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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到互联网上一些很滑稽的女人,用很幼稚的手段妄想让男人产生危机感并加倍疼爱她们,没想到反而直接被她们仰仗的“天”一把甩开,和她们的初衷南辕北辙。
我和那些滑稽的女人有根本上的不同,我喜欢陈皙,但我的生活里一定还有比他更重要的部分。
“不想和我□□了吗。”我问的很直接,要是让楼上楼下的阿姨听见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很风骚的女人,“还是像原来那样,不想看见我?”
陈皙也不太会撒谎,犹豫了很久才出不能服我的理由,“你要是算和沈斯年在一起,不应该和我继续这种关系,他既然是个挺好的人,就不要对他不公平。”
他不再对沈斯年有偏见这很奇怪,他会为别人考虑事情的公平性这也很奇怪。
“我没算和他在一起。”我耸耸肩,很坦诚,“他知道我不喜欢他,也知道我喜欢你。”
“你胆子真大。”陈皙轻嗤一声,“沈斯年真有你想的那么好脾气吗?”
“反正他要生气也先会来找你麻烦。”
我半开玩笑的,不认为沈斯年会对陈皙如何。我总觉得他并没有多爱我,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养尊处优的少爷大概从来没有碰过壁。
陈皙点点头,和我一样开起玩笑,“反正我被你的追求者也不是一次两次。”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和谐,和谐到我有点不适应。
“所以你还要和我结束吗?”我破沉默,定定的看着他。
“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陈皙避开我的注视,半个身子靠在墙上,淡淡的,像是高中的语文老师语重心长的教我们什么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们不可能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他的法也不是全无道理,按照大多数人的观念来看,人在死亡前必须完成的任务是结婚和生育,而结婚意味着至少在表面上和一个人保持互相忠诚的关系。
但我不会结婚,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要和顾佳梦坠入一样的深渊。
可陈皙不一定,他的父亲不定和林宵关系不错。
“你要结婚了?”我很难想象陈皙身着西装为一个女人带上戒指的样子,他好像生来就是给别人戴手铐的,温情的事儿不是他的专项。
陈皙叹了很长一口气,沉默了很久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不适合这样的关系。”
他的沉默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控诉我这些年对他所做的一切可以用逼良为娼来形容。
他是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的乖宝宝,是在教室里坐得端端正正不会逃课的好学生,是爱岗敬业勤勤恳恳的人民公仆,他的生活从来都是非黑即白的,而我,就是那个意料之外的麻烦灰色。
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另一个世界的陈皙要是没有遇见我,应该会活的很轻松。
我一直是个不喜欢察言观色的人,可我不能一直这样不知好歹下去,“哦。那就这样吧。”
今夜是我毕业后第一次怀念读大学的日子,不管早八多么折磨人、食堂多么难吃,至少冬天的暖气很足,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子坐在沙发上寒战。
二十分钟后我终于意识到出租房的暖气并没有什么不妥,我觉得很冷是因为我发烧三十八度九。
世上双喜临门很少见,祸不单行比比皆是,我不知道和陈皙结束炮友关系算不算是祸,但在工作日前一晚发高烧显然不是件好事儿。
“你的朋友圈真好看。”沈斯年的电话来的很不是时候,“我刚忙完,你还好吧?”
距离上次见面还没过二十四时,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嗯。”我很遗憾的发现药箱里的药过期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没有一个可以用来退烧。
“你话怎么没什么力气?着凉了吗?”
沈斯年的感知能力很强,就这么一个字也能听出我的虚弱。
“可能吧,没什么大问题。”
我没有必要加后面一句,沈斯年又不会因为我着凉从上海飞来北京。
不过他会在电话那头很担心,“多少度,吃过药了吗?烧太高要去医院,有人陪你吗?”
没人陪他也不会千里迢迢来陪我,我头一次觉得沈斯年的话没那么好听。
这不是沈斯年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大概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一旦被疾病侵扰,心理就会变得格外脆弱。
“吃过了,不严重。”我是个很懒的人,能躺着绝不坐着,反正也只是发烧,吃不吃药也没什么两样。和吃药比起来,可能挂掉沈斯年的电话会更有用。
“有点困,我先睡了。”
“嗯,你好好照顾自己,明天还是不舒服就请个假,少上两天班没什么的,大不了我养你。”
沈斯年的漂亮话一直的不错,我按熄屏幕,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一闭上眼就是陈皙的样子。
他对我“我们结束吧”的样子、他警告我不要介入他生活的样子、他在江滩边求我不要自杀,告诉我他要和我读一所大学的样子、他递给我贝儿创口贴的样子……总之我很遗憾的发现,我回忆里有关陈皙的画面甚至比有关李怀桑的还要多,要想忘记他一定比忘记李怀桑要难。
其实忘掉李怀桑也没什么难的,上次和他“不期而遇”还是在高三,我早就忘记了他的模样,也习惯了作为一个孤儿在北京生活。
大概他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个普普通通的老头,佝偻着腰,头发花白,可能会得一身不太要命又不能忽视的病,以他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来,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估计都有,颈椎腰椎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快六十的李怀桑一定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斗鸡似的和女人吵架,他再婚的老婆比顾佳梦要幸运。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在办公室的感觉,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只是缺少一个契机,毕竟在办公室混点比在和陈皙同一栋楼的出租屋里感伤要好的多。
“李老师今晚还是一起加班呗?”张可欣从外面回来往我桌上放了块枣糕,“我特意去五道口买的,上学那会儿周末老去,这么多年过去排队的人一点没少,我排了半时呢。”
“谢谢。”我对北京的特色吃一向没什么兴趣,不过即便是对于口味挑剔的外地人来,枣糕也还算是可以接受,“你最近挺闲的啊。”
张可欣笑了笑,大概以为我在揶揄她,“一个人在北京连个男人都没有,不如把美好的青春奉献给工作,我这都是跟你学的。本来还想给你捎杯奶茶,结果你一直没回微信,正好上地铁也不方便过安检就没买了,你可真够忙的,手机也不看一眼。”
“开静音了,不相干的推送太多。”
会给我发微信的人很少,有意义且我愿意回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iPhone一用久就容易发烫,在有暖气的室内握着很不舒服,所以办公时间我不太爱看手机。
今晚倒是有条要回的消息。
【田雯】:你过年回去吗?今年我有个项目要去趟法国,能拜托你替我去归元寺还个愿吗?回北京我请你吃饭。
田雯读书时文文静静的,一工作就是副拼命三娘的做派,我记得大学毕业那年,她爸心脏搭桥在亚心做手术她都没回去看一眼,一个人留在北京实习。
三年前糊弄爹妈,三年后糊弄菩萨,她可真有成大事的潜质。
【L.Y】:好,我到武汉联系你。
“今年澜雅什么时候放假?”要算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在武汉过过年,前几年除夕不是在出租屋里睡觉就是在酒吧喝酒,上次看春晚还是和顾佳梦一起,“挺晚的吧。”
“嗯,今年过年晚啊,我找找聊天记录。”
张可欣找正经材料慢,找放假通知倒是很快,没一分钟我就收到了她的消息,“你看看,好像是从二月七号开始放假,最晚是二月十六号开工,还挺人性化,知道休个情人节。”
放在十年前可能还有人把情人节当做个了不得的节日做,十年后情人间能庆祝的日子实在太多,跨年、七夕、五二零、九月九,商家摆好消费主义陷阱赚的钵满盆盈,情人要么疯狂□□,做么疯狂吵架,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情人节还有一个原因,二月十四日是顾佳梦的生日,也是她和李怀桑的结婚纪念日,我不喜欢看见她对着生日蛋糕喝着红酒望穿秋水的等一捧等不到的红玫瑰。
“再上最后一周班。”我掐断脑海里无端的联想,从右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大沓试卷递给张可欣,“年后高中英语2 班的摸底考卷子,最高分一百三十六,最低分八十七,你做个分析吧。”
“高二英语八十七分我看够呛。”张可欣摇摇头,拧开红笔对着卷子念念有词,“我读书的时候班上英语就没下一百一的,叶老师高考英语一百四十五呢。”
“她和你的?”
“我……我听的。”张可欣哽了下,低着头无序的翻着试卷,一看就在撒谎,“她没事干和我这个做什么,她多大一大忙人。”
她没必要在我面前掩饰,像出轨的丈夫编着拙劣的谎言撇清自己和三的关系,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安分。这样的比喻也不贴切,我和张可欣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我只是有些意外她和叶安衿的关系转变的这么快。
晚上十点十分我终于批改完3.4班的试卷,我大概也不算太投入,因为我一点儿也不饿,桌上的枣糕一口也没吃。
“你瘦了好多,不会是因为想我吧?”