“这个位置看得到你吗？”

    乔宁昀瞥一眼，发现是离舞台比较远的位置就,  “靠近大屏幕,  也不错啦。”

    “嗯。”顾一铭觉得看大屏幕上的高清老婆也不错。

    乔宁昀眨眨眼，又来了一句,  “而且在那里睡觉不明显。”

    顾一铭皱皱眉，郑重道，“我不会睡，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也不会闭上眼睛。”

    “噗。”乔宁昀被这严肃的语气逗笑了，“看个表演，怎么搞得跟上战场似的……还是闭眼休息一下,  整天睁着好累的。”

    顾一铭依然在意,  “我真不会睡着。我要是睡着了……”

    话语停顿，眉头紧锁，满脸是认真思考的凝重神色。

    乔宁昀也认真起来，诚恳问,  “怎么样？”

    “分房睡一周。”

    “……”

    乔宁昀想想，这对于顾一铭来确实算是毒誓了。

    演出那天，顾一铭睡了午觉，猛喝咖啡，陪希希玩的是特别文静、不怎么动的游戏，遇到体力活全让保姆来。准备出发的时候，他叫来顾父和顾母帮忙，趁着希希玩得开心直接溜了，没花什么力气去哄娃。

    一天下来都不累，看表演应该有精神吧？

    顾一铭心里还是没底，跟旁边的陈秘书：“每隔十分钟拍我一下。如果发现我闭上眼睛，可以适当增加频率，一定不要让我睡过去。”

    “哦。”陈秘书调整手表，“我设个闹钟。”

    “静音。”

    “嗯，闹钟提醒只会震一下，只有我能感觉到。”

    顾一铭放了心，“我肯定不会睡着了。”

    “睡就睡呗。夫人在台上，看不见，而且你看音乐剧睡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我没，别瞪了。”陈秘书发现顾一铭的目光太过凶残，立刻闭嘴。

    顾一铭也没心情瞪下去，拿起宣传册，找一找期待的点让自己有个盼头。

    他的是全程不睡着。没有乔宁昀的舞台，对于他来就是没有吸引力的，必须找一点值得注意的点。他找来找去，关注的不是剧情，而是“这首歌是乔宁昀作词”、“这个人被乔宁昀教过”之类的细节，纯粹是丧心病狂老婆控。

    他看了没多久，演出开始了。

    顾一铭抬起头，看到帷幕缓缓拉开展现出后面精心的布置。

    场景是寻常的，有贩叫卖的街道，买早餐的老夫妻，送孩子上学的妇人，还有跑过去的少男少女。氛围又是现实中难以看到的温柔恰好，阳光清亮不灼人，清风拂过，恰有一朵漂亮的花随之飞舞，落在一个白皙的手心。

    手心属于乔宁昀。乔宁昀正在这时出现，接住了那朵像是太阳一般红得耀目的花，缓缓清唱。

    歌词出现“多彩”的时候，伴奏恰好响起，赋予了这一首歌缤纷的色彩，也让舞台应声变成了璀璨绚烂的色调。观众们定睛看看，才发现道具极为讲究，矮凳倒过来是精心的花束，摊转瞬间可以变成雅致的书桌，魔术一般将市井巷变成了极为考究的现代都市，与歌词里“离开家乡，走向梦的主场”相合。

    这一幕，勾起了不少人异地求学、毕业找工作的回忆。没有特别华丽的道具，却通过各种接地气引起共鸣的细节入了人心。

    顾一铭没有这种从县城到大城市的经历，也看愣了。他看到的是乔宁昀处理步伐的细节，从兴致高昂、天不怕地不怕的欢快蹦跶，到左顾右盼生怕露怯的拘谨慢行。他觉得乔宁昀真的融入了感情，在舞台前不慌不忙地“我能演”，到了对外公布的时候，又紧张兮兮看着微博，怕观众退票也怕自己被质疑淹没。

    接下来，是终于施展才华的爆发吗？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也就被紧跟的发展敲了一记闷棍——悠扬的背景音变成了紧张的鼓声，周遭的路人转身呵斥，一句接一句将乔宁昀逼退。

    乔宁昀惶恐退后，直至无路可退缩在了角落里，蹲在像是一盏老旧顶灯出来的光圈里，再次唱起开头的“梦想”，却是哀伤的调子。

    顾一铭心一揪，眉头紧皱。

    陈秘书同样看得入神，感觉到手表闹钟的提醒只是觉得好烦，顺手一关就没管了。

    最后，乔宁昀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清澈吟唱，抬起头，现出一双随着远处歌声渐渐亮起来的漂亮眼睛。听到“我的花儿在哪里”，他展开掌心，看着那一朵依然耀眼的太阳花若有所思。

    乔宁昀身上着的光也渐渐变得明媚，蔓延到四周，照耀着重新变得生机勃勃的舞台。

    女主角出场，蹦到中央，唱着调子轻快、各种日常事组成的可爱歌曲。大屏幕的人也不再是角落的乔宁昀，变成了在演唱的她。

    顾一铭：……他老婆呢？

    顾一铭努力去看远处的舞台，试图看清角落的乔宁昀。距离远，他看不清乔宁昀的脸，只能看见动作——乔宁昀站起来，走近中央，一手捏花一手揪衣角，动作和模糊的轮廓都可爱。

    别人的片段，顾一铭也盯着乔宁昀看，越看越精神。

    可惜，接下来女主会和乔宁昀跳舞。

    有肢体接触，相当正经，可是两个人服装是搭配的设计，会对视，会手拉手转圈圈，看起来像是一对活泼可爱的般配情侣。

    顾一铭瞬间不好了，“啧。”

    陈秘书原来被又唱又跳、效果好玩的舞台吸引，看得正开心，听到旁边不满的“啧”才想起闹钟提醒的事，心虚看过去，发现顾一铭瞪着舞台就松口气。

    还好，老板只关心自己绿不绿，对秘书失职无所谓。

    陈秘书继续安心看舞台，在第二次闹钟提醒的时候拍拍顾一铭的肩膀以示安慰。

    顾一铭没觉得安慰，默默给自己洗脑——台上的不是我老婆，是一个角色。这是工作，跟乔宁昀没有关系，他们看起来再配也是营业关系……

    接下来，顾一铭沉浸剧情，不再想“我老婆真可爱”，而去想“这个角色真可爱”。幸好乔宁昀表现力过关，其他人也没有拉胯叫人出戏，他没有睡意，完整地看完了这个丧而不哀、隐隐燃烧着励志火苗的感人故事。

    演出结束，掌声如雷。

    顾一铭鼓着掌，目光没从乔宁昀身上移开过，“乔乔去后台了。我去找他。”

    “哦~”陈秘书声音发颤，愣是出了忽上忽下的尾音。

    顾一铭愕然看去，“你怎么……”

    他看了，才发现陈秘书很激动，观众席的大部分人也很激动。故事设定接地气，情感容易引起共鸣，而结尾又是治愈向，叫大家沉浸其中看得又哭又笑的，自愿鼓掌，直到演员全部退场才停歇。

    停下来的原因，也不是累了，而是……

    “啊啊啊太好看了我要发微博！”

    “满分！我要买下一场再看一次……下一场是乔乔吗？”

    有的观众啊啊啊要发微博，有的观众是低调型，或是端着一张感慨万千的脸在消化情绪，或是比较镇定，用手机记录着自己的感想。

    顾一铭忽而觉得听《莫忆》听哭的自己不丢人了。

    因为他老婆太厉害了啊。

    顾一铭更想见到乔宁昀了，快步离开往后台跑。他参与过《向阳》的排练，混了个脸熟，不用自报姓名也不用列出证明就能够进入后台，按着指引找到了休息室的乔宁昀。

    乔宁昀在签名，旁边摆着不少礼物和花束。

    顾一铭顿住脚步，心虚：他忘记买花和礼物了。现在叫人送来是来不及了，不如电话叫酒店准备一下惊喜？

    他思索着，乔宁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回了头，扬起一个粲然的笑，“来啦！”

    “嗯。”顾一铭走过去想抱抱。

    乔宁昀躲开，“我没卸妆，会蹭到西服的。”

    “没关系。”顾一铭直接搂过去，摸摸头。

    然后他摸到了发胶，眉头一皱。

    乔宁昀看到顾一铭纠结的表情，笑出声，“我都我没卸妆了……你坐一下，我签完名就能回去了。”

    “为什么要急着签名？”

    “我没时间嘛。他们已经签好了，我得补上。对了，希希怎么样？”

    顾一铭拿出手机，播放顾父和顾母发来的视频，“在玩。他有爷爷奶奶陪着，和阿姨又这么熟了，短时间见不到我们也不会害怕的。”

    乔宁昀接过手机，端到眼前细细看，“我知道，可是我想他了嘛。”

    “爸妈没给你发吗？”

    “发了。我刚才不敢看，怕影响状态。”

    顾一铭点点头，“所以不让我在表演前找你吗？”

    “不是。”乔宁昀老实，“我只是不希望你很晚回到位置上，扰旁边的人。”

    “……”

    顾一铭不管化妆品了，捏捏乔宁昀的脸。

    乔宁昀气鼓鼓，拍掉他的手，“等下还要拍照哒！还好没印子……”

    顾一铭不觉得疼，还被乔宁昀生气的哼唧萌到了。但他也知道惹多了会出事，停下调戏，帮着整理领口和抱出来的褶皱，“什么时候拍照？”

    “等通知。”

    “饿吗？”

    “有点。”乔宁昀看向旁边的礼物堆，“你看看里面有吃的吗。”

    “谁送来的？安全吗？”顾一铭怀疑着，拆开礼物之前举起来晃了晃，细细听里面的动静生怕有什么不对劲。

    乔宁昀懵了，“这不是你送的吗？”

    顾一铭猜想是陈秘书帮的忙，赶紧找理由，“哦，我让别人包装，不知道什么样。”

    乔宁昀没发现顾一铭的心虚，昂头问，“是吃的吗？”

    顾一铭：“……”

    这怎么答。

    乔宁昀眨眨眼，“还是惊喜啊？那我自己拆。”

    “好。”顾一铭将错就错，默默祈祷陈秘书挑的礼物合心意。

    包装拆开，露出了一个爱心礼盒。礼盒再拆开，是做成爱心形状的各种口味的巧克力，数下来正好是颇有意义的77颗。

    乔宁昀开心了，“哇！正好是吃的。你想到我演出后会饿吗？”

    “嗯。”顾一铭微笑，想着给陈秘书加工资。

    乔宁昀想吃，但先找湿巾擦擦手了。因为希希出生，他养成了随身带消毒湿巾的习惯，找出来以后还分给了顾一铭，“你也擦，一起吃。”

    顾一铭上道了，快速擦完手就喂一颗过去。

    乔宁昀一口吃掉，笑得眉眼弯弯，“柠檬夹心。好吃~”

    顾一铭也是嘴角上扬。

    陈秘书专门挑了乔乔喜欢的柠檬味？必须加工资。

    乔宁昀发现有人喂，就拿起笔继续签名。因为巧克力太过好吃，他还临时发挥在签名上加了一个爱心，“算是幸运粉丝礼物吧。”

    顾一铭当那个心心是画给自己看的，美滋滋，继续喂老婆。

    喂到第三块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乔乔，拍照……”夏子衍发现了顾一铭，没下去，“不好意思，我等下再来。”

    乔宁昀忙，“不用。拍照是吗？我准备好了。”

    夏子衍也就把门推开了，“嗯，走吧。”

    乔宁昀点点头放下笔，看向顾一铭，“我去啦。”

    “等等。”顾一铭拿了纸巾，帮着乔宁昀擦掉嘴巴上的巧克力碎屑。

    夏子衍皮笑容不笑地提醒，“不必这样。化妆师会帮忙补妆的。”

    顾一铭觉得这句话挺刺耳。

    虽然乔宁昀了自己对夏子衍亲如兄弟，但顾一铭觉得夏子衍对乔宁昀完全不是兄弟的态度。他忽而很想宣誓主权，听挑起乔宁昀的下巴，就这么亲了一口，“早点回来。”

    夏子衍变了脸色，不过很快就调整成了玩笑的状态，“算了，你们慢慢来。我不想吃狗粮，先走了。”

    “哎。”乔宁昀方才被亲懵了，这会儿回了神，“等等。”

    夏子衍已经走了。

    乔宁昀想到是自己让好心来提醒的师兄觉得尴尬了，过意不去，抿抿唇瞪着顾一铭，“干嘛突然亲我。你看，师兄都被尴尬跑了……”

    顾一铭镇定，“挺好，让他明白你已经结婚了。”

    “等等，你还在怀疑他啊？喂，师兄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我。”

    “眼光高才会看上你。”

    乔宁昀叹气，“行了，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去拍照，你在这里休息吧。”

    “我也去。”顾一铭非要陪着。

    乔宁昀想不用，可是顾一铭已经跟上来拉手了。手是拉上了，却是心勾着了他的指头，轻轻晃一晃像是在哀求似的，叫他不忍心甩开了。

    顾一铭顺势扣紧，心情巨爽：怕什么情敌，老婆还是喜欢他的。

    这个爽劲没持续多久，被一条信息断了。

    夏子衍：【巧克力是我帮你送的。】

    作者有话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我又改名了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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