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村诡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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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踏出院门,妇人的唠叨声犹在耳边,元泊掏了掏耳朵,对唠叨充耳不闻,见束穿云正戏谑的瞧他,不由挑眉,“很好笑?”

    “不,我只是觉得,与我初见时相比,你已大不同。”

    束穿云迎风而立,眉间平和真诚。

    而她的眸子,清澈又坚定。

    “呵呵,彼此彼此…”

    元泊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番难言滋味。

    矛盾又复杂的情愫在胸间流淌,他望着束穿云被风撩起的发丝,怔愣出神…

    …….

    溪水清清,水中鱼儿游荡,数名孩童正挽着裤腿下水摸鱼,溪水将到他们膝盖深,一个不注意,裤腿已湿了大半。

    “狗蛋子,你腚/上湿了,看你娘不你。”

    “黑孩,你今个咋不去学堂,心你爹揍你…”

    “……”

    孩童的笑闹声,在这春日的暖阳里传出去老远…

    束穿云坐在山坡上,看着孩子们嬉闹,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错觉。

    不远处架着一座木桥,不时有人扛着锄头经过,木桥咯吱咯吱声充斥在溪边。

    “二丫,狗蛋子,”溪对岸忽然传来一声年轻妇人的怒吼,惊得溪中叫狗蛋子的孩童哗啦一下摔坐在水中。

    “哈哈,落汤鸡,落汤鸡…”

    其他孩子哄笑起来。

    扎着双丫髻的姑娘伸手捞起浑身湿透的男孩,趁着年轻妇人还未近前慌忙上了岸。

    对岸裹着头巾的年轻妇人手中举着一根木棒气势汹汹踏上了木桥,眼看着就要下桥。

    “找你俩半天了,还不去干活,净在这撒野,看我不断你们的腿…”

    姑娘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忽而伸手扭了一把男孩的屁股,男孩“哇哇”痛叫起来。

    “娘,娘,弟弟摔倒了,你快来看看。”

    “哪,哪,摔着了?”

    年轻妇人已迈过木桥,听了这话跑向前,抓着男孩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也没见异样,再看看浑身湿淋淋的儿子,终究心软了。

    怒瞪了一眼旁边的姑娘,“谁让你带弟弟来水里野的?还不回家?”

    姑娘嘿嘿笑,清脆的应了一声,“娘,那我回了。”

    话着,一溜烟的蹿到了桥边,年轻妇人伸手抱起男孩,再抬头,姑娘已跑得远了。

    “死丫头,”年轻妇人怒骂道,又拍了一把男孩的屁股,“让你淘气,让你淘气,净跟姐姐胡闹…”

    男孩抽抽噎噎,“娘,疼…”

    “哪疼?”

    “腚,疼…”

    “不是没摔着?”

    “姐姐…扭的…”

    “死丫头,看我回去不断她的腿…”

    木桥上咯吱咯吱声又响了起来,年轻妇人抱着男孩的身影渐行渐远。

    五月的天,太阳已有些灼热,溪里的孩子笑哈哈起了水仗…

    一根木棒孤独的留在了岸上…

    元泊悄无声息的来到束穿云的身后,瞧了一会溪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抹恍惚的思念,记忆中他似乎也曾这样欢快的笑闹过…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又是和谁一起玩闹呢?

    而彼时岸上的男人…的容颜他早已记不清了…

    束穿云回头,看到怔怔发呆的元泊,再看一眼坡下的溪,笑道:“你看他们多欢快。”

    元泊轻点头,“是啊。”

    随后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吧,人来了…”

    束穿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在元泊身后向山脚的坟地走去。

    望山村世代居于此,山脚处有一大片坟地。

    很多年前,村里只有几户大姓人家,凡是谁家有了亡故之人,多会葬在山脚,久而久之,那一片便成了村里的坟地。

    一个个圈起的土堆,埋葬着或年轻或苍老的灵魂,声声哭坟,惊起寒鸦阵阵。

    这是一处新坟,只是坟前的几样祭品略显干枯潦草,风起,焚烧过的纸屑随风飘荡。

    即便暖阳当空,然一声鸦叫,依旧让人觉得浑身阴冷。

    一名干瘪瘦的老者在坟前点了三支香,又恭谨的对着坟头拜了拜,他背后放着一个黑漆木箱。

    此人正是常年跟随李捕头的仵作,因他年岁颇长,在知府衙门兢兢业业做了几十年,即便仵作在太明朝乃是贱业,但知府衙门的人见了他依旧尊敬的唤他一声马老。

    这一次,因元泊让人搜山寻坟,所以李捕头也带了他来。

    李捕头见马老已准备好了,挥了挥手,几名捕快便快速的来到坟前挖了起来。

    这坟里埋葬的便是阿生姑姑口中所的那位叫阿豪的后生,也是昨日,元义在山上看到的那位死者。

    因是昨日才下的葬,所以土壤松软,几名捕快挖了半个时辰,便露出了坟中的棺木。

    捕快们合力抬出棺木,再拂去上面的泥土,一眼望过去,是棺木,还不如是几块薄薄的木板,用几颗铁钉固定着。

    其中一名捕快只稍稍用力,就撬起了最上面的木板,随着木板开启,一阵难闻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捕快疾步后退,其他人也站在了几尺之外,只有马老焚香净手,拎着木箱上前,埋下身子,探头去查看棺中的尸体。

    束穿云从怀中掏出帕子掩了口鼻,向棺前凑了凑。

    “你…”

    元泊见她如此,只摇头未再言语,几步来到了她的旁边。

    棺中的人面目发青,尸体的样子并不十分难看,想来是死了没有几日。

    “口舌中不见毒物残留。”

    马老沙哑的低嘎声从棺中传来,他身后不远处有捕快正拿笔在记录。

    “头部面部不见击伤痕。”

    “脖颈处亦无伤痕。”

    ……

    马老的双手逐渐下移,慢慢解开了尸体上身的衣扣。

    一双苍老的手在尸体上细细摸索着,“这是…”

    马老忽然又弯低了身子,用手按了按尸体胸前,随后他从棺中起身,在木箱里翻了翻,再抬头,手中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在太阳的照耀下闪过一道光,随后便没入了尸体的肌肤…

    束穿云屏息静待,在马老弯下身子查看之前,她已眼尖的看清了尸体胸前的异状。

    她心神有些激荡,就像阴霾了许久的天,突然要拨云见阳光一般,有声音在她脑中呼叫,这就是她要寻的答案。

    不过一刻钟,却像是等了一年那么久。

    终于,从鲜血淋漓中起身,马老右手中是一只沾满了血液的匕首,而左手,还有一物,同样的血。

    擦去血迹,一根通红的尖利的细长的东西便显现了出来。

    “是竹枝…”马老惊呼了一声。

    随后他双手举着这根细长的竹枝呈到了元泊面前,“公子,请看。”

    元泊点了点头,“有劳了,能否确定他的死因?”

    “这根竹枝一头尖利非常,能与绣针相提,依老儿多年的经验来看,若是以这样前刺入胸,却是能致人死亡,且除此之外,他身上并无其他明显伤痕。”

    瘦的老者十分激动,边边用手比划向元泊胸前刺去,而元泊并不闪躲,那竹枝在元泊胸前一寸处堪堪止住,元泊面色丝毫不曾变过。

    他只点了点头,“有劳了,去收拾干净吧。”

    “是,”马老抖着手,收起了竹枝,这样的杀人手法却是他前所未见,不仅一招便能致人于死地,而且毫无血液喷溅的迹象。

    如若不是竹枝刺入太深,无法拔出,以致留在了身体里,双手抚摸下才发现了异样,否则依伤口微不可见的情形,不细探还真难查出那人的死因。

    马老唏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心机,能想出如此杀人的手法?

    此刻的束穿云也如是想,这样的杀人手法她不久前才见到…

    如此…杀害阿花的和杀害棺中之人的必是同一人。

    而阿花和棺中的阿豪也一定有着某些联系。

    “脚印?”

    束穿云低喃,想起阿花屋后男人的脚印。

    “男人的脚印…”

    “从窗户进出的男人…”

    束穿云和元泊异口同声道。

    如此也就是,除了老胡,吴林,表哥,那最后一个,和阿花有来往的未知的男人就是棺中的阿豪。

    出现在阿花屋中,恰巧被老胡听到了声音的男人,也是他…

    阿花和阿豪,被同一个人杀死,那人到底为何杀害他们?

    而凶手的手法和东离国杀人的手段如此相似…

    凶手和东离国到底有没有关系?

    竹林中,大荒挖出的荷包,大坑边遗留的和自己脚掌大相仿的脚印,以及几个月前阿花屋门前的血迹,还有不知去向的吴林…

    一切都似乎昭然若揭。

    不知不觉间,太阳隐没了踪影,远处乌压压的黑云遮蔽了天际,风起,一场漂泊大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