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对不起。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懒得回他的消息。

    我没有很生气，也不觉得他非得对不起。毕竟在青岛的那个吻我也很期待，又毕竟我并没有在他面前对和他上床这件事儿表现的有多抵触。

    我只是觉得很莫名，他不应该生气，他也不是一个好的备胎，没有哪个好备胎会大半年不见喜欢的人。

    耳机里王菲的歌很舒缓，我的心很焦躁。

    陈皙喜欢我，然后默认和叶安衿的关系，违背承诺更改志愿。沈斯年喜欢我，然后告诉我他不读大学，拿起行李箱一走就是四五年。他们真是比顾佳梦还难以理解的存在。

    不过可能这也没什么值得我焦躁的，我也不能理解李大路为什么酷爱吃屎，可还是和他安安稳稳的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将近九年。

    “嘬！”我懒懒穿上拖鞋，给李大路拿了个罐头，“吃点好的。”

    它是一条老狗了，兽医要格外注重饮食，一些它很爱吃的东西都上了黑名单，它的心情很明显坏了很多。

    是要做一条很长寿的不开心狗，还是做一条一般般长寿的开心狗？我替李大路选择了后者。

    在和沈斯年接吻后，我丝毫没有产生对陈皙的愧疚感，依旧在他每天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和他个招呼。

    “李大路，你还记得他吗？”

    我拍了拍李大路的脑袋，它很懂事的晃着尾巴趴在陈皙身边，生动的诠释了狗腿两个字。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李大路还是和陈皙很亲，它都没和六楼的阿姨这么亲过。

    “八岁了。”陈皙不太想理我，但还是很给李大路面子，甚至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好好吃饭，再活长点。”

    “它很能吃。”我有点嫉妒李大路能和陈皙有这么和谐的关系，所以开始诋毁它，“比李巷能吃，又比李巷笨，李巷是我收养的一只猫，它很漂亮，你要去看看吗？”

    我应该早想到并不是所有喜欢狗的人都会喜欢猫。

    陈皙最后摸了一把李大路，掸了掸腿上的狗毛站起身很严肃的看着我，语气又有些轻佻，“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有近到互相拜访的地步吗？”

    这种事儿你八年前就干过，我在心里，他大概还在因为我“热心拥警”的事儿生气。

    我觉得很不公平，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他，是个很讲诚信的人，他不应该不信任我。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叹了口气看向远处层层叠叠的摩天巨楼，“你不喜欢这个房子吗？可你每晚九点都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陈皙每上三天白班就会上一天夜班，然后休息三天。白班早上七点出门，下午六点回家，夜班晚上八点出门，第二天早上七点回家，我对他不健康的作息很了解。

    “你在监视我？”陈皙又开始皱眉头，和我话的样子像审犯人。

    “我要遛狗啊。”我一脸委屈的指着一脸无知的李大路，“它一天不出门就会很狂躁。”

    当狗有一点很好，不管你做什么人类都不会怪你，甚至会觉得你很可爱。

    我希望陈皙有一天能用看李大路的眼神看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很好，我竟然在渴望得到和一只狗一样的待遇。

    陈皙不太相信我的解释，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我上楼了。”

    陈皙肯定不讨厌我，我想，他要是讨厌我可以想办法搬走，也就不用天天在楼梯上尴尬的别过脸。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的心情变得好很多，连面对不着四六的秦权都显得不那么痛苦。

    “是where不是that。”我指了指卷子上的红叉，又一次解释状语从句的用法。

    “姐。”秦权伸个懒腰，瞟了眼墙上的时钟，“课间了。”

    这么快就混过去一时，我感叹道，果然人心情好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再有一个时我就能吃中饭了。我看中了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听做重庆面很正宗，爱吃辣的人绝对不能错过。

    “姐，澜雅的新老师你见过了吗，真好看。”秦权边边点头，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见过。”我敷衍着，上班又不是什么很好的事儿，谁会没事干盯着同事，我连领导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知道，见好看的新老师又没有钱拿，“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姐好看。名字也没有姐的好听，可绕口，叫什么叶安衿还是叶衿安？”

    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如果不是同名同姓，一定是叶安衿故意进入我在的单位，总不会是来感恩我当初给予她堂堂正正的身份，一定是想报。

    叶安衿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还是穿着淡蓝色的羽绒服，系着奶白色的围巾，亚麻灰的长卷发温温柔柔的垂在肩上，起话比原来更嗲，听的我浑身难受。澜雅的同事们都还挺喜欢她，男同事们冲她嘿嘿傻笑的样子和秦权如出一辙，女同事们拿着她送的香水样从皮肤夸到脚踝。

    八面逢源，玲珑心思。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李妤？”叶安衿看见我的瞬间做作的叫出声，从包里特意拿出瓶正装香水向我走来，“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儿见着你。”

    “你们可不要怪我偏心。”我没理她，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直接把香水放在我桌上，转头和其他人聊起来，“李妤和我是一个高中毕业的，那时候我就想送她香水，她爱面子不要，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让我逮着机会了，所以有时候真是不得不相信缘分。”

    “哦？”我看不上叶安衿的把戏，“意外遇见，你还随身带着没开封的香水？”

    叶安衿有点尴尬，笑容还是一点儿没少，腻的让人想替她买瓶洗洁精就当是为全人类做贡献，“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在澜雅，是特意为你来的澜雅吗？我还单身呢，你这样要让别人误会我怎么办？”

    和叶安衿搞同性恋，这是我能想象到最恶心的一件事，第二恶心的事是和叶安衿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

    “你和叶老师是高中同学，她对澜雅还不熟悉，你多帮帮她。”领导语重心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提拔我做股东，让我成为全公司的期望。

    我很想问，这样能多给点钱吗？不过我不想在叶安衿面前显得很拮据，所以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以示同意。

    叶安衿很受领导重视，不仅仅因为她曲意逢迎的性格，也因为她是从伦敦政经回国的硕士，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英语培训机构，能招到这样的“人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领导应该给我笔奖金，要不是我，千金姐怎么会降尊纡贵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你还记得我吗？”叶安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颇有资本主义的腐朽骄傲。

    “很难忘记。”我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想，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非得来纠缠我，难道她认为过去五年后我会变得性格温和，“你下贱的让人印象深刻。”

    “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叶安衿成熟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呼喝，她很平静，“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她的思路和里的反派很像，闭上眼睛和耳朵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厢情愿的猜测别人的想法，从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

    我从没因为她是私生女而看不起她，相比私生女的身份，她的不识好歹、矫揉做作、倒一耙……她能让我讨厌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周末我得去次商场买台空气净化器，北京冬天太干燥，又得和她一起工作，没有净化器我会死的。

    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你就会变成比她还傻叉的存在，我戴上耳机开始准备明天的教案。

    “你是不是不准备给我道歉？”叶安衿扯下我耳机，冷冷的看着我，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实在难以理解。

    不管是什么高潮，被人断总是一件很烦的事儿，况且我很喜欢《扫兴》，这是我心中王菲最好的一首，“不准备。我们就当不认识，别跟我装熟。”

    叶安衿冷笑一声，俯下身子死死盯住我，“你害了我这么多，想和我装不认识，简直是痴心妄想。”

    正常人被疯子死死盯着的时候总会有点儿害怕，可惜我不是正常人，见过的疯子也不少，叶安衿的威胁实在是很无趣。她要是看见我被刀架脖子上还能和对方谈笑风生的场景，或许会多考虑考虑和我作对的想法。

    “姐，你喝奶茶吗？”

    秦权推开门很自然的走进来，看见叶安衿惊了惊，“叶老师也在啊，我只买了一杯奶茶。”

    叶安衿变脸的技术和从前一样娴熟，笑盈盈的，“没事，给李老师喝吧，她读书的时候就爱喝奶茶。”

    “老师和叶老师是同学吗？”秦权把喜茶搁在我桌上，有些拘谨的坐在我对面，“我有点事儿找老师，不知道方不方便回答。”

    他装正经装的很拙劣，不过叶安衿很会看眼色，也可能是她也不想和我在一个办公室多待，总之她很快起身笑着离开。

    她从我身边经过留下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我能闻出是EL的经典款，coco姐系列。晋姝也有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只是在她身上好闻许多，在叶安衿身上就变得很庸俗，和地摊上十块钱三瓶的没什么区别。

    “气氛很微……咳微妙。”秦权看着叶安衿离去的背影感叹道，猛吸了一大口珍珠，呛得磕磕绊绊。

    “微妙什么。”我想喝喜茶的多肉葡萄，可惜冬天不出售，喜茶可能想教会我们把握当下，“我和叶老师是同事，你以后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她。”

    我没在阴阳怪气，我是真的希望秦权能少来麻烦我。课下为他答疑解惑的时间并不计入我的课时，也没有钱拿，这个好人最好让叶安衿去当，她一定很乐意在澜雅树立个爱岗敬业的好形象，就像当年她在九高树立温柔知性的好形象一样。只要她安分守己，这次我懒得戳穿她。

    “姐，”秦权顿了顿，神色复杂，“叶老师是不是和你在高中喜欢过同一个男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