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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发生性关系比起来,接吻好像更加神秘。受繁衍欲望的驱使,猫猫狗狗鸡鸭都会□□,并没什么特别。而通过唇与唇的接触来表达爱意,人类似乎是唯一会这样做的物种,也是唯一热衷于此的物种。
我有点想试试。
“你不能告诉别人。”我命令他,语气冷冷的。
沈斯年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大概也只是随口求求我。
“我保证不会告诉陈皙同学。”沈斯年弯弯嘴角,贱兮兮的挑衅,让我很想他一拳。
接吻之前人好像不是正常程序,所以我没动手。
沈斯年在这个时候提起陈皙,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悦,大概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陈皙,也可能是因为我已经适应沈斯年满嘴跑火车的个性。
沈斯年靠近我的时候带着一阵香风,他和叶安衿一样爱用香水,不过他的香味很清爽,让我忍不住好奇。
“你用的什么香水?”我搭上他的肩,能感受到他的停顿。
“随手拿的。”沈斯年难得急躁,“你喜欢我就送你一瓶做空气清新剂,让你天天想起我。”
他炫富炫的好低级,我不想变得跟他一样低级。
我头一次这么近看沈斯年,原来他下唇边有一颗淡淡的红痣,像雪里的红梅,也像我上次做十字绣手指被戳破的血珠。
按面相来讲,唇边的红痣代表此人桃花运极旺,又极花心,我觉得讲的很准。
我们唇的距离还有1厘米时,他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去避开我的眼神。
“下次吧。”沈斯年笑了笑,听不出愉悦,“我后悔了。”
“为什么?”
即便知道沈斯年的思维逻辑也不能与常人相提,我还是不明白他的动机。
欲迎还拒,欲擒故纵这一招我不吃。
“你吻了我然后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确定不喜欢我,一脚蹬开我,我岂不是彻底没希望。不如留个悬念,我还能在你面前多晃几天刷刷存在感。”
沈斯年摸摸鼻子,云淡风轻,得也很有道理。
至于他的推测……话的有点难听,不过不得不他很了解我。
“我困了。”我看着岸上的人头一点点消失,很想回房好好睡一觉,“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我答应你。”
沈斯年像百依百顺的媳妇,我像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在青岛的第三天,沈斯年终于耗尽对旅行的热情,从本地人手里弄到一张老城区地图。
他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指着被他标红的圈圈,“这里是青岛酒吧最多的地方,我们可以先从这里开始找起。”
我不该青岛不大。
我有点头疼。
“沈斯年。”我第一次喊他的全名,“你觉得在青岛玩的怎么样?”
沈斯年愣了愣,双手抱臂在胸前侃侃而谈起来。
“我觉得不错,博物馆挺宽敞,啤酒也很好喝,比武汉的纯,不愧是啤酒之都。极地海洋馆孩太多,闹得头疼,不过你陪着我我就觉得很好,你还记得里面的海豚吗,很可爱。我更喜欢灰鲸,你知道灰鲸的故事吗?”
“雄性灰鲸很依恋雌性和幼崽,但雌性并不眷恋雄性,所以……”
沈斯年看出我兴致不高,戛然而止,“你不喜欢青岛吗?”
“没有。”
我很顾及沈斯年的感受,沉默五秒才开口。“回去吧,我不想见李怀桑。”
“……”
我要是沈斯年我大概会很生气,所以我做好他会骂我的准备,可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收起地图,塞回空空的包里,“我订票。”
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手上拿着两张从青岛回武汉机票,于是在离开武汉后的第三天我又回到天河机场。
李大路看见我回来并没有太激动,我没有失望,因为这代表陈皙把它照顾的很好。
“李大路,过来看看。”我发现它脖子上有一块陌生的牌子。
是个很的木牌子,上面刻着一行端端正正的字,字上面还有个狗头,和李大路一点儿也不像。
【我叫李大路捡到我请给我主人电话 xxxxxxxxxxx蟹蟹 】
后面的号码不是我的,应该是陈皙的电话。
他真够无聊的,只是代喂几天,哪里就用得着做个牌子。李大路如果要走它的路,我也不会拦它。
想到陈皙冷冷的脸蟹蟹的矫情样,我忍不住掉一身鸡皮疙瘩。
“你很喜欢?”我摸了把李大路的头,它躺倒在地板上露出肚皮滚,它告诉我它很喜欢。
看在李大路很喜欢的份上我决定把这块牌子一块儿带去新家。
住进新家那天,许愿和田雯吵着要来参观。
“比之前的旧房子大好多,阳光也更好。”许愿还没摘下围巾就急不可耐的巡视起来,“还有个书房,可以给我用来堆限量版漫画。”
我卖了南三街的房子在远一点的地方买了更宽敞的二手房。原房主的女儿在美国工作,听月薪很高,为父母在加洲买了别墅,所以让刚住两年的旧房便宜了我。
“也可以给我堆李大路的狗屎。”前一天搬家搬了一整天的我心情不是很妙。
尽管沈斯年干了大部分活,但要让李大路乖乖坐好不要去骚扰他就足以让我觉得很累。
“顾阿姨不在,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田雯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二班待得久也染上了陈皙的习气。
“还有,我给你借了上一届文科班学姐的笔记。”田雯从书包里掏出厚厚六大本笔记,哐当砸在茶几上,“就当是你乔迁新家的礼物,你爱看就看看吧。”
许愿人在书房,耳朵留在客厅,踩着碎步插进我们中间,“我也有给你买礼物,喏,让它们陪你。”
我是住二手房,不是住新房,不需要吸收甲醛的绿植,李大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它们茁壮成长,不过我还是收下了许愿的好意。
我可以拿它们撕着玩。
那天晚上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失眠,通宵的那种。
卧室天花板上的富贵牡丹俗的让我睡不着。
这对老夫妻的品味比顾佳梦的还要差。顾佳梦的卧室装的很素雅,窗帘是蓝灰色,垂在地上的角落绣着几只鸳鸯,我一直觉得它们更像呆头鹅一些。
顾佳梦的母亲是苏州人,所以她做糟鹅很好吃。李怀桑不爱吃糟鹅,他每餐都要喝酒,爱吃龙虾,所以顾佳梦做糟鹅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已经快忘记糟鹅的味道。
“好饿。”下午我被她们两个拉着吃了很多,没想到现在肚子会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房间太空旷,我肚子的叫声被放的很大很大,我感觉我的胃里有一大把火在烧,烧的我心涩。
十二月底,我重回九高,在青岛的那三天和顾佳梦的死好像都过去了很久。
“南开的法律系往年的分数线都好高。”许愿叹了口气,“得六百四才稳。”
她为了能和许林舒上同一所大学很拼命,白白的脸上黑黑的眼圈很显眼,像个被资本家拖出来工的大熊猫。
即便是只憔悴的大熊猫,我也挺喜欢的。
我突然很想像许愿和田雯一样,有个没什么用也不碍事的目标。
我喝长江水吃武昌鱼长大,但也得承认武汉并不是个完美的城市。
武汉没有春天也没有秋天,从四月份开始升温,六七月酷暑晒的人心烦,从十月开始降温,一场雨带来的寒渗进骨头里,冷得发颤。
除却折磨人的气候,武汉让人逃离的理由还有很多。一年四季发出嗓音的工地,一堵就是一个时的立交桥,脏乱差的街道……
批评自己的家乡是人人都会做的事,况且我只是客观评价,在短暂思考之后我决定考去北京。
“你觉得北京外国语大学怎么样?”我戳了戳许愿。
“外语吗,挺适合你的。”许愿第一次从我嘴里听见关于志愿的事儿,很兴奋,“你要学什么语言。”
北外也有别的专业,不过都不太适合我。学语言不错,可以少见人,也可以不学高数。
“法语。”我淡淡,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将会给我带来多么强烈,多么漫长,多么无法忍受的痛苦。
有了目标之后,我的日子过得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样,得过且过。
许愿元调成绩不错,离南开的分数线只差四分,她头脑一热和许林舒表白,被很直接的拒绝。田雯分手后一门心思在学习上,四调理科年纪年纪第四,超出第五名十分,距离陈皙只有三分。叶安衿还是一有空就往二班门口跑,没事就把她和陈皙的“偶遇”故事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讲。
也许老天看不得我过安稳日子,所以在某天下午我一回家就在门口看见一个中年男人。
他站在那儿背对着我,身材不高,像棵歪脖子树,背影看起来大概有四五十岁,是我拼起命来得过的年纪。
“可以让一下吗?”和许愿待久了,我话客气很多,不过下一秒我就对我的客气很后悔。
男人转过身,衰老的脸上写着虚假的惊喜和愧疚。
“妤妤都长这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